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么?朔华姐姐,太皇太后刚才悄悄问我,这个蠢头蠢脑的女人真的是个大才女么?”
脱脱朔华气道:“在这宫里文采顶什么用?当年汉成帝的妃子班捷妤,惊世才名,不也被赵飞燕姐妹挤兑到长信宫守了活寡?凄凄惨惨写下团扇歌,之后老死了,也再无缘君王一面。”
“唉!本宫都替你活的累!没侍寝的时候想尽办法侍寝,侍寝了以后,又要皇帝爱上你,呐,爱上了以后呢?”
“自然是芙蓉帐暖度**”
大才女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一句诗,下意识地念出口,脸不禁红了,不过殿里帘幕低垂,太阳光从外面透进蓝红两色的光,映在脸上,也看不出,况且脱脱渔戴着眼罩也没看她。
“从此君王不早朝?”脱脱渔讥讽地接了一句。
脱脱朔华不答,嘴角上扬。
过了一会儿,像是梦中惊醒,又愤愤不平道:“我不明白,皇帝今早那是什么意思!要说完全是你一个人的错,也不可能。而且,更过份的事,他居然还当众亲了你一口,老天啊!”
她想起那个场景就气的发疯,昨夜侍寝,那人也没
知道她一定会问这个问题,脱脱渔的脸微微发红,回答:“还能有什么意思?皇帝临幸了你,喜欢上了你,他那么做是在保护你。”
听到这个解释,脱脱朔华像孟春正月,突然被一声春雷惊醒了的土壤里蛰伏的冬眠动物,猛地坐起来:“什么?你说什么鱼儿?我不懂!”
“喏,本宫只说一遍,那时在辇上,陛下远远瞧见你在寿康宫门口等他一起进去给太皇太后和华太后敬茶,他说,你是个蠢女人,侍了寝就这般张扬,穿戴的像新娘,这样一来全后宫的女人都会嫉妒的脸发青,那你在这宫里还活的下去么?正好我脚崴了,所以他才不顾我的反对,硬抱我进去。”
脱脱朔华扑过去抓着她的手:“鱼儿!这么说陛下他不讨厌我?他全是为了我?他难道喜欢上了我吗?”
胳膊被她的手接触,脱脱渔立即头皮发麻,厌恶地躲开了,翻个身,给她一个后背,不耐烦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你们如今是那种关系,旁人哪有资格说话?”
“我都懂了,陛下良苦用心,他怕我遭人嫉妒,就装着对我毫不在乎,他讨厌你和鹿乃的姓氏,把你们一个打算撵出宫去,一个下了牌子,却独独允许我留下脱脱朔华的姓名,他喜欢的是我这个人,与姓氏无关,所以他也允许我留下他的龙种。”
脱脱朔华半跪着趴在床边,越想越有理,整个人不但像泡过的黄豆一样膨胀起来,就快发出豆芽来了!
连脱脱渔此时都困惑了,一时间,感觉姐姐才是对的,因为她若想得到,就什么都能得到!一开始是母亲,然后是流风,现在是皇帝。
说她没有自信是天大的笑话,真正没有自信的是自己才对。
或许对于脱脱渔来说,无论是母亲、流风还是皇帝,从来就没得到也就无所谓失去。
后来,脱脱渔真正快睡着了,她迷迷糊糊听见脱脱朔华哀求道:鱼儿,你能把那封绝情信还给我么?我要烧了它!因为进宫之前我就销毁了有关我和流风来往过的一切痕迹,那一旦叫人发现,皇帝面前我百口莫辩。
在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你自己去拿。
脱脱朔华看到四柱床边有一个红漆描金人物画雕花角柜,过去拉开袖珍抽屉,拿出了那封信。
打开迅速检查一下,确定是自己的那一封,就慌不迭打开鎏金熏笼的镂空盖子,投信入火,那信随即被橘红色的碳点燃,烧成灰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成器的学生()
脱脱朔华烧了给流风的信,终于可以安心睡了。
外面脱敏回禀:太后娘娘,旭世子醒了,哭着要母后。
脱脱渔被吵醒,气的把眼罩摘下来扔了,“这个家伙每次午觉醒了都哭,这都多大了!抱过来吧。”
玳瑁和珍珠看见主人醒了,就进来奉茶,因为脚伤,不宜挪动,她们把床的一侧软褥收起,底下是光面的黄菠萝木,那是带机关的,销子打开,一个莲花纹折叠式炕桌就会变戏法似地撑在那里。
因把茶点都一一摆好,才退下了。
旭被脱敏抱进来,坐在母后的怀里后,立刻停止了哭泣。
“又做噩梦了?”脱脱渔看见他一双大眼睛还湿漉漉的,拿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旭撅着小嘴点头,看着炕桌上各式的精美点心,果盘,脱脱渔笑问:有刚做好的榛子酸奶,要吃么?
旭摇摇头,忽然看见了美人榻的陌生人,“这个女人是谁?”
“你睡糊涂了?她不是教你习字的老师吗?”
“是华骏的老师才对吧?”
脱脱朔华道:“旭世子好记性,才女宴的时候和华世子一起看木偶戏,交上好伙伴了么?”
脱脱渔惊奇地说:“真好!那下次再把他接进宫里和你玩儿吧?”
旭小拳头一握,强烈反对:屁!谁要和他玩?才女宴那天,木偶戏台上演官兵捉强盗,他就说儿臣的父亲是杀人凶手,儿臣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告诉儿臣,说他的老师告诉他的,还说死了的人是他老师的姑姑,我们就吵架了,这个女人就来了,她对华骏说,别跟杀人犯的儿子待在一起,否则会被官兵捉走的,她领着华骏走了,华骏还回头吐了一口口水,当时把儿臣气哭了!”
脱脱渔斜了她一眼:“朔华姐姐,你当时真的这么说了?”
脱脱朔华讪讪道:“嗳,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为了帮自己的徒弟?”
“嗯”
旭是打死不跟这个女人习字的,可是毕竟是母后搬出皇叔来,于是他答应隔着一个屏风学写字,脱脱朔华不满地对脱脱渔道:“哪有这样对师傅无礼的,鱼儿你简直把这孩子惯上天了!”
脱脱渔道:“你说话的口气简直和母亲如出一辙!”
脱脱朔华的心情好极了,笑道:“别这样,鱼儿,你即将下嫁,咱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以后我来教旭世子写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旭在屏风那边道:“母后过来,别和那个坏女人在一起,皇叔说了,咱俩的字再写的不好,他就不带咱们去骑马和捞鱼放风筝了。”
脱脱朔华忍无可忍,“你说谁坏女人?告诉你,你的皇叔是本宫的夫君,他最听本宫的,你要是再这么对长辈无礼,本宫就叫他把你送出宫去。”
旭把手里的笔扔下,叫道:“呸!皇叔他不会听你这个坏女人的话!他也不会把我送出宫!他说过,我是他的孩子!这宫里就是我的家。”
脱脱朔华耐下心来,摇头:“旭世子,男孩子长大了就要离开家建功立业,你是不能永远待在皇叔身边的,所以他才叫本宫来教你习字,长大了做个有出息的人,也不枉他这么疼爱你一场。”
旭听见她的话,嘴一扁,要哭,脱脱渔过去抱起来哄:“嗳,朔华姐姐,你跟他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儿,他只有五岁呢!”
“本宫五岁把千字文,百家姓和诗经都背全了,还能写,旭世子,你不想做个笨蛋吧!”
“这个女人好讨厌!母后,儿臣再也不想见她了!”旭骂起来。
脱脱渔道:”朔华姐姐你能别这样么?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过目不忘的神童,我到现在也背不出千字文,百家姓,用的时候拿书查就行了。”
“笨鸟先飞这道理你不懂么?你小时候就笨,笨就虚心一些,还倔的要死,一骂你笨你就干脆撂开了,课业上一窍不通,惹祸打架一流,陛下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孩子交给你这个无赖,能学出什么好来?满口污言秽语,他将来怎么能有大出息?我想好了,既然陛下要我教他,我必须要把他领到鸿渐宫教养,不然这孩子就毁了。”
一席话引来旭的一阵嚎哭,“你这个坏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我骗走,卖给人贩子,我不要离开母后!”
这一下脱脱渔哄都哄不住,高叫:外面谁在?
脱敏进来,过去把旭抱起来:“旭世子,脱嬷嬷等着和您一起去钓鱼呢!”
旭听了,才哭的不那么厉害了,抽泣道:“我要钓绿毛乌龟。”
“好,今儿钓多多的小乌龟!”他把旭举起来,坐在脖子上,旭的视野一下子高了,居高临下,满脸泪痕,眼睛却笑成月牙,对脱脱渔道:“母后,回头儿臣送您一只这么大的!”
他比划着就被脱敏扛走了。
脱脱朔华道:“我算瞧出来了,这个小家伙是你亲生的!简直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烂泥扶不上墙,除了玩儿,正经事儿一样没有!”
脱脱渔道:“所有的小孩儿五岁都这样,只不过你是例外。还有,你想想,按你说的,他要好好念书,将来有大出息,可是他偏偏不能有大出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脱脱朔华替她解释了一下,迟疑道:“那我就不教他了?陛下问起来怎么交代?”
脱脱渔自炕桌上端起一盏茶,喝了一口,琉璃杯盏里绿色的菊花被水滋润活了,一朵朵像精灵,飘忽不定,她闲闲道:“你这个大才女怎么了?什么都问我这个笨蛋。”
是阿,连她自己都想不通。
“依我看,你只要一遇到有关于皇帝的事就抓瞎,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蠢货!”脱脱渔把喝完的茶盏放回去。
我也觉得不像自己了
脱脱朔华手里举着莲蓉山药糕,却习惯性地捏的粉碎。
“喂!你弄脏本宫贵重的萱花地毯了!”
她在对方的大呼小叫中回过神来。
“我不是抓瞎,我是没有一丝退路了,你知道么?鱼儿!我千辛万苦进宫,处心积虑侍了寝,要是还得不到皇帝的宠爱,就会成为世人的笑柄!尤其是父亲,他会怎么看我?”
“别担心,他远在白陀城,也看不见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二章 琥珀臭豆腐()
脱脱朔华冷笑:“你也许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实际上从父亲退守琉地开始,就一力主张脱脱举族迁回到故乡琉地,可是身为族长的象飞伯伯一口拒绝。”
脱脱渔默默听着。
“也许这只能咱们姐妹私下讨论,这个问题要追溯到前朝,时至先帝驾崩,脱脱家族在金凉可以说如日中天,在金凉是当仁不让的老大。可在享受这份无上荣耀的同时,也备受诟病,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切完全是靠父亲给先帝做娈宠才得来的,这个说法每每让全族人都抬不起头来,象飞伯伯更是抵死不承认这一点,因为他也曾沙场征战立过战功,凭战功封侯,做了刑部尚书。”
说到这一点,连脱脱渔都忍不住道:“象飞伯伯真是天真!抛开门第出身不说,他自出生就眇一目,先帝看在父亲的颜面上,派他打了几场必赢的仗,因此才能堵住阴山他们的嘴,封侯拜相,如今不饮水思源,倒觉得自己了不起!”
脱脱朔华也道:“正因为他这么想,先帝一死,他更要让脱脱家族屹立不倒,和前朝一般风光无限,为的是用这个来证明没有父亲,脱脱家族一样是金凉第一家族,这样,那些不堪的流言就不攻自破,等到象飞伯父把女儿送进宫,地位就更稳固了,所以父亲现在等于是被脱脱家族抛弃”
脱脱渔又点点头。
脱脱朔华又道:“你现在以父亲的名义在朝堂上议政,更使脱脱家族的男人们觉得颜面扫地,为了尽快摆脱你们父女的阴影,象飞伯父急于把你从朝堂上清出去,你若下嫁,失去太后位份,自然就没有任何再干涉朝政的能力。所以你下嫁出宫绝对不只是阴山党的意思,还有脱脱党全体的默认,皇帝那边更不用说了,还有你自作主张让鹿乃进宫,她一进宫,你就要被清出去了,你不懂么?”
“分析的有理,可是你进宫来又能改变什么?”本来脱脱渔打算叫人推着她去芳若宫赏大棚里的玫瑰,现在也没心情了,又懒懒躺下去。
“我进宫来就是为了做皇后。”
“有志气!然后呢?”
“我要是做了皇后,父亲就可以昂首挺胸回到崇政院主持大局,重新执掌朝政,做摄政王,脱脱家族也就会重归父亲麾下,和先帝在时一样。”
其实她这话纯属扯淡,她要是这么想就不会提出来改姓了。但脱脱渔也不打算揭发她,就趴在枕头上笑了:“和先帝在时一样?你是说现在的皇帝有一天会像先帝对待父亲那样对待你?”
“否则你以为我这么拼命是为什么?”
看着那一张豪情万丈的脸,脱脱渔道:说你没自信的话我收回,脱脱皇后
入夜,寿康宫里静悄悄,素香缭绕,佛堂里太皇太后跪在蒲团上念经。
外面马公公回禀:太皇太后,陛下来了,在东篱的菊花台。
太皇太后一边虔诚拜佛,一边答:哀家就来,你去暖些酒来,陛下总是逞能,穿的十分单薄。”
是。
东篱菊花台顾名思义,是赏菊的地方。
不过今夜与其说赏菊,不如说是看烟花,太皇太后和皇帝会合的时候,远处的天空中嗵!一声,一道金色的响箭冲天而起,紧接着,更多地闷响,大地也被隐隐震动。
隔了一刹那,天空中炸裂出几道漫天花雨,把寂寥清冷的夜空,点缀的热闹非凡。
五光十色的满天星,粉色的桃之夭夭,千朵万朵,触手可及。白色的像妙曼蒲公英,金黄色的则如秋天丰收的稻谷漫天挥洒。
皇帝搀着太皇太后行走在那壮丽的景观下面,耳朵里听见太监宫女们孩子似地,嗷嗷拍手叫好,还有轰开的时候,那惊叹声。
“旭今夜一定高兴疯了呢!”尊笑道。
“那是当然,在小孩子眼里,烟花是最神奇的东西,哀家记得你父皇小时候也爱看,只不过如今这东西做的越发花样百出,美不胜收。”太皇太后有尊扶着,就把拐杖夹在腋下抬头看。
“是,朕到现在都爱看。”
“烟花虽美,只有一瞬,刹那间绽放所有的生命光华,随即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过寿辰放这种不详之物真的好么?”
烟花这东西很神奇,它可以给小孩子带来巨大的快乐,可以点燃热恋男女眼中的彼此,更可以使寂寞孤独的人加倍地伤感。
“太皇太后,慈恩宫里的掌事于往今送来了华太后亲手做的菊花酥。”马公公过来躬身回禀。
“拿回去,哀家不吃!”
马公公没想到,“太皇太后,别呀!老奴刚才路上忍不住试吃了一块”
“怎么没噎死你,越老越嘴馋!”太皇太后骂了一句。
尊道:“太皇太后不要,不如给骊宫送过去。”
“干嘛要便宜外人?拿过来,哀家尝尝嗯,好吃,这样吧,剩下的就摆在佛堂先帝的牌位前,他生前也爱吃。”
“是,太皇太后!”
尊道:“什么时候骊宫的人都成外人了?她们又惹您生气了?”
“脱脱渔要下嫁出宫,成为外命妇,她是不是外人?”
外命妇尊咀嚼这称呼,是外人,都外到家了。
良久,他道:“外命妇和外命妇不同,她那是为了金凉增加人口,是为国捐躯。”
哼!哀家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有人连御医看个脚都受不了,不知道要是到了她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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