写好的请帖,有意考较一下南海派武功似的,两指一扭,请帖便向年轻人旋转电射而去。
那南海派的年轻人也不吃惊,意态悠闲地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接住,任请帖在指尖上旋转,笑着说道:“我会将请帖转交给陆师兄,至于他能不能去,我就不知道了。”说完,指尖一抖,请帖便轻轻巧巧地滑进了道服的口袋之中。
众人见他们露这一手,知道两人武功底子都不弱,但是也并不怎么吃惊,因为在场大多数人都是世代居住在这牛犄岛上,虽然南海剑派严禁弟子胡乱施展武功,更不准惹是生非,但是当地居民常听长辈说起几百年来海南剑派抵御海盗入侵的事迹,对于他们出神入化的武功都是耳熟能详。
况且长期居住在这岛上,难免会与南海剑派的人接触,偶尔看见他们飞来飞去的身影,或者无伤大雅地显露一招半式,勉强也可以算是司空见惯的事。
倒是向风这么一试,用的是暗器功夫中极为难练的巧劲,力道、准头都属一流,却一上来就被南海剑派的人用更巧妙的手法接了去,不禁有些惊讶,心中忖道:“南海剑派果然是高人辈出,连一个年纪轻轻的弟子都有这样的身手,还真是不能小看了他们。”
这时候,赵老板已经走了出来,将二十斤龙虾酱亲手交给那南海剑派的年轻人,年轻人付过钱,道了谢之后,对向风微微一点头,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那年轻人提着龙虾酱,缓步走出了渔村,渐渐走到了北山脚下,看见四下已经没有什么人,忽然一提气,跃上树梢,便像流星一样地在树梢间穿梭来去,直奔上山,轻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不到几分钟,那年轻人已经奔到了山顶,穿过练武场,进入一间小厅。只听见一个雄浑的声音道:“康儿,你的轻功又进步了啊,直到十公尺以内,我才发现你回来了。”
那个年轻人,正是陆少康,他是南海派辈分最低的几名弟子之一,跑腿打杂的事情一向都有份。而他不愿意对向风承认自己是谁,只是因为自己名气太大,所以师父严格禁止他出门办事的时候说出自己的姓名,以免惹出不必要的是非,甚至还亲自替他起了一个“谷书文”的假名。
陆少康的名气之所以会这么响亮,其实也有些奇怪。他到南海派学艺四年,从来没有离开过牛犄岛半步,但是大名却远播江湖。原因只是因为当他刚入南海派一年多的那一年,素有内功天下第一之称的少林寺本悟大师来访。
当时陆少康虽然只入门一年多,但是内功已经突破了“摩元心经”第一层,开始练习第二层,鲁九琦所教的九十九路啸天剑法也练得有模有样,而邵光毅私下传授的深渊剑法也有了一定的根基,在同辈之中,真可以用出类拔萃来形容。
本悟大师来访的时候,鲁九琦有意炫耀,叫陆少康试演剑法,请本悟大师指点。等本悟大师知道陆少康只是学了一年多的功夫,就达到这样的程度,不禁大为惊叹,说道:“武林一少,唯此子尔,他日鸿飞,无可限量。”
本悟大师在江湖上的地位就像是泰山北斗,他的几句话,给了陆少康莫大的鼓励,但是那些话传出江湖,却也给陆少康惹来不少麻烦。
江湖上血气方刚,自以为英雄无敌的少年人不少,从此以后,便经常有人来到牛犄岛找陆少康挑战。
刚开始的时候,鲁九琦还不以为意,认为年轻人互相切磋是件好事,谁知道陆少康虽然年幼,但是却连战皆胜,用精妙的剑法打败了许多对手,从此以后,名声更是响亮,又引来了更多的挑战者。
鲁九琦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既得罪同道,来的人太多,又容易耽误陆少康正常练武。
于是便改采不准他出战的策略,有人找上门来,总是用各种借口推托。除了只有本门或者熟人在的场合以外,也不准他以真实姓名示人。
几年下来,挑战者不得其门而入,果然日渐减少,偶而有像向风这类的人物前来打听,也是尽量不去理会。但是就算这样,陆少康“武林一少”的大名还是早就远播江湖,想收都收不回来了。
陆少康走进小厅,双手将龙虾酱交给鲁九琦,鲁九琦笑呵呵地道:“明天是你邵师伯生日,他最喜欢吃赵家传统的手工龙虾酱,我送他二十斤,够他吃上一个月的了。”
陆少康道:“邵师伯自从去年结婚以后,最近愈来愈胖,您再送他龙虾酱,不怕他得高血压吗?”
鲁九琦道:“我们练武的人运动多,经脉通畅,血管有弹性,哪有那么容易得高血压?
况且你邵师伯才三十五岁,正是最强壮的时候,就算每天灌他三斤胆固醇也没有问题。”
陆少康道:“师父说的有道理,徒儿只是开开玩笑罢了。”
鲁九琦很疼爱陆少康这个徒弟,除了正经事以外,也经常和徒弟开玩笑,自然不以为忤,又道:“你不是也爱吃龙虾酱吗?咱们师徒先吃他一斤,你邵师伯不会发现的。”
陆少康笑道:“徒儿今天不想吃龙虾酱,倒是有一件事要求师父。”
鲁九琦也笑道:“难得你不受龙虾酱的引诱,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陆少康道:“徒儿的‘摩元心经’已经练到了第五层,啸天剑法和深渊剑法也都蛮熟练的了,只是江湖历练太少,所以我想……我想……”
鲁九琦明白徒弟的心思,道:“嗯,你的武功的确已经不弱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师父清楚,你现在已经是我们天道和渊道两代的第一高手,连师父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也没有什么能再教给你的了,你想出去走走,倒也无可厚非。”
陆少康高兴地道:“这么说,师父是同意啰?”
鲁九琦道:“可是……”
陆少康着急地问道:“可是什么?”
鲁九琦道:“可是两个月后就是天道和渊道每年一次的比剑活动,更重要的是,明年九月还有十年一届的七海联盟大会。天道和渊道的比剑,你在我门派里辈分不够,轮不到你上场比试,不参加还无所谓,但是七海联盟大会,你却非参加不可。”
陆少康问道:“为什么?”
鲁九琦道:“我南海剑派是两届七海联盟的盟主,第一届由我师父‘天机先生’获得,第二届则是被我师叔‘流云剑客’拿到,但是我师父已经去世了,而师叔又下落不明,这几年来,其他六海剑派都各有进展,尤其是东海、青海和地中海三个剑派,最近都十分兴旺,气势上早就超过了我南海剑派。”
鲁九琦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盯着陆少康,继续道:“我们天道和渊道争了将近二十年,事实上武功比起我师父和师叔却差得远了。我们从小失去师父的教诲,没能参透天渊剑法真正的奥秘,明年这一仗,我很是担心,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把握。而你,你得了两道的真传,内功进步又快,如果今年你好好修练,把‘摩元心经’练到第六层,七海联盟大会的比武不论辈分,只论武功高低,到那时候,如果师父和师叔伯们不行,你就是我们南海剑派唯一的希望了。”
陆少康道:“师父您的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不行呢?徒儿只是想出去历练历练,不会忘了练功,况且徒儿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和别派的高手比试过了,增加些江湖经验,相信对明年的比武也会有帮助。”
鲁九琦吐了一口气,并没回答。
陆少康马上又加紧道:“师父,我只出去几个月,明年八月一定回来,好不好?”
鲁九琦想了一想,还是回道:“你让师父考虑几天再说,好吗?”
陆少康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道:“是。”
半个月之后,经过一番考虑,鲁九琦还是为陆少康准备好了旅行用的相关证件和经费,交给陆少康,让他离开岛上,出去历炼。
陆少康拜别师父之后,一个人便搭机离开牛犄岛。他先回印尼老家绕了一圈,又到菲律宾和马来西亚游历了一番,但是都没有遇见什么江湖人物,不禁有些失望。
又过了一个月,眼看圣诞节就要到了,陆少康想起向风的邀请,便兴冲冲地买了飞往澳门的机票,首途前往。
陆少康到达澳门的时候,澳门的天气已经颇有一些寒意,只是陆少康内力充沛,并没有什么感觉,而他自小在多种语言的环境中长大,国语、闽南语、广东话、英语、印尼语、马来语和菲律宾语都会说一些,虽然没有一种语言说得标准,但是用这些语言和人沟通却没有问题。
澳门通用的语言是广东话,他自然没有生疏的感觉。
陆少康很快找到了一家中级旅馆住下,放好行李,向旅馆柜台要了一份当地地图,便独自出门,到街上游览。
澳门的面积很小,陆少康走了两个多小时,已经逛遍了澳门所有的名胜古迹,于是收起地图,信步在小巷间随意闲逛起来。
走了没有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陆少康走到码头附近,抬头一看,前面灯火灿然,是一家大型赌场。陆少康觉得十分新奇,于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原本澳门的赌场有未成年人不可以进入的规定,而陆少康要过年以后才满十八岁,只是他身材高大,长相也还算成熟,因此守卫并没要求看他的证件,便放他过去了。
陆少康在场中逛了一圈,他并不懂得赌台上各色不同的赌博方式,因此也不下注,只是好奇地站在一旁围观。
场中赌客不少,或坐或站,也没有人去理会他,他也乐得自在,看着赌桌上大量各式各样的筹码和钞票堆成小山一样,几分钟之内便转一次手,许多人输了又赢,赢了又输,个个都是紧张认真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
陆少康看了几种不同的赌法,牌九、轮盘、猜大小、百家乐,由于天资聪颖,竟然一学就会,但是他并不急着下注,又来到一个赌“二十一点”的台子边,静静地看着。
陆少康所站位置的正对面,是一个穿着欧洲高级名牌服饰的年轻女子,年纪大约二十岁不到,一头乌黑的长发,大大的眼睛,身材匀称修长,令人眼睛一亮。只是原本长得十分清秀的脸上却涂满了厚厚的化妆品,反倒显得有些俗气。
她面前堆满了一万港币一个的筹码,总数将近百万,但是不到十分钟,便连输了三把,筹码少掉三分之一,额头上的冷汗却越来越多,神色也是越来越焦躁不安。
陆少康总觉得她有些眼熟,便多看了她两眼,但是那女子并没有发现,只是凝神注视着赌局。只见她忽然擦了擦汗,看看面前的筹码,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将筹码往场中一推,竟然全押了下去。
陆少康见她这种赌法,不禁摇了摇头,不愿意再看下去,便转身走开,但是走了没有几步,就听见刚才那名女子拍手大叫道:“赢了!赢了!我就知道这铺一定会赢。”
陆少康并不理会,到其他赌台边转了一圈,逛回这个赌桌的时候,随意看了一眼,却见那名年轻女子面前的筹码比先前最多的时候又多了好几倍,换句话说,就是已经有几百万港币了。陆少康不禁有些好奇,又在她面前的位置站定,仔细看她的玩法。
看了一阵子,陆少康发现那名女子总是先输掉几把小的,然后在关键时刻又赢回一把大的,于是筹码便愈累积愈多。
陆少康觉得有些奇怪,便仔细盯着那名女子的手部看,又过了几把,终于看出那名女子是用十分快捷的手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换掉庄家发给她的牌,技术之高明,动作之迅速,如果不是在武术上有一些功底,绝对不可能办到。而且,也只有像陆少康这样的高手,才能够看得出来。
陆少康愣了半天,突然间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看见每个赌台边的天花板上都挂着几台摄影机,可以从不同方向监视发牌的人和每个赌客的一举一动。陆少康不禁纳闷起来,心想:“那女子总是赢钱,难道监视的人不会怀疑?他们要是起了疑心,只要把监视录影带放慢速度看一遍,就可以发现真相,这样,那女子就要倒大楣了。”
陆少康担心的事情,果然正在发生,赌场楼上的监视室,已经看完了录影带,正在用无线电通知保安人员,准备逮捕诈赌的客人。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女子却突然站了起来,从容不迫地将大把筹码收进皮包,还丢下一些零碎的筹码给庄家当作小费,然后才动作优雅地快步离开。等到保安人员赶到的时候,那名女子已经不知去向了。
陆少康一直跟在那名女子身后,见她出了赌场大门,然后打开一辆停在路边的厢型车车门,便要上车。陆少康不等车门关上,一个箭步赶到那女子身后,随她上车。那女子发现有人跟着她,二话不说,转过身来左手施展小擒拿手,想控制住陆少康的双手,右手则狠狠拍出一掌,准备将陆少康远远推开。
谁知道那名女子左右两手的功夫都只使出了一半,便感到两臂一阵酸麻,再也用不上力气,任由陆少康将她推上车。原来,陆少康的功夫比她高上不知道多少倍,见她攻击自己,便轻描淡写地点了她的麻穴。
两人上车之后,陆少康才发现车上还坐着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司机,另一个坐在后车厢里,脑袋上挂着一副无线电耳机,面前则是一大堆电子仪器,便是在外面监听赌场中无线通讯,以便即时通知那女子撤退的人。
那两人看见陆少康上车,都是愣了一愣,正准备动手,陆少康却指着车外道:“你们还不快走?赌场保镖要过来了!”
那女子向车窗外一望,看见赌场的七、八个保镖真的刚刚走出大门,正在左顾右盼地寻找她,她恶狠狠地瞪了陆少康一眼,才大声对司机道:“走!”那名司机听见命令,猛然踩下油门,将车子驶了出去。
厢型车在大街小巷中绕道而行,过了一阵子,不见有人追来,那名女子才对陆少康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陆少康微微一笑,道:“我没有恶意,只是看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所以才想来问问。”
那女子冷笑一声,本来想说:“换个故事好吗?这种追女孩子的手法已经太老了。”
但是她想起陆少康的身手,知道他一定不是普通人,于是改口道:“你也是武林中人,看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身手,应该不是无名小卒,但是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陆少康道:“一个多月之前,我碰到一位朋友,名字叫做向风,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那女子听见向风的名字,先是有些惊讶的样子,接着半天默然不语,然后才“哼”
了一声,道:“原来你认识我那个道貌岸然的哥哥。”
陆少康“哦”了一声,道:“原来向风是你的哥哥,难怪长得那么像。”
那女子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已经有好几年不来往了,他的朋友我也不感兴趣。”
然而陆少康却对眼前这个女子颇有兴趣,心想:“这个女孩子虽然是个老千,但是本性似乎不坏,只是她的哥哥武功高强,谈吐和风度也都是富贵人家的模样,她怎么会跑来做这种勾当?”
陆少康又问道:“你哥哥姓向,那你也姓向啰?”
那女子没好气地道:“废话!”
陆少康道:“我姓谷,名字叫书文,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那女子冷冷地道:“我说过我哥哥的朋友我没兴趣,请你下车。”
陆少康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下车。”
那女子瞪了他一眼,道:“我叫向柔,停车!”
司机听了,立刻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