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忽然跪在地上:启禀太后,父皇昨夜在宣成殿原话,太后她老人家虽然不是先皇的皇后,但她是朕的亲生母亲,别说住在懿坤宫,就是坐在朕的龙座上,都有资格!
勇剜了尊一眼,阴山横了尊一眼,这个瞎了一只眼睛的家伙总是该说的时候没话,不该说的时候插嘴!
太后闭目半晌,再睁开,还是没止住,老泪纵横。
脱脱渔拿着帕子给她拭泪,悄悄说:人家还跪着呢?太后接过帕子,呜咽道:他是谁?
所有人吓了一跳,太后这么快就打回原形了?
脱脱渔道:“他是凉王。”
太后失笑:“从前像个小猴,如今这般高大英俊,还戴着眼罩,哀家都认不得了!”
忽然就严肃起来,冷冷道:“哀家生平最讨厌油头粉面的小白脸,你们兄弟两个,一看就是那种到处拈花惹草,不务正业的纨绔。一个母亲是宫女出身,一个是没娘教的野猴子,到宣成殿门口罚跪,哀家不说话,不许起来!”
于是皇后册封大礼草草完成了,宣成殿门口多了两个门神。
御医们禀告太后说皇帝老在宣成殿也不是个事儿,今夜就挪到皇帝的日常起居的养心殿去,太后允准。其实也许就是这一两日的事了吧?太后长叹:逆子,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是历史总会重演,就像当初天机道长教皇子们武道,有娘的不会坚持到最后。不到半个时辰,祁王就被贤妃找借口招到养心殿,皇帝要是万一什么时候回光返照醒了,自然求他写下遗诏把皇位传给祁王,其实,只要有六个亲王国公和阴山支持,祁王这个皇帝当定了。
于是只剩下凉王一个人在跪。
要不是有凉王在,宣成殿的小内监就打算锁殿门了,皇帝的后事已经在悄悄预备了,苇原宫各司局的太监宫女都进入备战状态。
礼部和鸿胪寺乱作一团。
承天山,和五华山的九百名高僧和尚道士随时做好入宫准备。
夜已至半,整个宣成殿就只有尊一人跪在殿门口,他其实想躺下,像父皇那样就那么去了也是一种解脱。
他做了什么?
没杀得了脱脱颜飞,反倒从勇的手里救了他的女儿,又推波助澜,使脱脱家的人再次问鼎皇后之位,他对的起死去的母妃么?对得起张家的列祖列宗么?
可他实在不忍看见白发苍苍的祖母心碎的样子。也不能看着康还在襁褓就落入勇和贤妃手里,在宫里,脱脱渔是康最后保护伞,虽然借助的还是脱脱颜飞的力量。
可是可是你真的准备好了吗?笨蛋丫头,这冲喜是埋葬自己的一生,你为了保护康付出这样的代价值得么?
他的一席话叫贤妃母子和朝臣们无法再阻止脱脱渔成为皇后。
几天后,不管父皇醒不醒,有了结果,自己还是会回到锁阳,而她,将在苇原宫里作为傀儡度过一生,这是早就注定了的,从他们在锁阳城那场不经意的邂逅开始,只是这场绮丽的缘分竟如烟花般短暂。
“干嘛?”
有人悄然站在他的身后。
“还没跪糊涂,耳音不是一般的好。”
月水莲扔过来一付护膝。
尊呻吟:“我根本就起不来”
月水莲过来揭了外袍,把裤管儿褪上去,膝盖肿的老高,要是常人早就坚持不住了。
替他把护膝戴上,怒道:“主人,要把那个疯子分尸么?”
“不要!那是我祖母。”
“好吧,要是不干点儿什么,您的腿就废了!叫他替您跪。”
尊这才发现月水莲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等他看清了他的长相,他吓得一呆,晨起照铜镜就是这种感觉,那是另外一个自己,难道和四皇子五皇子一样,我也有个双生兄弟?
月水莲给他介绍:“他叫月空冥,我小弟,月道组影护卫队长,易容术独步天下。”
怪不得。
“月道组行动了?“
尊的鼻子里嗅到了什么味道?菜味?月水莲还贴心地带来了酒菜?要是真的,他也不吃,分明天热,偷来的已经馊了
月水莲道:“月道组不会行动,他们在等皇帝苏醒,或者皇位的交替。”
“这就是不作为,坐山观虎斗?”
“月道组说穿了只是隶属皇城司的察子,无旨不得进入内廷,如今先帝昏迷不醒,在新皇出现之前,只能做壁上观。”
“是在阴山和脱脱颜飞之间举棋不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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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储君人选()
对于眼前的情势,月水莲愁锁眉心,“不止他们,所有人都举棋不定。可是只有主人,不管二皇子和六皇子寿王他们谁做皇帝,您都是头一个遭殃的倒霉君。“
“不过,奴婢是不会让您死的,曹将军叫我们在这里听动静,一有风吹草动,第一个把您救出去。”
尊:“哦,我倒忘了,昨日是皇城司副使曹秉鲲第一天领军守宫禁,这可真巧”
“是啊,不知道是灾星高照了还是衰鬼缠身了,皇帝醒了,第一个会杀了护驾不力的曹秉鲲,然后,您做为他的女婿,戴刀觐见,有谋逆的嫌疑,多少人要杀您,奴婢掰着手指头数不清,反正您死定了!”
“这内廷外臣止步,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月水莲笑道:“殿下忘了?内管监的掌事公公厉半山跟天机老道交好,当年您这几个皇子学武就是他把天机老道介绍给皇帝的。今儿我和义弟假冒天机老道的弟子过来给他送酒”
尊被别人侵犯形象,心里老大不高兴,“哼!这个小子身上的味倒真和天机老道一样的难闻,就是不拿酒,厉半山也会信的!”
月空冥最讨厌人家说他身上臭,一时生气了,开口骂道:“姐姐是傻子吗?找这样的倒霉蛋当姐夫?丢人现眼!”
果然他声音还不大像,但他只听尊说了几句话,语气嗓音学得七成已经是天才了。
唰!
火冒三丈的月水莲伞刃抵在了月空冥的脖子上。
“要我把你的肚子切开吗?一月前我在凉王府被俘,月秋浦和月满天两人见我被捉,一句让他们撕票就跺脚走人,特玛的一起摸爬滚打这许多年的伙伴,这么无情无义除了月道组也是没谁了!”
“身为月道组旋花三魔之首月水莲虽是杀人不眨眼,可弟弟这会子这个形貌姐姐下不去手吧?”
月空冥凭直觉说,因为他还没见过皇帝身边有人敢跳槽,放着皇帝不跟跟一个闲杂的倒霉亲王?
可是千重老大说那不是跳槽,月道组想要更强必须舍弃弱者,月水莲在被抓为人质的一刻就算是一个死人了。
但月空冥认为姐姐不是弱者只是弱智,女人一旦陷入一段感情就会很愚蠢,何况是舍弃了女人身份的女人。
“好了,独眼姐夫,让我来替你跪吧。”
尊道:“不必了,要是坚持不下来,我就不会答应!”
“姐夫,咱敬你是一条汉子!”月空冥惊奇地伸出大拇哥。
伪装者说这话十分诡异,尊感觉是自己在夸自己。
月水莲道:“他不是你的什么姐夫,他是我的主人,凉王尊。”
月空冥道:“兄弟记住了,主人是吧?哦,这么一叫,好像我也跳槽了。”
“跳吧,来我们天机营,月道组没了你这个蠢货,只会月道组更强。”
“为什么听着姐姐这话这么别扭?不过就算如此,我也是不会跟着这么窝囊的主人混的,要跳槽,还不如找祁王,他作风狠辣,比较对我胃口!”
月空冥来去如风。
临了,尊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月水莲说:他的样子,欠揍!
晨曦中,宣成殿前的凉王,终于迎来了太后的口谕,宣口谕的是皇帝身边的郝通:
太后娘娘口谕,凉王稍事休息,用完膳到大福殿接着跪,这回呀,不但要跪还要哭!因为皇帝他老人家殡天了!!
他泪流满面地传完口谕,便再也隐忍不住,放生痛哭,几个过来扶凉王的小内监也是一般,如丧考妣。
尊看着他们,那是一种真切的悲哀,他们没必要装给自己看。可想而知,皇帝身边的太监比别个不同,他们和嫔妃有点像,唯一仰仗的只有皇帝一人,换一个皇帝换一茬人,这是铁律。
皇帝驾崩,相比之下太监,身为皇后的脱脱渔没流一滴眼泪,身为儿子的凉王也没有,只是静默。
但贤妃和祁王勇,母子二人却欣喜若狂,这么多年的苦苦经营,梦想终于马上实现。
阴山也暗暗松口气,没想到,上天护佑,就这样赶跑了脱脱颜飞,自己的女婿登上大宝,他这个摄政王当定了,从此金凉国的天下就是阴家的。
不提三人暗自得意,此时,整个苇原宫哭声把天撕裂出一个口子,及时地呼应气氛,铅云蕴蓄,一个炸雷,下雨了!!久旱逢甘霖,百姓们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国不可一日无君,可皇帝没留下一句话就撒手人寰了,当务之急,商量储君人选,兹事体大,太后,三朝元老的亲王国公共有六个人,齐王宣徽使阴山,和皇后脱脱渔在寿康宫商议。
六个亲王国公只是摆设,脱脱渔自然提议六皇子寿王康,她后面是父亲魏王崇政使脱脱颜飞,虽然崇政使因为悲伤过度,卧病在府邸休养,但他的影子笼罩在苇原宫的上空。
阴山是勇的岳父,他提议二皇子祁王勇。
太后说她怎么都行。
阴山看了太后的态度,气道:“太后心疼幼孙但也要想到他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婴儿做皇帝,势必要太后垂帘听政,可您们两个,一个是年逾花甲,一个还是豆蔻少女,这垂帘做的到么?”
太后看着脱脱渔说:“你做的到么?”
脱脱渔想了半天:“太后您坐前面,臣妾坐在帘子后面抱着寿王,那样比较方便。”
太后点头:难为你想的周全。
阴山忍不住冷笑道:“太后高龄,能做几天?”
脱脱渔答:“太后能坐到康娶皇后。”
做梦吧?阴山气急败坏,但还是强压怒气道:“就算太后长命百岁,可主少国疑,皇帝若是襁褓婴儿,金凉国会成为几个敌国攻击的目标。”
老三师国公们终于点头,这是致命弱点,望太后明察。
太后对脱脱渔道:“你的提议被否决了,你怎么说?”
脱脱渔失望地撅着嘴道:嗳!我怎么都行
老太后看着稚嫩的少女,哄小孩儿似地温言道:要自称哀家,记住了?
脱脱渔囧的点点头,这种场合自然要有威仪的自称了。
阴山大喜,笑道:“皇后娘娘您放心,祁王勇做了皇帝,您就是太后,他保证会善待寿王。”
脱脱渔终于说出别扭的自称:“我不哀家放不了那个心。”
怎么?
“祁王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看见了,他和凉王妃在一起也就算了,反正是周瑜打黄盖。可是他的妻子当众”她羞于说出那个词,但忸怩了一下还是咬牙说出:“当众被气的小产,他却假装没看见,这样无德无良的人叫哀家怎么能放心?”
祁王妃是阴山的女儿,这是皇后替自己的女儿说话,当时亲王国公们都在,看得清清楚楚,阴山要是再胡搅蛮缠,那也太浑了。他哑口无言,心里大骂勇。
脱脱渔趁势一口气说下去:“还有,他当众口出大逆不道之辞,恶毒的语言,把皇帝激怒,以致昏迷,皇帝之死就算不是他所为,他也难辞其咎,太后她老人家想给他个机会跪于宣成殿前赎罪,他居然理都没理。他勾引弟妇在先,欲杀之在后,辱骂皇帝,忤逆太后,这样的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有什么资格做皇帝?这种报定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我信条的人,他做的承诺和保证又能值几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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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争位()
几个头发花白的三朝元老被这个妙龄少女震住了,明知道这是脱脱颜飞教的,但她带着一点儿童稚的端庄大气,竟不输给贤后脱脱英。
太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哀家还以为你真的怎么都行呢!
脱脱渔道:那要看太后怎么理解了,怎么都行就是怎么都不行的意思!
“死家伙!”
阴山从一个内监手里拿过一道圣旨递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拿过来展开一看道:“这什么?”
“这是先帝弥留之际写下的一道立祁王勇为储君的密旨。”
“这怎么可能?先帝昏倒后就没醒过,这是伪诏!”太皇太后看也没看那圣旨,把它丢在一边。
“您当然不知道,您还疯着呢!先帝有那么一会子醒了,当时亲王国公们和后宫嫔妃都在,先帝还拉了贤太妃的手。”
“是么?”
太皇太后瞧向几个先帝的至亲询问。
“这”
几个老人没否认,但也没点头。
脱脱渔冷笑道:“太皇太后,臣妾也不敢否认呢,不然殿外的祁王又要拿刀砍人了!”
太皇太后一阵发抖:“这么一说,哀家也怕的要死呐”
一老一小,还都是女人,实在难搞,阴山皱眉道:“这样吧,来人,把御中府都管郝通宣进来,这道圣旨就是他在先帝的授意下拟的,他也是见证人之一。”
太皇太后点头。
“叫他进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郝通一身孝服,双目红肿,进来见礼已毕。
太皇太后把圣旨递给他。
郝通展开一瞧:“这什么?”
阴山过去用胳膊肘子捣了他一下:“郝大都管!你看好了,这是先帝的遗诏,传位于祁王勇!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你的新主人换了,不过,即使换了主人,你这个御中府都管的位置还是稳如泰山!”
“哦,然后呢?”郝通又问。
“郝大都管这是哭昏头了!这道圣旨是先帝弥留之际,在老亲王国公们和贤妃娘娘等一众嫔妃的见证下,你按先帝吩咐拟的,你忘了?”
郝通摇头:“老奴不知道哇?要是没记错,先帝自昏倒就没醒过,直接驾崩了呢!”
大出意料之外,阴山脸色大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亲王国公们却开了锅,七嘴八舌:
“是啊!根本就没醒阿。”
“这要是醒了,还不跟我这当叔叔的说两句?还拉着贤妃的手?”
“应该和我这亲哥哥说话吧,什么时候轮到叔叔了?要不是当年我把皇位让给陛下,他哪儿做皇帝去?”
“拉倒吧!那是你让的吗?他因为天生腿有残疾,根本就没办法继位!”
不理会众人的反应,阴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郝通,不明白他的意思,最后恶狠狠道:“你是被脱脱颜飞买通了罢?”
郝通依旧摇头:“齐王爷不可含血喷人,宫里的人都知道,老奴只忠于陛下一人,他没醒老奴若非说他醒了,怕他的魂魄不安。”
之后,郝通没出寿康宫,到太皇太后的斋堂里给先帝念往生咒去了。
本来不用这个该死的郝通做见证也行,阴山无比后悔听了贤妃的话,找他来帮忙,只得把那道伪诏撂过不提。
然后就围绕着康和勇继位的事开始争论,
从晨起辩论到午后,针锋相对,阴山大半辈子在朝堂上摸爬滚打,竟是丝毫没占上峰,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女孩儿这么能说,市井流氓都辩不过她那些歪理,脱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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