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神气地昂起头,一脸不屑道:“鄙人不才,正好会这门手艺,医书中也记载过不少这样成功的先例,如何行不得呢?再说了你要是愿意把你的眼睛奉献出来,我想丁谧说不定很乐意。”
“算了吧?仇人的都要不得,要我的做什么?”晋远悻悻答道。
几个人静默了片刻,南宫非忽然开口问道:“倘若真的没有办法,那么徐大夫看我的眼睛如何?这回吹了些粉,会不会影响日后所见?”
“我没听错吧,你要把你的眼睛给丁谧?师父做到这个份上任哪个徒儿都是没话说了。”晋远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非,为他的大无畏所折服。
“行了行了,你就别纠结这些了,礼楚说的对,你先问过丁谧的意见吧,她要是不同意,那你就是剜了所有人的眼睛也没有用。”徐安说着站起来,打开门对着院子嚎嗓子道,“都进来吧,该去休息的休息!”
凤久第一个冲进来,见礼楚衣袍上的血迹都干了,脸色又发白的可怕,当时便哆嗦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礼楚反过来安抚她:“我没事,你看这不是很好吗?扶我回房吧?”
凤久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伸出了手,扶着礼楚慢慢出了房间,浓郁的药草味夹杂着血腥味扑鼻而来,原本就有些乱的思绪彻底变成了一团毛线。
“我有的时候真是想不明白你,不……”凤久说着摇了摇头,加重了语气道,“是我从来都没有明白过你,很多时候我都恨你恨得要死,可是等我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我又愧疚的要死。我现在彻底糊涂了,你所做的这些到底是什么用意?你这一层又层的计划背后到底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走得很慢的步子毫无征兆的停下,两人却很有默契地偏头看向了对方,仿佛这个步子是他们心中所想才停下的。
“我到底能做什么?”凤久对上礼楚深邃的目光,显得不解又有些懊恼。
礼楚轻轻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与她十指相扣,无比认真道:“我知道你很想做些什么,但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希望你不要参与,因为就算说出来,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对我来说,只要你好好地,我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凤久心中一动,垂眸看着他的手,有些动摇却又不甘于做个没心没肺的天真姑娘,礼楚又道:“凤久,经过这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吗?很多事情仅凭你一人之力是无法完成的,但更多的是,若是连你也要加入这场战役,那我必然是输的。”
凤久咬唇回忆这些日子自己和刘温陆的百般任性,以及礼楚的百般纵容,实在是不愿回首,白净的脸一红,凤久下定决心咬牙道:“好,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相信你,不管事情有多荒诞,我都会等你的解释,就算没有解释我也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证明你是对的,我是错的。”
对于凤久这忽如其来的誓言,礼楚心口一暖,不由得将她的手抓得更紧,总算是等到了这么一天,倘若刘温陆也能这么想,那么自己便是真的没有后顾之忧了,不必分出精力去收拾他捅的各种篓子了。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这里很快就会结束了。”礼楚盯着凤久闪动的眼眸一动不动,看了半晌才凑上去在她额头轻啄了一下。
凤久整张脸一下子涨红,呆呆地看着礼楚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却又耐不住内心的欣喜,忍不住笑出声来,忙别开头不去看面前的人。
礼楚见她这个有趣的模样,忍不住凑上去打趣道:“怎么了?为什么不看我?花盆有什么好看的?”
“诶呀……”凤久见他贴的越来越近,下意识地推开他,听他“哎呦”一声吃痛,才想起来他还受着伤,手忙脚乱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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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是人是鬼()
“诶呀……”凤久见他贴的越来越近,下意识地推开他,听他“哎呦”一声吃痛,才想起来他还受着伤,手忙脚乱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礼楚白着一张脸,捂着伤口笑道:“没事……”
凤久说着就要上前查看他的伤势,礼楚忽然迎上去贴着她道:“你总算愿意过来了。”
“你……”凤久觉得好气又好笑,当下就转身羞恼而去。
礼楚见她走远了,才一步步往回走,血顺着指缝流进衣袖,这唯一一处干净的地方也变得鲜红一片,这伤口裂开的滋味真当是比缝伤要痛十倍!
徐安见好好的人出去回来又是一个血人,可那血人脸上还带着笑意,实在让他有些受不了,骂骂咧咧说了大半个时辰,便将他们三人都关在了屋子里,不许随意走动。
“公子!公子!”灵儿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徐安见她就要往房间冲去,忙拦住她,“你干什么?有什么要紧的事么?这样慌慌张张的。”
灵儿好不容易站定,上气不接下气道:“有有有!宫里来人了,带了好多东西,说是给公子的,让公子过去呢。”
“你就不能说礼楚重病在床,不能动弹吗?”徐安瞪了她一眼,身后便传来了推门声,“灵儿你去告诉来人,就说我随后就到。”
“诶!”灵儿应了一声便疾步跑开了。
礼楚见徐安气呼呼的,忍不住笑道:“我的神医,我这要是不过去,那我这一刀不就白捱了吗?”
徐安侧过脸不说话,等礼楚抬脚走了两步,才忍不住道:“你再这么折腾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现在就是外强中干,简直拿生命在开玩笑!”
“总有一日,你的内力会挥霍地干干净净,枯竭而亡!我现在提醒你一句,适可而止,尚有一丝挽留之地!”
礼楚背部一僵,慢慢握紧了拳头,可是肩口传来的疼痛又让他猛地一惊,回过神来想说许多话,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抬着头直愣愣地走开了。
徐安说的他又何尝不明白?但是大势所趋,他唯有奋力一搏才有机会成功,倘若用尽了全力还输的一塌糊涂,那么自己便认了。
大厅热闹非凡,下人们都伸长了脖子探看那满满一桌的御赐之物,见礼楚现身,便都噤声不语退至一旁。
“大司马将军!”来者正是盛折,他朝礼楚恭敬地行礼,又投来关切的目光,“皇上听说大司马将军在追捕贼人的时候受了伤,就派奴才来看看,顺便带上一些治伤的药材给大司马将军。”
礼楚微微点头示意:“辛苦了,就有劳盛公公帮我向皇上转达谢意了。”
盛折见他一身浴血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又亲自出来相迎,忍不住出口夸赞道:“原以为大司马将军不过是受了些轻伤,如今看来似乎要比想象中的重很多啊,西都有大司马将军镇守,百姓大可放心安居乐业了。”
“盛公公过誉了。”礼楚淡淡一笑。
这一声声的盛公公让盛折很是受用,这些日子他长进了不少,整个皇宫无人不识他盛折的名号,但他知道他们打心眼里不服气,像礼楚这样把盛公公这三个字说的犹如家常便饭那样顺畅,这让盛折很是欢喜。
又客套了一番,盛折才满意地回宫复命了,在李璟尧面前自然没有少说礼楚的好话,将礼楚是夸得天下地上绝无仅有,惊得李璟尧差点以为盛折被礼楚收买了。
远在南汉的十七郡主忽然修书一份,托身边亲信千里迢迢赶到西都,亲自送到李璟尧手上。
今日,这封信便完好无损地到了李璟尧手中,起初信中写的都是思念西都之类的话,李璟尧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信末尾,十七郡主说出了凤久是南楚公主的秘密,李璟尧整个脑子“轰”地一声便炸了。
李璟尧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书信:“皇兄,臣妹心中一直压着一件事,这么多天了还是不得解脱,听闻宋朝宗已经成为南唐的大司马将军,威风无比,臣妹觉得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将心中那件事说出来。
巫凤久是南楚最后一位公主,早前下落不明被宋朝宗找到时,已经得了严重的疯病。巫凤久大病初愈之际,臣妹便发现了这个秘密,但想到这件事关系宋朝宗,所以臣妹存了私心,没有告诉皇兄而是选择了悄悄观察。
据臣妹派人观察的结果,巫凤久并未做出任何不利于朝堂不利于皇兄的事,倒是和宋朝宗之间大有不快。臣妹知道宋朝宗对巫凤久的感情十分深厚,不免有些担心,万一哪日他被巫凤久蛊惑做出错事,那么很多事便无法挽回了,对南唐亦是一件十分险恶的事。
臣妹只是想提醒皇兄,万事当心,莫要将全部的信任都给了宋朝宗,他若忠心那是皇兄的幸运,但他若不忠那便是整个南唐的灾难!天下形势瞬息变化,还望皇兄三思而行。”
看来莞仪在南汉长进不少,想必过的不是那么舒畅,李璟尧放下手中的信长叹了一口气,拧眉回想起前些日子市集上的谣言。
凭虚公子就是礼楚,礼楚就是宋朝宗,而宋朝宗又是谁呢?是亡楚大家宋家的后代,是楚王重用的人才,是马孔阳的定亲之配,更是当年会川大战的冤人……
李璟尧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惴惴不安,一旁的盛折见他脸色大变,忙上前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李璟尧侧头看着盛折,想到方才他为礼楚讲的诸多好话,心里便起了猜疑,他现在是看谁都觉得有鬼。
露出马脚的那必然是鬼,没有露出马脚的那便是无脚的鬼,太阳穴痛的他几乎要昏厥,扶额问道:“小折子,你是什么鬼?”
“啊?奴才……奴才不是鬼,是活生生的人啊。”盛折不明白李璟尧的用意,诧异地张嘴问道。
李璟尧却摆了摆手,无心再说话,强打起精神取过一旁的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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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达成约定()
礼楚因伤接连两日没有上朝,周永南看准时机向李璟尧推荐了其外甥,周子坚,李璟尧见他年轻有为,便给了一个威武将军之位。
今日便由他接管城门防守,李迅与周子坚交接后路过礼府便专门上前拜访,见礼楚伤的确实不轻,多少有些感概。
“没想到不久前风头十足的九王爷府如今竟然成了一座废墟,刘温陆那小子也忒不争气,竟然惘逆到这个程度!倘若不是他莽撞,九王爷府也不会遭殃了。”
礼楚见他似有为九王爷抱不平的意思,心中不由一动,想着若是李迅能转而为自己做事,岂不是一件大好事?
于是试探着问道:“我见李头领这几日精神大不如从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还是……牵挂着谁?”
李迅一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怎么可能没有牵挂的人?只是诸葛鸣玉负气出走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任何消息。
他今日前来礼府,也是为了打探打探礼楚的口风,若是听说鸣玉过得很好,那么他也就放心了。
礼楚见他默声不语,猜出他的心思,却故意捉弄起他来:“既然城门已由周将军接管,那么李头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免得到时候体力不支倒下了。”
“呃……”李迅没听出礼楚捉弄的意思,当真站了起来,踌躇了两步颇为不好意思道,“你有鸣玉的消息吗?”
“嗯?”礼楚投来一个耐人寻味的目光,李迅忙摆手解释道,“不,你别多想,我就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礼楚摇了摇头,对上李迅紧张不安的目光,失声笑道:“很好,我打听到不少关于她的侠义故事,在江南一带甚至有人叫她绝情仙姑,虽然名字是好笑了点,但她过的还算不错。”
“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明明希望鸣玉可以过得很好,但是听到礼楚说她真的过得很好的时候,李迅却忽然有些失望。
倘若礼楚说鸣玉过得不好,那么自己是不是会有那个勇气和冲动不惜千里地去找她?
“那就好,大司马将军,那我就告辞了。”李迅说着抱拳就要转身,礼楚不紧不慢地叫住他,盯着他憔悴的脸道,“我还听说鸣玉在江湖上认识了一个浪荡的剑客,人称白沙,你应该听说过吧?”
白沙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名号只不过比南宫非小了一些些,但是剑术却比南宫非差了一大截,只因他是以风~流和容貌出名。
李迅一脸不相信地回转过身:“这怎么可能?鸣玉是绝对不会看上这等轻浮的浪客!”
“鸣玉确实看不上这样的人,但是白沙有的是让鸣玉中招的手段,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还能怎么办?”礼楚说到后面便加重了语气,有意看看李迅对鸣玉的情谊深到什么程度。
李迅沉默良久,才抬眸道:“她此刻在哪?”
“李头领要去找她?”礼楚扶着肩膀起身,走到李迅面前道,“这李头领要是一走了之,皇上的安全该由谁来负责?”
“朝中武将那么多,个个都是英雄人物,皇上自会定夺,少我一人有算什么?更何况我只是去江南一些日子,并不是不回来了。”李迅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
听李迅这么说,礼楚有些吃惊,心中更有些喜悦,一向忠耿的李头领竟然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看来就算是铁树也会有开花的一日。
不过礼楚当然不会让李迅就这么去了江南,诸葛鸣玉被白沙纠缠确实不假,但是礼楚却把后面半句给掐了。
那就是,白沙纠缠诸诸葛鸣玉,诸葛鸣玉恼怒之下竟然砍去他的十指,气得白沙发出江湖追杀令,势必要将诸葛鸣玉捉回羞辱。
“李头领不必着急,再过几日我派去的耳目想必很快就回来了,我很快就会知道鸣玉在江南的情形。”
李迅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如何顺理成章地推掉大头领的职务,目光一瞥便向礼楚求问。
“其实也不难,李头领直接举家携逃就是了,凭李头领的本事难道皇上还找得到你?”礼楚想到这个馊主意,忍不住笑道。
李迅却格外认真地分析起来:“不好,我家中都是老人,行动并不方便,而且举家携逃动静太大必然引起皇上的注意,得不偿失。”
“刚刚不过是跟李头领开玩笑,李头领不要往心里去,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但不知道李头领觉得如何。”礼楚说着目光点了点椅子,“我们坐下慢慢说。”
“皇上现在拉了一个周将军用来抗衡我在西都的势力,李头领不妨与我装出恶交的样子,让皇上绝对信任李头领。”礼楚说到这里,李迅不解地插嘴道,“我与你恶交,为什么皇上会绝对信任我?”
礼楚顿了一顿,回道:“历史上任何一个有权势的人都会引起君王的警惕,皇上也不例外,实话告诉李头领,从我手掌大权后皇上并不像从前那般信任我。所以李头领和我争斗,那对皇上来说却是有益的。”
李迅点头深思,礼楚继续道:“我与李头领一恶交,那么周丞相和四王爷余党一定会来巴结李头领,到时候李头领只要装装样子答应就行了。之后我会帮着李头领把余党都解决了,朝堂便能恢复清明,而李头领也能如何而退了。”
李迅费解地摇了摇头,完全不明白礼楚的意思,“这不是在皇上面前邀功讨赏吗?皇上怎么不嘉奖我反而允许我退出朝政呢?”
“一个武官深入权谋斗争,若是换了李头领,可还坐的住?”礼楚说着淡淡一笑,李迅回想了片刻才点头称是,却又犹豫道,“照将军的计划,没有三月也得有半月吧?我可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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