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水至清则无鱼啊……”礼楚轻声提醒道。
李璟尧心头一凛,暗暗将这句话想了许多遍,才缓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可是该有的手段还是得有,朕一会亲自去趟刑部,倒是要看看他们平日的作风,你便先回去吧。”
礼楚正要躬身行礼,又听李璟尧道:“对了,十七来找过朕,她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你的消息,还说你已经……成亲了?”
“是,五年太长,我耐不住寂寞,就与夫人结为连理了。我打算再过几日便在礼府设宴,请些江湖朋友一起都热闹热闹。”说到凤久,礼楚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喜意,便是李璟尧看了都忍不住取笑道,“看你这满面的春光,行了,赶紧回去吧。”
礼楚一出御书房,那些大臣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吴卫忠一人来不远处不停地踱步,看样子是在等自己。
“吴将军?”礼楚隔着老远便喊道。
吴卫忠一个激灵,顿住脚步看了一眼,便匆匆跑了过来,脸色窘迫道:“我听说十七郡主去你府上大闹了一场,实在对不住,那****与我聊起以前的你,我一时不慎便说漏了嘴。”
“无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十七郡主虽然任性了些,却是个明事理的人,不至于闹起来。”礼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朋友般亲昵的动作顿时令吴卫忠释怀了笑道,“那就好,今日我值班,我就不多说了,这就过去了。”
看着吴卫忠急匆匆远去的背影,礼楚心中思虑万千,在这里的每一个与他称兄道弟的朋友,将来都是要兵戈相见的。
倒不如找个机会,试探试探他们对天下的大义抉择,若是实在无法招拢,那便渐渐地疏远了关系才好,免得将来战场相见徒增尴尬。
礼楚回身望了一眼御书房,朱门黄檐,着实的气派,可视线转到屋檐之下的那些侍卫,心里又忍不住一叹。石头一般的侍卫,这一生的使命就是用来保卫皇宫,保护屋子里的那个人,难道保住龙椅上的那个人,就意味着保住了天下吗?
第二十一章 吉时已定()
“站住!”礼楚见晋远急速转身往水榭走去,忙叫住了他,只见晋远回过身来,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来。
礼楚虽觉得古怪,却没有意识到他这笑容的来由,只顾自己问道:“凤久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她?”
“呵呵呵……”晋远一脸的紧张,见礼楚目光转冷,便坦白道,“十七郡主接走了凤久,说是去游湖。”
礼楚心口一凌,双眸更是精光大盛,语气焦急道:“什么时候去的?去的哪里?还有什么人一同去的,你赶紧给我说个仔细。”
“就在公子出府没多久,十七郡主便来了,邀请凤久去镜湖。我一想,十七郡主可不是个善茬,就拦着不让凤久去,是凤久自己非要去的……”晋远略微带委屈道。
礼楚听完扭身便走,这刚出府没多久,便在集市上遇见了十七郡主的马车,礼楚连忙令车夫拦下了马车。
“郡主,有不长眼的东西挡我们路了。”
“什么人敢拦本郡主的马车!”十七郡主跳下马车的动静从外面传来,礼楚只是静坐马车内不动,车帘掀开的那瞬间,十七郡主脸色惨白,极其尴尬。
礼楚跳下马车,一言不发便走到了十七郡主的马车前,掀帘一看只见凤久果然在马车内,凤久见是礼楚,十分诧异道:“公子?”
“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礼楚见凤久浑身湿透,语气便夹带了些怒气。
凤久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听礼楚又道:“下来,我们回家去。”
十七郡主在一旁冷眼看着礼楚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到凤久身上,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自己马车走去,路过十七郡主时竟是半个眼皮子也不曾抬一下。
被质疑被责骂都好过冷漠忽视,十七郡主忍不住冲口喊道:“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善于心计的女子,宋……”
“还请郡主自重,这里是集市。”礼楚的声音阴阴冷冷的,听得十七郡主一腔怒气全都倒流回了胸腔,只剩下无地自容的自尊。
马车上,礼楚并未开口说一句话,凤久却忍不住了,解释道:“十七郡主落水了,是我救的她,她里衣也湿透了,只不过披了一件外衣。”
“看出来了。”礼楚语调平静极了,一点也不像他平时对待凤久的态度。
凤久见他态度如此冷淡,又摸不清他生的哪股子莫名火,也就没再搭腔,两人便一路无言地回到了礼府。
礼楚抢先一步进入府邸,吩咐婢女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后便钻进了书房,直到乐熹来找他,他才出了房门。
“快些走吧,爷爷说想和公子一起吃顿饭,就我们四个人,就像一家人那样。”乐熹一面笑个不停,一面又回头来拉礼楚。
礼楚远远便看见了凤久扶着巫老坐到木椅上,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便迈大了,刚入屋与凤久的目光对上,却又忍不住移了开去。
“伯兮来了,快,快坐我旁边。”巫老显得很高兴,左手拉着凤久的手,右手又摸索着来拉礼楚的手,牵过他们的手牢牢叠到一起,才接着说道,“你们啊,早点成亲才是,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也让我这老不死的喝口喜酒才是。”
“爷爷!”
“老爹!”
凤久和乐熹同时喊了出来,礼楚也开口道:“先生不要这么悲观,有徐安这样的本事,再加上先生自己的意志力,多活几载又有何困难之处?”
“但我就只有这么一个愿望,你们都不能满足我吗?”巫老说着顿了一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礼楚抬眼看着凤久道:“我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就算是要我明日就成亲,我也可以,只是凤久……”
“那可不能草率,还是要挑个好日子的,我先前便与凤久说过了,凤久么也是没有问题的。”巫老显得很满意,笑呵呵地便将两人的手放开了。
只听凤久低声嘟囔道:“老爹!我什么时候……”
可这话只说到一半,凤久对上礼楚审视般的目光,便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心中暗想,既然如此那计划便只能提前了。
短暂的沉默后,巫老又笑着开口道:“我先前就算过了,十二月初八是个百年难遇的好日子,你们要是在那一天成亲啊,以后必定子孙满堂。”
凤久脸颊一红,正欲说话,礼楚已抢在她面前说道:“好,就听先生的,定于十二月初八。”
“十二月初八……”乐熹掰着手指数了一遍,兴奋地叫道,“是十八天后诶!太好了,姐姐很快就要嫁人啦!”
“好了!吃你的饭吧!”凤久夹起一块糖醋排骨,不由分说地边塞进了乐熹睁开的口中,惹得乐熹瞪大了眼睛怒视她。
巫老悠悠地将脸转到门外,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装作一副看得到的模样赞叹道:“冬天啊,这雪多好看,这梅花也真好看,梅花树下的人……”
“爷爷!今天天气很好,没有下雪啦!”乐熹咬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说道。
巫老听了又将头转了回来,自言自语道:“哦,是我福气太薄,所以说眼前的人一定要抓紧咯,以后可就没有了。”
礼楚看了一眼低头盯着饭碗的凤久,也跟着顾自吃起饭来,想到近日凤久时露锋利的目光,着实有些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饭后没多久,竟真应了巫老的话,阳光还未来得及全退,鹅毛大雪便洋洋洒洒地飘了下来。
在西都冬日下雪是常事,可是礼府这整整一府子的人却是从南方来的,从未见过这等大雪,都兴奋地在院中跑来跑去。
下到傍晚时分,天还未暗,众人便抓着地上的雪打起了雪仗,晋远和乐熹嗓门最大,玩得也最起劲,陈叔则帮着他们捏雪球。
“公子!看招!”晋远将手中的雪球揉了又揉,才奋力往礼楚这边砸来。
礼楚笑着闪身一避,却不想身后之人遭了秧,仔细一看见是凤久,不由得笑着上前为她掸去发丝上的雪。
“就是一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别和他计较。”
凤久摇了摇头,又拍了拍脑袋才把雪抖落,哼了一声便冲进了院子道:“乐熹!来!我们一起砸晋远!”
话音未落,那一个接一个的雪球便往晋远身上砸了过去,晋远一面用手挡着脸,一面笑着讨饶道:“两位姐姐,快停下,我叫你们姑奶奶成么,别再扔啦!”
凤久哈哈大笑,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笑得太开心还是太冷了,朝乐熹做了个眼神,便说道:“好了好了,不玩了,饶过你吧。”
礼楚见他们玩累了,正想叮嘱他们去房间里烤烤火,却不料乐熹忽然拿出一个雪球往晋远头上砸去,而已经没有了防备的晋远便被结结实实地打中了。
“哈哈!”乐熹大笑了两声,可见到那团雪从晋远额头跌落至地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那雪中竟裹着一粒不小的石块。
“彭”地一声,晋远便直直栽倒在地,第一时间冲过来的竟是站在最远处的礼楚,他紧张地抱起晋远,紧张地几乎整张脸都抖动了起来,神色更是害怕到了极点。
在场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礼楚这样的神情,便是看着礼楚长大的陈叔也没有见过礼楚如此惊骇慌张的神情,所有人的心都随着他的情绪提到了嗓子眼。
第二十二章 火房下厨()
“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几天就行了。”徐安见惯了大病,对这样的小伤根本不放在心上,正要替他清理伤口,却听礼楚喋喋不休道,“没事?还是再瞧瞧吧,毕竟伤在头上,搞不好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徐安有些好笑地瞥了礼楚一眼,本想取笑他两句,可见礼楚满脑门的汗,便知道这孩子不简单了,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先出去吧,多给这孩子做些有营养的,好好补补身子。”
礼楚这才背过身擦了擦汗,舒了口气走出了房间,只见乐熹紧紧抓着凤久的手,脸上又是自责又是紧张,低声安抚她道:“没事了,徐安说了只要好好休养,连疤都不会有。”
见乐熹长舒了口气,礼楚还是忍不住道:“你啊,怎么连雪团里有那么大的石块都未发觉?也太不小心了。”
凤久见乐熹眼泪汪汪,下一秒便要哭出来,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对礼楚道:“乐熹也不是故意的,这件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示意乐熹偷袭,乐熹也就不会砸中晋远。”
“是我不好,伯兮大哥骂我就好,千万不要怪姐姐,不是姐姐的错。”乐熹越想越后怕,泪水便夺眶而出。
礼楚忙上前为她擦泪道:“好啦,乐熹,伯兮大哥没有怪你的意思,今天的事你也算长了个教训了,以后小心就是了。晚饭的时辰都过了,可该怎么办?乐熹饿不饿,吃饺子好不好?”
乐熹无声抽泣,听到“饺子”二字,顿了一顿,便默默点了点头。
礼楚便牵过她的手往后院的方向走去,因乐熹一直抓着凤久的手,因此礼楚只好隔着乐熹说话,好在乐熹年幼,挡不住自己的视线。
“凤久爱吃饺子吗?”
凤久正迎着冷风呼气,听他忽然开口,忙应声道:“没有特别爱吃的东西,也没有讨厌吃的东西。”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这么说来我做的饺子你应该也不会嫌弃了。”礼楚冲她一笑,目光深深放在她极美的侧脸上。
凤久木讷地点了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才转头看向礼楚,不料对上礼楚如此深情的目光,又不得尴尬了一把。
礼楚看着凤久已经变桃粉色的脸颊,便很有自知之明地收回了视线,加快了脚步往火房走去。
火房这时已经不大有人了,礼楚打发她们出去后,又亲自找出了一堆饺子皮,又取过一些碎肉,准备做饺子了。
凤久见了,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是你亲手做饺子呢?心里默默佩服了一把,却没想到是包饺子啊。”
“要是真一步步做起来,那你们得明年才能吃上饺子咯。”礼楚也笑着回击,挪了挪位置,看向凤久道,“为了我们能尽快吃上饺子,你要不要来帮我?”
“要要要!我也来帮忙!”乐熹这时候早忘了刚才的事了,积极地垫着脚尖往这边凑来。
原本就不大的空间被三个人沾满,凤久紧贴着礼楚的手臂,不由得心口一阵发麻,低声对乐熹道:“你过去些!”
不料乐熹没有听见,拿起手中的饺子皮往这边又凑了凑,越过凤久问礼楚道:“伯兮大哥,你看我肉会不会放太多呀?”
礼楚眼皮子都未抬一下,脸上却全是笑意,语气更是宠溺地不像话,“不多不多,只要我们乐熹爱吃啊,放再多的肉也不多。”
“好,那我再放一点!”乐熹目光囧囧,又贪心地往饺子里添了些肉,小心地包了起来,又用指甲在上面划来划去。
凤久见了不由得皱眉道:“乐熹!你在干什么呀,指甲多脏,这样还怎么吃?”
“我在做记号呢,你们到时候可不许跟我抢。”乐熹晃着脑袋,将大大的饺子托在手掌中,仔细地看着。
礼楚瞥了一眼,忍不住失笑道:“你不用做记号,我们也知道哪个是你包的了,你看我包的肉不多不少,是中等大小,一个手掌正好放五个。你凤久姐姐呢,许是怕胖,肉放的少,个头不大,一个手掌可以放七个。再看看你自己的,嗯……勉强可以放两个,两个还有些挤了。”
凤久听了,忍不住拿起一个大饺子道:“是啊,你看看你包的花边,哪里还是花边呀,当心下锅都散了,我帮你弄好了,给!”
乐熹却没有那个性子听他们两人吐苦水,探着脑袋去看锅道:“水里有泡泡了!可以下饺子啦!”
“好,我去吧,你和乐熹坐着等吧。”礼楚不由分说地推着凤久至桌前,等她坐下才转身去下饺子。
“饿死了……”乐熹见一旁的人两只眼睛都在礼楚身上,无奈地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敲着桌子。
在火房里氤氲而起的水雾中,礼楚的身形有些朦胧,周围又是这般地安静,凤久只觉得奇妙。记忆里还是皇宫里初遇他的情景,这一刻,竟然与他如此亲近,甚至要吃他亲手做的饺子,虽然饺子皮和肉都是现成的。
“来了来了!”礼楚笑脸盈盈地转身,端着一大碗饺子走至桌前,小心翼翼地放在乐熹面前,又转身去端剩下两碗饺子。
礼楚从食案中取出一碗饺子,又将筷子递到凤久面前道:“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凤久却仿佛失了神,始终盯着面前这个人,眼睛更是一眨也不眨,礼楚一怔,对上她的眼神自己仿佛也失了神。
“你们在干什么?饺子都要冷了!”乐熹一边吃着饺子一边打量着两人碗中的饺子。
凤久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才移过碗到面前,小心地夹起一个饺子吃了起来。
“如何?”礼楚紧张地问道。
凤久不住点头,待口中饺子都咽了下去才道:“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是吗?我也吃一个。”礼楚心满意足地笑着,吹也不吹便往嘴里送去一个饺子,对上凤久的目光更是笑的开心。
乐熹看着礼楚吃饺子的模样,不由得愣住了,夹着的饺子也滑落回了碗中,惊奇道:“伯兮大哥,你不觉得烫吗?”
“不烫,一点也不烫。”礼楚说着又当着他们的面吃了个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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