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换了地方,总是心里不踏实,脱脱渔也睁开了眼睛。
尊亲她的耳后,“怎么醒了?今日朕有早朝,你可以再赖一会儿。”
她一笑摇摇头,脸上梨窝浅现,容光四射,丽色无筹,微暗的帐子里一下子亮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她的绝世容颜,这如陵寝一般的中宫寝殿有她,连潮湿的空气都充满元气活力,满室洋溢着幸福喜悦。
“陛下,臣妾一夜没睡好,忐忑不安,要是让太皇太后知道臣妾睡在了中宫,她会拿拐棍抽死臣妾的。”
“是吗?你死了,朕该怎么办?那可是,朕心里最爱的女人”
什么?!
她就像被真正的雷劈了,睁大眼睛,死死地期待地问:“陛下!您说什么?您的意思是说臣妾是您心里面最”
尊像被大蝎子蛰了,“打住吧,打住,你想到哪去了?朕是说她”
他把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感觉那里面小生命的心跳。
“别摸啦!臣妾都感觉不到她心在跳动。”
她失望地说了一句。
“现在太小,以后会跳的!她的心,完完全全是属于朕的!她出生了,朕要把她抱到御景宫抚养,每时每刻不和她分开,武英殿,和勤政殿御座后面统统安上摇床,上朝的时候,随时可以看见她,龙辇里也安一个。”
“看着她第一次会爬,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走路,第一次换牙,第一次玩过家家她的一生一眼不霎,全是朕的”
他说起孩子来,滔滔不绝,对未出生的小生命异乎寻常的炽热,超出了正常人能忍受的范围,还没见过就爱的深入骨髓。
她厌恶地用手臂挡着眼睛,终于知道自己是他的什么了,一个替他生孩子的大口袋!
过后,高常世才有空问,这皇帝怎么住懿坤宫了?
折腾了一夜的御前的人眼圈发黑,个个横眉怒目,手指向黄潮:问他!
黄潮打了个喷嚏,淋雨有些伤风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高常世道:“老黄你在尚工局做木工活把脑子锯掉了?那十个金珠骊妃娘娘是赏给你的么?那是给所有御前侍奉还有小刘太医喝茶的钱!”
黄潮道:“高公公,您也不能这么损我吧?怎么说,我也是五品御前侍奉,借调到尚工局也是看着几百号人干活,还没混到要去做木匠的份!”
“这么下去,迟早的事,害大家差一点儿掉脑袋,把钱拿出来均分,给大家压压惊!”
“这是用钱堵他们的嘴么?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都是照华太后娘娘吩咐做的。”
“你错就错在太出风头!好像御前侍奉就你一个大忠臣,我们都是大奸臣!”
“嘿!这跟先帝在时有什么两样?小人当道,君子被排挤。”
“告诉你,不管谁做皇帝,老百姓还是那些老百姓,官还是那些官,嫔妃还是那些嫔妃,太监还是那些太监,小人依旧当道,君子会被排挤,这就是世道!这就是”
黄潮让他说的头都大了,“好了!我把钱吐出来还不行么?”
最后,即使众人分到了钱,黄潮也没捞好,他的徒弟黄进甲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师傅,黄潮给他一撇子。
出乎意料,脱脱渔去寿康宫请安没被骂,太皇太后的咳疾犯了,有点儿上不来气,华太后正忙着打发人去请刘一守,因此,昨夜越矩的事没人敢让她老人家知道。
一连两天,太皇太后延医问药,因怕打扰,后宫众嫔妃寿康宫的请安都免了,只有华太后带着骊妃,慧妃,阴妃,曹昭仪,元德仪侍疾。
或许是草木繁盛,又有浩瀚的天池,苇原宫每到夜里有雨,第二天早上必有浓浓的大雾,彼时又赶上阴天,所以辰时过了,大雾迟迟不散。
元夫人进宫来,心下惴惴,因为自从上次发生东城夫人的轿子被容妃砸了的事件之后,夫人们都不大敢进宫来了。
容妃死了,宫里还有脱脱姐妹,遇见哪个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毕竟年纪大了,儿孙满堂,被年轻人当众羞辱一顿,可是没有老脸活下半辈子了。
幸亏女儿元德仪贴心,来到西门迎母亲一起去寿康宫给太皇太后问安。()
第四百六十五章居安思危()
元德仪贴心,来到西门迎母亲一起去寿康宫给太皇太后问安。
四平八稳的八抬银顶轿辇里,母女俩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因为雾大,能见度太低,轿辇缓缓而行。
元夫人胖胖的手摸女儿的肚子,笑呵呵道:“娘娘的肚子就像石头,硬硬的,当年贱妾怀您郡望哥哥就是这样,所以,这一定是皇子!”
元德仪低头,略带羞态:“只要是和陛下的,是位小公主也使得”
元夫人知道,女儿不会把话说满,“娘娘说的对,第一胎生个小公主,再生的必是个小皇子”
明明是安慰的话,元夫人却看见女儿的眼里瞬间潮湿了。
“怎么了?”
元德仪摇摇头。
“!倒是说阿!急死娘了?”
不知道为何,元德仪凭着自己女性的直觉,觉得皇帝再也不会临幸自己了?不!不!
这一定是错觉,等生完孩子就好了,毕竟她和皇帝是指腹为婚的缘份,亲上加亲的感情。
当下若无其事,对母亲道:“没什么,您总是性子太急,这个还没生,就惦记下面的”
元夫人微笑道:“你多难得才和陛下在一起呀?所以贱妾盼着你们姐妹在宫里好好陪伴着陛下。再等你妹妹红豆也侍了寝,你们每人给陛下生下十几个皇子。”
元德仪趴在母亲的怀里笑道:“老天!您把女儿们当什么了?如太傅阴山的祁王妃,自己生了一大群孩子,她这些年都很少出门,被大兴府的夫人们笑话死了。”
元夫人唬得捂着女儿的嘴,“娘娘!您有孕,不能说的字有很多,怎么进宫这么久了,还要人提醒您?”
端庄的元德仪少见地做了一个鬼脸,顽皮地笑道:“大概是因为总和骊妃娘娘在一起,耳濡目染的结果,您不知道,她虽爱胡说八道,可和她待在一起,实在太有趣,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元夫人怔住了,“娘娘什么时候和她走得那么近了?您可有孕!”
“放心吧,她也有孕,她都不怕,女儿怕什么?”
胖胖的元夫人气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双下颌抖动,“听说她以有孕之身侍寝,简直无耻之尤!如今金凉大街小巷议论纷纷,只是,皇城司的人耳朵太尖,无孔不入,大家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说。但是,越这样传的越厉害。这样的女人,娘娘居然和她走在一起,不怕旁人看轻了你?”
元德仪笑道:“关于这个,老实说,一开始觉得难以忍受,可是和她接触久了,就发现,她不同于宫里的女子,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是个天真率性的小孩儿,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她说和陛下那样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已。”
元夫人一辈子没听过这样荒唐的话,脸上的肥肉抖个不停,急急地啐了一口,“这是什么恶心之极的话!青楼的娼伎们传唱的戏词?”
“说到底,她和她父亲脱脱颜飞一样,长得像一朵食人,表面上美若天仙,实际上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陛下是个男人,被她蒙蔽,何以娘娘也会被她蛊惑?这么说,陛下若现在也招娘娘侍寝,您也会答应喽?”
“什么呀!?本宫哪会那样!”
元德仪愤愤地嚷道,一层如坚果外壳裹藏在里面的心灵,仿似被母亲拿着小锤子,狠狠敲击了一下。
元夫人点点头:“这就对了!身为后妃第一要紧的是重德淑慎,万万不可和青楼女子一般轻浮浪荡,自甘堕落!”
元德仪被母亲教训的脸上臊哄哄。
做为母亲,元夫人还是知道女儿的为人的,就直言不讳:“娘娘,可是因为陛下掉进那妖妇的圈套无法自拔,您备受冷落,才假意和她要好,好时常得以见到陛下?”
元德仪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叹口气道:“后宫嫔妃哪一个不想巴结骊妃娘娘,好得她引荐给皇帝,只要侍寝个一两次,能万幸怀上龙嗣,这一辈子就有着落了。”
元夫人的脸色一下子泛出湖青,从腔子里发出冷笑:“万没想到,脱脱颜飞跑了,她的女儿接着独霸后宫,连皇帝临幸妃子都要看她的脸色不成?”
良久的沉默,代表这是事实。
元夫人只好接受,“娘娘既然虚与委蛇,和那个妖妇要好,就和她说说,劝陛下翻了您妹妹的牌子,她也不小了,都十六岁了。”
对于这一点元德仪还是很了解的:
这事真是急不得早就对骊妃旁敲侧击了好多回了,可她总是装糊涂,本宫看她根本就不想让别的嫔妃染指陛下,而且,她霸道之极,连太皇太后都不放在眼里,谁都争不过她,您是没瞧见,陛下对她
对她如何?
唉!怎么说呢?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是不知道怎么爱好了,宫里的老人们都悄悄议论,说和先帝宠爱脱脱颜飞差不多
这一次,轮到元德仪久久没听见母亲说话,一侧目,瞧见她再也没看自己,却把帷幕撩开,探头从轿子的窗格向外张望。
她失笑道:您看什么呀?外面到处是雾。
“嗯贱妾最怕这样的天气了,不辩方向,后面看不到来路,前面看不见去路,如在地狱里,然后,雾里面就像藏着吃人的鬼!”
元德仪比任何人还要知道母亲的无助,伸手去握她粗糙的手,那双手织布养蚕养育了他们兄妹三人。
元夫人看路两边茫茫的白倒退,话在轿子的轻微晃动里越发晃动的厉害:“贱妾因为娘娘有孕,高兴之余,担心的不得了,常常写信来嘱咐娘娘,在深宫中,不可嫉妒其他嫔妃,要保持自己身心舒畅,看来娘娘,真是听进去了。”
母女连心,元德仪立时觉得母亲的话不对劲儿,就支着耳朵倾听,看她老人家胸口急促的一起一伏。
“不过,覆巢之下无完卵,骊妃此时做的事情,一切是为了,有一天,她父亲脱脱颜飞卷土重来,想想,从前一个脱脱颜飞后宫里就血流成河,要是她们父女一起,你们姐妹生多少皇子,还不够人家父女砍的!”()
第四百六十七章救急()
“骊妃此时做的事情,一切是为有一天,脱脱颜飞卷土重来,想想,从前一个脱脱颜飞后宫里就血流成河,要是如今她们父女一起,你们姐妹生多少皇子,也不够人家父女砍的!”
一瞬间,元德仪感觉,这些冷酷残忍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急忙伸手摸上去,恐惧牢牢摄住她,或许是母子心灵感应,她吓的魂飞天外,肚子里有了剧烈的反应,一阵猛烈的悸动,孩子踹得她肚皮生疼。
元德仪不禁嗯了一声,脸色惨白
看见女儿吓坏了也就算了,那肚子里的小外孙也像有了不可名状的惊惧,元夫人就算心如钢铁,也由不得伸手搂住了女儿,摸着她精致的发髻
“母亲!”
元德仪呼唤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母女俩抱在一起
元夫人泣道:“娘娘,本来,贱妾以为这么些年,眼泪都流干了可是,如今又有了,不为别的,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当年和陛下母妃的约定也居然实现了,可见,冥冥之中,孝慈太后,你祖父,你父亲,他们都在天上保佑着咱们元家”
嗯,是的母亲
娘俩个正说着,哭着,沉浸在悲伤里。
听见轿子外面有太监大声唱喝:前面是那一宫的?慧妃娘娘驾前,为何不回避!
糟了!这边的八个轿夫慌忙落轿,元夫人和元德仪急忙收了泪容,下轿。
元夫人先出来,钟萃宫的掌事公公扶她下来,因她实在太胖,又慌张,赭色纱裙的大幅裙摆一角偏偏夹在轿门的金色绞链上,刺啦!一声,裙子破损一个大口子,下去参见慧妃娘娘就是失仪,所以越慌越挣脱不开来,就待在那里。
元德仪也出来,急忙弯腰要看。
元夫人道:“娘娘不可!您千金贵体,又怀有龙嗣,不能在贱妾面前弯腰。”
钟萃宫的掌事公公急忙过去,伸手把纱裙上面挂着的经线取下来,扶着元氏母女一一下轿。
众人跪拜在道旁,除了元德仪,她有孕,只是敛衽行礼。
前面的一大队引导仪仗过去了,后面跟上来一个三十人抬的凤辇,
慧妃由掌事胡腊八搀扶着下来。
仪态万方地来到跪伏在地的众人面前。
“参见慧妃娘娘!”
“嗯,免礼。”
众人起来,只有元夫人不敢起,口称:“慧妃娘娘恕罪。”
怕什么来什么,今天总是倒霉,碰上脱脱家的大女儿,她虽不如骊妃得宠,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怎么啦?”慧妃问。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这都要怪苇原宫经常起大雾,还要怪皇帝留那么多脱脱家的人在宫里。
元夫人跪在地上,鬓角流汗,声音微抖地回答:“因为雾大,贱妾不及回避凤驾,而且,又因为一点儿意外,服饰不周,失礼了,还望娘娘恕罪!”
噢!
慧妃点点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在这里只有本宫一人,不知道,元夫人有没有伤到哪里?”
一番言辞恳切,过去亲自搀扶起来。
落在她手里,母女二人一直胆战心惊,生怕她像容妃对东城夫人一样,把轿子砸了,再将轿夫打一顿,羞辱一番。
没想到,对方态度温和,没有抓住这个错误发难。
元夫人恭谨回答:“多谢慧妃娘娘不罪之恩,贱妾只是挂破了裙衫,没有伤到皮肉。”
“那就好,夫人年纪大了,行走要小心一些。”
元德仪笑道:“多谢娘娘关爱。”
元夫人近处打量慧妃,一身红底粉彩牡丹蝶纹的云纱宫装,繁复精致的鹿缕髻,攒金丝的粉彩双凤步摇,整个人如雾中的仙姬,难得的是,艳丽之中一股浓浓的书卷气,赞叹:“都说慧妃娘娘才色双绝,文采精华,这气质,原不是旁人能比的!”
听惯了这样的赞美,慧妃微微一笑:“夫人谬赞了。若论温柔敦厚,内秀谦恭,这后宫当数元德仪第一。”
元德仪忙敛衽笑道:“娘娘这么说,嫔妾不敢当。”
慧妃一举手,制止道:“好了!让来让去,好像咱们两个互相抬轿子,一会儿,有旁人看见了,要笑话了。”
三个女人拿着帕子都捂着嘴笑起来。
慧妃因道:“元夫人的衣装不整,不能觐见太皇太后。”
元德仪急道:“是呢!可是咱们急切间到哪里找那么一件合适的呢?”
元夫人知道女儿的意思,自己矮又太胖,裙衫都是特制的,一时臊的一张肉墩墩的大饼脸,颧骨处微微发红。
慧妃倒没在意,“本宫的针线还说的过去,正好有赭色绿色的缎带,就用它给元夫人的口子上用线胡乱勾几朵同色的叶,混过去也使得。
元德仪大喜,闻听娘娘绣做也是一绝,真是帮大忙了。
慧妃笑道:本宫知道,你也不差,咱们就合力把它用最快速度绣出来吧。
因叫胡腊八,从凤辇上拿来湘妃竹子做的带凹槽的绷,还有装彩线的锦盒。
元德仪把母亲的一幅纱裙角举起来,用绷紧紧固定。
两人在锦盒里找到要用的缎带,和绣线,穿针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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