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负卿!真是的,眼看大功告成,就为了你,成了阶下囚,我这一宝真是押错了!”
脱脱渔听他这么说,心里一阵辛酸的甜蜜,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
铁栏杆外面有人说话:敢骂我们倾国倾城的少主?信不信我把你那一条胳膊也砍了?
脱脱渔抬起头,看见监牢外面,站着成小器。
她冲过去,“小器!快想法子把门打开,我要出去!”
“进来看您一次,连裤裆里都被搜了一遍!还放你,会被王爷杀了的!”
“你怕死?”脱脱渔冷冷问。
怕,怕死了!
脱脱渔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欣喜,“你也是假的对吗?是江华安排的影护卫?”
成小器唬的脸变色,“少主,别侮辱人好不好?奴婢生的人见人爱,见开,是并州俏郎君里的头牌!明明能靠脸吃饭,做什么影护卫阿,低级!”
脱脱渔仅存的一点儿希望破灭了,难不成,只有自己酒后乱幸?
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那江华找到你的时候怎么说的?
“刺史大人找我给您陪酒,可是您没瞧我一眼,就喝多了,我架着您进了雅室,您就把我给强上了,您可要负责阿!”
天呐!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只有我?
脱脱渔抱着粗壮的冰凉的铁栏杆抽泣。
“少主?您怎么哭了?”
没呜呜呜!我要一郎你们俏郎君里面有没有叫一郎的?
没有,谁会叫那么土气的名字阿,要不,奴婢不叫小器了,改名叫一郎?
不必,你到并州去一趟,找江华。
找他做什么?
脱脱渔把地上碗里的一个黑饽饽拿出来,从铁栏杆里递过去:交给他!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能为少主做些事,成小器高兴极了,保证完成任务!
晚一点儿的时候,有御医到监牢里探病。
月中石就算好了,也是残废了,但天热,仍然需要防止伤口感染,不过有月道组的秘制伤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脱脱渔的伤是在左乳,御医自然不敢看,让医女过来拉上帘子给她换伤药。
但脱脱渔说,她死不了,御医捋着胡须笑道:不用说也知道,皇帝怎么会舍得杀了少主?
看来这个话题已经被传烂了。
夜里睡不着,脱脱渔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他现在关在死囚牢里,戴着沉重的枷锁,挨打了吗?没吃没喝
用手数月千重交给自己的那一串再次穿好的骊珠串。
从前她总觉得尊不爱她,给不了承诺,给不了他的心,什么都给不了
如今他把整个江山和他的整个人,一颗真心,全都毫不保留地都给了她,好重!
她拿出双鱼坠,摸黑重新系在上面,把一生一世的笨蛋情郎绑在腕子上,更重了!
感觉自己的爱情,像沙漠玫瑰,风暴肆虐里开出了一种结果,由是整个人犹如月夜下的气泡,光明磊落,还轻飘飘地,生平没试过这般地痛并快乐着
就听见月中石在隔壁监牢里面叹息:唉!我就说,还是丑女好,不像某些美女,心肠忒毒,男人都为她倾国了,命也搭上了,她居然还在偷偷高兴
黑灯瞎火的,他怎么看得见自己高兴还是不高兴?
哼!还用看么?你呼吸多少次,就在想他多少次,整个监牢里,都是恋爱的酸腐味儿,比泡菜咸鱼还臭!
脱脱渔每天都上书给父亲,求他放她出去,可是一天天石沉大海
她不知道父亲早就走了,留下华从虎,华从云和流风协助她镇守琉地。()
第五百七十五章 忠臣()
脱脱颜飞带着萧柒柒,华贵佑和一个谋士团,领着小先锋尚敬,三万精锐铁骑,压着皇帝的囚车,先出发到大兴府,他的三百蕃帅义子,一路响应,会陆续发大军跟进。
第一站就是并州的江华,魏王估计他早已经跑了,没想到还在。
只是他早就遣散了一莲大师和侯立,甚至副手华从豹及衙役,只有他一个光杆刺史,在衙署里喝酒吃肉。
刀架脖子上,他笑道:“王爷,为什么要杀了下官?”
“你自己做的那些好事!没有你皇帝能这么快坐大?这次也是,差一点儿死在你们君臣手里!”
“噢,原来是为这个,那王爷就更不应该杀我了。”
“死到临头还狡辩!告诉你,本王不是阴山,被你猴一样耍!”
江华用湿巾抹嘴,慢条斯理道:“王爷,下官只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凡事从他的角度出发,替他解决问题,这何罪之有?”
魏王冷冷道:“哼!照你这么说,本王还要奖励你?东边的王人伦,西北的傅攀龙叔侄,西南的阴灿,哪一个不是你和皇帝两人弄死的?”
江华听他提起阴灿,知道当时阴灿和阴山反目,就有投到他名下之意,没想到被自己搅了。
因笑道:“王爷,您在朝这么多年,应该明白,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初为了抗衡阴山,您不是也同意把两个郡主都留在苇原宫里,侍奉在君侧,结下姻亲,做了陛下的双重岳父老泰山。要说起来,东城临是您同意启用的吧?本来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千丝万缕的关系,您要是为这个杀了下官,下官不服!”
脱脱颜飞哑口无言,半晌道:“好吧,这且不说,你伙同一群无赖,把本王的女儿教成那个样子,该当何罪?”
“哪个样子啊?对于王爷来说,有女若此,夫复何求?不但下官,就是天下人,都羡慕您极了”
这话令做父亲的低头敛含一笑,一挥手,命人把架在江华脖子上的刀撤了。
江华见了脱脱颜飞的浅笑,心里跳的乱七八糟的,一个人美到极致却不自知,这就是气质,勉强镇静,“王爷,其实下官有一个请求。”
脱脱颜飞心情大好,“并州的官你就别当了,隔壁的北原府”
话被无礼打断,“王爷,下官不是请官,是请求和陛下一同坐囚车回大都。”
脱脱颜飞立时大怒,“你要做忠臣!也要有命做!”
兜头一马鞭子,江华的左脸立时一道大血口子,亏了他眼睛闭的快,不然就瞎了。
从怀里取出一个黑饽饽,“王爷,这是鱼儿打发人送来的,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我替她陪陛下走完这一条路,我这个做师傅的得她多年教导,三生有幸,正不知如何报答她才好。”
脱脱颜飞看着那个黑饽饽,不答。
不说话就是默许,江华怕他反悔,行礼退下。
等见到皇帝的时候,以为他死了,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穿着囚犯的衣服,披枷带锁,浑身是伤,一探鼻息
“你来做什么?”
尸体说话了,江华冷笑:“来看看昏君!”
尊睁眼一看,“记住,挨打的时候,要把脸藏好。”
“陛下没有脸!”
“这么讨厌朕,还来做什么?”
“谁愿意来?是有人不能来,急得要命,才把臣豁出去了。”
“鱼儿她是不是被关起来了?牢里又潮又湿,她小产过,这一次又受了伤”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昏君!魏王没立即杀了您,废这么大劲儿了把您弄会回大都,就是让您禅位!”
“别说了,是你,当时会杀鱼儿吗?”
“会。”
“问错了,是你,遇到那样的情形,会杀了你的乌鹊妞吗?”
“说什么呢?陛下?她刚给臣生了一个儿子,亲自哺乳,臣可不能杀了她,请乳母可贵着呢”
“那不就对了?”
“不对,也对,对也不对。玛的,总之,现在这一刻,是臣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因为魏王说,你要做忠臣,也要有命在,哈哈哈,臣何等幸运,活着到了陛下面前,并陪您走完这条不归路!”
他说说就想起了自己的老师杜士桢,他一直想做他那样的人,青山有幸埋忠骨!
尊道:“朕看你一点儿不像忠臣,不是有什么计划吧?”
还腆着脸谈计划?!
月空冥牺牲他甘愿自己令您躲过月千重那无法躲避的暗杀,您再绝地反击,得以出其不意在数万禁军的护卫下,能够靠近魏王并杀了他,眼看大功告成,您却为了一个女人唉!
可怜月空冥,月中石,月水莲一死二伤
江华气的翻白眼,咬了一口硬的硌掉牙的黑饽饽:早知道,不来了。
一行人刚要开拔,前锋小将尚敬得到回报:有人劫囚!
这是**裸的挑衅!尚敬大怒,披挂好了,提着青龙大刀,跃马扬鞭。
一看,傻眼了。
一个胖女人和一个小男孩儿,拿着竹刀,气势汹汹拦住去路
她们被带到魏王面前。
萧柒柒一看认得,樱晨公主和旭世子。
魏王眼睛疼,不耐烦:拖出去埋了
“王爷不可!您杀了她们,鱼儿会生气的!”
不劝还好这么一劝,脱脱颜飞更是火大:鱼儿又不在,拖出去,砍了!
华贵佑连忙打圆场:“王爷,这女人和孩子杀了,不明真相的人会说咱们是不仁之师。”
脱脱颜飞想想也是,就把她们关起来。
旭和樱晨哀求萧柒柒,去见见皇帝。
萧柒柒自作主张答应了。
她们来到尊的囚车前,樱晨扑过来大哭:皇帝哥哥!
一哭,嗓子眼里一阵酸水,跑到一边哇哇吐去了。
旭掂起脚尖,伸出小手,摸到尊戴着锁链的手,“皇叔,别怕!儿臣是来救您的!”
说着弯腰从小靴子里抽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呲牙笑道:嘿嘿嘿,他们刚刚就是没搜靴子。
还没说完,匕首被一个看守的士兵夹手夺了,啪!一个耳光打过去,“小兔崽子,敢私藏凶器!”
旭被打倒在地,嘴角立时鲜血涌冒,却没哭,狠狠瞪着那个凶徒。
另一个士兵哈哈大笑:那锁链乃是玄铁所制,非神器不能砍开,你用那削梨皮的刀救人?哈哈哈!
随即樱晨和旭被带走了。
尊气的问江华,江华苦笑道:陛下,一莲大师说过,失去一些的同时会得到一些东西,不管这些是不是您想要的。
尊得到的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第五百七十六章 自带囚车()
之后,一个孕妇在囚车里哇哇吐,苦胆都吐出来了,一个娃娃在囚车里呜呜哭,高热惊厥,要母妃和皇叔。
月千重头疼不已,谋士进言,这两人少主十分上心,若死在大人手里,少主不敢埋怨王爷,只会把气撒在月道组头上
月千重的弱点,就是把月道组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唬的找了一辆马车,又叫来军医,给瞧病,一日三餐悄悄换的精致干净一些。
萧柒柒偷偷来看她们,二人又求一起去救皇帝哥哥和皇叔,萧柒柒双手乱摇:救不出的,会连自己也搭进去的!
魏王所过之处,所向披靡,从北至东,每到一处,金凉国的州府县衙,地方官员纷纷出迎,强逼百姓夹道欢迎,因为他们觉得一个重色轻国之君,跟着他做甚!
尊自然不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凡事也有意料之外,明明是月千重亲自领兵压囚车,一路上总有人不知死活来劫囚车。
月千重就像一张蜘蛛网里的蛛王,等待着小飞虫自投罗网。
某一天,皇帝一回头,后面的囚车已经浩浩荡荡:
最显眼的是御史大夫郑齐和几个言官,言官们都是这样爱冲动。并州御前观察使华从豹,皇城司的海棠九和邱四公子,还有储婉仪的父亲储良辰,成修馆出去的杜慎言,周密,周游
越到大兴府,越多,连乌鹊国的锦王子都来凑热闹,豫王爷的郡王张英,张弯,甚至安王爷的小世子华从罴,阴山的世子有如,元家的元郡展
最后面的几个没做官,但是,蓝山脱脱贺飞刺王杀驾的时候,他们几个是被皇帝奋不顾身救了,这时无以为报,准备“以身相许”了。
长乐赌坊老白板的儿子白占吉,号召了一大批成均馆和成修馆的儒生,书读多了的书呆子,热血青春的纨绔,看见别人慷慨赴义,他们也跟着,甚至还有十里桃街的歌舞妓,她们倾慕的是一个君王宁负江山不负卿
囚车都准备不及,月千重打出一个极大的红幅,上面写:再来打劫的就自带囚车,不然直接活埋!
尊此时欲哭无泪,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倒霉皇帝,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们这样,因为用一只鸡的意识都能想到,魏王这是在等皇帝党自投罗网,过后他坐上皇帝,第一批要杀的就是这些“忠臣”。
到底自己还要连累多少人才罢?他想起太皇太后死之前,摸着他的脸:尊儿是最好的皇帝
屁!朕是全金凉的罪人!
他问江华怎么办?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江华道:早知道,不来了!
尊的身体剧烈地摇摆,把囚车摇的差一点儿倒了,问江华:魏王会不会屠宫?
江华:早知道,不来了
按先锋尚敬的想法,把这些愣头青挖坑埋了,因为这样太耽误行程。
魏王却犹豫:现在就杀了这些人容易,会大失民心。
他带来的谋士团持这种意见的大有人在,凡事欲速则不达,眼看要到大兴府了,皇位唾手可得,不宜再多生事端,而且这些小虾米不重要,重要的是朝里三省六部大员们的态度。
魏王微微一笑:越是他们越怕死!瞧着吧!
让他心里最犯膈应的是,他的左眼暂时失明,佛经上说:晦暗不明,见近不见远,见前不见后。
到了营州,曹济民守关,他的娘子侯立早带着娘子军回来了,连带着一莲大师的僧兵,营州城注定是一个难啃的骨头,但是,一看见皇帝的囚车底下架起了柴火,所有人都大哭起来,纷纷缴械投降了,于是,皇帝的囚车后面又增加了几十辆。
尊连咬舌自尽是心都有了,但是魏王告诉他,禅位之前若死了,这些人全给他陪葬!
魏王猜的没错,朝堂上的重臣,之所以说重,个个都是沉甸甸的,他们每一个身后,都有一个庞大的氏族,他们做不起忠臣。
除了脱脱象飞,大部分脱脱党回归,从前的阴山党倒戈的也很多,纷纷写信自明立场,更枉论那些贪生怕死的皇族,投刺的信贴如雪片一样堆满脱脱颜飞的案几,可以说,脱脱颜飞已经掌控了金凉国绝大多数的势力。
只有阴山在魏王开进大兴府当天,服毒自尽了,他知道,魏王第一个不会放过他,或许他死了,魏王还能消消气,留下阴家上千口的性命。
福王脱脱贺飞上吊,被下人发现,救了。
他的夫人领着儿女一大帮,赶到慈恩宫华太后面前,痛哭流涕,华太后只得修书一封给魏王求情,魏王皱眉,他不知道脱脱贺飞怎么了,死有这么难吗?
可是,华太后的面子,不能不给,答应留福王一条狗命。
萧柒柒在他身边听见了,总觉得心里十分不自在,她竭力从记忆中搜寻那个女人,却只有一个黑面纱
随后,她就明白华太后的厉害了,因为对方来信,已经和华贵中把苇原宫里外搞定,全体朝臣跪迎王爷大驾莅临,不过,有一个条件,萧柒柒不能做皇后。
这个老女人真是会抢功劳,明明朝臣们的投诚都是因为魏王擒住了皇帝,和她有一文钱的关系么?
魏王也知道这个道理,当下回了一封,说明和丹图萧太后有言在先,皇后必须是萧柒柒,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