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温陆端起茶杯饮了一大口,似乎听了进去,也似乎没听进去,放下茶杯便问道:“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皇帝消了这疑心?”
“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礼楚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摇头道,“你现在看着他是对礼府和四王爷府撤了兵,但只要真凶一日不找到,他对我的疑心便一日不会消去,四王爷如此,九王爷也是如此。”
刘温陆有些苦恼地侧了侧坐姿,“啧”了一声道,“可你知道的,万寿殿谋杀案的凶手是……”
“嘘。”
礼楚忽然将手放在嘴间示意他不要说话,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府里有内奸,这次被四王爷打击就是拜内奸所赐,你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
刘温陆慎重地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忙起身道:“诶呦,那我还不能多待,免得被人看出破绽来。”
礼楚见他的目光在茶杯上顿了顿,忙伸手拿到跟前护住道:“这茶杯可是我亲手打造的,你别摔了,我自有办法解释,快去吧。”
刘温陆讪笑了一声,便转过身往外走去,还以为礼楚有什么好办法的,却原来是追了两步出来喊道:“你要是想让凤久跟你走,又何必跟我说这么多?直接去问问凤久愿不愿意就是了。”
刘温言迎上院子里下人们的打量,不免对礼楚恨地牙痒痒,加快脚步出了礼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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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意外频发()
三月十八,离最近的浮尸案已过了近十五日,李璟尧私下统共见了他们三次,便发了五次火。
他们忙得焦头烂额,礼府今日却是十分地热闹,大家都忙着给南宫非庆生,生日贺礼自然是少不了的,其中当属子善和丁谧的最为贵重了。
子善送的,是枪法鼻祖西楚霸王使过的霸王枪,南宫非见此宝物,感动地差点要泪洒霸王枪,只有懂枪的知己才能体会他这激动的心。
接过丁谧手中的蝉衣,南宫非虽然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个东西,但想到那天她为了这蝉衣受的罪,内心还是有不小的触动。
“快去大厅吧,李婶今天可特意为你做了不少好菜呢。”礼楚冲南宫非一笑,又回头对陈叔道,“陈叔,府里的银子不够用了?随去我房里取一些吧。”
蹲在假石上的晋远一下子跳了下来道:“银子一会再去,先去吃饭吧。”
“很快,我们很快就过来,你们先去吧。”礼楚摆摆手,已经拉过陈叔走进了廊道。
“诶……”
听到他叹气,礼楚吃惊道:“怎么了?陈叔,无端端地叹什么气?”
“我刚才见小谧那开心的样子啊,想着她万一知道了她两个兄长已经遇害的消息,不管大家怎么瞒,最后还是会知道的啊。我真是不敢想象,她到时候会伤心成什么样子?”陈叔一拧眉,脸就更皱了。
礼楚的脚步也跟着沉重起来,其实他是在沉思,让丁谧呆在礼府究竟是不是一件坏事?
“少爷小心门。”
因太认真,礼楚一时没有注意到,险些撞了上去,经陈叔提醒才推门取了银子出来,交到他手中道:“陈叔,往后不必在药材上为我费心思了,大病早就好了,这些日子不过是在调理身子,想要重新练武。”
陈叔应了一声,随即又抬眸道:“可是徐大夫每日要用不少药材,也不知道他要了这些药材做什么,从未见他制出什么药丸来。我上回无意看见,那满屋子都是药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开药材铺呢。”
“徐安……”礼楚顿了一顿,才抬脚道,“由他去吧,这些年他白给我看病,权当是交了诊金了。”
晋远忽然疾步往这边跑来,神色紧张似乎是有大事发生,礼楚见了忙对身旁的人道:“陈叔先去大厅和他们一道用饭吧,我稍后就来。”
“好……”陈叔笑着迈着轻松的步子走远了。
“怎么了?”礼楚这才问道。
晋远将手中的字条递给礼楚,礼楚接了过去,心中大喜,只见字条上写着:雪山之巅,便是他最后去的地方,从此江湖未见。
“雪山……雪山……”礼楚拧眉想了好一会,才道,“九州大陆,唯有扁婷山和玉龙山这两座雪山能住人,务必尽快阻止人上山搜寻。”
“好。”
“吃了饭再去也不迟。”礼楚见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忙叫住他,正笑着要去拍他的肩膀,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整个人如被雷劈,僵住了。
“公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晋远见他脸色苍白,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震惊,忙去扶他。
礼楚回过神来,缓缓推开他的手,低声道:“我没事,只是我没有想到,盖尸竟然会是他。”
“谁?”
“字条中所指的雪山不一定是指大雪纷飞的雪山,也可以是百雪山,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山。”
礼楚已经将话说的很通彻,晋远也是一点便通,捂嘴吃惊道:“是……是南宫非的师父?!这……会不会猜错呀?”
“师父化名青衫隐退江湖,长居百雪山顶,又与二叔交好,武功修为在江湖之中又是鲜有人可及。”礼楚就着廊道边上的长椅坐下,缓缓吐了口气道,“小飞杀了朱皮,想来是替盖尸清理门户,不会错的。”
晋远也跟着坐了下来,看着礼楚道:“可是南宫非并没有告诉你关于盖尸的一切。”
“换作是我,我也不会说的,那毕竟是师父一生的秘密,怎么能轻易说出去?哪怕是最亲密的师兄也不行,像小飞这样的性格只会把这种事情烂在心里,永远也不说出来。”
礼楚和晋远在这待的太久了,丁谧已小跑着过来,礼楚起身拍了拍晋远的肩膀道:“准备准备,过几****便亲上百雪山顶。”
晋远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没问,可丁谧已经喘着气跑到跟前了,笑道:“哈……哈……找到你们……了啊……怎么……怎么不去吃饭呢?再不去……菜都要没了……”
“是被你这只小馋猫吃光的吧。”礼楚笑着打趣,便抬起了脚步。
“才不是。”丁谧撇了撇嘴。
礼楚走了两步,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眼神清澈,神情天真无邪,忍不住叮嘱道:“记住了,丁食丁越离开的事只有你我、晋远、南宫非和子善五个人知道,千万不要告诉第六个人。”
“我知道,为了大哥二哥的安全,我也不至于傻到说漏了嘴,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师父师叔和师祖呢。”丁谧讨好般地一笑,挽住了礼楚的胳膊。
晋远扁着嘴发牢骚道:“诶,我这个老好人啊,总是帮人解决麻烦,却从来也没有从哪个人的嘴里听到过一句多谢啊。”
“多谢!多谢!!多谢!!!”丁谧闪身冲到晋远旁边,对着他的耳朵就是大喊,见他惊呼着避开,大笑道,“少侠,还满意吗?我对你的感激之情可是说也说不完啊!”
“烦死了,烦死了!”晋远挣开她的手,如遇瘟神一般飞快地逃离了。
这顿饭,到底是没让礼楚吃安心了,刘言的几个旧部不知怎的,不好好待在小荒岭,竟然光明正大地跑到了城内。
有士兵眼尖,一下子认了出来,这几个人便被李迅扣住了,更要命的是,这几个旧部在这些勉强聚集的队伍中占着无比重要的地位。
若是没了他们几个,只怕这支本就勉强为之的队伍就要散了,可礼楚更为担心的是,刘温陆。
害怕他不顾一切,糊了头就去救人,搭上自己不说,还搭上整个九王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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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追击敲打()
“没找到刘温陆。”晋远看了一眼沉思的礼楚,补了一个坏消息,“那几个被抓回来的,此刻正在外面游街示众。”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天子的威严便算是勉强拉回一分,之前发生的种种,也会引导百姓往南楚逆贼身上猜测,人心安定了,他也就不至于坐立不安了。
“备马,去小荒岭。”尽管李璟尧对他的监视还未撤走,礼楚却连一丝犹疑都无。
晋远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礼楚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出了房门拦住灵儿一问,听她说晋远一个人急匆匆出了门。
若不是有特殊情况,晋远绝不会如此,礼楚又问了几句,才知道凤久几乎与晋远同时出府,那么晋远极有可能是去跟踪凤久了。
凤久在这个时候出门,只怕是去见朱家的人,刘温陆既不在王府又不在小荒岭,他无端端躲起来只有一个可能。
他和朱家的人在一处,必定是有所动作,而且很有可能就在今日,否则那几个旧部绝没有冒险进城的道理!
这个想法实在让礼楚觉得苦恼,如今旧部被抓,不知道刘温陆和朱家的人会不会改变计划,还是孤注一掷?
情况紧急,没有过多思灼的时间,礼楚当机立断,指派子善亲自带着食人帮在城中各地作乱,势必要在最短时间里引起全城禁军的注意。
“动静越大越好,不要去布兵少的偏僻区域,要在御林军、季忠军和川北府军最活跃的地方。”礼楚用指甲掐了掐食指,语气略有愧疚,“这种深入虎潭,在老虎头上拔毛的行为实在危险,极有可能搭进去整个食人帮……”
子善不知是不在乎还是自大,抖着脚晃脑道:“但凡今日食人帮有一个人被搭进去,我以后就跟你姓。”
“二……”礼楚二叔二字只说了一个字便连忙收住了,侧开目光道,“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全身而退。”
子善晃着脑袋不知是在摇头还是点头,诡异一笑便抬手道:“走了。”
这段时间,朱家的藏匿地点一直都在变,变到最后竟然连食人帮都无法确其真正落脚地点,礼楚想了想,便打算从陈子珠身上下手。
让竹婷去请陈子珠和凤久来房里吃梅花羹,陈子珠不光没来,还替凤久隐瞒她不在府中的事实,礼楚只有亲自带了梅花羹去敲她的房门。
“竹婷,我说过了,我和表姐在房里谈心,现在还不想吃什么梅花羹。”陈子珠并未开门,只是隔着朱门喊话。
礼楚继续扣门,扣门声一长一短,终于惹恼了陈子珠,她猛地开门,一脸恼意道:“你是不是嫌我好欺……”
“子珠姑娘,我来给你送梅花羹了。”礼楚对上她惊愕的表情,抬高了手中的食盒。
陈子珠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动作却利索地漂亮,猛地抓过门狠狠一关道:“我不舒服,不想吃。”
“那凤久呢?她也不舒服?”
里面默了一默,很快传来回应,“她太累了,在床榻上睡着呢,晚些再吃吧。”
礼楚盯着食盒幽幽道:“再晚可就来不及了,只怕到时候吃的不是这梅花羹而是断头饭了。”
“你什么意思?”陈子珠紧张的声音几乎是贴着门传出来的,礼楚听了便笑道,“开门吧,我知道凤久不在里面。”
门果然开了,陈子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杵在门边一句话也不说,礼楚抬脚进了房门,身后传来关门声的同时,陈子珠的话也丢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呢?既然事情真的紧急,那你还装模作样美其名为送梅花羹干什么呢?”陈子珠平日里看着不善言辞的,其实心里透彻着呢,比一根筋的凤久可好变通多了。
礼楚没有答话,而是很认真地打量着她,反问道:“你是如何看待凤久和刘温陆所做的事?”
陈子珠眼珠也不斜一下,只顾摆弄着桌上的茶杯,很有意思地将所有有字画的那面对准了自己。
留给礼楚的那面自然是空白的,礼楚瞥了一眼那茶杯,又问道:“是刘温陆让你不要掺和到这些事的吗?”
陈子珠总算抬眸看了一眼礼楚,抓住重点道:“你只管说你的紧急事,问这么多干什么?我也不能回答你啊。”
“好吧。”礼楚做出一副语塞的神情,开门见山道,“你知道凤久去了哪里吗?”
“知道。”
出乎礼楚意料的是,陈子珠诚恳地点了点头,但她眼神中的那一抹雾色也直接表明了她的态度,我确实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
礼楚颇有兴致地沾了茶水写了个“朱”字,对上她凝视的目光再次问道:“凤久告诉过你朱家的事吗?”
“没有,他们两人无论是谁都没有告诉过我任何事。”陈子珠摇头,见礼楚投来一丝惊奇,又道,“很多事,也是我自己推敲的,并不值得你追问。”
“你要怎样才会说出你的那些推敲?”礼楚试探着问道,见她脸上登时浮起一丝嘲讽,心中大喜,指尖在未干的“朱”字上敲了敲,一字一顿道,“如果关系到刘温陆和凤久的性命呢?”
礼楚见她目光一跳,又追了一句道:“还有整个九王爷府,这样都不值得吗?”
陈子珠有些不安,摩挲着茶杯的手指越转越快,一个滑手,茶杯险些脱手坠地,本就苍白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毫无疑问,对于凤久和刘温陆的行为,她虽然不闻不问的,但多少还是关心的,隐隐也觉得凡事欲速的他们总会栽个大跟头。
“他们今天要行动了是不是?”礼楚最后一问。
陈子珠僵硬的背一下子垮了,手撑在桌上以求一丝依靠,垂眸道:“是城西,不是南巷小笼包店就是在金桥茶馆。”
“你是如何推断的?”礼楚眯了眯眼睛问道。
“是蟹黄包,城中这么多家饭馆都有做蟹黄包,但是只有南巷和金桥饭馆做的最正统,蟹黄的香味只要一闻就能闻出差次来。”陈子珠耸了耸鼻子,似乎是在回味那香味,“这几日表姐从外面回来身上都会带了那股蟹黄香味,无独有偶,我在温陆哥哥身上也闻到过。”
礼楚明白陈子珠不会说更多,这已是她的极限,但还是忍不住想得到更多的信息,追问道:“是近几日才闻到的,往常没有?”
“没有。”陈子珠略微蹙眉,显然察觉到了礼楚的贪心,便生硬着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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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孤注一掷()
礼楚出府的时候,街上已经乱了起来,他趁着这个机会甩掉了李璟尧安插在礼府附件的眼线,迅速地赶到了城西。
虽然南巷和金桥饭馆都在城西,不过一个在城西的左边,一个在城西的右边,如果一个一个找过去未免太费时间。
前面就是左右两道的分叉街口了,一卖花环的小丫头忽然凑了上来道:“公子,买点回去给夫人小姐戴吧,可香了。”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沙青色长袍,玉簪束发的少年?”礼楚说着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道,“比我小大半个头,很瘦。”
小丫头侧着脑袋想了好一阵,摇了摇头说:“这样的人太多了……我看过就忘了……”
礼楚有些失望地垂眸,随即又猛地抬眸问道:“那你有没有见到一个漂亮的姐姐?绯红色的裘衣,风髻上插着一支檀香做的木簪,两只眼睛水灵灵的,笑起来像月牙。”
“啊!你说的这个姐姐我是见到过的,她还买了我的花串呢,姐姐长得可美了,不过她穿的不是绯红色的裘衣,而是月牙色的棉衫。”
也是,绯红色的裘衣在人群中实在是太显眼了,加上她的容貌,很容易被人发现她的行踪,唯有月牙这样的雅素才能掩其锋芒。
“那你还记得这位姐姐往哪走了吗?”
小丫头指了指左边的路,笑脸盈盈道:“往那边去了。”
“多谢你了,小妹妹,你这些花我都买了。”礼楚说完这话却有些尴尬,因为他一摸腰间,竟然忘带了银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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