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敏是侍奉过先皇后脱脱英的老人了,但自从去年出宫办事,正好赶上瘟疫大流行,他又偏偏感染了风寒,初期的发热症状和瘟疫差不多,就没被允许再进入苇原宫,被安置在宫外,在太医院刘一守处治病带帮忙,整整过了一年,瘟疫早过去了,他才在刘一守的一力做保下,回到了苇原宫,可他永远也见不到他的主人脱脱英了。
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刚活动着做了懿坤宫的掌事太监,皇后又成了过气太后,只是他也不打算待在中宫了,跟着脱脱渔搬到永宁宫。
脱脱渔劝道:“脱公公,你可想好,将来皇帝大婚,皇后一定入住这中宫,你留在这里前途无量,我那永宁宫就是一座冷宫,谁都不待见,冬天把你冻死我可不负责!“
她的四个侍女是从魏王府带来的,自幼便服侍在她身边,分别是玳瑁、珍珠、珊瑚和翡翠,叽叽喳喳也劝道:“是阿,脱公公,我们几个是没办法,自幼就跟着小郡主,她的为人你可能不知道,调皮捣蛋的厉害,您要是有机会,就离她要多远就多远,省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呵呵,咱家会不知道?真是笑话!从前跟着脱脱英皇后娘娘身边还少见她了?那张小嘴呦,说话能把娘娘吓得魂飞天外。”
“知道,您老还往刀刃上撞?”
“可是,咱家还知道,娘娘当时最喜欢的就是小郡主了,曾经在菩萨面前诚心乞求,能生下一个这样美丽精灵的女儿”
“喝!脱公公绝对听错了!皇后娘娘当时一定是在菩萨面前求,千万可别生下这样的惹祸精吧!?”
玳瑁她们说着就捂着嘴嗤嗤笑。
脱脱渔看着空中掠过的一群飞鸟:“笑吧!先帝刚死了,满宫里就是嘴角上扬都要治大不敬之罪,你们要想到内管监吃板子,本宫也不好意思拦着。”
说着嘴一努,几个侍女这才发现那两个宫女还没走,听的真真的,她们是皇帝侧妃身边的人,这一来都吓得死死捂着嘴。
脱敏摸摸荷包:这个月的例银
侍女们领悟过来,“哪里敢让公公破费?”
纷纷从头上拔下珠钗,往两个宫女手里乱塞,两个女孩子点点头,把几支淡色的价值不菲的钗子收好了,走之前撂下一句话:下不为例!
侍女们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埋怨道:“从前王妃活着的时候说谁挨近小郡主准没好事,真是百试百灵!”
脱敏训斥道:“都是你们自己行为不知检点,还要怪主子?这里宫规森严,不比王府里,你们从前被魏王妃惯的实在不成样子,以后,连累娘娘的只怕是你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脱脱渔忽然道:“更好笑的是,还要拿首饰贿赂人家,蠢货!一会子她们准要杀回马枪。”
“谁信呢!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可是我们最贵重的首饰!”玳瑁率先摇头,珍珠等应声,脱敏伸出大拇哥:“钱财乃身外之物,脱脱府的脸面比较重要,几位姑姑这次为了不挨板子也是蛮拼的,做的好!”
他指挥着她们和一些宫女内监继续搬家。
夕阳里,脱脱渔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正式入住的中宫,多么金碧辉煌的建筑,自己真的是天孤煞星,整个金凉国都在疯传。
第一次进宫前夕,把母亲克死了,第二次终于进宫了,又把“夫君”克死了。
中宫是什么地方?是皇后住的地方,所谓皇后她一定是有夫君的,她的夫君就是皇帝,所以说福薄如纸的自己,怎么能拥有一个夫君?
太后就最适合自己了,太后都是寡妇
从前她怨恨母亲,不能理解作为一名母亲,怎么能因为一些游方道人的胡言乱语,就把女儿硬说成天命孤煞星,并因此把她憎恶成一堆臭<狗<屎,满世界见人就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母亲她一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预感这个女儿会把她害死,即使是母亲,说了真话又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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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回马枪()
脱脱渔想到往事,想起母亲,忽然心酸地想到,若她此时活着,为了那样的先见之明,会得意的把大牙笑掉吧?
是不是即使没有朔华姐姐,自己也是无法和流风哥哥在一起的,因为谁做了自己的夫君都会被克死,母亲千方百计破坏他们俩,也是为了保护流风哥哥。
不知道把自己的失意归咎到谁身上才好,她的小心思里绝对不承认自己不够好是命运的不公,老天的捉弄够了,你够了,明明在进宫前就让人家当鼻涕一样甩了。
她在心里自说自话,侍女端过来一盏酸梅汤,接在手里抿了一口,好酸!
“玳瑁,流风哥哥和朔华姐姐怎么样了?”
总是憋着会疯的,她鼓起勇气,涩涩地问出口。
“哦,回小郡主的话,流风大人他把大郡主甩了,他说他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女人了!”玳瑁粗声粗气地说。
哐当!咵嚓!!
脱脱渔手里的酸梅汤连琉璃盏摔在玉石地上,粉碎成渣,转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吓了一跳的玳瑁,颤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说就说,流风大人哎呦疼!珍珠你做什么?”
冒冒失失的玳瑁被另一个侍女珍珠过来搂头一撇子。
伶牙俐齿的珍珠掐着腰骂道:“你就希望流风大人和大郡主的亲事吹了,可我告诉你,就算是真的,流风大人也不会喜欢上你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玳瑁被她揭穿,一张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地,嘻嘻笑着。
脱脱渔瞪了不要脸的侍女一眼,长吁一口气:“再去给我弄一杯!”
玳瑁答应着去了。
珍珠兀自在一旁道:“这个死丫头真是妄想,就凭大郡主那个高傲的性子,吃独食惯了的,怎么可能容忍流风大人纳妾呢?”
脱脱渔感觉这话好像在说自己,拿着帕子弯腰擦白色裙子上被溅到的深色汁液,低头问:“我不,本宫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们已经成亲了?”
“那倒没有,因为王妃没了,大郡主伤心过度,病了很久,如今才大好了。想来您这做了太后,必是要请您赐婚的了。流风大人脸皮薄,一直不敢跟大人说,为了这个,大郡主常常埋怨他没担当,您想啊,他们好了两三年了吧。”珍珠一边说也蹲下给主人擦那污迹。
脱脱渔站起来,把黏糊糊的帕子也递给她一并拿去洗:“父亲把流风哥哥当儿子一般看待,他有什么不敢说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据府里的黄公公猜测,因为王爷一开始就把流风大人当作您的上门女婿在培养,因此流风大人根本张不开口提。”
脱脱渔心里一阵苦涩夹杂一丝甜蜜,只骂:少胡说!
机灵的珍珠笑道: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不过现在您进宫了,他们成亲也就顺理成章了,只是流风大人也许又觉得让王爷瞧出来他们是私定终身,反倒不好了。
脱脱渔此时只剩苦了,问:要本宫赐婚是姐姐的意思么?
珍珠双手乱摇:“不是!是府里的人这样议论的,毕竟自从王妃去世那天,王爷就再没回过王府。要是大郡主嫁个旁人,脾气好也罢了,如对面兵部尚书家的邱大公子,动辄凌辱打骂下人,那这些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您知道,年初为了王妃的事,府里的奴婢不是少了手指头就是少了手指头,喏!”她举起左手,少了一个小拇指。
一旁的翡翠听见了,指了指自己的嘴,泪便流下来。
脱脱渔知道,她在那场浩劫中还失去了舌头,就拿着帕子给她拭泪。
只有九个脚趾的玳瑁,走路依旧有一点儿瘸,她端着酸梅汤刚走到脱脱渔面前,就看见一群内监和宫女簇拥尚宫局的两名尚宫过来了,她们一眼瞧见刚才的两个宫女绿叶和红花也在其中,不约而同觉得自己的小主人一张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灵。
两名女官,一个二十出头,一个三十有余,是尚宫局的最高尚宫,虽穿着素白绫孝服,但那精致的高耸发髻,用银钗珍珠白色绢花等素色首饰点缀其中,颇具贵妇威仪,昭示她们的身份非同小可,六局的尚宫个个都出身世家贵族,是从五品以上的女官,也是皇帝的后宫,一朝得皇帝召幸,就会晋级嫔妃之位,而且品级都很高的那种。
平时,连宫里的小内监和小宫女都要尊称她们一声尚宫娘娘。
“两位娘娘,就是她们四个,先帝国丧之际,刚才居然敢哈哈大笑,因怕我们告密,还用首饰贿赂我们,可我们是曹王妃手下的人,哪会被她们这些人收买?之所以假模假式地要了,就是拿它们做个物证。”
绿叶和红花指定玳瑁四人,玳瑁给尚宫行礼,辩解道:“尚宫娘娘明察,奴婢们根本就没有哈哈大笑,只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乏累的捂着嘴打哈欠”
绿叶扬起手里的罪证:“要只是打哈欠那么简单,为什么还要拿珠钗贿赂我们?”
两个尚宫过来给脱脱渔行礼,道:“参见太后娘娘,不知道这绿叶红花两位姐姐说的可是真有其事?若真有,奴婢们不能袖手旁观,这先帝驾崩,举国如丧考妣,伤心哀恸,后宫里自然更要做个榜样,否则,败坏了宫规,这宫里岂不是要大乱了么?”
宫里的人都猜测,凉王侧妃曹果儿也许会登上中宫宝座,所以这两名正五品的尚宫对她的贴身宫女礼敬有加,甚至比对脱脱渔这个过气的倒霉太后客气很多。
脱脱渔道:“你们做实的事情,干嘛还来问本宫?本宫要说没有,你们会认为本宫偏袒自己身边的人。”
两个尚宫看脱脱渔小小年纪,说话声音还有几分稚嫩,根本没把她瞧在眼里,就逼近一步:“娘娘说的话也对,是没有自己给自己的奴婢做证的道理。这样吧,您只要解释清楚这几支珠钗是谁的,它们又是怎么到了绿叶和红花两位姐姐手里的,奴婢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脱脱渔道:当真?
“娘娘面前,奴婢们怎么敢说假话?”
玳瑁四人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小郡主,她们无比后悔把珠钗冒冒失失地送了人,那可是魏王妃的遗物,是大郡主脱脱朔华所赐。
“这你们也瞧见了,今rb宫要从懿坤宫搬到永宁宫,本来个个心情不好,更糟糕的是,本宫检查亡母的首饰盒发现少了几只珠钗,所以这会子”脱脱渔的话说了半截,机灵的珍珠会意,跪下来哭道:“所以这会子主子正大发雷霆之怒,把琉璃盏都摔了。”
绿叶和红花大张着嘴,: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几个从头上拿下来塞在我们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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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颠倒黑白()
绿叶和红花大张着嘴,嚷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几个从头上拿下来塞在我们手里的!
脱脱渔冷哼一声,“呦,两位尚宫瞧瞧,这珠钗成色之好,你们头上的也稍逊一筹,用脚趾头想四个使唤丫头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首饰?再有,亡母的遗物,本宫怎么会不认得?”说着便以袖掩面,像是哭泣。
两个刚才还十拿九稳的尚宫狐疑起来,互相看看,想在对方眼睛里找答案。
绿叶和红花眼看着形势怎么会瞬间反转,太后娘娘倒是什么都没说,可却句句暗指那些珠钗是自己二人偷的。
绿叶一向是曹菓儿的心腹,比别人胆子大,就道:“太后娘娘难不成怀疑我们偷了您的首饰?别说这懿坤宫人来人往在搬家,众目睽睽。单说在曹府侍奉侧妃那些年,就算家主曹将军清廉如水,我们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怎么会做这种没下稍的事?还请二位尚宫娘娘明察。”
脱脱渔把话接过来:“本宫可没说谁偷了那些首饰,可是既然两位尚宫非要本宫说出这钗是谁的,那本宫只好实话实说,至于这钗究竟是怎么到了你们两个的手里,这就要看你们了,别人也罢了,曹秉鲲是个不错的人,本宫也不想冤枉他府里的人,让他蒙羞!”
绿叶气呼呼道:“那太后娘娘您教教奴婢,该怎么把黑白是非颠倒过来!”
脱脱渔道:“哦,其实是这样的,你们俩来懿坤宫传话,见这里的姐妹搬的辛苦,过来好心搭把手,谁知道半路瞧见不知道什么人不小心把首饰盒打翻了,这几只钗就掉出来了”
“这不还是说奴婢们是小偷吗?“绿叶和红花脸色被气的紫涨。
“只要你们承认看错了玳瑁三个人是打哈欠而不是哈哈大笑,本宫自然想法子给你们扳回来。“脱脱渔伸一只手,手心手背地看,意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两个尚宫交换眼色,闻听太后娘娘是一个小无赖,真是名不虚传。
绿叶却说出来了,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赖!
脱脱渔当没听见,接过脱敏递过来的冰镇酸梅汤,“只有这一次机会噢,笑了不过是到内管监挨二十下板子,本宫把这几只钗送给行刑的公公,他们自然稍稍手下留情,能留玳瑁四人小命。可你们偷了当今太后母妃的遗物,那是大罪!”
又道:“本宫亲自监审,你们想说曹王妃知道了一定会去救你们对吧?可就算最后都解释清楚了那也是黄花菜都凉了,只一刻,你们就上阎王爷那里报到去啦。”
绿叶没说话,红花先招架不住了,吓的跪在地上,“太后娘娘饶命,是奴婢看错了!玳瑁姐姐她们根本没笑,她们是在打哈欠”
绿叶踢了她一脚,骂道:“有侧妃娘娘给咱们撑腰你怕什么,笑了就是笑了!”
红花打算死不改口,哭道:“没笑,就是没笑。”
不看两个宫女,脱脱渔的眼睛盯着两个女官,道:“她们是奴婢也就算了,有人撑腰就无法无天,把本宫不放在眼里。可是两位尚宫,你们没把事情弄清楚,就跑到这里兴师问罪,这样没有上下宗(尊)卑,本宫实在受不了,不然,咱们也找个地方说理去。太皇太后哀毁过度,不敢给她老人家添堵,皇帝倒还好他为人正直,眼里不揉沙子,偏偏本宫花容月貌,又是颠倒是非黑白的高手”
新皇名字里有尊字,此时金凉国上下已经因为皇帝的名讳犯忌,把“尊”一律改为“宗”了。
两个尚宫不知道皇帝会怎么发落,单看此女容貌的确酷似脱脱颜飞大人,人家自称花容月貌毫不夸张。
忙道:“是奴婢们一时糊涂,误信人言,这些还望您收下喝茶。”说着二人分别把衣服里面的金珠链子和金项圈拉出来,双手捧上。
不开眼的太后眼睛忽然被黄澄澄的金子点亮,喝!成色不是一般地好!
脱敏会意,上前收下。
脱脱渔叹息:哦,这个肮脏的世界
脱敏捧哏:“是阿!太后娘娘这是提早登上了大人的阶梯。”
“是吗?其实本宫倒不是图财,只不过江华师傅说的好,得不到人的尊敬,起码要得到钱的尊敬,按理说本宫收它也是证物,你说对吗?脱公公,哈哈哈!”
两个尚宫侧目:先帝走的仓促,太后娘娘节哀顺变!!
脱敏也道:“太后娘娘!保重凤体要紧,您哭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脱脱渔笑的咳起来:是啊,本宫真的很那个伤心,咳咳咳
绿叶和红花真被不要脸的太后娘娘气哭了,过来草草行礼退下,飞也似地找曹菓儿告状去了。
两个尚宫没替皇帝的侧妃办成事,还赔上了贵重的首饰,悻悻然躬身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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