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里充满狂傲,天机想起来,自己在锁阳城曾经和他的手下交过手,略占上风。
想来这人比他的部下不止强一星半点。
天机冷笑:“择日不如撞日,说什么不是时候?亮剑吧!”
“真不行,有人要见你。”
天机左看右看,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道长随我来
要是平常,天机不会跟他走,但尊马上会到,那家伙现在的状态,真不能打架。
默默跟着他下了摘星楼。
天机骑马,跟着月千重到了临近的莲花寺。
也许是下雨,平日里求子的妇人很多,今日却鬼影都无,连迎客的比丘尼也没一个,女主持淞紫师太也没有出迎。
一进莲花寺唯一的正殿,天机就嗅到一股血腥味儿,腰里的王者之剑铮铮作响,虽然没见尸体,但他对血的味道极其敏感,那种味道只有臭豆腐才能压制的住,他拿出一个琉璃瓶子,打开猛吸了一口。
送子观音像的前面站着的人,干呕起来,他身边七八个月道组的护卫大惊,急忙戒备在主人身前。
看见月千重的大刀迅雷不及掩耳地砍下来,天机老道的王者之剑早就出鞘,刀剑相隔,他感到泰山压顶的千斤力道。
“住手!”
月千重听见主人命令,急忙撤兵刃,只一招,天机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更别说,在场的还有七八名月道组顶尖高手。
之后,那位主人和天机陷入一阵沉默。
他也戴着巨大的斗笠,看不清脸,但是紫色骑射服,腰挎一把镶嵌紫色宝石的青泓剑,紫色灰蓝云纹披风,窗子开着,风吹过来他身上一股清雅的馨香。手里还拿着一管紫玉箫,修长且皓如白雪,好美的一双手!直觉这个人他的脸应该更美。
“这位天机道长,你俗家姓什么?”
那个人终于又说了几个字,声音有一种中性之美,妖媚中透着宁静,华丽中掺杂质朴。
“出家人,姓什么不重要,所以我不记得了。”
是么?姓什么不重要!
啪!紫玉箫被掷出去,砸到送子观音的头上,价值连城的箫断成两截了。
天机怒道:“脱脱颜飞!就算老道是道教,和佛教不搭,可是,你也不能在此杀人放火,这些个尼姑碍着你什么了?这送子观音菩萨又碍着你什么了?”
脱脱颜飞冷笑:“就是看这个破地方不爽!”
你!
天机没见过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的人。
对方却无视他的愤怒,“是么?你把那个人刺的重伤,我以为你想起来点儿什么了,巴巴撂下军务,大老远从白陀城过来接你,没想到,你依然是老样子。”
天机老道像怪物一样看着他,“你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
脱脱颜飞不再说话,转身望着窗外的雨幕,这或许是老天跟他开的一个最不可笑的玩笑。
这么多年来,他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下什么能人没有,可就是没办法杀了元起的外孙,一个小孩子,失势的皇子,还任他慢慢坐大,直到做了皇帝。
为了这事,他自己都觉得丢人,他的手下更是不服。
都说那是曹秉鲲的原因,其实曹秉鲲算那根葱?一直令他无法斩草除根的因素,是这个天机老道!
难不成是老天爷瞧见他脱脱颜飞事事顺利,就开始横生枝节。
当年在皇宫偶然相见,这位给皇子们教武道的天机,他都傻眼了,胧哥哥居然不认得他了,那也情有可原。毕竟,他和他分开的时候,还只有七岁。
十多年过去了,自己长成大人了。
但是也说不过去,自己相貌酷似母亲花蕊夫人,难道胧哥哥连母亲也忘记了?
随后就知道,他分明是失忆了。
那是一段什么样的记忆?天知道他是怎么在一场以卵击石的战斗中死里逃生的,天知道他怎么从堆积如山的尸体里爬出来的,浑身上下一直散发着一股尸臭味儿。
这人的存在如附骨之蛆,他当时怕他忽然记起了从前,那先帝迟早会知道他们的身世来历。
胧一直没想起来自己是谁,却像保护亲生孩儿一样保护仇人的后代
记得七岁那年和他诀别的时候,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同父异母的兄长并没告诉他要去替他夺回母亲,更没说要去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元起叔侄大打一场。
年幼无知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胧哥哥用尽全力的深情拥抱,使他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从那天起,他就失去了他,失去了全部,生活褪去了所有的色彩。
现在想想,其实真的不能以成败论英雄,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永远是琉璃国的太子胧。一想起胧为他们母子,为琉璃背负的一切,就撕心裂肺地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六十章 任是无情也动人()
从那天起,他就失去了他,失去了全部,生活褪去了所有的色彩。
现在想想,其实真的不能以成败论英雄,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永远是琉璃国的太子胧。一想起胧为他们母子,为琉璃背负的一切,就撕心裂肺地痛。
但他不想做悲剧英雄,那样的英雄琉璃不需要两个。
他只是想用元起叔侄的人头,金凉国人堆积如山的尸体做养分,使全世界都开出花朵,再把这无数的花朵都送到胧哥哥的房间,让他重回到十七岁时,做太子,然后做王!
所以他在漆黑的道路上,奋力前进,劈荆斩棘,双手染满鲜血和恶业,连地狱里的鬼听见脱脱颜飞的名字都会恐惧地颤抖!
可是你什么都浑然不觉,浑然不知
天机老道看着他颀长的寂寞的忧伤背影,不知道为何,想伸手安慰。
总是自己自从误服了致幻蘑菇就不对劲儿了,他抑制住冲动,问一句:“脱脱颜飞,我不明白,你到底找我来做什么?”
脱脱颜飞刚要说话,月道组的千里追踪月惊雀进来回禀:“王爷,皇帝和骊贵嫔娘一刻后会驾临此地,禁军即将清寺。”
又一个令人头疼的家伙,和对胧哥哥的感情不同,脱脱颜飞恨不得把不争气女儿的脑袋拧下来。
天机老道暗暗叫苦,尊去了三清观,怎么居然又来了莲花寺?
脱脱颜飞看出他的脸色一下子出现了十分担忧的神色,心下一酸,问:“你徒弟来了,他重伤初愈,我身边高手如云,若我杀了他,你会怎样?”
天机不假思索,“和他一起死!”
他的话让脱脱颜飞点点头,若不这么说,他就不是他了。
一眨眼,诺大一个寺庙,只有天机老道一个喘气的了,外面雨沙沙
好久,他才回过神来。
亲娘嘞!这人血洗了莲花寺,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嫁祸于人,这不是老道我干的!
忽然一眼瞧见了那地上摔成两截的紫玉箫,过去捡起来,这物通身发出紫色的淡淡柔光。但它如美丽的少女择婿一般口味儿极其刁钻,在自己如枯木一般弯弯曲曲,满是伤痕和老茧的手上,显得旧兮兮的暗哑。
想想,刚刚它在天下第一美人脱脱颜飞的掌中,和那肤如凝脂,宛若无骨的修长漂亮的手相得益彰,便大放出神奇的异彩。
想象着有那样一双手的主人那精致的红唇,夜月吹箫,一瞬间,他心里涌出一句歪诗来:夜寒吹裂,任是紫玉无情也动人
不对不对!这个当口怎么会又想起那人的玉手?
他痛骂自己,把断箫小心翼翼藏好,回头找个人修补一下
也不知道自己把那个大恶人的东西修好做什么?反正他就想那么做。
外面早被禁军包围了。
少顷,尊和脱脱渔进来。
为了掩人耳目,二人都是骑射服,戴着斗笠。
尊一进来,隔着斗笠,天机都知道他生气了。
就咳一声,“你不在三清观,怎么跑莲花寺来了?”
“你才是,一个道士怎么跑到佛寺来了?又吃致幻蘑菇了?”
徒弟冷冷的话,天机哭咧咧道:“没有啊!最近再也没有乱吃东西了。”
哼!
被误会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但天机不敢说出那人的名字,不然,尊会追上去找仇人拼命,可现在的他怎么是人家的对手嘛!
他咋呼道:“喂!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事到如今,尊只好实话实说:“这莲花寺里供着送子观音,据说很是灵验,所以朕和她来求子”
天机老道就像尾巴被踩了,怪叫道:“求子?你们俩才多大点儿,还是新婚燕尔,又不是多年不孕不育的夫妻!”
脱脱渔面红耳赤,白了尊一眼。
尊看见她害羞,就握着她的小手不放。
这时曹安民过来回禀:启禀陛下,现已查明,莲花寺里连女方丈一共三十七个女尼,全部被杀,没留下一个活口
啊!一声惊叫,脱脱渔怕的捂住耳朵,尊将她搂在怀里。
“天机!!!”
天机被尊厉声叫道号,吓得语无伦次:“不是,你听我说”
但终究说不出什么来,欲哭无泪,这可如何是好?
只听曹秉鲲又道:“不过,那些尸体的身上有一张图,臣照着那张图,找到一个地窖,里面囚禁着几个美少年,原来,这些女尼们表面上规规矩矩的出家修行,背地里却常常诱骗男子来享乐,等到折磨的不成人样,便杀之,掩埋在寺里的桃树下,谓之花肥,是以这地方桃花开的极好。”
脱脱渔皱眉,“干的好,天机老道,这些尼姑真该死!”
曹安民也伸出大拇哥,“道长是为民除害!”
天机老道咽了一口吐沫,夸得我好想哭
尊点点头,“自朕登基以来,大兴府经常有美少年莫名其妙失踪,皇城司那帮饭桶也查不出什么,原来如此。”
因过去抱着师父
半晌骂道:“可恶!你身上臭死了!”
天机笑道:“你打从七岁就这样说,还天天赖在我身上”
他不知道为何,心情大好,忙着帮曹安民去善后。
之后,尊和脱脱渔在送子观音娘娘面前上香。
祷告完毕,脱脱渔站起来,尊亲她的耳朵:“你怎么求菩萨的?不诚心的话,她是不会听见的”
脱脱渔被他亲的痒起来,笑着躲避,但又不想避,转过脸和他四唇相接,甜蜜无极。
总是怕人进来,二人又执手相看,渐渐严肃起来,尊问:“鱼儿,你认为这三十八个尼姑就一定个个**么?何以天机老道会不等朕来审问清楚,再交大理寺过堂,最后定罪?”
脱脱渔也觉得天机这么做有违常理,而且,打从她一进来,就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芳香清幽,似有若无,却历久不散。
越想越不对劲儿,浑身颤抖着,“陛下,这倒像是父亲的手法,而且,他杀人的时候,也一定并不知道那些尼姑有什么不妥,他不过是想告诉他的女儿,不被祝福的小孩子不应该降生在这世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六十一章 挑拨离间()
脱脱渔越想越不对劲儿,浑身颤抖着,:“这倒像是父亲的手法。而且,他杀人的时候,也一定并不知道那些尼姑有什么不妥,他不过是想告诉他的女儿,不被祝福的小孩子不应该降生在这世上”
“胡扯!朕和你的孩子是龙子,有上天护佑!”
听尊冲口而出的居然是这一句话,脱脱渔提醒道:“陛下,嫔妾是说,也许是父亲刚刚来过了”
尊反应过来,脱脱颜飞!他来了?!
嘶!疼疼疼
脱脱渔喊疼,尊才意识到捏疼了她,松开手,刚要冲出去。
被死死拉住胳膊。
“陛下,您难道想杀了父亲?”
这不是废话吗?
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让开!
尊紧握着龙逢刀,眼睛里喷着怒火,或许仇人近在眼前,激发了他多年压抑在心里的愤恨。
脱脱渔冷冷道:“陛下,您现在追上去,毫无胜算,不如,用刀架在嫔妾的脖子上,父亲看见了,一定大受掣肘”
“住口!你以为朕像你父亲,什么都做得出来?”
脱脱渔的脸颊隐现梨涡,“您是在战场上打过仗的人,应该知道要想战胜强大的敌人,就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因素,攻击敌人的软肋,容不得一丝犹豫和迷惘。”
“敌人的软肋?”
尊瞧着她,重复这句话。
“对,是软肋,女儿永远都是父亲的软肋。”
对她的这句话,他颇不以为然,哪有一个父亲知道女儿要来求子,提前杀了那么多尼姑?这简直就是诅咒。
“哼!未嫁从父,出嫁从夫,你现在是朕的女人,是朕的软肋,朕还怕他用你来威胁朕呢!”
脱脱渔嗤一声,笑起来,温言软语道:“陛下,今天就算了,好么?天机老道刻意隐瞒父亲到这里来过的事实,就是因为您重伤初愈,和他联手也打不过月千重,更别说父亲身边还有那么多高手。想想,父亲今日还算是放了您一码呢!虽然,嫔妾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好心?还是他发觉现在除掉您也于事无补,因为阴山还是会把寿王扶上皇帝之位。”
尊知道,天机有意拖延时间,现在根本就追不上了。
可脱脱颜飞此时走了,一定没走远,向北的官道只有一条,此时五百里加急
令驻扎在石州的左右神武军出其不意拦截,应该来的及。
但左右神武军里兵权他和脱脱颜飞一个在暗一个在明,各占一半,这就势必引起一场内讧,等曹安民领兵过去援助,胜负还很难说。
再加上脱脱渔的眼神,也让他止步不前。
总是他刚刚得到她不久,还在最最热切的阶段。
一段感情的深浅和持久与否,取决于遇到了多少外来的阻力与压力,天知道这之前他们经历了多少绝望?人往往对于越是不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会痴迷。所以她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妙不可言,不能这么快打破这种美好
一时之间,脑子乱糟糟地。
因为死了很多人,莲花寺要被查封,它地处谒山县境内,县丞接到报案,领着仵作赶来处理所有事情。
留守在三清观的月水莲和月空冥等的时间很久,不放心,领着两千侍卫军过来接应,听说此事,都说天机老道如今成精了。
出了这种事,雨也没停,曹安民过来请尊移驾回宫。
天机骑马相送,一直送到吊桥对面,道别,依依不舍。
尊道:“行了,最近好像不太平,你也别回三清观了,跟朕回宫。”
天机面露喜色,欲言又止,尊骂道:你怎么了?又乱捡东西吃了?
“没有!听月水莲那个臭娘们说,你上次差一点儿被我杀了我怕我”
尊笑道:“好了!朕和脱脱颜飞还有阴山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无条件信任身边的”
话没说完,前面开路的禁军送来了四五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声称是有人送给天机营的天机道长铺床叠被的
尊横了天机一眼,真的,脱脱颜飞怎么在莲花寺里单单没杀了你?
天机大恐,又气又急,“不是的,尊儿,你听师父解释,这个那个她们”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脱脱渔在一旁替他解围:“道长不必惊慌,这是有人故意挑拨你们师徒关系,陛下是不会落入敌人的圈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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