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笑道:“陛下只管去,有臣妾看着她。”
尊点点头:“你多操心罢?”
其实,有水的地方他不赞成脱脱渔去,可是又怕扫了她难得的好兴致。
顿一顿又道,“要是鱼儿任性就即刻叫人过来回话。”
这是第一次,皇帝用嘱托的口气对自己说话,慧妃受宠若惊地答应了。
偏偏元德仪又来了一句:“陛下,您放心去吧,嫔妾会寸步不离的。”
恭送了皇帝。
贵妇人们环佩叮当,裙裾交错,出了闻莺堂,沿着嘉树繁掩映的游廊一直走,过深绿藤萝缀成的拱门,迎面堆着一簇嶙峋瘦险的山石,人工砌成的古拙姿态,正好充当了天然的屏风照壁,遮掩着其后的清幽水晶阁。
水晶阁一共三层,一楼里面的一间,里面很宽敞,家具都是竹藤编的。
临水的一面,又伸展出去一个空间,四周用雕栏围着,即使看鱼也没什么危险。
但是元德仪仍然拉着脱脱渔在里面坐了,命人摆上棋盘。
乳母抱着的大皇子显哇哇大哭,原来饿了。
曹昭仪在牡丹屏风后面给显哺乳,回雪已经叫人去御药房抓药,煎回乳汤了,这是她最后一次给儿子哺乳。
这边元德仪和阴妃对弈,脱脱渔抱着康,看了一会儿,康哭泣着两手伸出去抓挠:“要!我要玩儿!”
元德仪笑道:“寿王乖,这棋子儿不能给你玩儿,若是不小心吞到肚子里就糟了,骊妃娘娘,给他拿别的玩具玩儿?”
脱脱渔摇头:“他就专门要玩儿不能玩儿的东西。”
阴妃不耐烦道:把寿王抱远点儿不行吗?烦死了!
脱脱渔:本宫还是去豹房,这里无聊死了。
二人头都大了,“请您不要去!您有身孕,不然陛下会怪罪嫔妾们没有照顾好您!”
说的好像她们没怀孕似地,什么事只要习惯就好。
阴妃身边的杨树仁已经成了瘸子,拿着一个色彩鲜艳的泥叫叫,引诱幼儿,“寿王殿下,您猜,阴娘娘肚子里是侄子还是侄女?猜对了,老奴把这个哨子送给您。”
康不懂什么是侄子和侄女。
但他喜欢哨子,偏偏最后一个音比较像,就下意识道:“侄子!”
老天!一直支着耳朵听的阴妃也不下棋了,喜滋滋站起来,对康道:“再说一遍,是侄子还是侄女?”
康得到了泥叫叫,试图放嘴上吹,因此不答。
“寿王乖,再说一遍,到底是侄子还是侄女?有几个?”
“侄子,三个!”康终于把哨子吹响,一共三声
阴妃大喜,摸着圆圆的肚子:“居然三个!”
慧妃在一旁泼冷水:“阴妃,本宫看过御医院的医案了,你这肚子里只有一个,没有三个那么多”
回雪在一旁惊呼:“难不成,这在场的三位娘娘,肚子里怀的都是男孩子?”
元德仪和阴妃欣喜若狂,互相拍手庆贺,可脱脱渔心里知道,康只会数到三。
慧妃笑道:来,寿王再说一次,到底是侄女还是侄子?
这一次,她把侄女搁在前面,而且“女”字咬的特别重。
康改口道:是侄女()
第四百五十五章 锻炼胆量()
慧妃笑道:来,寿王再说一次,到底是侄女还是侄子?
这一次,她把侄女搁在前面,而且“女”字咬的特别重。
康改口道:是侄女。
元德仪和阴妃怒气冲冲地看着慧妃,或许她们的一生全寄托在肚子上,也没什么好再掩饰的。
杨树仁笑道:“慧妃娘娘这么做是没用的,因为只有第一遍灵验哦!”
是阿,是阿!两个孕妇的希望只要被星星之火点燃,即成燎原之势。
元德仪忽然道:“怎么骊妃娘娘不想生皇子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本宫有康就够了。”回答十分冷淡。
阴妃直言不讳:“是骊妃娘娘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儿没什么信心吧?最近你父亲跳弹的厉害,连盐州和并州都陷落他手,这不是公然挑衅(造反)么?正不知陛下在朝堂上为了你父亲头疼,下了朝天天对着您,哈哈哈。”
“”
元德仪生怕骊妃不自在了,刚要替她说两句,就见旭世子一路哭着跑进来,扑到她的怀里
怎么了?
脱脱渔问。
紧接着又见御前的高启明跟进来行礼。
元德仪大惊:“你又来做什么?陛下又有什么话?”
高启明知道上回因为寿康宫迎春园里那样的传话吓到她了。
就恭谨地笑道:“回元德仪娘娘的话,陛下没话,只是打发奴婢送旭世子过来,他看兽斗吐了”
元德仪放下心来。
高启明退下去,忽又转来,“骊妃娘娘,陛下叫奴婢提醒您,荔枝太燥热,您不能多吃。”
回雪忙笑道:陛下总是这样心细如发,其实刘太医早嘱咐过了。
高启明道:“大概是不放心。”
阴妃冷笑:“陛下国事繁忙,还要分心管这种小事?总是骊妃身边的人一个个不当心,这次就算了,下次若再犯,就罚跪抄宫规!”
回雪:“谢阴妃娘娘不罚之恩,奴婢们一定尽心尽力伺候,不过,就算罚也轮不到娘娘吧?这里只有慧妃娘娘有资格。”
阴妃嘲笑道:“本宫自然是禀明陛下来罚,因为,骊妃娘娘圣眷正隆,怀有龙嗣,位份应该在慧妃娘娘之上。”
回雪道:“回阴妃娘娘,奴婢自宫外而来,不懂规矩,临来之前,自然要打听清楚上下,所以特意问了魏王他老人家,慧妃娘娘和骊妃娘娘到底谁位份大?”
这个问题自脱脱渔封骊妃就尖锐地存在,回雪大大方方,随口说出来,满宫的人都竖起耳朵。
慧妃更是全所未有的紧张,她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因为她为争皇后之位,抖出母亲魏王妃的丑事而生气。
只听回雪道:“魏王爷是这么说的,慧妃娘娘是长姐,又德才兼备,应该是她在先才对,所以,奴婢虽侍奉骊妃娘娘,实际上是协助慧妃娘娘好好管教骊妃娘娘,不让她再由着性子胡闹。”
慧妃听见了这一番话,得到父亲的肯定,不由大喜,叫身边的胡腊八重赏回雪全套紫金首饰。
回雪笑嘻嘻谢恩。
脱脱渔把康交给乳母,让旭坐在腿上,拿着帕子给他擦眼泪鼻涕:“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小?”
旭兀自哽咽:“母妃,两个豹子互相撕咬,满嘴是血,活活把另一只咬死,胜利的一个,它的奖品居然是一只漂亮的羚羊,活的,它也被把喉咙咬断”
“这就受不了了?赶明儿还要你看斩死刑犯,车裂,腰斩,千刀万剐,你还不被吓的尿裤子?”
元德仪头皮发麻,“为什么要让六岁的孩子看那么残忍血腥的场面?”
脱脱渔道:“这是锻炼胆量,是皇子们必经的一课,陛下他自幼也是这么过来的,否则他十三岁上战场,面对乌鹊雅虎,九死一生,能活到现在?”
一时之间,诺大的水阁里,悄无声息,只有外面湖水隐秘流动的低语,水中倒映的绿云之影,天光摇曳漂浮,燕子伸展着翅膀,斜斜掠过檐角,发出一声声清鸣。
阴妃再也无心吃荔枝,用手抚摸肚子,里面在胎动,她即将出生的孩儿,有最显赫的身世,也伴随着最残忍的杀戮
屏风后面,已经把显哄睡了的曹昭仪出来,两眼红红,“显以后可不要看那么残忍的场面,无论如何不给他看!”
慧妃白了她一眼:“曹昭仪做梦都想让显做太子吧?面慈心软的皇帝,不能杀罚决断的皇帝,胆小如鼠的皇帝,能坐的稳江山么?”
“娘娘耸人听闻,陛下自从登基以来,从来就没杀过任何一个人,也把江山做稳了。可见,天命所归,运气好,什么也挡不住。”曹昭仪反驳道。
元德仪和阴妃点点头。
慧妃冷笑:“这么说,在你们眼里,陛下只是个靠运气坐上皇位的皇帝?只是个靠运气把奄奄一息的国家治理的初见成效?只是靠运气,才不动刀戈阻挡了四方环伺的强邻?只是靠运气,才把祁王”
“住口!”脱脱渔把她下面的话生生拦住。
咳一声,道:“后宫不得妄议朝政!为君王者,首先就要有一颗悲天悯人的仁义之心,陛下所作所为,光明磊落,慧妃娘娘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别把别人往沟里带!”
慧妃虽被她教训,但听她话里已经遵父命对自己服低,一高兴,抿嘴没计较。
这话,让元德仪和阴妃大大松口气,阴妃摸着肚子,里面还在胎动,这个小生命根本就什么都能感觉得到,就说给自己的胎儿听:“听见了吗?小宝宝?你骊娘娘说的对!为君王者就要以仁慈,孝顺为先,你将来也要和你父皇一样做一个仁义的好人!”
元德仪转移话题:“今年的荔枝好甜,旭世子多吃些,不去看也没关系。”
扒了一个,送到旭的小嘴里,旭笑眯眯地吃了。
脱脱渔板着脸:“你吃几个就赶紧回去,曹孝严就没出来吧?”
“哦没”旭立刻觉得荔枝发苦。
曹昭仪道:“旭世子怎么能跟他比?他野惯了。”
“可是,安王府的小华骏也没出来吧?”慧妃多了一句嘴。
旭翻了她一眼:“谁不知道你是她习字的师傅?”
又吃一个荔枝,他赖在脱脱渔的怀里:“母妃,儿臣打算弃武从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兽斗()
又吃一个荔枝,旭赖在脱脱渔的怀里:“母妃,儿臣打算弃武从文”
难得用对了一句成语,脱脱渔炸锅了,“你要脸不?习字的时候,说是弃文从武,锻炼胆量的时候,说要弃武从文,什么都丢开,就剩一张厚脸皮得了!”
旭被她骂,丝毫不服气,顶嘴道:“流风大大说,您小时候就是这么对付他的。然后皇叔说,您就是靠一张厚脸皮才这么吃的开!”
众人哈哈大笑。
脱脱渔气的无法:“你皇叔把你教成一个兵痞子,却赖在我这个母妃头上!”
旭道:“嘿嘿嘿!您和皇叔不是一回事吗?互相谦让个什么劲儿呀?”
“你长没长脑子?这根本不是在夸你!”
旭点头:是!都说自己家的孩子好,别人家的娘子好,您哪能明着夸儿臣呢?那不成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吗?
哎呦!几个女人被小家伙逗的哈哈笑,连慧妃都撑不住笑了。
元德仪道:“骊妃娘娘,从前没发现,旭世子是一个开心果,出宫做什么?留下吧?”
脱脱渔咬牙道:“这一出宫被流风哥哥惯的更不成样子了,元德仪,把这小子弄到锁阳关你哥哥元郡望那里去,好好锻炼锻炼。”
几个女人惊呼:“他才六岁!陛下当初去的时候起码十二岁了,娘娘真狠心!”
不管旭高不高兴,他还是要去豹房,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母妃,可怜兮兮的,就像再也见不到了。
脱脱渔忍不住骂道:“你的心眼是秤砣么?实心的?坐在你皇叔的怀里,嘴里装作很过瘾的叫好,但是眼睛闭着就可以了嘛!”
旭听见这个法子,小脑筋里开始计算得失。
“可是可是华骏他们会发现的,然后嘲笑儿臣胆小如鼠,都不敢睁眼呢!”
“放心,第一次看,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敢睁眼。”
万一有一个睁眼了呢?
旭不死心地问。
脱脱渔抿嘴笑道:“谁笑话你,你就伸手摸摸他裤裆,准是湿的!”
旭得到诀窍,一点儿也不害怕了,刚要走,忽然问:“母妃,当年皇叔一定是睁着眼睛的那一个,您摸的是他的裤裆么?”
天呐!小兔崽子!你你说什么呢!?
当着一殿里的人,脱脱渔大羞,一个带壳荔枝狠狠打在他的额头上
哎呦!旭惨叫。
看见骊妃骂了粗话,旭世子被打的额头上起了一片红,
阴妃怒道:“骊妃娘娘!您怎么能虐待旭世子?真是蛇蝎心肠!”
元德仪急忙过来查看:“旭世子,疼么?”
旭捂着额头,摇头道:“元娘娘,出宫以后,儿臣才知道,凡是母亲都是这么对自己儿子的,又打又骂用脚踹。凡是客客气气的,都是别人的娘亲。所以,您瞧,皇叔什么时候给过儿臣好脸?”
小孩子无意的话,慧妃听了却一怔,想起父亲魏王对自己和脱脱渔的差别
自己幼年时候枉称什么神童,过目不忘,每每看父亲对脱脱渔的恶劣态度还感到幸灾乐祸,就感觉他更加疼爱自己。
其实连小小的旭都明白阿,爱之深责之切!
如今,她情愿自己是到处闯祸,整天被父亲又打又骂,用脚踹的那一个
看见旭拿着一串荔枝终于走了,她仔细想了想,父亲当年就带着脱脱渔到大兴府菜市口看刑斩犯人,而且不止一次。
就问她:“幼时父亲带着你进过宫的,而且就是来看兽斗,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听她这么问,脱脱渔脸一红,“不记得了”
慧妃道:“骗傻子呢?本宫记得清清楚楚,是流风和宇明哥陪着你一起去的,回来宇明哥还说,因为你,差一点儿和皇子们打起来”
脱脱渔还没回答。
元德仪惊讶万分,“骊妃娘娘,魏王居然让你一个闺阁女孩儿看那样的场面?”
阴妃道:“怪不得和野小子似的。”
她们追问的不是事情的重点,脱脱渔如释重负,笑道:“还是旭刚刚说起这个的时候,本宫才想起来一些当时的情形。”
慧妃却不放过,“既然是皇子们,其中一定有陛下,说说吧?当年是不是和他打了一架?”
元德仪也道:“娘娘,把陛下和您当年的事说来听听。”
脱脱渔住了:不是的,也许不是和陛下而且,你们会笑话本宫的
慧妃和阴妃一齐道:“骊妃娘娘有哪一件事别人不笑话么?”
脱脱渔抿嘴笑道:好吧,本宫就当一回茶园子里的说书先生,给你们说上一段书好了,权当一乐。
拿着一把扇子,一声打开又合上:
既然是说书就把那麻烦的自称免了。
嗯,恍惚记得我那年六岁吧,由父亲领着进宫来见世面,当时和宇明哥哥,流风哥哥一起。
他们都穿着小太监的衣服,跟随在我身边,我穿的是男孩子的骑射服。
也是在这上林苑的豹房里看斗兽。
当时里面不明亮,墙壁上的烛火幽幽地发蓝,本来就很恐怖了,里面的血腥味,禽兽味,叫人憋闷。
看台上,一个比屋子还大的笼子里,两只凶猛的五彩斑斓的豹子对峙,眼睛盈盈碧绿,充满戒备,随时欲致对方于死地。
彪悍地男人们则高声大叫,自己下注的禽兽名字,给它加油助威,我不知道他们下了巨大的赌注,所以也不明白人们为何那般狂热,只知道,当时台上的野兽都比看台的观众理智。
一开始,我就把眼睛闭着,后来忍不住好奇心,睁开眼转头一看,哈!四周的孩子都闭着眼睛,就笑了,原来胆小鬼不止我一个。
再一回头看后面,坐在一个男孩子,比我大不了多少,他的眼睛恶狠狠盯着我,那目光像笼子里的豹子,吓的我心跳。
一声豹子的怒吼,我又把头转过来,一眼瞧见一只豹子正把另一只的喉咙生生咬断,吸汩汩冒出的鲜血,那没死透的豹子,浑身血肉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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