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的父亲留下来的任何遗产。也许瑁黧曾经作为军医学校的护士,曾经来到过别墅为我的父亲治病,而那时我父亲对瑁黧的感谢,可能就把她当成了乌溪小镇观音岩下面河边油菜花地里出现过的那个把他引向革命道路的扎着两根翘翘的羊角辫的小红军女护士田翠花。所以,如果说当初这栋小楼里传出的某某高干调戏女护士的流言,也仅仅是当时他与瑁黧和他与小红军女护士之间的一点生命的延续,粗糙、可怜而又抒情的延续而已。要不是瑁黧和田翠花的手腕上都闪现出那枚亮闪闪的墨绿色手镯,要不是他一生都在把那枚手镯苦苦寻找,也许,令人难堪的一幕幕就不可能发生。如果真不能发生,我想,这一切对我父亲那架英雄的老风车,又是多么残酷。因为,也许珍藏在他心灵记忆中,一点点爱情的幻影也没有。我不知道,他是否曾经也像十里红坡前坟墓里的罗乌支一样,把真正最美好的爱情葬入坟墓,而只把无比虚弱虚幻的身影,留在战场,留在人间。只是,和在世界上生儿育女的男男女女一样,在许多流言蜚语背后,他用灵魂把那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带到我们这个世上来,在乌溪小镇观音岩前,在这座红色贵族已经破败不堪的别墅门前,菜地里、小溪边、山坡上灿烂的开放,在冬日春天的阳光下,显露出一派生机,像轻烟、像彩霞,在我们家族生命的原野上,竞相开放。
真实的消息,令我欢呼雀跃,又踌躇不已。我的母亲没有病危,而是被属于我的真资格的某高干哥哥……从破败的红色小楼暗黄小楼里,接到了一栋金碧辉煌某某公馆,欢度晚年。我为母亲的命运而庆幸,我为我居然有这么一个哥哥,从没有听说过啊,我的哥哥,你在哪里?
父亲,瘦狗,刘正坤,难道我不是你儿子么?
西郊别墅明月夜,油菜花开灿烂如烟。我还在暗黄小楼的走廊上,不安地徘徊,突然,一把宝剑从遥远的油菜花背后闪亮出来,射向别墅的廊柱。一把,两把,宝剑纷纷射来,零落如雨。我躲闪着抬起头来,柔柔眼睛,小楼依旧,月光依旧。而宝剑……什么也没有。起风了。窸窸窣窣,令人胆寒。我诧异地望着远处。突然,油菜花背后闪现出一个扎羊角辫的少女。少女似乎没有背着那一背篓中草药,而是戴着少数民族白色兔皮帽子。长长的黑发辫,和她那一对黑珍珠一样的眼睛。还有那身红红的少数民族服装,白色的长长的高高的皮靴。我觉得,怎么好像一个我十分熟悉也十分思念的少数民族姑娘——娜木措?我使劲揉揉眼睛,在菜花丛中拿着宝剑,穿着一身清秀动人的少数民族服装的姑娘,在月光下,像飞天的舞女,一个美丽的精灵,像一只夜鹰,那是一幅多么动人的图画,她高举宝剑向我刺来。她说,她要寻找到宝剑的剑盒。我似乎告诉她,宝剑剑盒已经离开了这个别墅,现在已经挂在乌溪小镇柳如风家吊脚楼的墙上。她似乎并不相信,依然飞舞在空中,那神态,那身影,颇似张艺谋拍摄的武打电影,美女舞刀,手举长剑,裙带飘飘地向我刺来。
屁股石(2)
“娜木措,我心中的娜木措!”
她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呼叫。眼看那把宝剑就要刺中我的心窝,这不正是那把“翼王剑”么?我惊叫了一声:
“谁的宝剑,不应该刺我!”
但是,这把宝剑不偏不倚,刺中我的心窝。一股鲜红,从我胸中冒出,一朵红云,在我眼前升起,把别墅门前的小溪、山坡和菜花地里的油菜花,渲染得一片金光灿烂。
当然,这是我很久以后的一场梦。一场并不仅仅关于宝剑和女人的梦,而且,这场梦惊动了公安机关和监察部门。
它是发生在我们国家不久前的一桩震惊全国的大案要案。
这场大案要案的源头,来自乌溪小镇、女儿泉、女儿湖、女儿峡风景区旅游文化开发总公司。还有我们那个城市的最高文化行政官员蓝一号。并不像我在大渡河边采风时听说的那样,女儿泉风景区,因为蓝一号和郎天裁一伙到澳门赌博和玩女人,东窗事发。为了抹平事情,他们组织的女儿泉风景区高原红艺术团那几个来自少数民族的姑娘也起了作用。他们为了把贩卖土地和贷款得来的上亿元资产据为己有,也把那几个姑娘作为礼物,送给了比蓝一号更高的公安、检察、法院或管理处理这桩大案要案的某某某领导。他们在送姑娘的同时,还分别送出了几百万上千万的现金股票支票。而且,当然,这种牵涉到女儿峡风景区生死存亡的案件,并不是郎天裁镇长个人亲自操作,土老肥郎天裁还没有如此大的本领,到那个官衙沉沉的城市里去呼风唤雨。为了应付公安、监察、纪检部门的侦察和检察,蓝一号采取了丢卒保车的策略,把郎天裁镇长作为罪犯抛出,交给了上级检察部门,罪名是他贪污盗窃投机倒把,还不是带某某高级干部到澳门赌博,给某某高级领导送钱和女人。因此,作为经济犯罪,判了郎天裁二十年徒刑,送进了监狱。而这一切的背后,是没有把这桩大案要案扩大,因为蓝一号进一步往更高级别领导送了钱送女人。究竟蓝一号有没有把郎天裁送入监狱?我还没有来得及再次回乌溪小镇去采风。乌溪小镇和女儿山风景区,还是一片明媚的阳光。明媚阳光中,涞滩码头、老君山上面的红军雕塑,已经由著名女雕塑家易安制作完成。易安还专门雕塑了石达开和他的王娘儿子军士的雕塑。究竟把雕塑安放在什么地方?石达开和佘三娘生离死别的涞滩码头、狮子岭城堡,还是他的王妃小妾们,走投无路跳入滔滔激流的大渡河老鸦漩,还没有作出最后决定。虽然郎天裁镇长已经入狱,乌溪小镇女儿泉风景区已没有了灯红酒绿,没有了专门招待上级领导和投资商的姑娘,但是,这里毕竟是新兴的红色革命文化旅游经济生长点。蓝一号在沉默了大半年之后,又重新出现在女儿泉风景区。因此,蓝一号作为那个城市最高行政文化官员,亲自决定女雕塑家易安的雕塑作品,在乌溪小镇、涞滩码头那一带安放。而且,她在女儿泉瀑布顶端,或在进入风景区大门的万年台歇马场女儿泉广场矗立的飞天神女和红军石达开过乌溪的大型浮雕即将完成,并准备选择适当时机,进行隆重的广场浮雕飞天女神安放仪式典礼。到时,我们国家最著名的电视台、报纸和电影制片厂,都将莅临乌溪小镇拍摄采风。
当然,这些不是这个腐败案件刑事案件经济案件的主要内容。还有更惊人的一幕,在这个案件中深藏。不是乌溪小镇,也不是我们那个城市,而是在更远的那座现代化大都市,某一个更加高级更加富丽堂皇,更加隐蔽,也更加奢华的公馆别墅。居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声。那一阵叫声,差点把我们国家的某些重要部门,从噩梦中惊醒。因为一个来自遥远边陲的姑娘,还没有满十八岁的某某某旅游开发风景区的少数民族歌舞组合女儿红少女组合的组合者之一,居然,提起一把飞剑,把某个权高望重的男人杀了。不是石达开提起飞剑杀要背叛他的女人佘三娘和她的情人瘦狗,也不是廖佐煌提起飞剑杀要背叛他的女人罗乌支和她的情人木嘎,而是一个在我印象中,像画眉鸟一样清亮,拿着宝剑那双美丽的纤纤玉手都在发抖,眼睛和眉毛都那样温顺的娜木措。在一个夜晚,也有月光,也有明灯照耀,也有乌鸦盘旋的别墅,把那个胖胖的戴着眼镜穿着华贵的中年男人给杀了。而且,是在他们秘密的别墅公馆。天知道,这把石达开流传下来的宝剑,怎么落到了娜木措,那个柔顺姑娘的手上。因为,那个男人准备去把她的衣服——还没有完全褪开,甚至只露出了她半只雪白的Ru房,而那时男人正在努力掏着他裤裆里的家伙。正在这时,一把宝剑飞过来,从他的后背刺进去,穿透了他的胸膛,这就是英勇的少数民族姑娘,杀害要占有她的那个男人惊险的一幕。小姑娘杀人!我想起了去大渡河边采风写生,那晚在泸定桥头堡遇到同样惊险的一幕,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把要抢夺她歌舞厅里认识的男友的女孩,连捅数刀,真是,现在的小女孩,为了捍卫爱情,什么事都敢干么?我记忆中好几个看起来想起来心尖尖都会美得发颤的小姑娘,怎么都是这样,一不顺心发起怒来,亮亮的雏眼,转瞬就会变成一只天不怕地不怕的鸷鸟和恶鸟?何况,娜木措用刀捅的不是小女孩,不是络腮胡子蓝一号,而是蓝一号的上司吕六号。一个健壮雪白的中年男人,而且是做了很大官的男人。崇高啊!以弱小的身躯,去和庞大的无力把握的对象拼命搏斗,捍卫贞操,我对眼前的这只恶鸟肃然起敬!吕六号是通了天的官员,也许他是我们同一某某军队大院长大的某某长的儿子小六子,也许,当年瑁黧和现在佳苇,从南方北方招入调入那个某某国际化大都市,都和他的努力直接有关,也许他已从某某舰队转到了地方某要害部门。分管文化,兼管纪检,代管公安……管得太多,也许他什么都不是。不过,正是他管理着乌溪小镇郎天裁镇长、蓝一号发生的经济案件腐败案件。而且,吕六号本身就是某一级别我们文化人的“天”。蓝一号在乌溪小镇沉默了大半年,始终像一棵任何风浪也吹不倒的大树。
屁股石(3)
吕六号把郎天裁和蓝一号的案件通过关系揽在手上。和所有腐败案件一样,吕六号过去早已接受过蓝一号送去的港币美元人民币原始股票和女人。乌溪小镇女儿泉国际旅游文化某某发展有限公司股票上市的时候,吕六号还是代表某级政府参加庆祝大会的最高行政长官。因此,郎天裁镇长在监狱里待了不长一段时间,便放了出来。因为没有,谁也找不到他们嫖过泰国高级国际妓女,进过香港澳门赌场的证据,经某级领导慎重研究,判刑量刑还得慎重考量。有人说,乌溪小镇再也没有出现过郎天裁的身影。他的老公公柳如风也已经死去。柳如风的死,居然没有把当初他女儿水灵,或者老商,射向他的小腿的子弹取出来。和我父亲刘正坤去世时,没有取出鼻腔里的炸弹片一样。我没有参加如风老辈的葬礼。柳如风的葬礼在乌溪小镇从未有过的巫术气氛中进行。那些天,这片美丽的山水,因为蓝一号和郎天裁的出事倒台审查,人心惶惶,鸡飞狗跳,简直就是观音洞里那幅壁画上张牙舞爪的鬼怪图案的夸张神奇再现。小镇男女老少头缠白帕,举着白幡,腰扎红黄黑彩色布条,像如风老辈生前呼着“变天了!变天了”那样,载歌载舞,群魔乱舞……直到把他油亮的棺椁送到观音岩的墓地里去。真是变天了!这次变的是郎天裁和蓝一号的天。“金皇后美食娱乐城”从此偃旗息鼓。他的那个叫六指的女人,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有人说,郎天裁镇长在监狱里就已经被人毒害或者杀害,而指挥这场毒杀的人员,还不是蓝一号和吕六号直接指派。因为,案件审理牵涉到吕六号就已查不下去了,查不下去的案件,就必定有人去死,而必死的人选,当然就是郎天裁镇长和他的家人,不过曾给蓝一号送去的那些金钱和女人,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后来,吕六号亲自点名,当然是蓝一号背后怂恿,让乌溪小镇上的基干民兵,到很远的那个红色旅游风景区,或者泸定,或者康定,或者阿坝,或者丹巴,去把倒卖山货板栗核桃等的原边防线上退伍转业军人连长,郎天裁镇长的儿子,军医护士王佳苇过去的情人刚强,找了回来,任命为乌溪小镇镇长兼“女儿山女儿泉国际旅游文化发展某某有限公司”代理董事长。因此,女儿泉风景区也继续沿着郎天裁镇长和蓝一号开辟的道路继续前进。那些停了业的歌舞厅娱乐城,又开始出现了生机。不过,刚强镇长新官上任,绝对不能让那些旅游区宾馆别墅从事非法活动,其中包括严厉打击的贩毒吸毒、卖淫嫖娼。因此,女儿泉风景区也出现了一种阳光。至于刚强,当然在蓝一号的教育下,也不再带任何人到澳门赌博、到泰国去玩高级妓女。这一点,正是刚强对他父亲深恶痛绝的!因此,蓝一号也觉得经历了郎天裁镇长的上台与垮台,再由刚强组织风景区养女人来为上级领导和投资商服务,也没有十分必要。但正常积极健康的娱乐活动还不能制止。合理的女人经济美女经济,还必须进行。因此,娜木措她们那个女儿红高原组合少女组合,没多久就在女儿泉风景区一带重新开张。并且在刚强的战友,就是和他一起倒腾山货的那个蓬头少数民族男人央金的带领下,请乐师搞歌词创作,进口大型的西洋乐器,把那一支高原红少女组合正在推向全国,推向世界。那群少女仍然和当初一样绝对没有去接待普通客人。她们谁也不曾想到,高原红女儿红少女组合,要去某某某电视台参加比赛的时候,为了获得第一名,已经送出了某个姑娘,而且也得到了某某的支持。同时,当蓝一号把娜木措送给吕六号为了彻底摆平他们的案件,当然也是为了她们的获奖和乌溪小镇的发展。谁知娜木措居然把吕六号给杀了。并且,娜木措并不是蓝一号送给吕六号的第一个Chu女。因此,这件事情所产生的影响几乎通了天,而且蓝一号送女人和金钱的时间和场合,根本就十分大胆。他们上级下级亲如一家,哥儿们似的,谁也不用回避。我想,娜木措究竟是不是一个真Chu女?要不,吕六号为什么没有把她的衣服脱开?也只有娜木措杀了我们高级别的某个部门官员吕六号,因此,这件事情才惊动了我们的主要领导。主要领导一个批示,从吕六号开始到蓝一号才完全垮台。垮台的时候,居然并没有对乌溪小镇红色旅游开发产生太大的影响。有人说,娜木措所杀的不是吕六号,而是蓝一号,因为他们的表演和娜木措的唱歌为了得奖,他知道送去了她的一个姐妹,而且娜木措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姐妹在宾馆里被蹂躏强Jian。当然有人说不是强Jian,而是顺奸,也就是为了某种目的,以性的方式贿赂,女当事人半推半就……顺奸是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住着某级领导的公馆进行。门外站着带枪的便衣哨兵。别墅床上温暖如春,高原红组合少女组合,那几个姑娘被脱得一个个赤身裸体进行检查,占有那些姑娘身体的有蓝一号和吕六号。娜木措是最后一个被带到别墅里去的。便衣哨兵没有检查一身少数民族装扮的娜木措,身上为什么还带着那把宝剑。总之,那把飞舞的宝剑,插进了蓝一号或吕六号的下身。当然,娜木措当时就被带枪的警卫抓住,送进了监狱。其实,我所知道的事情内幕十分有限,而这件事情真实的发生,远远比我所知道的刺激得多生动得多。我不知道的情节和细节,还神奇变幻丰富多彩。自高原红少女组合获奖以来,乌溪小镇再也没有出现过娜木措的身影,也没有出现蓝一号和吕六号。有人说,娜木措已经畏罪自杀,有人说娜木措已被秘密处死。还有一种说法是,蓝一号早就占有了她的Chu女之身。她只是用一种假装的红药水,鸽子或黄鳝的血,兑制而成,就像当初娜木措为我兑制清香的酥油茶一样的工艺制作过程,用来代替她必须被吕六号认为是Chu女的见证。我也很为吕六号的经历鸣不平,居然制假贩假欺负到他这样一级官员的头上,梦寐以求得来的女人珍品,居然是假的,而且对他的健康,心理的,生理的健康,必然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