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刘温陆觉得他这话很好笑,露出少年的鄙夷神色来,“我刘温陆就不是个临阵逃脱之人,我父亲不是,我大哥不是,我更不是,我们刘家的血是红的,是忠骨将相,绝不做那样卑劣的事。”
礼楚端过茶杯慢慢啜了一口,缓缓点头没有说话,刘温陆默了半晌,也跟着喝了一口茶,说道:“倘若败了,那就败了,我这满腔的血迟早要洒在南唐,就和我父亲一样。”
刘温陆总是时不时提起陈年旧事,这让礼楚心中大为不快,也无力开口,不知如何面对他,刘温陆大抵也是看出了些什么,起身道:“那我便走了。”
礼楚也不留只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没了人影,才起身打开了密室的机关。
一股子血腥味扑鼻而来,礼楚心口一震,忙往密室深处走去,满地的毒物尸体,触目惊心,甚至还有断成两截的蜈蚣还在勉力爬行。
五毒尽毁,秘籍形同废纸,礼楚只觉得胸口涨得透不过气,他不知道刘温陆所为究竟是对自己的报复还是关切自己的身体,但是如此行为,实在是太过幼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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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赤芒收徒()
“抓蛇?你说师兄去山上抓蛇了?”
南宫非听风林回来后想和礼楚商议一些事情,却没想到礼楚竟然跑到山上去了,还去抓什么蛇。
目光一转,他便偷偷进入密室,密室一如往常,但是狭隘的空间满是腥臭味,重的令人一阵反胃。
南宫非冲出密室,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心里一阵郁闷,不知道礼楚到底在干什么!
“谁?”南宫非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提剑冲出去,那黑影一闪就到了墙角,紧接着一个跃身翻出了墙头。
南宫非暗暗吃了一惊,此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独身闯入礼府,瞒过朱氏兄弟不说身手居然还如此了得,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思灼间,南宫非已经跃身追了出去,那黑影似乎是早知道他会追上来,竟然还放慢了脚步,如此显然的动作,让南宫非一惊。
他这明摆着是要引~诱自己去一处地方,绕了大半个西都总算在这湖畔旁跟丢了,南宫非目光一扫四周,林子静谧的可怕,竟连半声鸟叫都未听见。
“南大侠……”沉重的脚步声从林子另一头传来,听声音便知其人年迈枯朽,内力毫无。
南宫非循着声音望去,见到的竟然是赤芒大师,丁谧生辰那日送了自己一件蝉衣,便是出自赤芒大师之手。
听闻赤芒大病一场后便隐居孤山,不问人间世事,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赤芒大师,引我来此有何事?”南宫非抱拳行礼,江湖人不说绕弯话,开门见山道。
“在深山归隐多年,老朽这闭关一出来听到不少南大侠的英雄事迹啊,自古少年出英雄,可佩啊!”赤芒大师两只浑浊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南宫非,和南宫非如刀一般的目光对上,如同尖刀入水,竟让那刀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宫非忍不住说道:“前辈费尽周折将我引到这里来,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堂堂剑客委顿在将军府做幕僚,不可惜吗?”赤芒大师偏转过身,一字一顿道。
南宫非不明白他这话从何说起,跟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跟没有心思和他绕弯子,加重了语气道:“这便是我自己的事了,倘若赤芒大师没有别的话可说,那我还是趁早走吧,免得打扰大师清修。”
“如果我想收你为弟子,你可愿意?”赤芒大师见他转身欲走,不紧不慢地丢下一句话。
南宫非有些吃惊地顿住脚步,目光凌厉地回头问道:“我听说赤芒大师早年发过毒誓,此生再不收任何徒弟。”
赤芒目光一紧,往事便浮现在眼前,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没错,我确实发过那样的毒誓,可我潜心修习多年,发现了不少诀窍,难为我如今上了年纪,再做不动断刃。这一身的绝学要是被我带进棺材,岂不是太可惜了?”
南宫非摸不准他的心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看,希望可以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盯半日才开口问道:“这天下有能力的人比比皆是,想要做赤芒大师徒弟之人更是挤破了脑袋,赤芒大师为何找上我?”
“因为你适合,几年前我与你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我便觉得你就是可以继承衣钵之人。如今我大限将至,若不赶紧传授了这绝技,只怕以后人们提起赤芒只有一片唏嘘。”
赤芒大师说完这话重重地叹了口气,若不是当年遭徒弟背叛,他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凄凉的地步?
南宫非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敢置信,他从小就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恩赐,更不会无缘无故便得了别人的好处。
三思过后,南宫非到底还是婉言相拒:“我并不觉得我在兵器上有什么天赋,闯荡江湖以来我便只有这一把冷剑,别的使不惯,学来也无用,最要紧的,是我不拜师,我只有一个师父。”
赤芒大师显得极其吃惊,他全然没想到南宫非竟然直接拒绝,脸上连半点兴趣都找不到,他最珍贵的东西被人如草芥一般弃掉,不免有些生气,但还是压着性子说道:“不拜师也行,只要想学,我都可以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
“我不想学。”
南宫非这一回应让赤芒大师的脸彻底黑了,将南宫非抱拳转身就走,心里更是气得不轻,他赤芒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过了几年,什么人都能爬到自己头上来了?
“怎么样?不行?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他这个人不好突破。”丞相周永南从竹林后走出,见到一脸愤怒的赤芒大师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赤芒大师愤然转身,恶狠狠道:“大哥,你还笑?江湖上的人都巴不得做我的徒弟,他倒好直接拒绝了,我都将话说的那么直白,他竟然表现的那么无所谓。”
“哈哈……”周永南听了又是一声笑。
“要不是为了大哥,我怎么会从深山里出来,甚至用自己的独门绝学去引~诱他?大哥倒好,在这里笑的乐怀。”赤芒大师忍不住抱怨。
当年他们两人同属一门,共同学习各种机关术,两人日夜在一处,这兄弟感情自然升华地飞快,只不过后来周永南父亲早逝,无奈便辞了师门回到这南唐。
而来已有五六十年,在这五六十年间,赤芒大师没帮周永南少做事,现如今还要出来帮他,可见两人友谊的深厚。
“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了,诶……”周永南叹了口气,苦恼道,“这礼府最有价值的便是南宫非这小子了,他师父就是盖尸,秘籍估计也在他身上,可他就是不肯,无论软逼力诱都没有收复他的办法。”
赤芒大师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怎么会没有?凡事只要存在了就有解决的可能。你放心吧啊,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把他拉到你的阵营来。”
“真的?”周永南不敢置信地看着旁边的人。
赤芒大师挺直了脊背,用他的坚定的声音保证道:“那是自然,你就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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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鸣玉归兮()
南宫非一路快马加鞭回到礼府,正好遇到了在院子里晒蛇的礼楚,看着这一地密密麻麻的活蛇,南宫非打了个冷颤,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养那么多蛇想要做什么?”
“你知道的……”礼楚打量了一圈四周,轻声说道。
南宫非拧眉看着他:“密室里不是还有很多吗?”
“都死了,”礼楚叹了口气,对上南宫非诧异的目光,悄声解释道,“是温陆做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做出这种幼稚且荒唐的事。”
南宫非垂眸抿嘴,思绪又飘到了赤芒大师那边,礼楚见他出神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追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是丁谧那边出了什么事么?我听灵儿说你一回来就在找我,后来又去了哪?”
南宫非在心里理了一遍思绪,便将方才所发生的事一字不差地告诉了礼楚,礼楚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毒蛇,吩咐晋远带人把蛇带到密室,便带着南宫非去了子善的院子。
“赤芒?什么大师,此人就是一个江湖神棍,骗术一流!”子善听了事情经过,愤愤骂道。
礼楚和南宫非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吃惊道:“如何是骗子?他造出来的兵器可谓是九州大陆稀有的兵器,是每个江湖人不惜卖了灵魂也想要得到的兵器。”
“兵器出自他手没错,可是那些兵器图纸却是他师祖传下来的,赤芒联合外人害死师祖,将图纸占为己有,只为在江湖上出名。”子善嘴角一斜,冷哼道,“赤芒出名不就是因为他的心狠手辣吗?一个誓言换一个兵器,多少性子纯良的江湖中人为他家破人亡,亡命天涯?”
南宫非觉得子善讲的在理,沉默了半晌问道:“那他为何忽然找到我,说那样的话意欲收我为徒?难不成他有什么阴谋,还是……他真的大限将至……”
子善站起来,来回踱步,猛拍脑门自言自语道:“我怎么给忘了?我记得……记得那时候他有一个……同门师兄来着……后来还拜了金兰,赤芒为他做了不少没天理的事,到底是谁呢……”
礼楚将子善一时想不起来,便看向南宫非道:“小飞,你再想想,或许当时还有什么别的线索?”
“实在没有了,他一共便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再不然就是那个黑影,身手不凡实在不容小觑。”南宫非努力回想后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子善忽然大喊了一声,硬生生打断礼楚和南宫非的对话,大声有力道,“是丞相周永南!当年他们同在一个师门之下,之后又义结金兰,直到最近我才听到赤芒出山的消息,原来竟是到了这里,为他义兄做事来了。”
“周永南……”礼楚沉吟了一下,回想以前四王爷在的时候,因周永南坐着这被架空的位置,所以自己并未重视他,没想到到了如今,周永南竟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难怪他对江湖的事如此了解,也难怪他回回装傻充愣不惜得罪皇上,却还能活到这把岁数,稳居丞相之位,想必就是凭了他的过人的权智。
“好一只狡猾的狐狸!”礼楚忍不住咬牙惊叹,叩门声忽然从外面传来,南宫非赶过去开门一眼,竟然是诸葛鸣玉。
“鸣玉?!”礼楚吃了一大惊,慌忙将她拉进屋子,沉下脸质问道,“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出来了?你不管丁谧的死活了是吗?”
“我……”诸葛鸣玉说着露出古怪的神色,一个抬手便是深呼吸,礼楚不安地盯着她藏于眉间的痛苦,询问道,“你怎么了?”
“噗!”
内力一个没压住便急剧冲出体外,那口被她压在喉咙的血便一口吐了出来,几个人一惊,迅速围了过来。
诸葛鸣玉犟着一张脸,擦去嘴角的血迹,淡淡一笑:“没什么大毛病,不用这么震惊地看着我,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今晚我便要回岛上了,可能不能照顾丁谧了。”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礼楚想象不到如此倔强的诸葛鸣玉会因为什么事而被她父亲妥协。
“我刚刚去见过李迅了……”
诸葛鸣玉说的这般轻松,在礼楚听来仿佛晴天霹雳,她倒是还是没有忍住,忍不住去见了他。
“他没看到我……我就在他身后不足十米的桃花树下,我那时就想着倘若他能回头看我一眼,那我便告诉他我这些日子有多么难熬……可是……他没有……”诸葛鸣玉嘴角带了些笑意,看上去却是无比的凄美。
“我见到西都到处都是爹爹亲创的归兮暗号,岛上只怕是出大事了,我万万没有不回去的道理,也许这一走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诸葛鸣玉眼眶发热,却克制自己不让自己留下泪水,吸了吸鼻子道,“礼楚大哥,若是有机会你帮我告诉李头领,让他好好生活,我看他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礼楚大哥你可一定要劝劝他。”
礼楚见她如此神情,便知道事情的确不妙,沉着一张脸点头道:“好……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只是你这一走就真的不回来了吗?”
“爹爹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不惜召回所有出岛的弟子,我回去之后极有可能要代替爹爹掌管岛中事务,只怕……是回不来了……”
诸葛鸣玉垂眸黯伤不过片刻,很快又抬眸看着礼楚,勉强笑道:“真可惜,这次回来就是没有看到凤久,我走了,以后这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号又变成她的了。”
对于她这尴尬的打趣,礼楚只得讪讪笑了一声,他打量着面前这个内心柔软外表刚硬的女子,心里情绪万千。
当年,他去岛上养病之时,鸣玉不过十二三岁,个头也小小的,笑起来有着很可爱的虎牙,转眼七年过去,变了实在太多。
这一双坚定又透着杀气的目光,如同黑夜中的一抹光让人怎么也移不开眼睛,太耀眼也太可怕,难以想象,过了十年,面前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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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全身而退()
“师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剑走偏锋总有一日要出事。”南宫非见礼楚将将转身出去,忙叫住他。
“你觉得,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礼楚淡淡一笑,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
南宫非嗤笑了一声,定定地看着他:“那是因为师兄打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留退路的打算,就算这样,也不一定要付出非人的代价,这秘籍难道就非练不可吗?”
礼楚目光飘渺看着窗外,南宫非说的没错,但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该后悔,他闯荡江湖多年,一身的侠义之气,是不可能明白自己这种想要复仇而又阴厉的心。
“这五毒尽毁,师兄难不成打算拿这些个毒蛇取而代之吗?”南宫非不置可否地一笑,声音冷冽道,“恐怕除了走火入魔,师兄是讨不到半点好处。”
子善盯着激动的南宫非看了好一会,转移话题道:“赤芒的机关阵难闯,不如你假意拜他为师,潜伏在敌人内部与你师兄里应外合……”
“不可能!”南宫非冷冷地掐断他的话,绷着一张脸道,“我这一生便只有一个师父,绝不可能拜其他人为师。”
子善一怔,眼皮跳了一跳,礼楚在一旁忙接话道:“赤芒的事不急,现在最要紧的是李迅,余下的日子不多了,倘若失去了这个机会,下一回再行事便要难上许多。”
“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明着或者暗着表示支持丞相,我们的安插在其中的人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过不了多久,周永南便会尝到如同堕入地狱的痛苦!”子善眯着眼睛起身,脑子里闪过一件事,看向礼楚道,“至于李迅……他是没有可能全身而退的,鸣玉如此痴情,这件事定要瞒住她,否则将来起了恨意,难保不来找我们报仇。”
南宫非目光一震,他没想到礼楚计划中的李迅竟然是一块垫脚石,当下横眉一竖,冷声道:“你们是骗他的?事实上,他根本就不可能离开西都,你们这样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是……礼楚无声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无情、残忍?在仇恨面前,任何人都可以作为他前进的垫脚石,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却无力扭转面前的局势。
“小飞……”子善刚吐出来两个字,南宫非便摇头掐断了他的话头,起身往外走,“倘若我站在外人的角度来看待你们的所作所为,那实在是教人觉得可耻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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