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刘一守退下了,高常世对他的背影骂道:这老家伙自从续了弦,就让那个二货脱嬷嬷影响的不大正常了。
这话明明是说皇帝别跟着发疯,可是皇帝又招赵藤。
这一次,脱脱渔在曲屏后面躺在贵妃榻上听。
赵藤三十几岁,对于年轻皇帝的这个匪夷所思,难以启齿的问题,跪地道:“陛下,臣不敢说。”
“恕你无罪。朕会替你保密。”
赵藤悄声回答:“其实,臣认为若一切正常,前三个月也是可以同房的,但要拿捏力度深浅,次数也以每月四到五次为宜,多了一定危险,这是臣和妻子的经验,不知陛下问来做什么?”
尊道:“好奇。”
轮到刘寄奴。
这位御医只有二十几岁,是太医院里最年轻的,天纵奇才,对小儿病方面胜过刘一守,但个性张扬,他听了皇帝的问话,看看左右无人,贼头贼脑道:“陛下,这孕期前三月和后两个月虽能同房不能尽兴的话,女人可以用口啊!这是臣和爱妾的经验,不知道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尊道:“是噢,还有这一招阿?”
噗通!
屏风后面,像是什么重物倒地,刘寄奴惊异:陛下,里面什么人?
“不是人,是朕的大避役把花盆弄倒了。”
刘寄奴告退。
尊绕到屏风后面,看见脱脱渔坐在贵妃榻上,靠在锦绣垫子上,拿着一盘冰糖山楂球,一边吃一边用大眼睛睕他。
地上,是她用脚踹倒的高几,上面一个红芽满树的雀梅盆景被折翻在地,横躺在那里。
“你怎么了?哪根筋不对了?”
“还有脸问怎么了?陛下招这些御医都是些什么人那?除了刘一守还靠谱,尤其是这个刘寄奴,居然让一个孕妇”
她脸颊飞上红晕:“这么做还有人性么?”
尊冷笑道:朕不过好奇,随便问问,你也不必发这么大火,把朕喜欢的盆栽都砸了。
“哦,嫔妾一时气愤。”
“别生气了,为一点儿小事不值当,你这就回莲渔宫去,朕还忙着呢!”
像是印证皇帝真的很忙,屏风外面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陛下,奴婢是敬事房的黄进甲。
尊道:进来。
黄进甲领着五个小内监进来,每人恭恭敬敬跪地,高举起黑漆描金的盘子,里面是后宫嫔妃的名字,密密麻麻排挤。
“陛下,太皇太后有懿旨,说骊贵嫔娘娘既然有孕,理当回莲渔宫静养,从今儿个起,就由其他嫔御来侍奉君王”
脱脱渔注意到,其中一个盘子里只有一个牌子,上面赫然写的是贺兰美人
这是太皇太后的授意,今夜必要让皇帝临幸贺兰美人。
她面无表情,但手里的半个糖霜山楂被捏烂了,用湿巾拼命擦手,黏糊糊的手
黄进甲就笑道:“陛下,您挑一个吧?”
尊看着那些牌子,脱脱渔也看着,两人都看着,但她终于看不下去了,转过身去。
太监看见皇帝似乎无法定夺,就越发笑起来,声音发浪:“陛下,太皇太后说了,陛下既然不喜欢太多规矩,以后不必拘泥,只要陛下能够尽兴,就算两个也使得”
尊打断那话头:就贺兰美人罢。
是!陛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零一章 三千追兵()
尊打断那话头:就贺兰美人罢。
是,陛下。
太监们退下。
脱脱渔从榻上下来,和尊面对面站着,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因为孕吐而憔悴苍白的脸,身后压来了三千追兵,她裸露孤单影支。
此后,他的床上将迎来一场又一场视觉听觉感觉的无边盛宴。
而她,则夜夜在无人的宫殿里,独自被寂寞煎熬。
她现在知道看似繁琐不近人情的侍寝规矩,其实是保护嫔妃全身而退的一种方式,华太后当初的话也是真知灼见,出身高贵的嫔御,给皇帝侍寝必要一个“敬”字,侍寝过程是一种庄严的仪式,而后双方敬而远之,也是自自然然的。
不像她,那般地无所不用其极地把自己给了他,以至于被搁置后,多么地狼狈不堪,每一想起二人从前的亲密亵滥,即是一种无法忍受的车裂般的极刑
外面又传来黄进甲的问话:陛下,瞧奴婢的脑子,居然忘了问,贺兰美人是送到红鹭馆凤鸾宫还是这里?
红鹭馆。
尊深邃的眸子看着她,冷静地回答着太监。
是,陛下,奴婢去打点。
御前的人进来送茶点,顺便把高几扶起来,盆栽抱出去,宣花地毯上洒落的黑土也清扫干净。
“要朕找人送你吗?”皇帝开始下逐客令了。
不
那朕先走了。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脱脱渔深深吸一口气。
等等!陛下
嗯?
他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她。
她上前,双臂搂他的脖子:“鱼儿不让您走!”
尊微微低头,试图把她的手臂拿开:别闹,你是孕妇。
“陛下,嫔妾今夜要睡在这里。”
“这不好吧?朕这么做太没人”
他的“性”字被她用唇舌裹挟而断。
手掌便顺势把握她的纤腰,使她整个人向上提,一百种亲吻的方法,一样没落。
许久,脱脱渔娇喘吁吁:“陛下一会子您轻一点儿”
“嗯!朕会加倍小心的外面谁在?”
“陛下吩咐。”高常世答应着。
“宣御医赵藤来。”
“是,陛下。”
脱脱渔奇道:“宣他做什么?”
“要他在屏风外面指点朕该怎么做。”
唔羞死人了!
皇帝抱着骊贵嫔进了水晶帘内,上了大床,高常世在屏风外摇摇头,出去,叫人飞马宣御医,又叫人到半路上,把贺兰美人的玉辇拦回去
心花怒放的贺兰美人听见太监传话,如五雷轰顶,呆在当地。
从前就依附阴妃,当下转到修葺一新的娇兰殿,进去尽情地哭了一回。
阴妃自从经历了容妃一事,成熟了好多,安慰道:“皇帝才不会真心喜欢上那个无赖,一切都是利用。”
贺兰美人一听,“也对,皇帝宠的女人都是母家有权有势的,锦妃娘娘,曹昭仪不用说了,慧妃,骊贵嫔,还有娘娘您”
阴妃不悦道:“说话用脑子!贺兰,本宫和那些女人能一样吗?陛下为了本宫和太皇太后闹的多僵阿?他还让本宫的哥哥阴有福任西南道都统帅,领兵近二十万,他对别人这样过么?”
看她始终闷闷不乐,阴妃又道:“好了,只要太皇太后喜欢你,你必定会侍寝的,不用急。”
真的么?
真的!
第二天,皇帝下朝,接上脱脱渔到寿康宫请安。
照例在北葵堂用早膳,脱脱渔却已经不吃芥辣口水鸡,不喝胭脂酒了,取而代之的是燕窝粥和酸乳瓜。
太皇太后蹭不上吃喝,心里一百个不喜,拄着拐棍冷笑道:刚刚看了敬事房的记录,老天!吓的哀家掐自己大腿,薅自己头发!
马公公,你过来,背一背。
是!
老太监弓着腰,背着手,像学堂里的学童背三字经。
“承运二年二月二十,骊贵嫔侍寝,因为孕交,故,御医赵藤在屏风外候命”
太皇太后!干嘛让老奴背这个?羞煞人了!
马公公磕磕巴巴背了半截,强烈抗议。
脱脱渔把红彤彤的脸蛋埋在燕窝粥里。
尊吃完了,笑得手里的邸报哗啦啦。
太皇太后怒气冲冲:”还有脸笑!年前你宿在阴妃的娇兰殿,夜里分殿而宿,敬事房的记录干干净净,陪着有孕的嫔妃说说话,这是陛下的美德。可昨夜”
老人深吸一口气,却有些头晕:“哀家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历经金凉三代君王,还从没见过这种事,你们知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还有,把御医当什么了?教引嬷嬷?”
“你是皇帝,这么做太可笑了,怀孕的女人最脏了,走哪吐哪!”
脱脱渔刚吃完,一阵恶心,又吐在痰盂里。
“浑身一股酸馊味。”
脱脱渔拿起一根酸瓜,咬了一口。
“整天犯困。”
脱脱渔张大嘴,河马一样打哈欠。
尊笑骂:“脱脱渔,别闹了!”
“嫔妾这是在配合太皇太后演双簧。”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孕妇侍寝,前无古人。丢一次人也就算了,今夜,直接把贺兰美人送到御景宫寝殿!”
尊道:“您有完没完?”
“相信哀家,贺兰雪脸似芙蓉胸似玉,是这后宫里最美丽的女孩子,只要侍寝一次,保证你神魂颠倒,再也离不开她。”
尊不语。
太皇太后转个方向:“脱脱渔,你说呢?”
哦嫔妾觉得
一股恶心的浪又涌上来,她低头,玳瑁急忙拿过痰盂,她吐出黄色的胆汁
太皇太后嫌弃地捏着鼻子,“真恶心!今夜,你来陪哀家下棋,要是再敢吐一次,哀家用拐杖抽死你!”
脱脱渔湿巾扪满脸的鼻涕眼泪,囔囔地:是,太皇太后
之后,脱脱渔换上男装,出宫到成修馆,中间叫人把旭世子从官学里接出来,用午膳。
又吩咐白斩鸡到大理寺传大理寺少卿刘允浩过来问话。
那刘允浩是房弘毅的死党,自然也算是脱脱渔半个师傅,他掌折狱、详刑。
当下仔细对照那页贝叶经和三页佛经上面的笔迹。
很快得出结论:“回贵嫔娘娘,这是同一种小楷体,而且都是出自女子,秀美文雅,乍看极像,但却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脱脱渔道:“你确定么?”
“是的娘娘,字如其人,不管怎么模仿,最后都会下意识带有自身的性格,这老的贝叶经上的字,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跳脱似失于规矩,而烧了一半儿的新纸上的字,一定是谨守迟重的人,字比较拘谨、内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零二章 放弃与拥有()
不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脱脱渔听罢,看着碧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云儿没有天空的记忆,它本来就在天空上飘着的阿
能写出那种“浮词艳曲”的人,一定不会是守三从四德的女人,不拘小节,跳脱失于规矩,这倒符合堂堂妃位给一届乐人偷偷生下孩子的大逆不道,飞蛾赴火般爱的轰轰烈烈,哪里是一个拘谨,内敛的迟重之人能够做的出的?
看看还早,想到安王府去看看华氏贵佐的故居,太皇太后却使人传唤她回宫,大概是怕她和尊会面。
晚膳也是在寿康宫吃的,元德仪在侧侍奉,她已经有五个多月身孕了,圆润丰腴,腹部微微凸起。
吃饭的时候,脱脱渔还是没什么胃口,小脸蛋蜡黄,连抱康的力气也没有,太皇太后不骂她了,只是发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硬逼着她用龙井茶泡了半碗胭脂粳米饭吃了。
入夜,迎春园里,各色的迎春花在凋谢之前,开到极致,花朵虽小,却铺天盖地,使人没有个喘息的空间。
太皇太后要做晚课,二个孕妇挽着手散步赏花,说些私密的悄悄话。
元德仪埋怨道:“陛下真是,娘娘年纪小,他为什么也那么”
她既感觉难为情,又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说。
脱脱渔知道她说的是昨夜侍寝一事,就结结巴巴:“陛下他极小心每个动作,都是按照御医的指点完成的,我们俩紧张的满头大汗,而且时间也很短。不像从前,每次一个时辰都还”
元德仪身为名阀千金,只给皇帝侍过两回寝,每次半刻,因此这细节臊的她拿帕子紧紧堵着嘴,护甲深深嵌进手掌的肉里,一阵剧痛。
“难道,陛下真的和您做了?”
脱脱渔回头,看了一眼,“你什么意思?”
元德仪忙道:“嫔妾以为那只是做戏给慧妃娘娘看。”
“做戏给人看?这又不是耍猴!”
“嫔妾不敢!娘娘言重了,若不是做戏,那也太荒唐了”
“荒唐?本宫不明白,怎么就荒唐了?陛下和本宫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已!”
元德仪听她说这陌生的话,一怔,情到深处,不能自已?
摇头道:“娘娘从哪里学来这疯话?皇帝不是戏文里的才子,不可能那样风花雪月,您只看朝堂上残酷的争斗,陛下自登基以来,几次险些丢了皇位,皇权在握,怎么可能感情用事?”
脱脱渔冷笑:“那是你的看法,渴望权利,就觉得皇权比感情重要,但实际上不是,个人对于真正重要的东西,看法不一,遇事做出的抉择也会不同。”
“娘娘,嫔妾觉得,您这是为自己有违礼教的行为找一个说辞。”
“有违礼教?”
“原来娘娘真的不懂,这升斗小民,一辈子只能娶得起一个妻子,便是有孕,也拿来**,大富之家,王公贵族姬妾成群,女人就不会那么凄惨。至于皇帝,三千后宫,三百六十天,夜夜做新郎都富富有余,又哪里会这么糟蹋一个孕妇?”
“”脱脱渔气结。
“而且,在宫里,有孕的妃子应该充分显示谦让的美德,把机会留给其他的嫔妃,大家雨露均沾,才能为皇家多多生下子嗣。因此太皇太后今夜直接让贺兰美人留宿御景宫了,娘娘也可以好好养胎。”
嗯
脱脱渔漫应着。
一阵风吹过来,满头花瓣飘落如雪,有箫声细细传来,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元德仪你有多久没见陛下了?”
“”
脱脱渔见她不答,“怎么?”
“娘娘是说单独见陛下么?”
当然!
“记得娘娘那时还是太后,那一次,您夜里洗了澡又喝了酒,披头散发跑到御景宫来,教训了嫔妾,罚嫔妾到大福殿跪地抄经,嫔妾哭着跑了。那之后,陛下他说御书房被您砸了,需要收拾几天,而且,他批奏折的时候不喜欢女人吵架,嫔妾就再也没被允许出入御书房,也再没和陛下单独相处过。”
脱脱渔没想到自己那一次给她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抱歉,是本宫的错。”
“不关娘娘的事,女人有了身孕,就会失去美丽,自然也就不敢献丑于皇帝面前。”
脱脱渔听出来了,她是太皇太后请来的说客。
“依元德仪的意思,有了孩子,就不能再出现在陛下面前?”
“那是自然,无论怎么挣扎都没用,娘娘此时没什么变化,到后来,肚子大的像扣了个大锅,总之,您应该还记得曹昭仪那时的样子。”
是啊!脱脱渔傻眼了。
元德仪笑道:“所以,还不如早点放弃,免得惹陛下嫌弃起来就不好了。”
“本宫给他生孩子,百般不适,他居然敢嫌弃?”脱脱渔怒道。
“傻娘娘,这宫里给陛下生孩子的多了,曹昭仪,阴妃娘娘,嫔妾,还有小产的慧妃娘娘,以后会更多,生过孩子的嫔妃皇帝一般是不临幸的,更别说您现在怀着孕,那更是万万不可的,传出去,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脱脱渔觉得,梦里才有的一点缤纷,消散得无处可收。
夜晚春风荡漾,她的眼里蓄满汹涌的眼泪,抬头望月,一张脸被漫天花瓣雨怜惜,多像他的唇轻柔印在上面的感觉,可以后,他再也不会那么做了她把那些妄想和着眼泪咽回到肚子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