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出家人也不一定能斩断七情六欲嘛,刘温陆心中一动报了一丝侥幸。
“你要的东西我都写下来了,你自己看吧,看完了就烧掉吧。”陈子珠带他走入房间,将一张折好的纸递到他面前。
刘温陆讪讪接过纸,垂眸道:“陈子珠,对不住,现在还把你牵扯进来……”
陈子珠却没有回应他,而是返身跪在了团蒲前,闭着眼睛一下接一下地敲着木鱼。
刘温陆只好打开薄纸,将纸上的内容粗粗扫了一眼,往前走了一步,还未开口,木鱼声忽然停下,背对着自己的人冷淡开口道:“你最好还是把这些东西记住了,要是记错了礼楚的心血便白费了。”
刘温陆凝目不语,退回到座椅前,仔细地看起内容来,默念了几回,又仔细看了几回,总算是记得清清楚楚,不会出错了。
木鱼声到现在还是有节奏地敲着,刘温陆对着她消瘦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谁知道陈子珠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再一次开口道:“火烛就在窗边,你且烧了吧。”
刘温陆按照她的吩咐照做,故作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我认得这是你的字迹,晋远说了一遍你就全部记住了?我可是看了好几回才勉强记住。”
木鱼声一顿,很快又响了起来,不过这一回却是十分地混乱,听得人心烦意乱,刘温陆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呆了一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子珠忽然起身,转身盯着刘温陆道:“施主既然目的已成,那就出去吧。”
“子珠,这回多谢你了,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刘温陆还欲再说,陈子珠已经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做出请的动作。
刘温陆无奈地打开门,跨出一只脚,将面前的人如石头一般没有表情,只得跟着跨出去另一只脚,如此反复,到底还是彻底走出了庙宇。
师太听着动静从禅房内走出,看见陈子珠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凡心未泯,何苦强行修行?终归是伤人伤己……
陈子珠似乎意识到什么,转过头对上师太的目光,心口猛地一震,一时慌乱了神,稳住步子走到师太面前,双手合十道:“师太……”
“无佗,这里你待不住的,倒不如早些下山去吧,也好过在这里受煎熬。”师太正视陈子珠的目光,语气异常坚定。
“师太,无佗……”陈子珠抖着嗓子道。
“你总有一日会明白的,若是心被禁锢,走到哪里都是牢笼,天大地大,你不该委身在此,也许等你问遍名山,就能找到修道之心。”
(。)
第四十三章 计划开始()
院子里的月季开了一地,红的粉的非常有朝气,偏偏这朝气蓬勃的景象旁坐着一个酒鬼,颓废的样子让人看了心中不由得一凉。
礼楚走到他身边,见他垂眸不语,便踢了踢一旁的酒罐子,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没在想谁,我就是渴了喝点酒……”子善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打了一个酒嗝,又去抓一旁的酒瓶子。
换作往常,礼楚铁定上前劈手夺过酒瓶不让他喝,可是今日却奇了怪了,他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子善送到嘴边的酒壶顿了一顿,忍不住用余光打量他。
礼楚撞上子善的目光,冷笑道:“想喝就喝吧,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有闲情在这买醉了。”
子善起身看着礼楚,顿了半晌才笑道:“这叫什么话,喝酒的日子还长着呢!”
话虽这么说着,他却将酒壶收了起来,摇摇晃晃往院子外走去:“呵呵……我喝多了,就先……先走了……你随意啊哈哈……”
礼楚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彻底从视线中消失,才转头喊道:“晋远?晋远!”
晋远从书房里探出一个脑袋,在院中搜寻了一回,才走到他面前:“怎么了?”
“可以开始了……”礼楚双目一眯,遥遥望着远处,晋远心口一紧,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不由得紧张道,“现在?”
礼楚微微点头示意,晋远也跟着点头道:“好……那我现在就去准备……事成之后,以炮火声为暗号。”
“知道了。”面前的人一闪身就往外冲去,礼楚忙抬手叫住他,对上他询问的目光,轻声道,“万事小心。”
“公子放心!”
晋远说完这话便闪身消失在礼楚面前,礼楚的视线在院中打量了一圈,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书房。
在书房里踱了一会步,李璟尧的传召忽然到来,这却是在礼楚的意料之外,不过这样一来更好,自己便洗清了不在场的嫌疑。
……
李璟尧将礼楚接连三日未上朝,不免诧异,寻思着今日将他召入皇宫,一同用了这午膳,也好拉进些距离,若是能借此消除了隔阂那是更好不过。
毕竟他是西都的大司马将军,若是就此一蹶不振未免有些说不过去,李璟尧正想着比旁边突兀的琴声打断了思绪,忍不住怒道:“是谁招进来的琴姬,连琴都弹不好!”
“皇上息怒!奴婢知错!求皇上责罚!”那琴姬忙跪下磕头,心中忐忑不安,她为皇上弹琴这么多回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暴躁。
“责罚?好,小折子!安排她去洗池!”李璟尧目光带了点点寒意,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惶恐不安的人。
一双好手对于琴姬来说有多重要可想而知,这要是去了洗池,日夜洗衣的,将来哪有机会再触碰琴?
这个惩罚可比杖刑八十要残忍的多了,盛折听了也不免为琴姬心疼,上前劝道:“皇上,奴才听说冷宫缺人手,不如打发她去冷宫吧?”
“狗奴才!朕做的决定还要你来说三道四吗?”李璟尧翛然起身,一脚踹在盛折胸口,盛折被他踹翻后忙爬起来迅速地跪下额头道,“奴才知错,奴才该死,请皇上息怒!”
整个水榭的人都被面前这一幕惊呆了,“刷”地一下全然下跪,大喊皇上息怒!
李璟尧一个晃神,跌坐了下来,扶额不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易怒了?连这样的小事都要大动肝火?
顿了一顿,他才开口道:“罢了罢了,都下去吧。”
一群人如遇鬼神般迅速地退出了水榭,就连盛折走的都比平日里快了一些,整个水榭顿时只剩下李璟尧一个人。
还有……呜咽不断的风声……
听到脚步声传来,李璟尧强力忍住发火的冲动,不耐烦道:“不是说了让你们都下去吧?就算有什么大事也不要来烦朕!”
那双脚落在身边便不动了,李璟尧忽然意识到什么,偏头一看果然是礼楚,脸上不由得一烫,方才所言实在是丢尽了自己的脸。
“你什么时候来的?”李璟尧摸了一把脸,起身从地上坐到软椅上。
“臣刚来不久……”礼楚毕恭毕敬地答道。
李璟尧抬手示意他坐下,一个招手想让旁边的人倒茶,结果整个水榭都没有人来,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倒茶,顺道也为礼楚倒了一杯茶。
礼楚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表示,淡然地接过茶喝了一口,下意识夸赞道:“好茶,这味道似曾相识啊。”
李璟尧拿茶杯的手一抖,轻声道:“这是七年前的茶叶,你走了以后朕便让人好生收藏,准备等你凯旋归来在一起品尝,没想到一藏就是七年……”
“好茶……”礼楚敷衍回话,一心顾着喝杯中的茶。
“一经七年,这茶叶的味道竟是一点也没有变化,朕觉得真是奇怪啊,倘若人也跟茶叶一样,那该有多好?”李璟尧说着也端起茶杯细细品茶。
礼楚放下手中的茶杯,愣愣地看着李璟尧:“臣一如七年前心中未曾有过半分变化,是喝茶的人觉得味道变了,并不是这茶真的变了味道。”
礼楚这一语双关,说的李璟尧心口一震,将杯中香茗一口饮尽,笑道:“茶是好茶……”
“彭!”
巨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这水榭之中都听得如此清楚,不知道事发之地该有多么的惨重?
李璟尧望向远处升起的黑暗,拧眉道:“那是……正午门的方向……这是怎么回事?”
“来人!来人!”李璟尧大吼了几声,便见盛折从不远处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几个磕绊险些跌进水池。
待终于到了李璟尧面前,盛折才惶恐不安道:“皇上!有人带兵袭击正午门,意图谋反啊!”
李璟尧脚步一晃,退了一步,不安道:“谁?是谁?”
“奴才……奴才不知道……只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是丞相……”盛折说完这话低下了头,不敢看李璟尧的脸。
(。)
第四十四章 皇宫大乱()
“丞相?”
礼楚因为隔得近,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李璟尧咬牙的声音,看着他暴怒的脸,心里实在有些快活。
“朕去看看!”
礼楚将李璟尧脚步一闪就要冲出去,忙上前拦他道:“皇上安危最为要紧,怎可贸然去正午门?要是有个万一……”
“周永南能搅出什么动静来?朕的皇宫有季忠军守护,他能把朕如何?”李璟尧说着又要上前,礼楚却阴着一张脸不肯放下手,“倘若皇上愿意相信臣,臣愿意现在就带兵前去阻挡逆贼!”
李璟尧目光一紧,有些犹豫,这要是把季忠军交到他手中,万一到时候来个反噬,想到这里李璟尧便摇了摇头,礼楚是绝不可能做出弑君的行为。
但……他就是放心不下,犹豫了半晌抬眸道:“无妨,朕同你一道去,你可别以为朕坐久了就连打仗都不会了,朕当年可是亲自带兵灭了南楚的!”
“是……”礼楚心口一震,将手放下,没有再反驳。
李璟尧接过盛折递过来的剑,将其中一柄递给礼楚,端详剑诧异道:“周永南是从哪里调的兵?还有这炮火,他又是从何而来?朕为何一点苗头都没有看出来?”
礼楚看着意气风发的李璟尧,心中未免有些担忧,他今日原本做好了带走季忠军与川北府军会和的计划,同时刘温陆带人攻入西都,三军汇集,以丞相已经弑君为由攻下皇宫,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岔子。
他虽然早就知道计划不如变化,但是如此大变却将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
“轰!”地一声,水榭猛地一震,李璟尧被震倒在桌前,礼楚盯着手中的剑目光一闪,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
他正要提着剑上去,面前一个人影一闪,只见盛折扑在李璟尧身上,大声道:“皇上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柱子便倒在了盛折身上,李璟尧推开盛折爬起来,皱眉道:“得赶紧出去!”
盛折哎呦了一声便跟着李璟尧往外冲,李璟尧跑了两步忽然想气什么,回头见礼楚还顿在原地,目光狠厉,不由得回身拉过他往外冲去。
“朕没想到这丞相的野心竟然大到这个程度,实在是令人震撼!西都的百姓又要受苦了!”李璟尧话还未说完,整个亭子便塌了。
礼楚眼眸一抬,将李璟尧猛地一推,推出来亭子,自己却被坍塌的亭子掩盖,李璟尧一惊,急呼道:“朝宗?朝宗!朝宗!”
“皇上!皇上快走吧,这水廊也快倒了……皇上小心!”盛折不由分说地拉过李璟尧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直拉到岸地才舒了口气。
“朝宗!”李璟尧看着那亭子一点一点地没入水中,震撼地简直不敢喘气,“来人!快来人!务必要把大司马将军给朕救出来!”
几个士兵听到李璟尧的呼声忙赶了过来,“噗通”一下全都跳进了水中,只是那亭子只剩下半个顶了,根本没有办法救出困在里面的人。
“没用的东西!朕要你们有何用?!”李璟尧见湖中的人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营救,气得一个箭步就要跳进湖中。
盛折忙跑出李璟尧的大腿,嘶声裂肺道:“皇上!皇上三思啊!大司马将军吉人自有天相,皇上保重龙体才是!”
“起开!一小小湖水能将朕怎么样?”李璟尧一脚踹开盛折,一个跃身就要跳进湖中,只见一柄冷剑自湖水之下飞出擦着自己的肩膀落在地上。
李璟尧诧异地盯着涟漪波动的水面,只见水花四溅,一个人头猛地钻出水面,正是礼楚,他脸上还带着深深的笑意。
只不过他身旁的水泛着红色,想必是受伤了,李璟尧上前伸手笑道:“来,把手给朕……”
礼楚伸出手,借力迅速爬上了岸,李璟尧这才看到原来他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想必是从坍塌之处勉强钻出蹭到的,心中愧疚万千。
“启禀皇上!城门遇袭,局势紧张!”季忠军头领何聚急匆匆冲进来,人还未到跟前声音便先到了。
“是什么人?打探清楚了吗?”李璟尧拾起地上的剑,抬手示意边走边说。
“回皇上,是丞相的人攻入正午门,城门口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是卑职查探过了,丞相并不在正午门,李头领也迟迟未赶来救驾,卑职因此猜测……”
李璟尧偏头看了他一眼,加重了语气道:“说!”
“卑职觉得,或许李头领与丞相狼狈为奸,意图对西都对皇上不利。”何聚这话说的极其寡淡,但是这份量只有听者才知道有多重。
尤其是李璟尧,这话更是压的他心口一紧,差点喘不过气来,李璟尧勉力吸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追问道:“现在局势如何?”
“卑职怕有人偷袭,所以只带了一半的兵力去正午门,其他兵力都分散在各处……”何聚说着眉头一拧,诧异道,“也不知道这外面到底有多少兵力,看着攻势听迅猛的,却迟迟没有强攻入内的意思,卑职不知道这是何意?好像是在等什么?”
李璟尧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的剑,看向何聚:“等什么?”
“卑职不知道……”
礼楚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也许是在等城门的人,等到城门被控制住了,便对皇宫动手吧。”
“不对!”李璟尧忽然顿住脚步,眉头紧紧扭在一起,缓缓摇头道,“不对,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倘若丞相要逼宫谋反,绝不会如此大意……”
“只怕……这是他的一个阴谋,难保正午门不是一个陷阱,就等着我们乖乖跳下去!别处,他一定是在别处设了埋伏!”李璟尧越想越后怕,来回踱了两步,把目光放在了礼楚脸上。
“朝宗……川北府军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过来,朕掩护你出去,你带兵回来救驾,如何?”
“卑职愿不惜一切代价掩护大司马将军出宫!”何聚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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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救急如火()
礼楚对上李璟尧坚定的目光,心中不由得一动,回过神来应声道:“臣定不辱命!”
礼楚带着一小队季忠军从别苑翻墙而出,那里其实并没有多少叛军,这也是礼楚一早就设想好的突围之处。
十几个人轻轻松松便往城门方向赶去,整个西都已经乱了,路上到处是被踩烂的蔬菜和篮子,所有店铺都把门关的十分严实,半分气都不敢透。
一群人迎面而来,有士兵紧张道:“是谁?是叛军吗?”
“不……是川北府兵。”礼楚见他们不安地拔刀,迅速抬手制止,话音未落,那些穿着铜色铠甲臂带黄色布条的川北府军便冲了过来。
他们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佩刀对着人群就是乱七八糟一顿海砍,那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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