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楚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阴冷道:“晋远……听你这样说,我真的好像蛮惨的。”
晋远见情势不对,呵呵笑了两声,便仓皇而逃了。
第十四章 御前方士()
翌日天还未亮,吴卫忠便亲自来了礼府,将还在睡梦之中的礼楚唤了起来,礼楚扶着额揉着肿胀的双眼问道:“你怎么这么早来了?事情有变故?”
“没有,昨天皇上大发雷霆,却没做任何决断,想必是打算在早朝时问问大臣们的意见,所以我想赶在皇上上朝前去求求情。”吴卫忠见他动作缓慢,忍不住抢先一步取了衣袍递到他面前。
礼楚慢悠悠地穿着衣服,又取过水来漱口,正想用布抹把脸,便被急性子的吴卫忠拉出了门。
“就不能快点吗?这天都快亮了,我们又是坐马车去,要是没赶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吴卫忠不愧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不光说话不喘一口气,更是利索地将礼楚迅速地塞进了马车内。
礼楚见他这个模样,失笑道:“看你也是一夜未眠的样子,家有悍妹,果然是异常艰辛啊。”
“我那个妹妹……诶……”吴卫忠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又抖了抖衣袍才道,“对袁丐那小子比对我都好,真是应了那句话,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
礼楚笑着点了点头,沉重的眼皮控制不住地往下坠,伴着这有规律的车轱辘声终于闭上了眼,身子也轻飘飘地左摇右晃。
小憩的这一会,他忽然想起刘温陆来,当年刘温陆的父亲刘言举兵造反失败,刘家男丁全都埋骨会川战场,唯独当时生病的刘温陆逃过了这一厄运。
九王爷李玄亲率骑兵剿除余党,却对刘温陆的母亲陈芝郦一见钟情,当时李玄的发妻已经亡故十年,他早已发誓不再娶妻,却为了陈芝郦破了誓言。
他力顶蜚语,求李璟尧赐婚,李璟尧起初不同意,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不仅同意还亲自到场贺喜。婚后,刘温陆跟着母亲来到了王府,从此改姓李名温,只不过他对外始终称自己是刘温陆。
“到了!醒醒!”吴卫忠见礼楚惊醒般地睁开了双眼,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看你这么疲累,原本想让你多睡一会的,可是……”
礼楚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跳出马车道:“那就赶紧走吧。”
两人到了李璟尧寝宫前,得知他还在熟睡,便只好在殿外干等着,路过的李迅则十分好奇,忍不住往这边多看了两眼。
“来得早总比赶不上好。”吴卫忠舒了口气,将妹妹今早对他说过的话说了出来。
礼楚颇为无奈地眨了眨眼睛,试图阻挡困意,索性打了个哈欠道:“你看李头领,来来回回已经走了四趟半了,皇上还没醒。这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啊,咳咳咳……”
吴卫忠见礼楚猛咳了起来,一面担心地替他抚背,一面小声叮嘱道:“你轻点咳,惊扰了圣驾可就不好了。”
听了他这话,礼楚却咳得更厉害了,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寂静无声的大殿里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出来道:“陛下醒了,请将军和这位公子进去呢。”
两人进了内殿紧接着行礼,礼楚见李璟尧虽醒却未更衣,始终盘坐在龙榻上,姿势十分随性,脸上也无半分疑惑和吃惊,显然是知道自己此行目的。
照理来说,李璟尧应该问一句,你们来做什么?可是他却只笑不语,等着礼楚和吴卫忠先开口,礼楚却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始终回笑着。
这便为难了吴卫忠了,他嘴本身就笨,这一时便不知该如何措词了,支支吾吾了几声后,便悄悄用手肘戳了戳礼楚。
礼楚眼皮一跳,便上前一步道:“惊扰到皇上,实在该死,只是草民为一事而来,此事十万火急,便失了礼节。”
吴卫忠紧绷着身体,生怕求不到情还惹得龙颜大怒,令他吃惊的是,李璟尧却是大笑了一声道:“哈哈,朕知道了,不过再十万火急的事也没有朕的早膳重要。”
他顿了一顿,又抬手指向吴卫忠道:“朕记得你昨日从梓安宫借了一盒白玉棋,现在就还回去吧,你们姐弟二人也正好叙叙旧。”
大清早的叙旧?吴卫忠再迟钝也知道这是皇上要和礼楚单独谈话,他心中虽有一百个不情愿和一万个担心,但还是爽快地应了句是,便告退了。
早膳送过来的时候,李璟尧已经洗漱完毕,他招手示意礼楚一道坐下,两人一言不发便吃起了饭菜,等吃到差不多了,李璟尧才开口道:“你是为袁丐的事来的吧?不过你总该有个能说得上话的身份不是?”
“那皇上的意思是……”礼楚放下手中的汤匙,微微侧脸看向他。
李璟尧却不看他,只管夹了菜往嘴里塞去,“我的意思么……若袁丐是你的下属那么你为他求情就在情在理,这以后军营里的军纪也有了保证。”
“只是我这残躯做的了什么呢?皇上若是想要军纪严明,那草民有的是办法,又何须回到军营?”
李璟尧夹菜的动作一顿,沉思了半晌,才侧头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草民愿做皇上的方士,为皇上出谋划策,稳固江山。”礼楚翛然出席,认真行礼道。
这确实令李璟尧大吃一惊,他从未想过礼楚竟然愿意帮助自己,他原觉得借这件事令礼楚回到军营已是难事一桩,现在竟得了他这样的回应。
李璟尧兴奋之情跃于脸上,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忙虚扶他至桌前道:“好,很好,朕很开心,朕就知道,你总有一日会理解朕的。”
“陛下,早朝的时辰到了。”
一旁的太监忽然出声提醒,李璟尧微微点头便起了身,顺势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礼楚道:“你以后拿着这枚玉佩,便可自由出行皇宫,甚至无需通传便可进入朕的书房。”
礼楚小心接过玉佩,想了一想,便开口道:“皇上,李温生性善良,只是莽撞了些,将来定是个可用之才,还望皇上从轻处置。”
李璟尧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为李温求情,毕竟李温是逆贼刘言之后,可稍作思琢还是答应了他。
“你明日再来一趟,朕有些事想与你商量。”李璟尧与他一道走出殿门,临走时,又补了一句道。
礼楚目送李璟尧往宣政殿的方向走去,这才准备回身出宫,却不料没走多久竟撞上了十七公主,连忙转身往回走。
“那是谁?给我站住!本宫让你站住!”听到十七公主的声音,礼楚的眉心便越皱越紧,正在拐弯处碰上了吴卫忠,丢下一句话便疾步走了,“要是一会十七公主问起,你就说人往西走了。”
吴卫忠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便眼睁睁看着他走远了,再一回头,便见十七公主带着婢女往这边追来了,不等他行礼,便听十七公主问道:“你有看到一个着青灰色衣袍的男子路过吗?”
“有,他往那边去了,跑得很快,公主应该是追不上了。”吴卫忠按照礼楚的意思朝反方向指道。
十七公主正要追过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过来追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看到了。”吴卫忠诧异地看着她,只听她一字一顿问道,“那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眼熟?像不像你以前结识的朋友?”
“没见过,不认识。”吴卫忠连连摇头道。
十七公主顿时泄了口气,失意道:“我还以为是那个人呢,看来只是背影像而已。”
见到十七公主失意的表情,吴卫忠心头百味杂种,也不禁回忆起来以前的日子,那时候可真自在。
第十五章 装疯卖傻()
“朝阳!”
乐熹正看面具看的入神,自然不会注意到街道上他人的呼喊声,可是凤久不一样,她记得这名字,又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她瞥了一眼一旁的乐熹,悄悄躲进了人群,随着人流往远处走去,直走到一座无人的桥下,才转身看向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人。
那人正是刘温陆,他紧紧盯着凤久的脸道:“朝阳……你是故意引我来这里的?你的病好了?”
“这与你无关,你又是何人?”凤久一双清秀的眼却透着狼一般的警觉。
刘温陆十分激动地上前一步,见凤久连忙后退,忙停下脚步笑道:“我是刘温言啊,你不记得我了?我们见过几次的,你姨母嫁给了我舅舅,他们有个女儿叫陈子珠!记起来了吗?”
见凤久迟迟没有回应,刘温陆便急了起来,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小时候的事,想借此勾起凤久的回忆。
其实凤久看到他第一眼便认出来了,只不过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实情告知面前的这个人,若是装傻走人,只怕以后他便要找各种理由来缠着自己了。
万一坏了自己的好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再三考虑后,凤久还是决定说出来,“我知道啦,你是刘家的温陆。”
“对对对,太好了,你终于想起来了,这下你再不用在那个礼府呆着了。”刘温陆长舒了一口气,只可惜,这口气到底是没让他舒爽快。
凤久看着面前这个一如当年,丝毫未变的稚气公子哥,有些好笑道:“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走?我当然是要留在礼府。”
“你要留下来?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礼楚就是宋朝宗,宋朝宗就是礼楚?他可是南楚的叛徒,你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刘温陆一想到当年的事,言辞便激愤了起来。
“我必须要留下来,让他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凤久扬了扬眉,清秀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阴险,听得刘温陆打了个冷颤,忙摇头道,“不妥不妥,你一个娇柔的姑娘,能做什么?还是跟我回去吧,这些事我会处理的。”
凤久见他还是个死脑筋,便有些不耐烦道:“我不跟你说了,你给我听清楚,以后少来礼府,更不要像刚才那样在大街上直呼我的名字,如果被有心人听去了呢?你觉得这会有什么后果?你可别忘了,这里是南唐,不是你胡作非为的南楚!”
刘温陆听了这话正想辩驳一二,却听凤久又开口道:“我记得你只比我小两岁,可也过了而立之年了,你一天到晚不思进取,只会惹是生非,难道不觉得惭愧吗?你父亲、你哥哥、你们刘家男丁全都死于云川大战,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想要报仇的冲动?九王爷对你母亲颇具宠爱,难道你就不会想办法暗中壮大自己的势力?在这里和我说女子无用,真不知智勇双全的刘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莽夫!”
刘温陆的脸由铁青转为通红,被凤久这么一通三连问,他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这些年除了愤恨时叫嚣两句,拿下人出出气,确实没有为自己死去的亲人做些什么。
“那我……”等刘温陆反应过来时,面前的凤久早已不知所踪。
此时此刻的礼府却是哭声一片,说是哭声一片,其实也就是乐熹一个人的哭声罢了,不过她的哭声却实实在在抵得上一群人的。
嘹亮而又经久不息。
“这是怎么了?”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乐熹顿时止住了哭声,扑了上去道:“姐姐!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了……”
“我这么大个活人还会丢啊?是我找不到你了才对,没想到你先回来了。”凤久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又推开她的脑袋,从袖口中取出糖人道,“呐,我刚刚就是买这个去了,谁想到一回头你就不见了。”
乐熹自然欣喜地接过糖人,迫不及待地便吃了起来,哪里还去管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呢?
“你回来就好,以后出门多带些人,最近外面不太平。”礼楚的声音细究之下竟然有一些颤栗,想必也是担忧过度了。
凤久却不以为意地笑道:“我记得回家的路啦,带很多人出去,总是觉得玩得不尽兴。”
“那你下回出门告诉我,我陪你去。”礼楚凝目看她,目光似水却又似火,看得凤久一阵不自在,忙摆手道,“刚刚乐熹不见了也吓了我一大跳,以后还是少出门为妙,呆在这里比较安全。”
凤久朝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转过身道:“不如……唔……”
礼楚正跟着她的脚步走,没曾料到她会忽然转身,又转得那样急,尽管自己反应再快,下巴还是撞到了她的额头。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礼楚这才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凤久揉了揉额头,又摇了摇脑袋才道,“我是说,不如让剑圣教我几招防身的剑术吧。”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啊。”礼楚略微有些诧异,反应之后又追了一句道,“小飞的剑术确实在我之上,如果你真的想学的话,那我去和他说。”
说南宫非,南宫非便到,他倚着树干朝这边笑道:“可以,师兄的面子我绝对给,防身的剑术不好学,就用匕首代替吧。”
“等等!等等!”丁谧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冲到众人面前站定道,“我也要拜师,我也要拜师!”
场面一下子便静了下来,见无人应声,丁谧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公子!你去和他说说好不好?我也想学剑。”
“小谧啊,你想跟谁学剑就找谁说去,小飞他要是愿意教呢就会答应你,可他要是不愿意,我的半张面子他都不会给。”礼楚低头看着她,又轻又慢地诱导道。
丁谧听了果然转身走向了南宫非,只不过还没走两步,南宫非便转身走开了。
“这……”她一脸无措地转头看着礼楚,礼楚却微微点头回笑示意她继续,丁谧便攒足了勇气,又追了上去。
只一瞬间,两人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只是不消一刻,便传来了丁谧的吼叫声,“南宫非!你站住!”
果然,腼腆与温柔是装不出来的,像丁谧这样的人,三秒就能恢复了本性。
“公子,外面有个叫刘温言的人说来拜访公子。”陈叔急匆匆跑进来,丢下了这句话。
“他怎么又来了?”晋远有些无奈地拖着长音道。
恐怕这也是礼楚和凤久心中所想,之后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过了许久,礼楚才开口道:“既然是拜访,就请他进来吧。”
看着陈叔的背影,礼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听到晋远的一句嘀咕,才失笑了起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
第十六章 恩断义绝()
刘温言从跨进礼府的第一步起,便被所有人盯着看,像是打量也像是提防,好不容易来到正厅,这里的目光却越发的锐利。
尤其是晋远,两只眼直勾勾地瞪着刘温言,连一旁的礼楚都察觉到了异样,忙撇了他一眼,他这才低头佯装玩弄手上的扳指。
礼楚正要开口,却见刘温言眼中多有疑惑,目光却是落在晋远的手上,心口一惊,低咳了两声道:“晋远,徐大夫急着去宣州找他的徒弟,你去送送他吧。”
“徐大夫?他不是下午才走吗?”晋远歪着头十分诧异,可见礼楚朝自己投来一个犀利的眼神,遂改口道,“对对对,徐大夫要带些草药去宣州,我去帮他!”
礼楚看了一眼盯着晋远背影的刘温言,问道:“温言兄,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都到了这个地步,你就不用像以前那样叫我温言兄了,更何况你本就比我长四岁。”刘温言说着打量起四周来,慢吞吞说道,“要我放弃孔阳也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礼楚却没有显得很高兴,半信半疑道:“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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