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渔点头:华太后娘娘打发人来和我说了。
一莲笑了:您放心,嫁给流风,他会对您很好很好的。
这一句话换回来的一句发燥:大师!回答我的问题。
他只好道:真是,什么来着?荷心有露似骊珠,不是真圆亦摇荡?不是很明显么?荷叶上面的露水,美得就像一颗骊珠,就算它不是
“说实话!”脱脱渔冷冷看着他。
和尚想了一下,抬起头来,双目闪闪看着她,“说这话的人,还没开始前进就有了倒退的心”
半晌,她没再把头抬起来。
您在哭么?
听不见答。
呦,原来真不是流风?是哪个替天行道的家伙把祸国殃民的脱脱太后给甩了?贫僧倒想见见这个神一般的人物。
一莲大笑,袈裟上面的金线抖得波光粼粼。
“住口!就不能让我再装一会儿么?”
她依旧不抬头,闷闷地说。
随手翻看经书等了好一会儿,一莲才见她抬头,只一瞬间,此女泪如倾盆,几本经书的角,已经被浸透
但这样的示弱人前,绝对不是她的性格。
随后,她恢复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拿起一张纸,噗嗤噗嗤擤鼻子,然后揉成一个团抛到空中,又蹦出去好远。
一莲大师一脸嫌弃:“就凭您这个鬼样子,那个人能跟您说这么深情的话他已经是个情种了,要是樱岚大公主如您一般恶心,贫僧就是一灯而不是一莲了!”
脱脱渔知道,他最早法名一灯,为樱岚改名一莲,哼!樱岚大公主得到了什么阿?一个男人的全部!
再想想自己吧!
她眼睛是哭红的,鼻子是揪红的,却强笑道:流风哥哥都说,我这个人很励志的,脱脱家的大人为了自己家的女儿不跟我一样,个个家规森严,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非礼啊!非礼啊!!!
她吼的就像遇见了流氓。
一莲急忙扔了经书,捂住她的嘴
躺在房梁上睡觉的月空冥俯身,看见和尚烧了戒疤的光头上汗水淋漓,笑得差一点儿滚下去。
“太后娘娘!不说外面有小沙弥偷窥,这房梁上还有人”
脱脱渔抬头对着月空冥道:“你出去,没本宫的话,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月空冥答应着跳下来,躬身出去。
经堂里完全静下来了,只剩他们二人,脱脱渔索性由盘膝,直接躺在木地板上,像一具尸体。
大师,您还想樱岚公主么?
即使她有一座寺庙,她也没有机会和主持大师谈这些极私密的话题,每次讲经抄经的时候,流风和宇明是常客,想不到的是,皇后也慕一莲大师之名来听,要是她知道了和尚跟樱岚大公主的事,也许她会当场骂他佛门败类?
她就是如此不通人情,她一定认为所有的不该发生的感情都是犯罪。
“有时候”
一莲在脱脱渔面前什么也不必隐瞒,当初樱岚大公主出嫁,他一度痛苦得发疯,自己把那不伦之恋跟师父玄湖坦白,只求一死。可那丑闻被师父生生压下来,并警告他不许乱讲。就这样,他连惩罚自己的权利都被剥夺。
脱脱渔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带着他认识了一群不容于这个世道的渣子们,他们彻夜买醉,胡说八道。
对于和尚和公主的一场恋爱,他们反应也不一样。
禁欲者流风:你就是欠揍!
混世魔王脱脱渔说:要不要给你找个脱yi舞娘?
专爱看女孩子洗澡的宇明说:大和尚的‘小和尚’大!
酒鬼房弘毅说:你就是胃里缺酒。
色鬼江华说:色字头上一把刀,除却生死浑闲事。
樱晨公主:你和我姐姐睡过么?
回雪说:虽然樱岚公主不能陪你,但我们永远和你在一起。
此刻的经堂里,两个人各怀心事,良久,脱脱渔感慨地叹息,“要忘了一个人很难吗?”
很难
“大师身在佛门,念色即是空,为何这般执着?”
“本来千山万水的阻隔,今生今世生离,已是佛祖给我们最好的结局,只要她过的快乐,贫僧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这般自己终于属于自己的感觉足可了悟残生。可是她当年十六岁,嫁给了六十六岁的男人,他比她大五十岁!所以,贫僧没法子把给了她的心收回来。”
“大师,依我看,您对她怜悯多过喜爱。”
“太后终究太年轻,不知道爱之深源于怜之切。”
这话让脱脱渔神往,双手枕在脑后,嗯,两情若是久长,岂在朝暮,总好过近在咫尺,互相折磨得仇人一般。
“大师,求您一件事可以么?”她忽然爬起来,跑到案几对面,跪在他的脚下。
“不行!不能”一莲大师从她的目光看穿了她的心思。
被拒绝,她更加痛苦:
大师,您知道么?也许,遇到您是佛祖的安排,否则我当年在十里桃花街怎么会偏偏遇到承天山的高僧?那个夜里,我和您对坐,您念了一夜的心经,我从不知道,经文有那么怎么说呢,我一直在想怎么和它配合,那么干净,没有一丝杂质的东西,那是天籁,它说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现在,我明白,那夜不是我救了您,而是您度了我。所以,您能准许我出家,服侍在佛祖左右么?
一莲低首合什,颂一句,阿弥陀佛。
他的意思很明显,小丫头,贫僧都没资格服侍在佛祖身边何况是你?
不想再掩饰,她趴在他的盘膝上哭。
可是大师,我真的无处可逃了您帮帮我
“贫僧帮不了您,您自己把伤痛都藏好。少年的情如云,风一吹便散了,您也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说不定,您像个傻瓜,人家已经什么都忘了。”
是,您是神仙,昨夜他为了逼我把一件东西还给他,派宫人来描述他和女人在床上的情形,从子时一直到卯初,一遍一遍,把我从被窝里喊起来,一遍一遍讲给我听,什么词都有,撩云拨雨,颠龙倒凤。问我到底有什么话说。**的!我能有什么话呢?什么也没有!可他就是一遍一遍来逼着要我说,那时我就想,杀人不过头点地。您说少年的情如云,可我却饮尽了伤心的鸩酒()(。)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章 一只木鱼()
您说少年的情如风,可我却饮尽了伤心的鸩酒
一莲笑道:“这可好,本来您让江华教的为人处事就比实际年龄大十岁,如今直接成老太婆了。”
梆梆梆
脱脱渔敲着木鱼,话说这么敲,佛祖真的能听见么?。
“这个问题是这样的,听说女人要是陷入到感情里,智力就是零了,贫僧看太后就很好地验证了这句话。”
和尚的话,令脱脱渔不敲木鱼,改敲自己的脑袋:出家人慈悲为怀,您要不要这么赶尽杀绝?
一莲笑道:您别不爱听,依贫僧看,那个男人他简直有病!据太后描述,他从子时一直和一个女人在床上激情,他居然还可以分心吩咐人一遍一遍地来把那事告诉您听,然后立等回话。要分手的男人对您如此用心还真是匪夷所思。正常人的反应都是连面也不露就自然丢开手。因为您马上要下嫁流风,从此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想拿回从前的信物,随便打发人过去,提醒您物归原主,这不是再简单不过了吗?作为一国之君,刻意把自己的内帷秘事传的阖宫无人不知,这么做岂不是很蠢?”
脱脱渔从和尚嘴里听见那人的身份,吓得心突突直跳,完全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道:“别说了,大师,我明白怎么做了,看破不能说破,知道的太多了,会被灭口的,从此以后,咱们再也别提这事,这只是您的猜测,是妄语。”
她的话引来一阵讪笑,哼!好吧!傻瓜!
脱脱渔道:“哦您就是因为跟一条擀面杖似地,才跟僧统擦肩而过。我早想说了,您和樱岚大公主的事,要是您自己不发贱找玄湖大师坦白,有哪个人敢戳破?即使您坦白了,如今也只有玄湖大师一个人知道不是吗?试想樱岚大公主是阴皇后嫡出,地位可不是樱晨公主能比的。你们的事,当时有半个字传到宫里,以先帝的狠辣,承天山不仅付之一炬,五千僧众一个也活不了。”
一莲默默,哼!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二人既不能私奔,就连殉情也不行!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这更郁闷的。
脱脱渔说到他的痛处,安慰道:“好在现在时过境迁,本宫离宫前下一道懿旨,让你重回承天寺,因为玄湖大师毕竟老了,继任僧统不是自己人,会很麻烦”
“您就这德行,也只能出家了,哪个男人会喜欢您这样的俗物?跟朔华一比,人家是白天鹅,您就是一只烤鸭。当然了,烤鸭也是色香味俱全。”
一莲也说到她的痛处,她便也沉默。
良久,和尚叹道:“忘了那个人吧!他除了是一个男人之外,还是一国的君主,王戴天冠,必承其重,他也不例外。您要的东西他给不了您。”
脱脱渔失笑:我并不是想要什么,或者说,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一莲摇头:就是这样那个男人才害怕,您若是要荣华富贵,要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和他后宫里的女人一样,那苇原宫又不缺一个宫殿,一副吃饭的筷子。
“哦大师,在您眼里,我是不是一个贪婪的女人?”
这话题更令和尚生气:
哼!把一个清修之地弄得花里胡哨的,贫僧都羞于启齿跟别人说自己是枝江寺住持!尤其是太后,居然利用自己的美貌,百姓的迷信来敛财。真够财迷心窍,这也罢了,为何枝江寺越来越多朝官拜佛?还一掷千金的布施?他们求的是佛祖还是太后娘娘还是魏王?这么做真够卑鄙无耻的!想想贤后脱脱英,您不觉得脸红么?
她不想否认:脱脱英姑姑死后谥号是德仁,先帝众多后妃里唯有她是楷模,即使容妃和阴贵人,也丝毫不敢荼毒半句,要说脱脱家靠什么光大门楣,不是父亲,不是朔华姐姐,不是父亲那么多尸位素餐的干儿子。更不是我这个腐烂的太后娘娘。是她,德仁皇太后!因为她的死法太悲壮了,只有死了的人才会受到人们的无限敬仰。在百姓心中,她已经上升成悲剧英雄而永垂不朽。
一莲觉得她说着说着就咬牙切齿,他理解不了这愤怒从何而来。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老把自己弄成一个坏女人?您也学学她啊。”
脱脱渔一叠声质问:学?我干嘛要学她?我拿什么学她?打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太皇太后的皇后,是寿王的太后,却不是金凉国的,所以前朝后宫对我侧目,难有礼,百姓对我苛刻,难有体。您只看看太后被迫下嫁出宫居然没有一人出来反对,所有人都认为,女人议政,天理不容。
一莲笑道:“不提朝堂上的事了。您闹了这一通,贫僧真有些招架不住了,女人如此善变,您幼时倾慕流风,还非他不嫁,怎么现在好容易人家想通娶您了,您倒又朝三暮四了?贫僧还是那句话,您跳出三从之外,不在四德之中,除了流风,没有男人能包容您,更别痴心妄想一国之君了!”
脱脱渔知道,流风现在势必要自己一个准话。
低头拿起犍槌再次敲木鱼单调的声音,一下,一下,又一下
整整挣扎了两刻,她抬头,“跟流风哥哥说,他给我定制的嫁衣很合适。”
一莲松口气,总算不负好友所托。
脱脱渔撂下犍槌,“最近樱岚有信来,回信的时候,有什么话要带给她?”
“没有”
“这样阿,您没话,可她有”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那是从黑斯寄来的。
一莲伸出手。
看来樱岚公主信上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莲的脸鸡血一样红。
脱脱渔道:“以金凉太后的名义和黑斯王妃长期通信,只要大概内容过的去,谁也不会怀疑。”
嗯
一莲没想到过了那么久,樱岚大公主不但没把当年的事忘了,还越发热情,也许,嫁给一个行将朽木的君王,表面虽风光,暗里却把青春打磨,寂寞惆怅至极。
脱脱渔:“虽然不能见面,但鸿雁传书,你们也可以互相慰籍。怎么样,您打起精神,我最近重开成修馆,这一次,您给我教出几个状元来。”
一莲痛快的答应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一章 乳母与亲娘()
另一边,脱脱朔华陪着皇帝用过早膳,回到鸿渐宫沐浴更衣,气冲冲过去骊宫找脱脱渔算账,却扑个空。
又回到鸿渐宫,躺在床上,止不住眼泪流下,她不知道做脱脱颜飞的女儿会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生平第一次她庆幸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母亲生前说谁和脱脱渔沾边谁倒霉,这话太对了,皇帝那么难得的一次招幸,被孤煞星搅和的成了噩梦!
因跟胡腊八说起昨夜的事,胡腊八先是祝贺她终于有了封号,可是这骊字不妥。
她得了提醒,急忙上表称太后所赐的封号是骊,但她身居骊宫,是以嫔妾不敢僭越。
晚些时候,皇帝祭祖罢,回宫,看到她的奏表,就改赐她封号慧,称慧才人。
她这个封号得的连太皇太后都把她叫到寿康宫训斥:“嫔妃侍寝大气都不能出,你倒好,姿势那么多,撩云拨雨的,还嚷嚷着满苇原宫都知道了,一夜之间,内监四五次到骊宫宣旨,哀家看着你不是大才女,而是大银女。
皇后更看不惯,怎么可以把这种私密的床第之事满世界宣扬?成何体统?
阴贵人直接张口就骂:为了要骊宫太后给她加封号想出这样的歪招,真不愧是魏王养大的,寡廉鲜耻!
最难堪的是连华太后都把她叫去笑道:听说慧才人因为才华横溢,在大兴府的士人中颇有威望,为这,哀家才一力举荐你入宫,你要是总这么做,不但哀家没脸,也会被读书人轻看!
慧才人百口莫辩,有苦说不出,总不能说是皇帝因为在朝堂上的事安心恶搞太后,只得自认倒霉。
而且她心里头还十分惶惑,皇帝为何偏偏要拿她做法?
要是容妃和阴贵人他恐怕就要掂量掂量了吧?
说到底她的出身来历是硬伤,可是一个人的出身来历是不由自己的。
她的亲生父亲原来是魏王府的一名轿夫,那时的魏王还只是一个黄门侍郎,据说下朝的时候,路遇刺客行刺,千钧一发之际,父亲冲上去,用身体挡住了刺客刺向主人的一刀,那一刀,穿透他的肚子。
心狠的母亲当时还只有二十多岁,大哭一场,丢下一贫如洗的家,还有她和哥哥,改嫁给了一个教书先生做妾。
如此一来,她和哥哥就顺理成章被魏王收养。
脱脱朔华常常讨厌自己惊人的记忆力,当时才三岁的她,就把亲生父亲临死时候的样子记得清清楚楚,这件事情不可思议,她自己也觉得说出去跟公鸡下蛋一样怪异,明明比她大五岁的哥哥脱脱朔明都懵懵懂懂的。
她五岁就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意思,她自己的经历就是很好的诠释。只不过她失去的不是区区一匹马,是亲生父亲。
大抵聪明的孩子想法深远,脱脱朔华隐约觉得父亲若不死,她就会做一辈子轿夫的女儿,一辈子做一个肮脏卑贱的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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