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着相同的目标努力:加入社团。这种类似于工厂大批量制造的动力形成了欧文约翰逊在其《耶鲁的斯托弗》一书中那个著名的说法“机器”。这也是为什么尽管面临强烈抗议,耶鲁仍然没有关闭所有社团的原因——一个它不能回避的现实是:尽管这些奇怪的社团把校园弄得四分五裂,最终它们也还会把它重新粘上。
尽管如此,耶鲁的社区中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这些社团问题重重,而且具有威胁性。“在表面之下,在这几年一切所谓的愉快外表的背后,隐藏着一股可怕的暗流。这股暗流延伸到了我们大学生活的各个根基和组织,偶尔地露出威胁的面目,但很快又隐伏不见了。我们所有工作的分支都是在这股暗流般的生命线所能提供的给养基础上成长和发展起来的。”埃德温奥维亚特在1896年的一期《耶鲁文学杂志》上撰文写道:任何人,无论他身份高低,也无论他在这股潮流中力量强弱,都会感觉到这种力量的存在……如果他缺乏通过不正当手段取得地位的野心,如果他不具备对那些可能成为英雄的人物表示崇拜的心态,那么他在这儿的生活是猥琐的,有局限性,受到威胁敢怒而不敢言,最终他将噙着泪水离开,寻求少数几位和他一样高尚而且独立的朋友的温柔联系,同时内心对造成这一切的体制充满了愤怒。
在学校里的许多人看来,学院社团制度不单单是一个制度,而是唯一的制度,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玩弄权谋的制度,设计这个制度的目的就是为了清除弱小者并且给那些未来的世界领袖洗脑——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创建的公开目的是为了培养牧师,而不是小官吏的学校里。一个匿名的作者在《国家》杂志上撰文批评说,“邪恶的力量已经渗透进了我们的宗教生活,在我们的宗教发展过程中它带来了矛盾冲突。”
也有其他人持不同观点。后来担任肯尼迪总统顾问的麦乔治邦迪在1939年的《文学》杂志上发表措词强烈的署名文章《辩护词》,其中这样写道:尽管传统的方式在过去有些时候似乎限制了人们把自己的时间投入到更重要的事情上去,然而微观世界大体上是否没有提高人们在学院所完成工作的质量,这是很值得质疑的。当然了,微观世界在运行中始终是不鼓励纯粹的懒惰和放荡不羁的。我们的制度在武断和仅仅是部分正确的基础上吸引人们的盲目欲望和回报,这也许是不对的。但如果吸引那些有上进心普通新生的是洛波利影院一次播放的两部影片或者那种貌似时髦的灯笼裤,那么这才是更糟的事。
就在邦迪发表了这篇热情洋溢的辩护词之后不久,他被骷髅协会奖励了一只水龙头。
就在第一个秘密社团于1832年成立后,学生们没过多久就创办了一些其他活动代替或模仿骷髅协会。从那时起一直到美国国内战争是这种活动最兴盛的时期。第一个三年级社团成立于1836年,二年级社团开始于1838年,新生社团的出现则在1840年,第二个有声望的高年级社团“卷轴和钥匙”成立于1842年。这些团体构成了一些耶鲁历史学家称为社会金字塔的现象,因为招募会员的标准会沿着班级精英的等级而依次收紧,从来者不拒的新生社团一直到那两个高年级协会,后者各自只有15名会员,直到只有那些最好、最聪明、最受欢迎,以及在一些情况下,最幸运的人被认为其成就足以得到协会的认可。
这样一来,大学的精力就不几乎不是一种标准了——耶鲁不再是一所大学,它是一场露天表演,一个试验场。正如上个世纪30年代学校的出版物《哈尔克评论》批评道,“对于多数大学生来说,他们在大学里头三年的活动重点有意无意地集中在被选入高年级协会上……一系列别有目的、物质的、事先阴谋策划好的社会价值观被强加在学院生活的几乎每一个方面。”这些社团不仅仅丰富了耶鲁的校园生活,而且还推动了它。
第2 章耶鲁的社团制度入会仪式
在19世纪,一个学生甚至在入学前很久就听别人说过这种秘密社团制度。卡西埃协会(成立于1840年)和达尔卡帕协会(成立于1845年)是历史最悠久且最具声望的两个新生社团。这两个协会定期派出代表前往预科学校招募第二年秋天将入读耶鲁的学生。起初,“西埃”和“达尔卡帕”各自只招募大约20名会员。但后来争取最优秀会员的竞争变得如此激烈,以至于它们很快改变了自己的做法,目的是尽可能地吸收更多的会员,无论这些人有多大价值。这种针锋相对的行为后来演变成了一场竞赛,看哪一方能“赢得战争的胜利”。“西埃”和“达尔卡帕”在招募会员上的较量多年以来一直是平手,此外非秘密的伽努(成立于1855年)和昙花一现的西格达尔塔(成立于1849年)协会也分别吸纳了几十名新生会员。
争取新会员的竞争非常激烈。人们认为每一位新生都应该选择一个协会。一些几乎刚从预科学校毕业进入耶鲁的学生就要回到自己的母校招募尽可能多地“预备新生”会员。协会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一所预科学校是很常见的事。例如,安杜佛中学的学生往往大批加入达尔卡帕协会——因此经常可以支配协会的主席,他们甚至可能在来耶鲁之前就已经选出了主席。耶鲁不仅在纽黑文,而且在纽约、新伦敦和斯普林菲尔德地区都有训练营。当新生到达训练营时,协会的代表们会用狂热的语调向他们搭讪,甚至跳上还在移动的火车以便第一个接触到要招募的会员。在19世纪开元5 年左右,狂热的招募者会每天23次穿梭于新生达到的车站和学校之间,此外清早和晚上还要到码头去。
和二、三年级的协会一样,每个新生协会也把被视为协会格言的希腊语短语的首字母作为协会的名称。(或者有些时候,协会的创立者会想出一个由三个希腊字母组成、好听的名称,然后再找到对应的格言。)和那些耶鲁更古老的协会一样,每个协会也有一个别针或“徽章”。从入会仪式开始一直到新一年会员的入会仪式,新生们必须始终佩戴着别针。很多时候,他们会在别针上系上一条链子,链子上有一个代表协会的小小的金色字母。他们也有印有协会徽章的金色或彩色的信笺和信封,另外他们的房间内还挂着钢质的名牌或平版框架、设计精美的张贴画。在协会的早些年里,如果要公开宣告什么事,它们会在校园的树上贴一些带有协会标识并标明了聚会时间的卡片。后来,每个礼拜六的晚上八点到十一点,那些协会都会在遍布城里的租来的房子里聚会——这些房子必须有一个舞台,以供舞台表演之需。在那儿,会员们会展开辩论,演讲,阅读散文和书刊,整理协会“文件”。后者由会员的文字作品组成并由指定的协会编辑挑选出来。在一些场合或者在文学活动快要结束的时候,协会会举行一个名为“花生乞丐”的活动。在这个活动中,一位会员把几十升的花生撒到地板上,然后和他的同学一边看着客人们争夺尽可能多的花生一边大笑。这个活动结束后必然是抽雪茄烟和讨论的环节。会员资格要花上每个新生大约35到40美元。
说新生协会的入会仪式幼稚很可能是合适的,因为19世纪的新生常常只有16岁,甚至更年轻。在入会仪式当天,每一位新生都会得到一个黑边的信封和标有协会标识的邀请函。卡片上写着,“今晚您将在自己的屋子里得到服务,并且被引导进入(协会名称)兄弟会黑暗和神秘的世界。遵照顺序”信封内还装有另一张设计精美、缺了一个角的卡片。新生被告知在屋子里等着,直到拿着那缺了的一角的二年级学生出现在门口。
在晚上早些时候,新生们会听见二年级学生在校园内游行的喧闹声。大二学生会吹起锡制的号角,把手杖重重地敲在地上以吓唬刚入会的人。当晚再迟一些时候,大二学生会一个一个地把新生领到一个租来的公共建筑物,从这栋建筑物里会传出狂热混乱的声音。每个学生都被蒙上眼睛,被推搡着走进这栋建筑。眼罩会被很快地扯下来,只显示出一片黑暗——以及其他等待着被引导入会的新生。
这时一面隐藏的门吱吱嘎嘎地打开了,有人会叫到新生的名字。接着一些装扮成魔鬼和骷髅的二年级学生会再次蒙上他的眼睛,推着他走上几层楼梯。然后人们把他从楼梯平台上推下来,而下面的会员则用一条毯子接着他。他们用毯子把新生摇一会。莱曼伯格在其《耶鲁四年》一书中对下面发生的事做了记载:然后人们命令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椅子的座位部分经过设计会让他跌入一桶水里,尽管一大块海绵很可能使他免遭实际湿透的折磨。然后他的头和手被塞进颈手枷,并且以这样一种尴尬的姿势接受众人的辱骂。然后他被送入一个放大的了松鼠轮(即常见的关松鼠的网笼,松鼠难以静止站立,只能双脚不停走动,但又无法向前——译者注),不停的被滚来滚去。接下来,人们给他的脖子上套上一个绳套并把他拖到断头台的下面。当眼罩被扯下时,他会盯着那把锡块制成的闪闪发光的屠刀朝他的脖子落下来,但只能到达离开喉咙一英尺的位置。经过这么一番处决之后,人们把他塞入一口棺材并且非常用力地捶打棺材,以至于他终于(象征性地)复苏了,接着人们把他拖出来,并且让他反穿自己的外套。
第2 章耶鲁的社团制度无可抵抗的吸引力
这种混乱的场面后来几乎成了所有耶鲁社团入会仪式的特点。
在新生协会的早些年中,入会仪式经常是公开的活动,而且要向公众分发门票,门票上描写了各种粗暴折磨新生的手段。这些行动往往比以后的入会仪式要更加精心策划。有些时候新生会被放置在一口棺材中,然后棺材被举起,抬高到入会仪式大厅的顶部。接着,棺材底部脱落,使他重重地落到一张毯子上。
1880年,学校关闭了那些新生秘密协会,因为它们逐渐脱离了学校的控制并且造成了新生和大二学生的冲突。本来人们认为这次关闭只是暂时的,然而这些协会再也没有恢复运行。
和新生协会一样,二年级的协会也派出代表到预科学校去招募新会员,即使这些学生实际上必须过一年,也就是升入二年级才能入会。选举会员的办法是:协会使用一个分成两格的投票箱,一格装白色的立方体,另一个装黑色的球(美国选举历史上曾用黑色球代表否反对票,故有用“投黑球”表示反对的说法——译者注)。投票者选择一个立方体或球并把它放在相反的格子里。如果一个候选人收到哪怕是一张反对的选票,他也是“被黑球排斥”了,不可能当选。在选举过程中,预科学校的关系起着相当大的作用。
第一个二年级协会卡西塔成立于1838年,此后又陆续成立了阿尔法西菲(1846年)、菲赛塔斯(1864年)和达尔塔贝塔西(1864年)协会,其中后者是由三年级协会DKE 创办的。再后来还有赫布勒(1875年)、阿尔法卡帕(1878年)、埃塔菲(1879年)、贝塔曲(1883年)和卡帕西(1895年)。入会大约要交纳45至55美元的费用。起初,二年级协会的聚会时安排在星期六晚上大约10点到午夜,后来改到了星期五。曾经在几年的时间里,至少有一个二年级协会据说曾经用烧红的烙铁给成员烙上标记。在从聚会回家的路上,这些群体会队列整齐地走回宿舍,有时还停下来唱唱协会的会歌。赛塔西和贝塔西这两个协会曾经在列队行走的路上碰巧同时路过“围墙”。当他们相遇时,他们有时会卷入唱歌比赛。心情好的时候他们会轮流演唱会歌,在不那么有理智的时候则会尽可能大声地吼出歌曲以期用音量压倒对方。很可能正是因为这后一种举动才导致校方于1870年下令禁止任何协会在露天唱歌,理由是其他的学生需要睡觉。
到了19世纪末,高年级协会总共选举了45名会员,三年级协会大约120 名,二年级协会大约是50名。校园里出现了一股强烈的情绪,认为那些越来越放肆的二年级协会过于排外,而被拒绝入会的大二学生又太年轻难以承受这种挫折。校方曾经三次试图取缔二年级协会,然而学生们总是有办法重建协会。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900年12月,当时耶鲁校长亚瑟哈德利向二年级协会的代表宣布了一个令他们震惊的消息:从即刻起,二年级协会已经被取缔了。不过至少有一段时间,这些二年级协会在人们的谣传中还是存在的——25年后,一些学生仍然相信每一年,一个高年级协会的成员会出任每一个据说已经消亡了的二年级协会的荣誉会员,这样做的目的是完整地保持二年级社团的传统。但是哈德利的命令依然有效,二年级协会再也没有卷土重来。
目前还不清楚耶鲁从什么时候开始把三年级的社团称为“兄弟会”。耶鲁大学一些早期的史料中将它们称为三年级协会或三年级兄弟会。无论哪一种情况,这些社团都充当了遴选学生进入四年级协会的第三个环节——一些三年级协会作为兄弟会而不是普通的协会运作一直幸存到了21世纪,而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协会则逐渐被淘汰了。尽管有数据表明并不是每一位三年级协会的会员都有资格被选入四年级协会,一般来说,除非三年级协会认为某个人有可能获得参加四年级协会的荣誉,否则它们是不会对其进行培养的。如果一位学生想要被选入科克拉瑞提协会或谋到学校刊物的一份编辑工作,三年级协会会员的身份是很关键的,这是因为协会会员就像政党一样拉帮结伙地提名或按照他们自己的话,“操纵”,自己的人选。
西阿普斯隆(1838年)、达尔卡帕爱普斯隆(1844年)、阿尔法达菲(1836年)和泽塔斯(1889年)都成立了各自的竞选委员会,这些委员会将分配最好的二年级学生,目的是保持各个社团之间的大致平衡。每个社团从即将升入三年级的学生中吸收25个人,在学生第三学年中还要再挑选大约10名会员。他们每个星期二的晚上大约9 点到午夜举行聚会。一开始三年级协会在学院广场附近租来的房子里活动,但是最终和四年级协会一样,它们也修建了自己的“墓地”。1870年,斯尤协会修建的一处房子据说耗资一万五千美元。
被选入三年级协会的成员名单将在高年级协会挑选会员那天的前一个星期二隆重宣布,这个程序被称为“银色光明之夜”。协会举行游行庆祝活动——“Deke”身穿红色的长袍,头戴帽子,斯尤身着白色服装,“A。D。”则穿着绿色的衣服(泽塔斯协会不同,它在宴会上宣布成员名单)——人们排成两列,队伍的前面是巨大的银白色火炬。每个会员都拿着焰火或者燃烧的红色或绿色火炬,队伍缓缓地穿行在校园中,进入宿舍通知那些已经当选的学生,此外队伍还常常交叉,这使成百上千名旁观者大饱眼福。
每个协会的入会仪式都有不同,然而以下关于20世纪早期一个协会入会仪式的描述具有典型性:新当选的会员都挤在协会房子的地下室里,然后两位“保镖”(通常是体格魁梧的运动员)把新会员一个接一个地拖上楼梯并扔在前面燃烧着煤火的地板上。当新会员四处环视时,他会看见一些身穿黑色长袍、头戴兜帽的人,这些人发出魔鬼一般的呻吟。突然之间,一个似乎来自四面八方的响亮、低沉的声音会热情地朗诵一段拉丁语的文字,然后大声地说:“候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