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轻鸾,春衫瘦著宽。兮儿,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你面前了。
搁下婉兮带着子佩回家发呆不说,宸郡王率着几位将军一路打马直奔宫门,皇帝派了三皇子宁王季宁在宫门处迎接他们去御书房,这个宁王是程贵妃之子,说起来程贵妃与过世的先太子妃家里还有些远亲的关系,人又比较圆滑伶俐,颇讨皇帝的喜欢,而三皇子继承了母亲的圆滑处事,在前朝人缘极好,只是能力上稍逊于珩王。
当今皇帝登基较晚,这两年身体也比较虚弱,处理政事多少也有些力不从心,朝中立储的呼声很高,圣心难免不悦,便想起了以故太子,正巧今年是皇长姐的六十大寿,就派了使者送信,迎候在边境的长公主回京,这两年边境也安稳,便一路召回驻守边境的皇长孙一同回京述职。
其实早在皇上的使者到达边境的一个月前,宸郡王就开始部署交代了,将军中事物一一交代下去,并交代自己的副将前锋营统领萧杰在他走后暂代他的职务,统领三军,当时萧杰和战峰,就是那个蓝色锦衣少年都很不解,不知道元帅这是准备去哪,宸郡王只回答说不急,大概一个月后才走。不过虽然嘴上说不急,但是心早已飞到京城了,还有七十天,那个丫头就及笄了。
就这样一个月间,宸郡王把边境事务都安排妥当,皇上的使者就到了,定好十月初八到达京城,使者就回朝复命去了。宸郡王回京心切,安排骁骥将军带领一支回京的部队押后,就先行护送长公主回京了,路上战峰和那个白净少年,他就是长公主的外孙萧瀚飞,一脸花痴的看着宸郡王:“表哥,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回京的?”战峰接着说:“就是,而且见时间都知道的这么准?”宸郡王笑笑,他俩都是自己人,所以也不瞒他们,缓缓说道:“皇祖父最近身体不好,朝中又有立储的声音,我就暗中扇了点风,推举立五皇子为太子,皇祖父顾忌五皇子势大,忧心党争,必然烦闷,加之圣上一直依赖姑祖母,十月便是姑祖母生辰了,这个时候必然会接她回京,至于我么……”宸郡王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说:“况且下个月就是你们嫂子的及笄礼了。”然后打马向前加速而去,战峰和萧瀚飞面面相觑,可怜的五皇子,为了我们郡王要去围观未来郡王妃的及笄礼,这个锅他得背了。
这时宸郡王率领几位一同回京的将军已经站在御书房了,皇帝看着自己的皇孙眉开眼笑,毕竟是隔辈亲,自古以来都有着特别的感情,尤其是皇帝看到这个和以故太子一样优秀的孩子,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个孩子年方十七就有如此成就,这些年边境安定,百姓生活富庶;忧的是可以他的父亲已经不在,否则这么点的孩子怎么会受这么多苦,自己也不必为立储的事情烦心,朕的长子啊。
皇上心不在焉的听了几位将军的述职,重赏后便让他们退下了。独留了宸郡王喝茶,皇上走下龙书案,坐在宸郡王的对面,细细看着自己的孙儿,眼眶多少有些红了:“宸儿,怎么这么瘦,这些年在边塞受苦了。”
宸郡王也在感叹几年未见皇祖父老了许多:“皇祖父,皇孙在边境一切安好,祖父不必介怀,多年未见,祖父依旧康健。”
皇上苦笑感叹道:“不行了,朕老了,哎,算了,不提这些了,这次回来就先别走了,陪陪皇祖父可好?”
宸郡王笑答:“好,边境目前还算安定,孙儿暂留京城一段时间。”
这样皇帝才转忧为喜,说道:“边境的安定都是宸儿的功劳,刚才我已经赏了他们,不知宸儿想要什么奖赏?”
宸郡王就等着皇上的这句话,于是放下手中的茶杯,认真的说:“皇祖父,孙儿想请一道圣旨。”
“哦?圣旨?”皇帝出乎意料,心想这个孙儿五年前也是这样跪在自己面前,抬起倔强的小脸跟朕说他想请一道圣旨,那之后便去了边塞,小小年纪从一个前锋校尉一路升到了三军统帅,军中无一人不服,是受了多少苦才熬到了今天,想着想着心里又不是滋味了,忙摇头:“不行不行,宸儿讨些别的奖赏吧。”
宸郡王内心好笑,皇祖父确实是老了,优柔寡断起来,笑着说:“皇祖父,孙儿还没说这想讨的旨意是什么呢,孙儿是想请皇祖父为孙儿赐婚。”
听到赐婚这两个字,皇上一下来了精神,激动的问道:“哦?赐婚?不知宸儿要找哪家的女儿做朕的孙媳啊?”
宸郡王答道:“令仪夫人之女洛婉兮。”
皇上听到令仪夫人的名讳面色一震:“这……朕不能准。”
第九章 一世风华()
宸郡王仿佛知道皇上会如此回答一般,并未着急,悠悠的端起杯中的茶?13??抿了一口,又放在手中,盯着氤氲的热气,想着今日望雨楼上婉兮惊慌的小脸。
而皇帝此刻也陷入了沉思,多少年了,未曾再想起这个女子,恩师的幼女楚令仪,时常和自己以故妻子的神情那般相似,那年在自己终于掌握了实权便想迎娶她进门的时候,她站在楚府的花园内,坚定的拒绝了他,她说自己宁愿嫁与乡野草夫,却决不嫁入帝王家,自己气急以太傅及楚府的安危来逼迫她,那个女子神情哀伤的拿出一把匕首放在颈处,多么美好的一个人,就那么站在阳光里,衣袂飘飘,哀伤的神情却让天地都失了颜色,忧伤的说道:“为还君恩付一生,堪知君心似月倾,弦时常照春江水,满月漫山花儿明,江水固有干涸日,蓓蕾莫莫何凋零,碧血宁化江边草,花开更比杜鹃红。”最终自己还是不忍为难她,夺下匕首,转身而去,十七年了,再未见过她,提过她,可今日再次想起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她的音容笑貌,竟是丝毫都没忘。她说的对啊,如今朕已是三宫六院,何苦让那么一个一世风华绝代,一身傲骨擎天的女子来委身争宠呢,原来以为这些年自己是恨她的,恨她不懂朕的心意,恨她不知好歹自命清高,恨连恩师为了她都远离朕,远离朝堂,背井离乡,所以不愿想起她,也以为忘记了她,未曾想再忆往事,心中释然,唯有遗憾罢了,当初自己不该逼她,不该让她为了恩师匆忙下嫁了洛梓中,该让她选择一位自己倾心的人啊,那样美好的人值得,可令仪的芳魂却早已不再了。
思及此,皇帝起身,缓慢又沉重的走到书案后,仿佛用尽了此生对令仪的愧疚,提笔写下了一道赐婚圣旨,准备交给宸郡王时又有些犹豫,徐徐问道:“她……令仪的女儿同意了吗?”宸郡王笑道:“皇祖父放心,这道旨意孙儿先妥善保存着,等到何时婉兮同意了,孙儿再请祖父昭告天下,觉不会为难她。”皇帝略带安慰的点点头,令仪,这也算是朕对你的补偿吧。于是开口道:“朕累了,你先回去吧。”当宸郡王走到门口处时,皇帝又说了一句:“宸儿,什么时候有机会,带来见见朕。”宸郡王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一盏茶后,皇帝对着身边的于公公说:“走吧,去程贵妃那用晚膳。”
宸郡王出宫后先是去了趟公主府给长公主请安,被他这位姑祖母以婉兮落水那****惊慌失措的反应调笑了一番。后回到自己府邸与婉兮一墙之隔的院落,在书房处理了几件事情后,踱步走出房门斜倚在廊下,听着婉兮院子里的动静。
婉兮自打白日从望雨楼回来,便心不在焉的,子衿和子佩跟她说什么她,总要说上两三遍她才有反应,二人都觉得小姐今天特别奇怪。婉兮自己也觉得奇怪,总觉得自己以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眼前总是浮现着今日他端坐在马上,对着自己笑的情景,看书也是他,茶也是他,饭也是他,除了应付知道她醒了来看望她的老夫人、齐氏她们,婉兮眼里全都是他,而且还感觉耳边总是环绕着一句话: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哎呀,什么呀,自己又不是要和他私奔。所以心情一直烦闷,吃过晚饭正准备到院子里透透气,子衿跟在后面谄媚的说:“小姐,好久都没听到你抚琴了,今天月色这么好,你给我们弹一曲呗?”婉兮也想找点什么事转移一下心思,便让她将琴取来。
婉兮坐在琴台边,轻轻拨弄了几下琴弦,悠扬的琴声就响了起来,随后轻声哼唱到:“那天的云是否也预料到,所以脚步才轻巧,以免打扰到,我们的时光,因为注定那么少,风吹着白云飘,你到哪里去了,想你的时候,我抬头微笑,知道不知道。”宸郡王听见这美妙的琴声和动人的歌声,嘴角扬起微笑,兮儿,想你的时候,我抬头微笑,不知你是否知道。
今夜甜蜜的可不光是这两位,洛舒瑶心里也甜着呢,想到白日珩亲王看自己的神情,夸赞自己的话语,心情就十分舒畅,连齐氏再听闻婉兮清醒过来愤恨不已的时候,她还在安慰母亲,就算她醒了也再入不了珩亲王的眼了,齐氏笑道:“那是自然,她哪点能比得上我的女儿。”心想如果女儿嫁给了珩亲王,那在这个家谁还敢给她脸色,这几日老爷日日留宿在李氏那,别以为自己不知道是那个老婆子让他去的,哼,等到王爷登基了,我的敏儿怎么也能封个王侯当当,到时候整个洛家,都得以我为尊,因此这齐氏看着让自己满意的女儿,眼睛都快笑出花来了,那个贱人曾经坏了我的好事,一定不能让那个贱人的女儿再毁了我女儿的好事。
转眼就到了十月初十这一天,各府的夫人小姐们都打扮的争奇斗艳,生怕淹没在花海,而洛夫的夫人小姐也是一样,齐氏一早就赶往舒瑶的住处,主持着下人为女儿梳妆打扮,珠钗首饰是齐氏特意为她在京城最好的珠宝铺风华楼定做的最新款,衣裳也是最好的面料制成的,一身淡粉色的霓裳,走起来似有流光异彩,衬的洛舒瑶娇艳明媚,洛舒瑶的相貌身段本就不错,这一用心打扮就更加宛若天仙了。
而婉兮却只挽了个简单发髻,头上还是插了那支和田玉簪,内着一件淡紫色软烟罗裙,外罩一件白色纱衣,轻施粉黛,宛若芙蓉。
洛府门口已停着两辆马车,齐氏与舒瑶乘上一辆,子佩扶着婉兮乘坐另一辆。
婉兮不知,路口转角处停着一辆马车,车里面的宸郡王正深情的看着她,一旁的萧瀚飞对他说:“我表嫂这打扮的也太朴素了,你看他们府的那个二小姐,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宸郡王放下窗帘微微含笑道:“这样就很好。”
第十章 百花盛宴()
公主府的府址位于城郊静荷溪畔,因此建筑面积很大,又将溪水引了一?13??流入花园,风景十分秀美。
想当年长公主也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面容姣好,却不爱红妆爱武装,传言先皇曾说,自己的这位长女若是男子定能横扫千军,因而对她十分宠爱,后来下嫁给了文誉侯嫡长子陈锦越,当朝一品将军,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军事奇才,婚后恩爱有加,公主常随陈将军征战南北,二人诞有一女,也就是萧瀚飞的母亲,可惜公主母亲去世的早,只留下唯一的一个同胞弟弟,就是当今圣上,长姐如母,对弟弟百般照顾,当今掌权称帝其中很大原因就是有长公主及文誉侯府的支持。
七年前,那时当今已经45岁了,念自己年事以高,继位后为避免储位之争,西北西南又边境不稳,加之嫡长子文才武功具佳,是治世之才,便立下圣旨,加封自己的嫡长子为太子,但未曾想到,就是那一年冬太子亲征死在了无量山,当时跟在身边的除了嫡子季翊宸外,还有长公主的驸马文誉侯陈锦越,闻此噩耗,太子妃郁郁成疾,年关未到就撒手而去,年仅十岁的宸郡王历经千辛回到京城的时候母亲已经过世。当时长公主也大病了一场,在看到年幼的季翊宸时心生怜惜,便养育在自己身边,有了寄托身体也好了大半。年幼的季翊宸为报父仇,以慰父母及三军将士在天之灵,痛下决心练功,长公主为他遍寻名师,最后找到了一位世外高人,长公主就带着自己的外孙与季翊宸一同去学艺,宸郡王天资极高,加之刻苦用功,仅用了两年就出徒下山,连那位世外高人都赞赏有加。
长公主后来就一直陪在宸郡王身边征战南北,平定了大梁西部边境。
再说说驸马文誉侯府,因公主与文誉侯只诞有一女,所以驸马去世后其庶弟陈锦林继承了文誉侯,皇上感念当年文誉侯府的扶持,对文誉侯府恩宠有加,文誉侯一门也均是文武双全的人才,如今的兵部尚书便是这位侯爷的长子,这位侯爷也是个妙人,深谙帝王之道,在儿子做了兵部尚书后激流勇退,带着一众夫人小姐们归隐田园,更加博得了皇帝的好感,生活反而更加滋润了。侯爷还有一个嫡女,年芳二八,说来也奇,这是个既有城府,又刁蛮泼辣的姑娘,十分不好惹。今年也是为恭贺长公主的六十大寿,文誉侯才携妻女进京的。而我们的郡王,等的便是文誉侯府的这位陈小姐,当舜华禀报说文誉侯一到京城,夫人便带小姐到皇后宫中请安后,宸郡王眼里的笑意就更深了,让舜华总觉得又有人要倒霉了。
到达公主府的夫人小姐还有公子少爷们都由专人引领着去往花园落座,这些年虽然公主不在京城居住,但府内均有专人打理,花园内百花盛开,花团锦簇,好不壮观,一条约丈宽的小溪两侧排列了桌椅,男女宾客各坐在小溪的一侧,溪上有一座方正的石板桥连通两侧,石桥已布上了桌案琴台。
其实这个百花宴明里是贵族们赏花饮酒的节宴,还有一层深意便是为了展现这些贵族家少爷小姐们的才艺,更是为了方便日后联姻,婉兮记着舒瑶从小就在为了这些宴会而拼命准备着,不过她自觉比较幸运,从未参加过。
但是相比较的话,往年在各府承办的百花宴就是小打小闹了,这些夫人小姐们都在小声交谈感叹着今年百花宴的宏伟,公子少爷们便在讨论着诗词歌赋,当然还有一部分人,眼睛早就溜到这些年轻小姐们身上了,品着各种花儿酿的酒和糕点,场面十分热闹。婉兮偷眼注意到女宾这边有几位小姐并未加入到讨论之中,前面端坐着一位眉目清秀、风姿隽雅的小姐,身着云锦织就的蓝色衣裙,坐在花丛中十分惹眼;再往前,有一位红衣少女,粉面红唇,娇艳动人,不时在往后看着什么,再看自己身边的二妹舒瑶,身上已经集中了不少公子少爷的眼神,十分得意。
这时三皇子宁王、五皇子珩王、六皇子、七皇子都以落座,长公主也由两个侍女扶着缓缓而来,其中有一个就是救了婉兮的那个青衣女子舜华,众人纷纷起来见礼,公主仪态雍容坐在上首,含笑而道:“今日本宫举办百花盛宴,各位夫人小姐公子少爷们玩的尽兴就好,无需跟本宫多礼,看着你们性子活泛些,本宫反而高兴。”众人也知道长公主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谢过后再次落座,又响起了欢声笑语。公主往两侧看看,满意的笑笑,众人见长公主如此平易近人后也放开了许多,只见公主突然看看男宾侧,笑笑问道:“战峰,宸儿和瀚飞怎么还没到,今日即是百花宴,又主要为他接风洗尘,怎么反而他迟到了?”战峰站起身来坏笑着答道:“回禀长公主,臣听瀚飞说陪郡王去执行一个任务,稍后就到。”
长公主面露不解:“哦?他刚回来圣上就给他安排什么差事了?”宁王和珩王也倾耳听着。
战峰笑笑:“启禀公主,这任务并非圣上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