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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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无禁忌-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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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买享受。穷一点儿的男生如果能想办法挣钱,还勉强能找到个阔少挑剩下
的女生一起凑合凑合。那些来自老少边穷地区的男生,连自己都省吃俭用,怎么
可能给女生花钱?这批人就只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着毕业以后削尖了脑袋
找个择钱多的职业,成了人上人的时候,再解决个人问题了。

    你不知道我们学校那些家里有钱或者自己能挣钱的男生有多跋扈。他们今天
带这个女生,明天追那个女生,互相之间比的就是这些。那些女生之间也比。比
谁的男朋友有本事。男生和男生之间还打赌,赌多长时间能把某个漂亮女生搞到
手。

    他们有钱,几乎都能成功。在我看来,那些女孩子也不值钱,跟外面“傍大
款”的女人没有本质区别,只不过环境不同,她们傍的是学生当中的“大款•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每个人都想活得省事、省心。男人都这么想,女人就更
是这样。男人越有钱就越有面子,女人只喜欢给有面子的男人更多的面子。现在
的大学生就是这样的。

    、我要是没猜错,你最多30岁。你们那时候,大学毕业学校还管分配,不用
刚上大学就开始为职业着急,你们的开销里也不包括手机费、上网费,你们也不
认识什么叫“摇头丸”。你们的环境比我们闭塞,可是你们比我们更无忧无虑。
你们是晚熟的一代,我们是一出生就等不及地成熟了的一代。不一样。

    马聪停下柬,不无“体贴”地看看我这个“晚熟一代的一分子”,微微一笑。
他顺手事起身边的—只皮包。皮包是那种被很多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夹在腋下
的精巧而简洁的款式,跟他的年龄和身份都不相称,但牌子很好,足足够经典却
又不太大众化的a。testoni。我使劲盯着他的皮包看。我猜测着马聪做兼职的收入
到底有多少,居然可以让他消费得起这个至少要花3000元港币才能买到的精致手
袋。大概我的不含蓄让他有些尴尬,他拿着皮包在我眼前晃了晃:“假的,在秀
水街头的,做工还很好。我们学校的女生儿实没什么见识,她们看不山来。我的
客户看就知道是假的,可他们也不嘲笑我,还觉得一个穷学生能知道这个牌子不
容易呢。”他边说让从里面掏出一只诺基亚8250手机,放在右手边。

    我也是从当家教做起的。学英语的大学生在家教这一行里非常抢手,现在的
家长都明白了掌握英语对一个孩子来说比学好其他功课要重要得多。英语系的学
生是学校所有专业里最有市场的。

    我做过半年多家教,比较枯燥。只有经济条件好的家庭才有能力给孩子请家
教。但是,这种家庭的孩子都不是很聪明,即使聪明也不懂得用功,比较有优越
感,性格也不可爱,跟这种孩子在一起是不会有意思的。他们课本上那点儿知识
对我来说是小儿科,没什么刺激感。当家教的收入并不好,一个小时30块钱,50
决钱已经是很少见的,而且,家长也难伺候,他们一般不会认为自己的孩子是笨
蛋,只会埋怨家教水平大差,动不动就不满意。他们认为自己花钱了,孩子没有
理由不提高。

    这种情况下,家教被炒鱿鱼是家常便饭。有的上一次课就“结账”了,也属
于正常。买方有权选择买什么,不买什么,选家教跟买东西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我属于运气比较好的。半年之中只做过两个家庭… 第二个做到一半,我就改
行了。而且,是这个小孩子的妈妈促成我开始做现在这种兼职。

    她是一个寂寞的女人,也是我的第一个客户。

    马聪淡淡地笑一下,低下头叼着吸管喝可乐。他的笑容里隐藏着嗳昧,虽然
这种一闪而过的表情马上被低头的动作遮盖了,但我还是因此看到了他内心其实
是有些不安的,也许他并不能肯定地认为,他所做的兼职真的像他描述得那么简
单和光明,真的那么容易被普通人接受。他心里没底,至少在面对我的这个时刻
是这样的。

    他用眼睛询问我是否有问题。

    “那时候你只是她为孩子请的家教,还不是职业陪聊。你们俩,谁主动?报
酬怎么计算?”我在他提示我应该提问的时候这样问他。有意思的是,在以后的
交谈过程中。只要他一示意我提问,我马上就会有问题问出来,仿佛是一个被他
操纵的人。

    最初是家教,后来就不是了。

    她的儿子是个真正的低能儿,你无法想象他有多笨,26个字母,用了两个星
期,到最后,他只会写不到10个,还不知道怎么念。我没有夸张。你还不能想象
的是他家的条件有多好。一对夫妻带着一个二年级的男孩儿和两条大个子斑点狗,
他们的房于有270 平方米,分成楼上和楼下。周末,他们还要连人带狗一起住到
郊区的别墅。这个我也没夸张。你更加不能想象的是那个孩子有多么变态的优越,
这个女人的生活有多么无聊。

    你应该见过这种家庭:男人很成功,有钱,但没有时间照顾家人;女人没有
职业,家庭和消费就是她的职业;孩子有优越感,以老子为荣耀,也固此认为自
己有资格不学无术,最后成长为一名精通享乐和女人的败家子。这好像也是中国
新兴贵族的必然。,孩子的愚蠢让我很为难。我不得不找到他妈妈,说我不能胜
任这种教学,我要辞职。那天,在大约70多平方米的客厅里,那女人坐在一只样
式很像表现旧社会生活的电影里出现过的大烟榻一样的沙发里,看一本画报。沙
发旁边的茶几上放看40块钱,那是我今天的课时费。我的课时费都是这么放着的。

    她家有一个小保姆,同时,每个星期还要来两个小时工,小时工的工钱也是
这么放着的。不管是我还是小时工,都要在她眼皮底下把钱拿走。她从来不在这
个时候主动跟谁说话,只是那么骄傲地看着我们,逼得我们不能不对她说“谢谢”。
道谢了,她也还是不说话。有钱人就这么傲慢。在这点上,女人比男人更是如此,
别管她的钱来的体面还是不体面。

    我没什么不坦然,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我说:“我想下次不来了。您另外
给孩子请个老师吧,您这里离我们学校太远了,很不方便。”我是给她留着面子
的,没说“这个孩子是朽木不可雕,你还是放弃了吧”,我找了自己的理由。

    她把画报放下,跟看一个不认识的人那样看着我,好像我说了什么错话。后
来,我见过很多各式各样的有钱女人,已经很习惯她们那种任性和自大。而且,
通过陪她们聊天儿,我也明白了在这些背后其实是很深的失落和自卑,我还蛮同
情她们。可是当时,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我还缺少这种经验。我有点儿慌,不
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我就那么站着,她就那么坐着。最后,我说这天的课时费我不要了,因为我
没有提前说我要辞职,孩子可能不会马上有新老师,也许会耽误几节课。

    她的脸上终于显出一种可以形容的表情,我觉得是轻视混合着嘲笑。她说:
“找一个老师不是很容易吗?我觉得你没说实话。是不是?你骗不了我。”我不
知道应该怎么跟这个女人接下去说话。她那种懒洋洋的。什么都明白的样子让我
觉得很不舒服。

    我还走强调丁我的理由。她还是那种表情,说:“行了,我知道你是不喜欢
这个孩子,嫌他笨。我告诉你吧,我也嫌他笨,还嫌他成天牛哄哄的。我也是没
办法,他爹把他交给我了,我不能不负责任。我比你还烦呢。”她把腿从“大烟
榻”上伸到地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两只绣花拖鞋,站起来,非常没有礼貌地在我
面前伸了个懒腰。

    我是大学生,属于小知识分子。小知识分子的通病是自己没本事还特别清高,
陶渊明那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经常被我们这种人挂在嘴上。但是,马路
上要是真有100 块钱,我们也会去捡起来,只不过拾之前要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注
意自己,捡的时候还要唠叨着说“也不知道附近哪儿有警察能帮忙找到失主”,
就是这样。所以,我“大义凛然”地站直了对她说:“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要
走了。”

    她好像知道我不会真的马上走一样,看看我说:“我给你弄点儿喝的,咱俩
说说话吧。”然后就招呼保姆,给我煮咖啡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留下并且坐在她
指定的那只沙发里的。我很像巴尔扎克的小说里写的邪种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
面对一个随意而且霸道的贵族女子,扰乱了方寸。

    我们真的聊起来了,并且越聊越有话说。她真是一个生活很沉闷的人,遇见
我,就好像那些找不着人倾诉的人遇见你一样,特别想说自己的事。我呢,也对
她的生活越来越好奇。

    她是那男孩儿的继母,才27岁,丈夫比她大12岁,是个老板,每个月有3 个
星期不在北京,她带着孩子。她的生活中,只要是物质的,只要是能买到、她也
想买的东西,什么也不缺。

    但是,她缺少说话的人,缺少能给她关心的朋友。她说她以前有过一些朋友,
但是结婚以后,都失去了。有的朋友觉得跟她的生活条件、消费水平之间差距太
大,所以,“陪不起”她一她出去喝一次下午茶的钱是人家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没法儿一起玩儿。有的朋友是看她找了一个“大款”、给人家的孩子当后妈之后
看不起她,也就不来往了。好多原因,造成了她越来越孤单。还有就是这个孩子
——她老公坚决不同意孩子上寄宿学校,要求她必须要照顾孩子的生活和学习,
这是他们结婚的条件之一。她跟我说:“你知道一个孩子有多烦人吗?我从早晨
到晚上要围着他转,只有他上学的时候,我才能干一会儿自己的事。我比保姆好
不了多少。”

    我们就这么聊着。喝完了一壶咖啡。她的生活是我没机会经历的。如果不是
来这里做家教,可能我一辈子也不会了解像她这样看起来人人羡慕的女人还有那
么多苦闷。我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她,但毕竟我是男人,还是安慰了她几句,告
诉她一些书上看来的话,比如“谁都有烦恼,只是烦恼不同”、“你得到的东西
有很多人一辈子也得不到”。“人生就是选择,选择就要付出代价,不能患得患
失”等等。不知不觉地,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我必须要走了,她还想拉着我说
话。我说我一定要走了,宿舍楼关了门,会很麻烦。

    她居然有点儿舍不得我走。他让我等她一下,就到书房去了。出来的时候,
手里拿了两张100 块的钞票。这回她没有那种傲慢,她说:“我耽误你的时间了。
这钱算是一点儿补偿。跟你聊天儿,我也觉得心里痛快多了。”

    这么说吧,当时,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聊两个小时天赚200 块钱,真是轻松
极了,比当家教合适。接下来,我就犯了小知识分子的老毛病,觉得这钱绝对不
能要,不管心里多想要。我推脱了一下,不大由衷。她硬是把钱塞给我。她说:
“你要是愿意,还是来我们家吧,孩子上不上课无所谓,咱俩说话,我照样给你
钱,怎么样?”我觉得很突然。如果是现在,有一个女人跟我说要跟我聊天儿,
我马上就会不客气地告诉她,我是收费的。可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这
么一个行当,说话还可以赚钱?简直不可思议。她送我到门口,说:“没关系,
你想想吧,我给你打电话。”

    我其实很感谢这个女人,她在我面前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那天我一路上都在盘算这件事,陪一个女人聊天儿和当家教比起来,我觉得
前者实在不体面。我是个男人,让一个女人花钱买我的时间,这跟你说的那种性
工作者有什么区别?区别就在于上床和不上床。我堂堂一个大学本科生,怎么能
去干这个?

    这也大堕落了。这是我当时的观念。

    第二天下午,她果然呼我了。那时候我还没有手机。她在电话里问我想好了
没有。我说我不太想这样做,如果我们是朋友,我会愿意跟她聊天儿,如果她要
买一个人的时间。我不太愿意卖。结果,她在电话里哈哈大笑,她说我真是个
“老实疙瘩”,我只不过要跟你说说话,又不是让你陪我做爱“。她问我:”你
不知道国外有很多男人专门陪女人说话,收入特别好,他们也是很体面的人,跟
心理医生差不多。这不比你做家教好吗?做家教也是出卖时间和知识,跟陪人聊
天儿的性质是一样的。“

    她的话让我很受刺激。但她的话也是对的。我不是想挣一些钱来贴补生活费、
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吗?陪人聊天JL怎么了?能多挣钱,还能了解平时见识不
到的生存状态,不好吗?我几乎已经被她说服了。但是,在电话里,我还是说我
要想一想。她说:“好吧,你想想也好,想想一个小时收多少钱合适。我明天呼
你。”

    那天,我整整一个晚上都在想这件事。我觉得可以做,而且,越想越觉得这
是一件很好的工作。跟一个成年人聊天儿,当然比教一个狗屁不通的小孩子念英
文基础课要有意思。

    第三天,她呼我,我马上就答应了,而且我告诉她,一个小时的费用不能少
于70块拽。她也很痛快,当时就说给我80块。就这样,我开始了陪聊生涯。

    马聪重复着那个低头喝水的动作。

    我悄悄地打量他。这是一个长相一般的小伙子,身材不够健壮,显得有些纤
弱,皮肤自挣,清秀的眉毛和线条柔和的嘴唇让整张脸看起来有些女性化。他的
最主要的特征应该是清洁和温和,他的个性应该是毫无进攻性的。所有这些混合
起来,让人感到这个年轻的男孩子有点刈一切逆来顺受的味道。

    这样的男性是容易让女性通过控制他和疼爱他来获得满足的,很像我在巴黎
接触过的那些专门陪伴年老的独身或寡居女人的“伴郎”。让我感到好奇的是,
那些“伴郎”的这种形象气质的特征多半不是先天的,而是一种长时间从事这种
职业使然,马聪原本就具有这种特质,还是也被他的这个“兼职”

    塑造成了这种样子?我想这是一个暂时不能问的问题。什么时候可以问?究
竟能不能问?我都还没有把握。

    “你的第一个‘客户’是这样得到的,我可以理解成一次偶然。以后呢?以
后的‘客户’怎么找到呢?是谁找谁?”

    马聪抬起头,嘴里还叼着那根最上端已经桩咬扁了的吸管。我把我放在餐盘
上的吸管递给他。他吐掉嘴里叼的那根。

    新的吸管插进刚刚斟满的可乐杯,有点儿不安分地往上漂浮。马聪抓住它,
用力向下插,同时,好像意犹未尽一般搅拌着杯子底部没有完全融化的冰块,直
到吸管被冰块们固定下来,再也不敢向卜“跳”。

    人是这样的,一切的事情,只要你介入了,扰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她家。走在路上,我的感觉也跟当家教是一样的:有
一个孩子在等我去教他念英文,两个小时,我可以挣80块钱。没有什么心理上的
变化,也没有做不好的事情之前那种不平静的感觉。我想我可能是一个很容易适
应社会的人,在个人利益面前,没有大多的是非。

    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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