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宋朝宗靠着千名士兵相助爬上城墙,一身是血地出现在皇帝面前,只怕这场流火不见地狱不休止。
也是在那之后,皇帝收走了赐给四王爷的双龙玉佩,却无其他责罚,可惜了城墙下的那些忠骨烈士无处安魂。
礼楚思及往事,实在恨得心痒痒,着实想将面前的人碎尸万段,拳头握了又握,到底是松了下来道:“最近人贩子横生,四王爷要当心了,慢走不送。”
四王爷最是忌讳自己的身高被人嘲笑,当即便涨红了一张脸道:“你说什么?!信不信我……”
话还未说完,又是一声巨响,屋檐上跳下十一个壮汉来,个个凶神恶煞,简直是朱子的复制版。
“你以为我怕你啊?”四王爷眉眼一扫,见那些弓箭手都退到了自己身后,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给自己找台阶道,“呵……雕虫小技,本王不陪你们浪费时间!”
礼楚将视线从仓皇逃走的府兵身上转到朱丑身上,只见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脸上更是笑容盈盈,便知道方才不过是朱子找借口欺负那些府兵,摇头无声一笑便又回了书房。
不多时,便有人来敲门,礼楚开门见是凤久,心中大喜,忙将她迎了进来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方才和师父在练剑,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便好奇出来看了看,那个小孩就是四王爷吗?”凤久一时间无法适应与礼楚如此近的距离,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嗯?”礼楚抬手扶袖为她添了些茶,示意她继续说。
“公子和四王爷有什么过节?我看到公子当时的脸都发青了,吓了我一大跳。”
每每想到当年的事,胸中便有一团气跌撞,全身软弱的筋骨都在那一刻
强硬了起来。可是在凤久面前,礼楚却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根本提不上一口气,就连喉口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因为看到他,总会想起当年那个做错了选择的我。”
饶是如此,凤久还是清楚地捕捉到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清冷的目光顿时多了两分力道,只是低着头没被礼楚发觉。
在抬头时,礼楚已经进入了内室,正当凤久想要悄悄溜走的时候,礼楚却又探出身子叫住了她。
“这是什么?”凤久心中虽有怒气,可是还是被这盒匣中的凤钗吸引了过去。
精致却又不失大气,富贵却又不显奢靡,这凤钗上的每一粒珠子都镶地那么完美,如此巧夺天工的珍宝就是连见惯了皇宫宝物的她也忍不住心中一动。
“这是我一故人临别时赠我的,他说他希望这凤钗可以别在我将来妻子的秀发上,如今也算是了了他的愿。”礼楚一面说着,一面取出了凤钗小心翼翼别在凤久的秀发上,又从旁拿出一面小巧的铜镜,递到了她面前。
原本还期待满满的凤久在看到这铜镜时,满脸喜悦一下子便冻住了,这枚如手掌般大小的铜镜是她的皇帝哥哥亲手为她制作的,只可惜物是人非,还被害死他的凶手拿来讨自己欢喜。
“怎么了?不好看吗?”
听到礼楚带着担忧的声音,凤久不由得大梦初醒,瞥见镜子里的自己一副怒气满满的模样,连那凤钗都因此失了色,也忍不住惊了一惊,强笑道:“没有,很喜欢,只是金钗太贵重了,我怕我受不起。”
凤久说着便极快地拔下了凤钗,一把塞到礼楚手中,便往外跑了出去,真是可恨,为什么近来自己的情绪总是不受控制?
才跑了两步,便碰上了乐熹,见她气喘吁吁地指着身后,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忙替她抚背道:“慢慢说,不急。”
乐熹却拼命地摇头,脸上写满了焦急,一面喘气一面说道:“爷爷……爷爷晕倒了!”
“什么?老爹晕倒了?那你来这干什么?我们赶紧去找徐大夫!”凤久说着连忙拉过乐熹往外跑,却见乐熹反拉着她的手,吐出最后一口气解释道,“爷爷很快就醒了,可是脸色很不好看,我说我去找大夫,可是他非说要见你,说再不见你就来不及了。”
凤久眼皮紧紧一跳,仿佛想到了不好的结局,强忍着不安道:“那我先过去,你现在赶紧去找徐大夫。”
第十九章 命悬一线()
“凤久,不……公……”巫圣哲侧卧在床上,满脸的憔悴又徒增了些纠结,忽然紧紧闭目,仿佛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咬牙道,“罢了,有些事不说也罢,你忘了也好。”
凤久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上前握住他的手道:“老爹,我没有忘记,我都记起来了。国仇家恨我都牢牢记着,一刻也不敢忘。”
“什么?!你……你都记起来了?”巫圣哲不敢置信地由凤久扶着坐起来,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凤久看着他过度苍老的脸庞,想到多年前巫圣哲教导自己习字时,还是个中气十足的大叔,心里不由得发酸,哑着嗓子道:“老爹,若不是我,你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巫圣哲拍了拍凤久的手背,微微摇头道,“是我没有能力照顾好你,只怕以后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再照顾你了,乐熹太小又不懂事,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得下心?”
凤久方才进来之时,见他脸色极差,嘴唇更是发白地吓人,此刻却出奇般地恢复了些精神气,心里不由得一喜。可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却让她又跌倒了悲中,这……这难道就是回光返照吗?
“老……爹……”
听到凤久颤抖的声音,巫圣哲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行泪水便从浊目中留了出来。他这一生极少哭,前一次还是在十多年前,发妻亡故的那一回。
“凤久,我这些日子时常与礼楚谈心,我虽不知其底细,可是他的为人我却是实实在在的认可的。听乐熹说,你们会成亲,那也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巫圣哲说着,半转过身,颤颤巍巍地从枕下取出一只玉镯来,摸索着递到凤久手中。
凤久从未见过这玉镯,但见巫圣哲如此小心翼翼,想必定是他的宝贝了,果然听巫圣哲道:“这玉镯,是先皇所赐,也就是你的父皇。你这孩子命苦,还未出生先皇就驾崩了,到了如今成亲的时候,更是连个亲人都没有,就连我……也许也等不到你成亲的那一日了。这玉镯你收下,算是我替先皇对你的祝福。”
一开始,凤久便想将礼楚是宋朝宗的事告诉他,可见他如此兴致勃勃,实在不敢说出口,只怕一个开口,换来的是死不瞑目。
“老爹,你把玉镯给了我,乐熹怎么办?”凤久想将玉镯塞回巫圣哲手中,却被他推了回来道,“凤久,听话!拿着,不要辜负老爹的一番心意。”
面前的人没有再说话,温热的泪水落在自己手背上,巫圣哲手心一震,眼中的泪水也跟着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微微仰头道:“既然你选择和礼楚成亲,以后就别再记着国仇家恨了。这些东西,太沉重了,重到可以压死一个人,好好地和礼楚过日子,就忘了以前的事吧。”
“诶……”一声叹息后,巫圣哲便直直地往后栽了下去,凤久慌张地摇着他的身体喊道,“老爹!老爹!”
紧闭着眼的巫圣哲忽然缓缓睁开了眼,尽管面前仍然一片模糊,但他还是想象出了凤久急切的样子,淡淡一笑道:“老爹很好,你去叫乐熹过来,我有话和她说。”
凤久连身应声,忙转身往外冲去,一开门,却见礼楚、徐安和乐熹早已站在外面守着了,乐熹更是急凑上来道:“姐姐!爷爷怎么样了?”
“老爹叫你进去,他有话跟你说。”
乐熹顾不及听完,便磕磕绊绊地冲了进去,只是进去还未到三秒,便传来了她惨绝人寰的哭喊声。
凤久心口一震,也忙回身往屋里走去,只见乐熹抱着没有动静的巫圣哲哭得浑身颤抖,强忍泪水将乐熹拽离了床榻道:“乐熹不哭,还有姐姐,姐姐会永远照顾你的。”
“爷爷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就……就咽气了……”乐熹转身便扑进了凤久的怀中,哭得越发撕心裂肺,简直是闻者欲泪,可她却忽然顿住了哭声,凤久一惊追问道:“怎么了?乐熹?别吓姐姐。”
只见乐熹缓缓放开了凤久,目光紧紧盯着她手中的玉镯,语气和表情都委屈到了极致,“这是爷爷给你的?”
凤久一愣,随即想到老爹走前可什么都没给她留下,于是脱口便道:“这是老爹留给你的,说是等你将来成婚之时再用,现在先交由我保管。”
“我就知道爷爷是不会忘了我的,这个玉镯子爷爷平日里可宝贝的很呢,连碰都不准我碰一下的,原来是要给我的。”乐熹喜上心头,可一瞥见床榻上的人,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可是……”
“好啦,都别哭了!人还没死呢!”一直守在床榻前的徐安忽然发声,吓到了众人,乐熹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徐安说着站了起来,将几人都赶出了房间,礼楚这才得空安慰凤久道:“徐安和别的大夫不一样,他说能救那就是能救。”
凤久忽然好奇起徐安来,忍不住问道:“徐大夫他和别的大夫有什么不一样?”
礼楚望了一眼屋子,悄悄退后几步,直退到树下才朝凤久招手道出原委来,“徐安原有一妹妹名徐辛,要比他小九岁,他便当女儿一般地疼爱,没成想徐辛长到十一二岁时,竟然得了不治之症。徐家世代学医,那时候不过二十岁的徐安便有了一身的好本事,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办法找到治徐辛的办法。”
乐熹听了眨了眨眼睛问道:“那徐大夫是因为治不了妹妹的病才急得一夜白发吗?”
“不是,从徐辛不治而亡后,徐安便发誓要做一个天下无双的好大夫,他学神农亲尝百草,吃药经上的药方。你想,他一个无病无灾的人,吃那么多的药,对身体的影响可想而知,他的头发就是在那时候白的。”礼楚说着便露出了十分赞许的目光,认可道,“也正是如此,他一举成名,成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医。”
凤久紧握双手,放于胸前,低头祷念道:“希望徐大夫可以治好老爹的病,老爹是好人,好人有好报,不该落个这么惨的下场。”
“姐姐你在说什么?”乐熹有些没听清她的话,不解道。
朱门慢慢被推开,凤久没有回答她的心思,便往前跑了过去,还未站定便着急问道:“怎么样了?老爹他……”
徐安缓缓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无能为力,见凤久脸色发白地几乎要昏过去,又忙开口道:“治根治底是不可能了,多活些时日还是能做到的。”
凤久此时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怔在原地许久,直到礼楚上前轻拍自己的肩,这才慢慢回醒过来。
第二十章 破案如神()
一大早,街道上便闹哄哄的,礼楚问过晋远才得知,原来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齐齐出动了。
是了,堂堂太傅死了,又怎么可能引不起皇帝的重视,未过几个时辰,李迅便亲自来了礼府请他入宫。
御书房外站了不少大臣,礼楚低头跟在李迅身后,勉力不被人认出来,迅速进入了御书房。进入御书房后免不得暗暗吃了一惊,这御书房里竟只有李璟尧一人。
等李迅退出御书房,李璟尧才起身至他面前道:“司马太傅死了,你知道吗?”
礼楚摇了摇头,追问道:“怎么死的?”
“昨夜被刺客暗杀在书房,书房里所有物品被搬置一空。”李璟尧来回踱了几步,显得异常苦闷,“你说会是谁呢?仇家还是……朕是真想不出来,快帮朕分析分析。”
礼楚微微点头,显得十分冷静,沉思了片刻问道:“那司马太傅可有仇家或者在朝中向来不合的人?”
李璟尧皱了皱眉,看着礼楚道:“四弟,四弟和李晟向来不太对付,司马太傅在二人之间也往往向着李晟,因此司马太傅与四弟时有纷争。”
见礼楚没有说话,李璟尧又追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四弟是……”
礼楚目光一闪,忙接话道:“不,没有这种可能,我听闻司马太傅为人仁慈,爱护百姓,是个真正的清官,便想排除是仇家所杀这一说。”
“哦?你有别的见解?说来听听。”李璟尧眉睫一动,不由得一喜,颇为期待地看向礼楚。
礼楚却吸了口冷气,脸色更是严肃到不行,透着森森寒意的语气道:“皇上可能不知道,这表面上众人称赞的好官司马太傅,却是个实打实的奸官一等一的贪官。朝中十有八九的贪官都与他有过勾结,买官卖官之事更是层出不穷,还有他私营的黑心瓦舍,强买强卖从不间断。他与刑部更是狼狈为奸,死囚家人付之巨额,好让他临时换人顶罪,因为他,多少平民枉死,又有多少凶恶之人逃之夭夭。”
“什么?他竟然做过这些事!”短暂的惊讶过后,李璟尧心中疑惑四起,不由得看了礼楚两眼,质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既然你早知道这些事,那你早该与我说的,由朕来解决这样的贪官污吏。”
“因为我已经猜到了是何人作案。”礼楚无视李璟尧打量的目光,从容开口道,“凭虚。”
这便让李璟尧更为疑惑了,诧异道:“凭虚不是食人帮新任的帮主吗?怎么又与司马太傅扯上关系了?”
“皇上也知道我一直在搜寻食人帮的踪迹,也因此惹怒了他们,才会有前些日子的那一幕。我昨日有幸探到一丝消息,说是食人帮不但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开杀戒,反而通过威胁朝中官员家室来探取消息。太傅的污事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我探得的,恰巧昨日家中有一长者性命垂危,因此便耽误了禀告皇上,错过了最佳时机。”礼楚并无事先在腹中措词,一口气说完这话的时候,他也被自己的胡编乱造给折服了。
“原来如此……”李璟尧慢慢踱步坐回了龙椅,眯着目光想了一想,便将李迅唤了进来道,“传朕口令,太傅司马漕贪污枉法,死有余辜,即刻捕捉其党羽,将其所有家产充入国库。”
李迅得旨正要出去,李璟尧又叫住他道:“还有,全力捉拿凶手凭虚,提供线索者,赏金千两。”
礼楚见李璟尧完全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甚至不等查清事情真相便做了决定,心中不由得后怕,这牢中该有多少冤死的魂魄?好在这太傅贪污是真,若不是,那便又是一桩惨案了。
“朝宗,你过来看。”李璟尧望向礼楚,等他走至身边,才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他看到,“这是朕先前派人悄悄查的,这些贪官都被朕牢牢写在这册子上,朕知道这些这是被背后黑手推出来的挡箭牌。而真正的贪官污吏就藏在这朝野之中,势力大到可以只手遮天,只是朕万万没想到这背后的黑手竟是司马漕。”
礼楚略略扫了一眼,便将册子轻轻放下道:“只要将那些只手遮天的贪官除去了,百姓的日子也会过得舒坦些,至于这些小贪官只要稍加注意,不要让他们犯下大错即可。否则这朝野之中,清清白白的还真没有几个人。”
“诶……”李璟尧摇头叹了口气,目光十分复杂,又是懊恼又是不安,“看着这册子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朕的心实在堵得慌,朕要是能早些察觉到这些,不给他们壮大势力的机会,这腐败的风气便不会渗透地如此深了。”
“皇上……水至清则无鱼啊……”礼楚轻声提醒道。
李璟尧心头一凛,暗暗将这句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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