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迅明明亲眼看着刘温陆进了王府,带人在王府找了个仔细却是一无所获,惊奇之下,一点自己手下的暗探,发现少了两个,并且下落不明。
与此同时,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李璟尧忽然将手中的奏折硬生生捏成一团,奏折所诉实在令他难掩心中怒火。
他万万想不到,六年前,九王爷为了讨新婚夫人一喜,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来了一招瞒天过海,放走了陈刘朱三家的人!
这三家倘若存活,经过这六年的卧薪尝胆,只怕势力也不容小觑,难保这些日子的意外出自他们之手。
这还不是李璟尧最害怕的,他不寒而栗的是九王爷会与这三家联手,与他们里应外合,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如此一想,所有事情都有了解释,为什么丁食在诬陷礼楚的时候也不忘拉四王爷下水?为什么丁食丁越从刑部转到大理寺的途中,赵天枢会看到刘温陆?为什么三月未过全府女眷都去了避暑山庄?
还有……还有前几日城内四处大乱,却找不到凶手的半个影子,李迅说的那句话一直在李璟尧脑中回荡。
“城中大小都已搜过,可是造事之人至今未露蛛迹,臣猜想他是不是已经逃出城了?亦或是躲在哪个查不得之处?”
当日刘温陆父亲刘言的旧部被捕,难道这不是刘温陆为了救出旧部欲盖弥彰的行径?只是不知如何,这计划竟然失败了?
“小折子!”李璟尧愤然起身,见盛折匆匆进殿,大声吩咐道,“告诉李迅,增加人手严管九王爷府,只准进不准出!”
“是。”
盛折连忙应声,迅速出了御书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又来回禀道:“启禀皇上,李大人求见。”
“宣!”李璟尧心口一惊,李迅这个时候应该陪着刑部和大理寺在九王爷府查询,忽然求见,只怕是事情有变。
“臣参见皇上……”李迅一撩衣袍,就要行礼,却见龙椅上的人摆了摆手,开门见山道,“出什么事了?”
“不久前,刑部传来消息说是查到了刘温陆就是在布庄为逆反订布的人,可是……不幸给他跑了……”李迅心跳飞快,不敢抬头看李璟尧。
这几日浮现水面的事一件接一件,素来心态平和的李璟尧不知怎的渐渐有些暴躁,动不动便要摔茶杯砸砚台的。
出乎李迅意料之外的是,李璟尧沉默了许久,才略带疲色道:“他府里那些女眷如何了?”
“也……也跟丢了……”
御书房里静得能听到李迅的心跳声,李璟尧走到他面前,却只是略微停顿,继续抬脚道:“备马,朕要亲自去王府。”
“是!”李迅这一声回答倒是洪亮之至。
李迅去备马之时,四王爷正巧入宫,但这说巧却也不巧,他听说了九王爷府的事特意赶到了皇宫,没成想竟然遇上了正要出门的李璟尧。
“皇兄这是要去哪?该不会是去九王爷府吧?”与李璟尧阴沉脸色显然不同的是,四王爷这张嬉笑的脸,细究之下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原本李璟尧斥责的话都到了喉口,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却硬生生咽了下去,许是想到之前委屈了他,也就容了他这点小性子,微微点了点头。
“臣弟愿为皇兄护驾!”四王爷说这话时带足了兴奋,自己都觉得兴奋过了头,忙解释道,“皇宫外面遍地都是不安好心的贼子,就是平日里信得过的人也不知道带了几张面具,皇兄龙体金贵,万一受了点伤就不好了。”
“也好,你就与朕一同去吧。”李璟尧垂眸看了他一眼。
四王爷忙跟上他的脚步,念念叨叨道:“有臣弟在,就算出了什么事,臣弟也愿意第一个站出来,替皇兄挡下所有危险。”
虽然四王爷性子不是那么好,可听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李璟尧多少还是有些动容的,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又能怎么害自己呢?
(。)
第十八章 远赴雪山()
“李璟尧去九王爷府了,九王爷要是不承认李璟尧会信吗?”晋远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为白鸽顺毛,不时抬头看一眼出神的礼楚。
礼楚还真没听见他这话,回过神来道:“小飞在家吗?从外面回来我就没看到他。”
“不知道,可能出去陪他徒弟了吧。”晋远并不关心南宫非的行踪,听礼楚又问道,“那子善呢?我也没看见他。”
“也跟着去了呗,这师祖徒总是形影不离的,简直是一天不见如隔三秋啊!”晋远将手中的白鸽一放,擦了擦额头总算起身了。
礼楚又顿了良久,才幽幽开口道:“都不在……那正好准备准备,我们出门了。”
“去哪?”
“百雪山。”
晋远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一动不动道:“可是没有南宫非,你不可能凭自己找到那东西的。”
“而且,这里的事还没处理好呢,你就不怕一个意外,打乱了你的计划?那可就前功尽弃啦。”
“九王爷放走刘朱陈三家,光凭这一点,这件事就已成定局,我想李璟尧再手软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威胁到江山皇位的人。”礼楚目光在屋顶转了两圈,又偏转过身搭着晋远的肩膀道,“就算我不在,还有子善呢,我相信他能妥善处理各种意外。”
晋远听到子善二字,没有回话,虽然知道他的本事却一直不太喜欢他,因为自己曾做过子善的徒弟,只不过短短一日,但晋远却觉得仿佛去地狱走了一遭,从此说什么也不愿意做他的徒弟。
倒是南宫非很乐意做子善的徒弟,而且看上去还挺开心的,并没有如晋远身临地狱的感觉,这便让晋远诧异郁闷了好久。
同样是徒弟……差别也忒大了……
“你在想什么?”礼楚亲昵地搂着他的肩膀,抬手比划了一下道,“又长高了……”
“伯兮大哥?”凤久忽然从走进了院子,水灵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淡笑道,“晋远也在啊。”
这话本是晋远的口头禅,开口闭口皆是“陈叔也在啊”,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人撵了,这种感觉可真不好,晋远吐了吐舌头便跑开了。
凤久担忧道:“我刚从市集回来,听说九王爷府被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那刘温陆会不会有事?”
“温陆不在九王爷府,现在已经出城了,你大可放心。”礼楚眼神淡然,语气更是镇定,不管说什么都让人不自觉地点头相信。
凤久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有话梗在喉咙问不出口,整个人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僵硬,礼楚最受不了这种诡异的静默了,笑着唤了她一声,“凤久……”
“嗯?”凤久迅速抬眼,对上他的温柔的眼眸,也不禁放松了下来。
“你说的话我考虑了很久,我觉得……你说的对,欲速则不达,有些事必须得等,我愿意相信你,可是你能不能也相信我?”
礼楚吃了一惊,问道:“你这话从何说起啊?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信任你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相信你能做到的事,你也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觉得事情太危险,就不告诉我,也不让我参与。”凤久微微摇头,认真解释的样子倒有些可爱。
礼楚失声笑着宽慰她道:“我现在哪里还敢瞒着你?我只怕你莽里莽撞的,误了我的计划才是,若有需要,我绝对不会客气的。”
“那就好……”凤久听了垂眸一笑,再抬眼时正好瞧见了廊道上探出一个脑袋来,探出来的那双眼睛被凤久一盯又忙缩了回去。
礼楚顺着凤久的目光回头看去,诧异道:“怎么了?”
“晋远在等你,你们要出门吗?”凤久紧紧盯着礼楚的脸,似乎打算验证礼楚是否真的会对自己坦白。
礼楚点了点头,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道:“是啊,我们要去百雪山,如果小飞回来问起,你就照实告诉他,不必隐瞒。”
“我送你吧。”凤久说着不容礼楚拒绝,率先走进了廊道,随后又放慢了脚步等礼楚跟上来,偏头问道,“现在西都这么乱,你们这一去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那得看小飞什么时候来找我们了。”见凤久迷惑地看着自己,礼楚耐心解释道,“百雪山上曾经住着我和小飞的师父,青衫道长。”
“既然是曾经住在那里,那为什么现在还要去呢?”凤久更加迷惑了。
礼楚叹了一声,这一声叹气充满了心酸苦楚和无奈愁怅,凤久竖起耳朵,只听礼楚缓缓吐出一句话来,“他老人家已经西去了,我受了他老人家不少恩惠,却从未尽过徒弟的本分。”
凤久噤声不语,只是默默地陪着他送他到了门口,亲眼见着马车走远了,才叹了一声回过身,却禁不住尖叫了一声。
“对不住了,凤久姑娘,吓到你了。”陈叔满怀歉意道。
凤久平息了心跳后,也连忙道:“是我回身回的太急,没有吓到陈叔吧?”
陈叔摇了摇头,目光在远处一顿,喃喃自语道:“少爷这是去哪?快到吃晚饭的时辰了,可别赶不回来用饭。”
“我去和李婶说一声吧,这两天都不用准备他们两人那份了。”凤久说着正要走,陈叔已跟了上来问道,“这两天都不在?那是去什么地方?”
“现在外面这么乱,少爷身体又不好,不在府里好好养病,多叫人担心啊。”陈叔说着眉头紧锁,一脸的担忧。
凤久却不以为意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陈叔放心吧,没事的,伯兮大哥他自己有分寸的,再说了,晋远跟着去了呢,不会出事的。”
“那……少爷这到底去了哪儿?”陈叔紧跟不舍问道。
凤久终于忍不住顿下脚步,看着陈叔这一脸的惊慌失措,强忍笑意道:“陈叔!你就放心吧!伯兮大哥和晋远就是去山上扫墓,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的。”
陈叔这才稍稍放松了神情,缓缓点头道:“知道他不是去干什么大事,我就放心,话说回来,这出门还是得多带些人呀,安全!”
凤久淡淡一笑,并未理会,陈叔又叮嘱道:“凤久姑娘,以后你出门也要小心啦,多带些人出门,这样安全!一个姑娘家出现在集市上少不得……”
“知道啦知道啦,陈叔我去找李婶了。”凤久飞快地丢下一句话,便疾步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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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瘗玉埋香()
三月开春,满山都是偏黄色的枫叶,略给人萧条之意,意料之中的南宫非足足晚到了一日,而这已经是在礼楚放慢脚程的情况下了。
南宫非踏着缓慢的步子在院中走了一圈,鞋头小心地避开满地的新叶,不愿踩伤了这些嫩绿的叶子。
青衫道长生前居住过的那间房大开着门,两道黑色的人影闪现在面前,南宫非撇了眼过去,礼楚和晋远都着一身黑袍,让人目光不由得一沉。
“师兄是来祭拜师父的?”南宫非一如既往站得笔直,看着礼楚抬起沉重的脚步往自己走来。
礼楚目光落在南宫非身后的梧桐树干上,喃喃自语道:“又过去了一年,一晃十四年,这里却是一分也没变。”
南宫非抬手指了指门外,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师兄,出去走走吗?十四年前,师父栽下的那片樱花林如今已长开了。”
“好啊。”礼楚解颐一笑,肩膀动了一动,正要如前地抬手去搭南宫非的肩,却见南宫非已冷着一张脸率先走了出去。
此时正是樱花最盛的日子,那小小一处山坡粉得突兀,粉地夺人眼球,南宫非走地飞快,礼楚追上他的时候,他早已负手立在水亭尽头了。
“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
听到礼楚读对联的声音,南宫非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道:“这是师父晚年信奉庄子,让我改了原先的对联。”
“庄子……无用为大用……”礼楚沉吟了一下,抬眸道,“师父这些年避世隐于山顶,想必是厌倦了江湖的争斗?”
南宫非攥紧了拳头,一双眼睛登时锋芒毕露,略带责怪语气问道:“你果然知道了。”
礼楚缓步走进了亭子,目光失焦地望着两岸的那蹙樱粉,嘴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不用回头也能察觉背后那人散发出的怒意。
“我拜入师父门下,虽只修习一年,但我心中认定这辈子都是师父的徒弟,师父的秘密就算被我知道了,难道我会到处去宣扬不成?”
这番话并没有打消南宫非的怒气,反而气盛上前道:“你别拿这话都噎我,我何曾怀疑你会对师父做出不利的行径?我怕的是,你为了秘籍害死自己!”
“事到如今,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想要的不就是师父的绝世秘籍吗?”南宫非果然藏不住心里的话,三两句便通通说了出来。
礼楚侧过脸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闪烁道:“小飞,你说过你会尽你所能会帮。那么现在,你知道我打了秘籍的主意,你还愿意帮我吗?”
南宫非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半侧过身,与礼楚齐肩站着,过了许久才道:“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会帮你,除了……”
“可我只求你这一件事……”礼楚抢在他将话说完之前开口,对上南宫非侧过来的那一眼怒气和惊讶,目光坚定不为他所动摇一分。
“天底下有几个人能修的那秘籍?!以毒攻毒的痛苦我不相信你能承受,就算是功力深厚的师父,也在晚年颇受那苦痛折磨!”南宫非败给了礼楚,脸上的怒气一扫而光,语气急躁又充满了担忧。
“而且那东西会让你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礼楚抬起他没有光彩的那对眼睛,在他面前缓缓挽起了袖子,曾经光洁的皮肤现在看起来像是蟾蜍坑坑洼洼的皮,那蚯蚓一般的条状伤疤浮在手臂上直往衣袖深处爬去。
“这么重的伤,是……那一年的会川大战吗?”南宫非声音有些发抖,他虽是个见过血雨腥风之人,却看不得身边亲近之人受半分苦痛。
“我半边身子都被那流火烧的不成样子,现在已经是半个鬼了,我还怕什么呢?”礼楚慢慢放下袖子,说到激动之处,气息便有些混乱,“我现在气息全无,有的时候甚至不如普通人,为了复仇我隐忍至今,倘若无法完成我许下的誓言,那么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南宫非听他语气字字充满了戾气,一点就通的他自然明白礼楚口中的复仇为何意,忙扼住他的手腕认真道:“我帮你,你要做的我都可以帮你,我可以做你的刀,你不必亲自动手。”
“小飞,不可以……”礼楚被他这话感动的目光一震,可想到那满头鬈发下的那对苍老眼眸,异常决绝地摇头,“不行,如果再把你牵扯到这件事来,那我未免也太对不起他了。”
“谁?你是说师父吗?”南宫非显然摸不清他口中的这个他是谁。
“就算是吧。”这一番话下来,礼楚已经摸清了南宫非的意思,没有再曲折婉转的意思了,微微一笑道,“小飞,师父把秘籍交给你了是不是?”
南宫非听到秘籍二字,当即变脸,冷着嗓音道:“师兄,我不觉得你复仇非要用到秘籍,凭你的才智也能搅得西都风云颠倒。”
礼楚正要开口,南宫非忽然转过身来,眼神中带了一丝凝重道:“师兄为什么不问问我晚到了一日?”
礼楚一怔,眼皮子跟着跳了两下,不安地听他开口道:“当天,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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