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听着好像咱们商量好了抢人家的协理六宫之权似地。”脱脱渔叫道,可人早没影了。
“真是的,挨了打还以为自己占便宜了!”脱脱渔嘀咕了一句就不再说话。
尊命所有宫人退下。
因道:“朕猜曹承荣找太皇太后告状去了。”
“是啊,只要一哭闹,太皇太后看在她有孕,什么都答允她了,修仪之位还给她,协理六宫之权也是。”一说起来这个,脱脱渔就瞪了尊一眼,好像他是青塘里的癞蛤蟆。
尊装着看不见:“那你还要下那样的懿旨?”
“老实说她做不做修仪在她看来天大,在旁人却不大要紧,但华太后意在拿到协理六宫之权,围绕着这事起的风波,说起来两方都有错,太皇太后和稀泥,各打二十大板,就可以拿恢复位份来安抚曹承荣。”
脱脱渔坐在椅子上,端着一盏赭红色的豆沙果冰,拿着小勺挖着吃,就像说别人的事,本来,这事也是与己无关。
“好吃吗?”
“陛下又不是没有,您自己尝呗。”
“朕最讨厌吃豆子。”
“臣最讨厌吃冰”
“那正好了,咱们可以合作把它吃完。”
“真滑稽,陛下如果讨厌豆子,把红豆给臣拨出来,不管加上百果,核桃,杏仁,榛子或奶酪,它还是一盏甜香的百果冰,可臣若不喜欢吃冰,把冰都给陛下,那臣就只剩一堆味同嚼蜡的豆子,这就是做皇帝和做太后的区别,或者说是臣做的这种太后,瞧瞧华太后娘娘,她才是太后!”
“喂,脱脱渔,一盏冰而已,你不至于”
“至于!臣说至于就至于!就是您一开始根本不打算把臣当太后看,臣才成了一堆谁都不待见的豆子。”
“怎么了?朕把你禁足,你很闷吗?”
尊用手抬起脱脱渔的下巴,迫使她站起来,看见那夺人心魄的眼睛里一片迷茫和伤感,就把唇印在那上面。
哦,再没有永宁宫里这么好闻的香,再没有太后这么蠢的媚,这么苦的甘,再没有你这么精明的傻
脱脱渔的眼皮被皇帝盖上了“御玺”,暖暖的温热气息潮水般袭来,她吃了一大口冰来抵抗那份暖:“您要让臣说真话吗?”
“嗯”
“禁足虽然闷,可是跟那个比起来,臣更讨厌陛下到永宁宫里来,比那更讨厌的是,总是要这样的越界您知道么?您这样对臣,臣不但做不成豆子,连臭豆腐都做不成了呢!”
尊停下来,低头看着她冷漠的目光,笑道:“这下子好了,太后做不成,豆子也行,豆子做不成,居然想做臭豆腐,脱脱太后的底线在哪里?”
脱脱渔摇摇头,跪在地上:“陛下,臣的难处您应该很清楚,看看这如坟墓一般的宫殿吧!真叫人面目可憎!”
“什么叫面目可憎?你这个放荡的女人,明面上是魏王千金,可自幼就天天泡在市井街衢,赌坊青楼,结交的都是无赖泼皮,如今更应该住在这里好好受受熏陶,一个流风没扯清,又跑出来一个李轻怜,你都守寡了!守寡懂吗?深宫似海,居然还能勾搭别的男人,合着你想直接在永宁宫招个男宠是么?”
“放心!招男宠臣也是在宫外”
脱脱渔的话没落地,衣服领子都让某人薅起来了。
“放开!陛下,您疯了么?”她也生气了。
尊想起来,樱晨就是因为婚姻的不幸而开始放纵自己的,一旦生活里没有一丝光明,就只能把自己全部染黑,可是那样了以后,樱晨明明更加不快乐了,那是饮鸩止渴。
眼前的少女,显然是所有女人里最可怜的
也许他喜欢过的人是水鱼,而眼前的人是脱脱渔,是仇人脱脱颜飞的女儿,他放弃她了,但是事情可笑就在这里,他的放弃与否对敌人来说毫无意义,只不过是在惩罚自己。
“你说!怎么样你才能好好守寡?”他的眼睛里闪着的不是怒火,但显然在极力压抑自己复杂的情绪。
“守个屁寡!我和先帝连面都没见过,这样子对我公平么?”
他看了看如花般的活泼少女
“陛下怎么不说话了?您别偏心,樱晨那样您不是也没打算管么?”
“她是她,你是你!”
“可臣的乳母脱嬷嬷说,要是女人老不接触阳气,会变成干巴巴的鬼婆婆的,臣今年只有十六岁。”
他想了想,咬牙道:“好,朕就尽量和你待在一起,使你不干巴巴的”
“可是臣讨厌见到陛下”
“绕那么大弯子,朕知道你想见谁,不过给朕忍着!!”他咆哮。
她吓的直哆嗦,“好!臣心如死灰还不行吗?”
“你只有十六岁,确定知道什么叫心如死灰么?”
她极力在脑子里搜寻在曾经畅园芙蕖池边那种心碎的感觉,可是人真的是健忘的动物,或者说只想选择性地记住美好的事情,还是她终于从天涯海角回到了大兴府,和那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所以又产生出什么多余的幻想。
她都懊丧地快哭了:“知道,替代品什么也替代不了。”
嗯,虽然这是真理,虽然这是他期待中的话,但是,把他的心都说凉了,哇凉哇凉的。
好久,他的情绪才和缓了下来,道:“朕答应你,只要你好好守寡,别糟践自己,就给你发个贞节牌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章 一步臭棋()
皇帝的语气像哄小孩儿,把贞节牌坊说得如同旭眼里的糖葫芦。
切脱脱渔嗤之以鼻。
“怎么,不愿意?给你这个害死自己母亲的女人,发贞节牌坊,你知道朕有多亏心?”
“牌坊的事再议,关键是臣在这深宫里,在您的嫔妃面前,就像一个失去了宗(尊)严的雕像,求您看在锁阳相识一场的情份上,等先帝丧礼一过,就准许臣带康回父亲的封地琉州,臣把他扶养长大,就算是了了脱脱英姑姑的遗愿。”
“你在太皇太后那里碰了钉子来的对么?”
尊一屁股坐在檀木半枝莲宝椅上,口气也冷了。
跪地挪到尊的腿边,她装可怜:“陛下,太皇太后过的桥比臣走的路还多,吃的盐比臣吃的饭还多,她是个臣根本就斗不过的老狐狸,她先是为了钳制祁王和贤太妃母子把臣扶上皇后之位,又为了保护寿王把臣扶上太后之位,您如今做皇帝,现在又怕康被父亲利用,把臣和康禁锢在这深宫里做人质,可臣是个人!不是一个棋子,臣想要自由!”
“哼!干嘛赖到太皇太后头上,朕问你,你是怎么进宫来的?如果先帝不死,你就是皇后,还是要在这深宫里扶养寿王,若干年后,先帝一死,你依旧是太后,你既定要走的路线没有丝毫改变,只是节奏快慢变了而已,因为你天生就是一枚棋子!作为一枚棋子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脱脱渔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抬起头,仰望皇帝:“陛下,求您别这么说,让臣进宫是脱脱英姑姑死前一力促成,她明知道要是抚养康,朔华姐姐无论从修养和学识都胜过我太多,可她仍然坚持这么做了,这到底是帮父亲,还是害父亲,真的很难说。所以,臣的父亲要是想下棋,他早就有了培养好的棋子,男有朔明哥哥,女有朔华姐姐,那是文武双全,是父亲的左膀右臂。”
“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确实连作为一枚棋子,你都是一步臭棋,但你已经被人恶作剧似地摆在棋盘上了,你父亲哭着也要下完不是么?”
尊忍住笑,这话一语双关,她的眼泪就长流下来,即使是亲生父亲,也会把自己的女儿当作棋子来下棋?
“陛下瞎说什么大实话!您好讨厌,臣再也不想见您了!”
“一个连臭豆腐也做不成的棋子有什么资格讨厌皇帝!说到底,朕能在这里坐着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天命孤煞星!”尊的口气比红豆冰更冷,脸比臭豆腐还臭。
“陛下您也把我看作一枚棋子么?”
“不然你以为呢?你进宫不是做皇后就是太后,却甘心情愿在朕面前称臣,这是为什么?”
脱脱渔觉得被在尊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注视下,自己就像被扒光了的老鼠,让一只猫刺探的无所遁形,这感觉只在父亲面前有。
“那是因为臣仰慕陛下的德行,就像滔滔江水连绵”脱脱渔双目再次湿润,晶莹的泪珠沾到翩翩起舞的眼睫毛上,忽闪忽闪的。
“打住吧!该死的!再骗朕朕就把你的脖子扭断!”
切!她被拆穿,拿出真面目,狠狠瞪他一眼:“那是因为陛下知道臣的秘密太多了!臣迫不得已才示弱,为这事挨了父亲一顿臭骂!”
按你说,你父亲是不同意你称臣的,可为啥最后又同意了?
“这个臣也不敢问父亲,不过臣猜测父亲现在也顾虑您一旦被逼的太狠了,就会选择跟阴山结盟来对付我们,甚至最后扛不住了,有可能答应禅位给他的女婿祁王,那样,祁王就等于插上双翅,真要飞龙在天了,这是脱脱党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你这枚棋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了,议政的时候,明里是脱脱党的发言人,暗地里给您当托儿!”
机灵鬼对这种事上道之快,让他心花怒放,但脸上仍然沉如水,一付勉为其难的样子。
“事先声明,朕可不爱吃豆子。”他拿过桌上放的一条帕子,给她轻轻擦干满脸泪痕。
“那正好,臣不爱吃冰。”
“不太好吧,果冰都给了朕,太后剩下一堆谁都不待见的豆子。”
“无妨,只要有豆子在,总可以做成臭豆腐!”她的话充满绝望,泪更多地落下,他把她安顿在腿上,双臂环住她的身子,拿着帕子给她拭泪。
“算了,这么臭,你自己吃吧,朕嫌恶心!”
“您吃不吃?吃了热病就好了!”
要朕吃也行用嘴喂
“陛下!这样,臣还怎么守寡?怎么领到贞洁牌坊?”她大呼小叫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那你说,怎么吃?”尊笑问,他满心欢喜看着这个家伙对于她自己的命运开始有了一点儿屈服,一个女人要是不知道屈服,那男人会很累很累,一个棋子要是不知道该怎么赢棋,那下棋的人会把她舍弃。
脱脱渔歪着脑袋想:“就像就像朋友,陛下知道朋通鹏,鹏就是神鸟,神鸟不足以比喻陛下,陛下乃是神龙,神龙飞天万里,万鸟相随,臣是万鸟里的一只。”
“跟龙一起舞的是凤,为何太后只想做鸟?难道还没忘了那个人?”尊接过勺子开始吃冰,又沙又凉又甜,是豆子让冰这么好吃。
脱脱渔摇头:“您知道臣没什么耐心,早忘了,后宫嫔妃是凤,朝臣是鸟,所以臣只能是鸟。”她吃红豆,沙沙的带一点儿冷,没有冰的豆子哪有这么爽?
“朕看你就不是只好鸟!一定是怕朕对付他才否认还爱他对么?”尊骂道,因为他的嘴里被她硬喂了一口豆子,他艰难地把它们咽下去。
“臣认为您根本就是个昏君!您为什么要对付他?臣喜欢谁关陛下屁事!”她的嘴里被他塞了一勺冰,凉的她牙齿疼。
说好的事情,约好的章法就这样被打乱,之后,他再也没吃上一口最爱的冰,而她也没吃上沙糯的红豆,全乱套了,他们一开始是享受,最后是遭罪,总算把一大盏高高的红豆沙冰山消灭完了。
“朕有预感,以后和卑鄙无耻的脱脱太后合作一定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损人不利己。”尊喝清茶漱口,满嘴的豆子皮,难过死了。
“臣也觉得,跟着一个龌龊肮脏的君王屁股后面,注定捡不到一筐好粪!”脱脱渔冻得发木的嘴,哆嗦着被他也灌了一口温茶,好苦!吐在红色的琉璃痰盂里。
“嗳,还要不要了?”
尊看边上还有一盏红豆冰。
脱脱渔吃了一肚子冰,肚子都疼了,就骂道:“要你妹!”
哦,朕的妹,她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一章 华太后内宫主政()
果然殿外有人回禀:“启禀陛下,华太后娘娘和樱晨长公主殿外等候。”
“哦,赶快请进来!”
华太后进来,精美的发髻上插着奶白色的宫花,银镶白玉蝴蝶的素色步摇,垂下珍珠两排,穿着一套暗绿色绣凤凰的同色绯边薄丝绸礼服,凤凰是用黑色和金色淡黄色几种绣线绣成,掺色轻柔,深浅渐变,造就出一种富丽奢华而又典雅低调,连脸上的面纱都换成了暗绿色的四周镶着细细的金边流苏,这面纱也是贵妇人刮风天必备的。
脱脱渔惊呼:“老天!华太后娘娘,这套衣服可算找到了它的主人!奴婢前两天还骂尚衣局的人做出这么丑的衣服还好意思送过来,原来它还可以被您穿的这么美!”
樱晨公主骄傲地说:“哼!没瞧是谁的母后,简直是衣裳架子呢!”
“再别埋怨朕不拿你当太后,这才是太后!”脱脱渔被尊弹了一个脑蹦,哎呦!了一声。
“那您呢?哪一点像皇帝了,动手动脚的?”
脱脱渔捂着脑袋踮起脚尖打他的头,可是却被他躲开了,她顺手抄起旁边美人榻上瘙痒的玉如意,这下长度够了,累的气喘,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挨着,她跺脚:“有本事别躲!”
尊:朕没本事
樱晨离得最近,一把拉住:夫君,活捉皇帝哥哥一枚,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宫人们吓得脸上变色,跪了一地,有御前的有永宁宫的。
陛下!太后娘娘!公主殿下,万万不可如此嬉闹!一个失手伤了龙体和凤体,太皇太后怪罪下来,奴婢们可就遭殃了!
华太后瞧着三个人,头疼!
“没有孝服给哀家找一套么?”她打量自己的穿着,十几年过去了,现在时兴的宫装首饰的样式变得简直太美,她有些不习惯。
樱晨放开尊,过来笑道:“哪有单穿孝服的?您是太后娘娘,里面要穿礼服,外罩白衫,那么似露非露,以示庄重。”
宫女们拿来了孝服给华太后上下外面穿扮好了。
脱脱渔打量道:“这耳朵上可不能戴绿翡翠,玳瑁,去取大珍珠的来。”
过了一会儿,玳瑁一颠一颠跑着来了,喘息未定,递上来一个首饰盒,脱脱渔接过来打开了,里面的一对银镶珍珠耳环成色之好让众人惊呼,脱脱渔笑道:“珍珠虽美,奴婢认为一定要上些年级的人才能戴出韵味,奴婢给您戴上吧?”
华太后也不推辞,就戴上了,众人都赞:“华太后娘娘好风采!”
之后,华太后一挥手,摒退宫人。
端起一杯茶饮了一口,对尊道:“哀家知道陛下的用意,您刚登基,前朝动荡,后宫不稳。太皇太后年迈,您今年只有十八岁,将来的后宫三千即使有比您大的,想来也不会大太多。年轻自然阅历浅,遇事难免考虑不周全,难以服众。如刚才曹修仪那样的哀家就不说了,那样的女人就是活个一百岁,也是白扯。所以您想让哀家替您打理后宫,不过,哀家有个条件,不答应,这个后宫管不好。”
“华太后娘娘您请说。”尊也正经起来。
“不瞒陛下说,哀家瞧出来了,曹修仪理后宫之政,她最看不惯的就是樱晨和脱脱太后,陛下以为她是为了什么?”
“母后,还用说吗?她嫉妒!她恶毒!”
“闭嘴!哀家和陛下说话,没你插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