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脱脱渔厉声喝道。
脱敏哭道:“娘娘!老奴死也不会让您走那一步的!您还是个孩子,魏王临出宫之前,对老奴说,本王的女儿是一个不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的混蛋,要是没有父亲在宫里护着,就是别人的箭靶子,你要给本王看着她,只要别死了,就行了。可奴婢要是连您的周全都护不了,将来怎么面对王爷?”
“护她周全?就凭你一个太监?”慧妃呵呵冷笑。
转头目光如一把冰刀,逼视皇帝:“陛下,从前您被蒙在鼓里,也不能怪您,可现在,臣妾倒要问,这样杀母的十恶不赦之人,您还要专房专宠?还要留在宫里?”
尊不语。
太皇太后像听有趣的故事:“慧妃,空口无凭,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慧妃咬牙道:是。
她从德仁太后脱脱英死后留下遗嘱招脱脱渔进宫做皇后说起,脱脱渔怎么利用母亲红杏出墙的事,借刀杀人,让父亲魏王逼死自己的母亲,她趁机逃逸,后来被抓回来,进了宫
寿康宫里的人听了这个惊天大丑闻,目瞪口呆,世上有这么奇葩的夫妻,奇葩的母女,丈夫杀了妻子,是女儿的预谋。
呯!一声闷响,太皇太后蜜蜡拐杖失手落地,摔断了凤头。
她以为可以像刚才那样,找出破绽,替脱脱渔脱罪,可这一次,分明是不可能的。
喃喃问:“脱脱容华,此事可是真的?”
脱脱容华跪下,伏地,羞耻地放声大哭:嫔妾不知
慧妃一字一句,缓缓道:“太皇太后,这事情虽然当时被父亲压下来,但府中的奴婢都在那个事件里面伤残,臣妾身边的九指玳瑁,珍珠,和被割了舌头的珊瑚,她们都是证人,太皇太后随便问!要是觉得奴婢的话不可信,还有兵部大人邱秋的夫人,她和死去的母亲是堂姐妹,又住紧邻,当时也是闻讯赶来,这件事情,有上百人可以作证!”
阴妃大怒道:“证人虽多,又有什么好问的?罪人自己都已经俯首认了!这样害死亲生母亲的禽兽,居然可以在宫里做嫔御,简直侮辱皇家的体面!传出去,苇原宫内命妇的德行成什么了?”
元德仪也皱眉道:“慧妃娘娘为何不早说?当初不就可以阻止这样的女人留在宫里了么?”
慧妃看见众女不满,申辩道:“元德仪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初脱脱渔留在宫里,是废皇后东城凤一意孤行,你们一众嫔妃只做壁上观。本宫还是小小贵人,又怀有身孕,颇多顾忌。而后看陛下烧了她的牌子,根本就没有再宠幸她的意思,想着她只要和脱脱容华做个伴,老老实实在芳若宫里一辈子养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背负杀母大罪,任谁娶了她,也是一件棘手的事。”
“可万万没想到,她实在太有本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迷的陛下神魂颠倒,本宫实在不能看着陛下被蒙在鼓里,夜夜宠幸一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所以才下狠心把这事情说出来的!只是连累九泉之下母亲的声誉”
她控诉着,就失声痛哭起来,呜呜呜呜呜呜
阴妃过来拿着帕子给她拭泪,劝道:“慧妃娘娘不必自责,您这也是为陛下着想,不想他一直被奸人蒙蔽,清誉受损,这是逼不得已,谁也不会来责难您。”
慧妃点点头,方才止住了伤悲。
脱脱渔和太皇太后对视,看见那一双历经沧桑的老辣的眼睛里,全是不舍,这一老一小从来相爱相杀,她们见不得对方好,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可一旦面临死别,就会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奇妙感觉。
慧妃用哭肿的眼睛,偷眼见皇帝。
看见他紧攥刀柄,眼睛里潮水般涌动着一些东西,那喉咙像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这无声的痛苦难道其实是她的错觉?
不愧是君王,虽十分年轻,也喜怒不形于色,要是换做旁人,瞧见自己的女人将被活活斩杀,还不气疯了?虽然这女人只是他床上发泄的工具,也事关比生命更重要的尊严。
她在心里冷笑,即使皇帝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天大的权利,也不能抹去杀母的大罪,此乃十恶不赦之首,即使不是亲手,但金凉律法,就是当面辱骂父母,都要凌迟处死。
她知道,事不宜迟,要速战速决。
就喝道:“来人!把这罪大恶极之人押送尚刑司!”
胡腊八躬身答应,领着几个内监,打算过来架起脱脱渔,
脱脱渔一举手:不要你们!本宫自己会
话没说完,只觉得一只看不见的手把五脏六腑翻转过来,又掉过去,一股恶心直涌上喉咙,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下,俯身吐了一地
大殿里弥漫着一股酸腐的味道,犯人居然怕到呕吐,众嫔妃恶心的皱眉,离的老远,用帕子捂住口鼻。
宫人们职责所在,一时乱了,急忙过来,七手八脚,撤去那一块腌脏的地毯,有人奉茶给脱脱渔漱口,几个香薰炉里加重料,气味儿才被掩盖过去。
“鱼儿,你怎么了?”
脱脱渔浑身无力,靠在赶过来的皇帝怀里,摇摇头。
尊拿帕子给她擦脸上的虚汗,吩咐道:传御医。
御前的人答应着急忙去了。
看见大罪人被皇帝抱着放在贵妃榻上躺着。
慧妃怒道:“陛下!她这是装病,可是没有用,除非死了,否则就应该立即去尚刑司受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九十四章 催命符()
看见大罪人被皇帝抱着放在贵妃榻上躺着。
慧妃怒道:“陛下!她这是装病,可是没有用,除非死了,否则就应该立即去尚刑司受审!”
尊冷冷道:“慧妃再急,也不差这一刻吧?”
“可是母亲很急,她死不瞑目,魂魄在阴间哭泣了整整一年!”
看见慧妃嘴唇颤抖,眼睛血红,阴妃幸灾乐祸:“陛下,真是没必要传御医了,注定马上五马分尸的人!”
醉醺醺的锦妃喝多了酒,怔怔看着发生的一切,像隔着一层毛琉璃。
曹昭仪,储婉仪和元德仪还有脱脱容华一个个吓的花容失色,或许容妃当时咬舌自尽都是便宜了,骊贵嫔就要被千刀万剐了
太皇太后则摘下颈中挂着的一百零八颗菩提佛珠,一直闭目念经,念的只有一句:这回不得活了!这回不得活了
只有华太后低头喝茶,不发一语。
因为听说骊贵嫔突发急症,御医刘一守和助手由尚宫局的司正引导着匆匆进来,满头大汗,跪地行礼。
之后,助手哆哩哆嗦从药箱里取出红丝。
尊道:“不必悬丝诊脉了,刘一守给骊贵嫔瞧瞧,昨儿个开始,倒像吃坏了什么东西,呕吐了两回。”
刘一守躬身答应,过来跪在榻旁,两指搭在那蒙了帕子的腕子上
一时大殿寂静无声,只有外面的乌鸦大叫,也许苇原宫里鸟的种类成百上千,但尊心里出奇烦躁,只能分辨出乌鸦的叫声,一声声沉重地击落在头上,眼前就出现脱脱渔的坟墓,这幻像,令他惶恐不安。
过了一会儿,刘一守道:“恭喜陛下,骊贵嫔娘娘这不是病,是喜脉。”
“你,说什么?”尊大出意外。
“陛下,老臣是说,娘娘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尊咬着下唇,现在也不是笑的时候,可是可是她有了他的孩子了!
心情激荡,狂喜的无以复加,把脱脱渔的头捧起来,众目睽睽,就亲了那惨白的唇一下。
后宫的嫔妃们才知道皇帝也会亲亲。
脱脱渔却恍似被雷劈中,叫嚷道:“刘一守,你弄错了吧?”
“天哪!娘娘这么说是侮辱老臣么?御医堂的首座,杏林弟子八百,连一个喜脉都诊不出?老臣要血溅宫柱!”
刘一守吹胡子瞪眼。
不是,可是
脱脱渔也死瞪着他,脱口而出:“刘一守!你还杏林子弟八百?根本就是浪得虚名,误人子弟!你给本宫配的避子汤就这样的效果?”
她的质问,令刘一守脸上的皱纹勾勒出红褐,无从分辩。
尊把话接过来,“鱼儿别怪刘一守,是朕命他把你的避子汤换成了助孕育鳞汤。”
听见皇帝这么说,脱脱渔泪如雨下,“陛下,嫔妾之所以每次侍寝过后,都偷偷喝下避子汤,是因为像嫔妾这种害死亲生母亲的大罪人,怎么可以生下孩子?将来他长大了,怎么跟他说?”
“什么?贵嫔娘娘您说什么?”刘一守惊问,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脱敏哭的泣不成声:“娘娘,您这身孕有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刚才,慧妃还觉得自己或许做的太过份,毕竟把死去母亲的名节全毁了。
可一听脱脱渔居然有孕了,就觉得自己实在太有先见之明了,搂草打兔子,因为一个杀了自己母亲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给皇家诞下龙嗣,这个孩子也必将胎死腹中。
尊不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当的有什么意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大小一尸两命,无可奈何。
高常世过来躬身道:“陛下,这事情,神仙都没辙,您别太伤心了。”
说着泪流下来,不伤心是假的,那女子肚子里可有小皇子,他的脸太长,一滴泪留到半路,早干了。
月水莲过来在他耳边道:陛下,今夜咱们可以劫狱
尊摇头,都不是傻子,容妃的下场摆在那里,认了这杀母大罪,进到尚刑司只要一个时辰,就回天无力了。
胡腊八过来再一次躬身请求:“陛下,您放开骊贵嫔娘娘,奴婢们要带她走。”
尊紧紧地搂着,不放手,从前他们互相拒绝挣扎了一万次,如今终于心心相印,却要天人永隔了。
慧妃道:“陛下此时就是把她留在身边,她也不会有脸活在这世上了,就是咬舌自尽,也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这就是一个母亲临死前的诅咒!”
尊心如刀绞,沉声道:“死女人!再说一句,朕就杀了你!”
哪知慧妃毫不害怕,表情伤心欲绝:“那就杀好了!臣妾不会皱一下眉头,因为陛下实在太偏心!臣妾也侍过寝,也曾有陛下的孩子。”
忽然提高声音道:“脱脱渔,你个贱人!想躲到什么时候?这么久了,你都不问问母亲死后的情形,是怕听了会遭天谴么?那本宫就告诉你,当时你跑了,父亲越发震怒,嫌母亲污了魏王府邸,就命人用化尸水把她的尸体化成一汪黄水!”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脱脱渔尖叫着捂住耳朵,她常常在想神木山魏王妃陵寝里是一个衣冠冢,原来是真的!可是父亲也太狠了,别说全尸,连一根头发,都不允许母亲留下
听见慧妃的话,想象魏王妃的惨状,大殿里的女人都吓得浑身发抖,头皮发麻。
这巨大的打击,脱脱渔就像吃了致幻蘑菇,神志已经有些错乱,看着如泥塑木雕的尊,笑道:“陛下,母亲那时在房梁上荡来荡去,她都死了,舌头伸出二尺长,还能笑出来,说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我,我就知道有一天,她会来找我索命。不过带着陛下的小笨蛋一起死,还真是抱歉。”
“陛下,把一切都忘了吧,因为,我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她想亲亲他,又怕这样一来就再也硬不起心肠走了。
一把推开他,一直跟着太监们出去,连头都没敢回。
此时,喝醉的锦妃忽然清醒过来,向前飞跑过去,叫道:“脱脱渔,黄泉路上很寂寞,你带上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九十五章 真相()
喝醉的锦妃忽然清醒过来,向前飞跑过去,叫道:“脱脱渔,黄泉路上寂寞,你带上我!”
不提防脚下绊着大香炉,就跌倒在地,宫人过来将她扶起,暗暗用力控制住喝醉的酒鬼,于是酒鬼挣扎着大哭:死了你都不带上我?呜呜呜
“等一下!脱脱渔!!”
这一句撕心裂肺的喊,分明不是出自锦妃之口,脱脱渔停下脚步,回头,原来是华太后。
可是胡腊八不依,和内监们推推搡搡,挟持犯人向前走出大殿。
“叫你们停下听不见么?!”
华太后提高声音,又说一遍。
客氏搀着她,劝道:“太后娘娘,他们脱脱家的事,您管呢?”
话音未落,啪!脸上挨了一记清脆的耳光,客氏痛呼一声,急忙跪下。
慧妃大惊:太后娘娘为何打她?
“把脱脱渔带回来,不然,哀家杀了她!”
华太后低低地吼了一句,就像一只母豹子面临危险。
慧妃从来没有看见华太后这个样子,只好叫一个内监传话,命胡腊八把人先带回来。
“华太后娘娘,臣妾知道,您宅心仁厚,不愿杀生,可脱脱渔的罪,任何人也为其开脱不了。”她温言劝慰。
华太后不语,只是倔强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胡腊八带着犯人折返回来了。
如死刑犯一样的脱脱渔跪在地上,难受之极,嚷道:“有完没完啦,罪我也认了,不就是死么,一遍一遍羞辱,脱脱朔华你有意思吗?”
慧妃冷笑:“别急!本宫马上会让你血染刀锋,给死去的母亲报仇。”
她杀心一起,势在必行。
脱脱渔痛不欲生:“姐妹一场,你给我来个痛快的!”
尊气的一拍桌子,“来人,给骊贵嫔上一碗酸梅汤,堵住她的嘴!”
是!陛下!
华太后不理慧妃,命无关的太监宫女和御医都退下去。
这才站起来走过来,正面对皇帝发问:“陛下,脱脱渔她究竟犯了什么罪,要被打入尚刑司?”
尊道:“因为朕每夜专宠她一人,因为她怀了朕的孩子。”
慧妃粉脸气的铁青:“陛下胡说八道些什么?”
又对华太后道:“太后娘娘,也许您刚刚没听清?脱脱渔她谋害亲生母亲,是十恶不赦之大罪,她自己也供认不讳。”
华太后道:“哦?她的亲生母亲?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么?何来谋害一说?”
众人面面相觑,谁?品咂出话里的意思,都被雷翻了。
华太后!!是骊贵嫔的亲生母亲?!!
犯人脱脱渔如被白绫勒颈,开始翻白眼:“华太后娘娘,嫔妾知道,陛下对您如亲生母亲一样孝顺,您也特别喜欢小孩子,一听嫔妾肚子里有了陛下的骨肉,就想救下这孩子,可是太后娘娘阿!求您了,用用脑子!您是陛下的庶母,您和先帝生下嫔妾,那嫔妾和陛下就是兄妹,难道,难道,嫔妾杀母不算,又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乱那个伦?十恶不赦上面添一笔,恶贯满盈!您这是救我还是落井下石?”
众人心里大笑,华太后娘娘太逗了!
华太后冷笑道:“哀家不一定就只能和先帝生孩子?!”
脱脱渔气极反笑:能生,您和男人都能生,谁叫您是女人呢?太后娘娘,求您了,放鱼儿去尚刑司领死,让我早点儿解脱。”
慧妃也道:“太后娘娘,说话要有根据,您进宫时要验身,进了宫以后,九重宫门深锁,而且,脱脱渔今年已经快十八岁了,十八年前,脱脱颜飞还没认识先帝呢!”
“”
看见华太后哑口,慧妃又柔声道:“好了!太后娘娘,您一向公正严明,为何这一次这么糊涂?弑母大罪,天地不容,您又何必再枉费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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