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未到，我只能言尽于此。七七，相信我，现在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而且，如果是你的话，即使一无所知，日子还不是照样逍遥快活？”
只有不得已的时候，这个儿时称呼才会被她使用，戚少商撇着嘴抱怨，“切，那你就别故意挑起我的好奇心啊！本来都打算得过且过了……”
话头被院里一声急促慌乱的喊声打断——
“二师兄！等，等等，不能过去！”刻意压低的嗓音，是追命。
难不成他一直在外面守门？同时泛过这个念头，一狼一狈对看一眼，相视狞笑，志同道合地听起墙角——
有道是：欲知天下事，单听背后语。
“追命，你在这儿转什么？为什么不能过去？”
“没事没事！咱们离远点说，二师兄，你是来看戚大哥？他还没有醒。”
“不是，我在找顾惜朝，你见着他了没有？”
“病鬼？他去抓药了啊。”
“乱来！有伤还不消停！”
“病鬼受伤了？！”
吃惊的不只是追命，戚少商也是一怔——那家伙有伤？虽然是有些憔悴，脸色也差了点，但看他气焰嚣张的损人架势，不像啊～～
“遇上仇家了？”
“不，是为了回春草，在南疆闹上的。一个欺人太甚一个盛气凌人，若是我晚到一步……唉！”
“哎～～点子很厉害？”
“栖梧山庄。”
“哦～～”
“别打鬼主意了！凤凰岭纵横江湖数百年，盛名不衰，你当是好相与的么？！”
“嘿嘿，二师兄，不是有你么？”
“算盘打的很精啊！不过别想！”
“哎哟！那也别打人啊！二师兄你知不知道自己练出来的铁手力道有多重啊！”
“行了，一会儿见了顾惜朝你劝劝他，你说的他会听。”
“了解！”
“还有，这事别告诉戚少商。”
“为什么？病鬼是为了药……”
“追命！还想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就按我说的做。”
“好嘛……”
院里的两人渐行渐远，李师师转眸就见戚少商一脸的若有所思，她眉头一蹙，伸指戳了戳他显眼的酒窝：“回魂啦，想什么呐？”
“圆圆，知道凤凰岭栖梧山庄么？”
“问我干么？”
“因为，我觉得你现在很像江湖百晓生，无所不知。”戚少商笑嘻嘻地拍开她的禄山之爪。
“我知道，你其实是想说——我很八卦！”李师师促狭地回以一笑，“怎么？你不是打算人在红尘之中，身在是非之外么？问起这事干吗？”
“唉，你也听到了，人家铁手都放话给我了，再装聋作哑就不上道了！”
“……你知道顾惜朝和戚少商是什么关系么？”
“答对有奖吗？哎哟！”委屈地揉揉手，“好啦，是仇人吧——不共戴天的那种。”
“能看出来脑袋还没生锈啊。”
“废话，你当我是傻瓜啊！傻瓜能去做卧底吗？！”
“真聪明就不会去做卧底了！”
李师师的一针见血堵的戚少商哑口无言，“那总得有人做啊！”
“可你是个法医不是警察！呆子！”
“你扯到哪里去了，不是在说那个栖梧山庄么？”
“我没搞错，只是想提醒你，凤凰岭轻易惹不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更是不值得。”
“怎么会不相干？不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人么？”
“那又不是和你！”
“哎！刚才是谁说别排斥九现神龙这个身份的？”乐呵呵地看着某人吃鳖，戚少商正色道，“何况，碰上他以后老是出现些奇怪的记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圆圆，自觉告诉我，顾惜朝对于九现神龙的过去是个很重要的切入口，现在这情况，我不想惹麻烦麻烦自己就会找上门！照你说的明教对我誓不罢休，一定有什么原因，如果关系重大，再有能耐也未必查的出，能想起点什么就所获非浅了！所以就算沾上一身腥，他的事我也插手定了！”
“……”李师师微微苦笑，“你要做的事，从来没人能改变。我也永远不会阻止你。丫的！当初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说你为人厚道，整一个老实人！你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
“哎呀，原来圆圆你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只母老虎啊～～～”
“戚少商！！！”
屋外的银闪不时将沉沉暮色映染的一片辉白，哗哗的雨声不绝于耳，打在瓦上，落在院里，砸上窗棂，清冷的雨气溢满了一室。淅淅沥沥的秋雨密密匝匝，潮水般淹没着静寂的夜。
戚少商是被如冰击玉的雨声给唤醒的。朦朦胧胧睁眼，便是夜雨幽幽，一灯如豆。
秋雨挟寒，他才想拉高点被子再睡，那一抹青影就静寂无声地映入眼帘——
顾惜朝伏在床畔，睡的正甜。
微凉的风携着雨丝吹过，把院里的树木摇曳地波光耀动，把油灯的光晕摇曳地昏黄飘忽，轻浅地晕上那细致的眉间发梢，拨弄出了些许似有若无的伤感。
戚少商默默望向那人倦怠的睡容，耳边是平缓轻匀的吐息，眼神缓缓地柔软起来——
素花多蒙别艳欺，此花端合在瑶池，无情有恨何人觉，月晓风清欲堕时……
有点好笑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他摇摇头想扔件衣服过去，自己还是个大夫呢，居然在这种天气就这么睡！
可他一动，那人便惊醒了，睡眼惺松，隐隐还有一层水雾，也许是好梦被扰，腮帮微微鼓起，孩子气得很，让人很想欺负！这么一想，戚少商不由微微笑开，恶向两边生，趁对方还没回神，真的探手老实不客气地揪了一把。
顾惜朝连日奔波，又有伤在身，不及疗养，就衣不解带地忙着照料戚少商——他本就染了风寒，服了“金风玉露”解药后，更是烧得厉害，折腾了两天一夜才退热。
他原本只想在床头靠靠，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可这一觉并不安稳，翻涌浮沉的竟是过去的点点滴滴——
梦回旗亭酒肆，戚少商笑语款款。
他说：“我跟你在这里喝酒很快活。”
他说：“顾兄弟，这真是一本好书！”
他说：“胡说！说你疯了的才是疯子！”
他说：“我把你当作是知音。”
顾惜朝有些恐惧地发现言犹在耳，可他其实已经记不清戚少商爽朗的笑容，连那一深一浅的酒窝都模糊地无从捕捉。刻骨铭心的，只有他怒目相视，冷硬如铁的眸光，以及之后止水无波，淡然若素的模样——一迳逼人发疯的平静。
梦醒的一瞬，如释重负的感觉更甚脉脉空洞的阴郁，颊上忽而一痛，他蹙眉抬眸，竟见到一张盈盈笑颜——
戚少商半坐床上，侧头看他，目光清明无垢，承载的一汪满满笑意，像是微风拂过春水，温柔而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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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也如释重负，这两只终于开始搭档了～～～
【元宝】【戚顾】镜花水月7
07．
诡异！很诡异！非常之诡异！
最近六扇门上上下下人人自危，只觉得天昏地暗，乌云罩顶，风向叵测，世事无常。
自从一个谜一般的雨夜之后，戚少商和顾惜朝——本该誓不两立你死我活的两个人突然诡异地接近起来。说是亲密吧，别的不提，单是同出同进，甚至同处一室这一点就够让人瞠目结舌的了。可要说交情好么，又不像，整天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互不相让，惹急了动手也是寻常，但一顿饭的功夫，又见两人没事似的勾肩搭背，笑语连珠了。
那个神秘的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地动鬼神的大事，以致一觉醒来就变天了？
人人揣着这个疑问憋到内伤，尤其是看那两个白日顶着黑眼圈，晚上又乒呤哐啷不消停的罪魁祸首，更是疑窦丛生。有胆大好事者曾试图夜探究竟，被迎面劈来的神哭小斧钉在墙上整整一夜以儆效尤，那惨绝人寰的架势说不出的罪过，偏还没人敢去帮忙，毕竟连铁手铁二爷都摆明了作壁上观。更别提之后顾惜朝有意无意放出来的话：擅闯者，左脚进砍左脚，右脚进砍右脚！小小一间厢房，竟然有当年碎云渊毁诺城的气势。
别看人家顾公子一文弱书生，眉目缤丽，貌似繁花，有梅雪之姿仙人之风，那可是谈笑间血溅五步天下缟素的狠角！有点脑子的都不会指望从他那儿能旁敲侧击些什么，要是听他谑笑揶揄，字字一针见血，句句淋漓尽致，非逼得你呕血三升，转头去跳汴河不可！
这么一来，秉着软柿子好捏的古训，大伙就巴望上人人称道，说一不二的九现神龙戚大侠了——这年头难得的老实人啊，把他卖了指不定还替你数钱呢！以前他形色匆匆，寡言少语，少有交集也没什么，这一个月养伤下来，他可是彻底与群众打成一片，连小厮李二的爱犬阿黄都混熟了，见了他就撒欢卖娇。这么没架子没心机的实在人总能给群众一个交代了吧？
结果当然只有一个——能当上大侠自有他的道理，让顾公子追杀千里还活得滋滋润润，一个零件不掉的人哪会那么简单？
戚少商的精明犀利那是绵里藏针的似柔实尖，看似和风细雨的蛇打七寸，走的是漫不经心式的嬉笑怒骂路线，言词诌诌大义凛然，配上他童叟无欺的道貌岸然，简直无往不利，无坚不摧！若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他实在只是把你绕晕了，偶尔小小刺一下你当时还为他击节叫好呢！
一个狠辣一个阴险，这不——
数道视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道修丽青影端着盆水不急不缓地进了“禁地”，然后屋里很快便不负众望地传出精神抖擞的惨叫，各种版本的臆断猜测横空出世流传开来。
“哎哟！顾惜朝！有你这么叫人起床的么？！看你一副斯文样，能不能温柔点？温柔点！”捂着发红的脸颊，戚少商边抱怨边用被子把头彻底埋起来。
“不这样你会醒？睡的比猪还死！”毫不客气地掀起被子，这两天他可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有风驶尽船，登着鼻子上脸，绝对不会手软了！
“夜猫子早上当然是要补眠的——我不像你有内力，打个坐就没事了……唔，都说了昨天休战还折腾了我一晚上……缺少睡眠会影响皮肤的……”声音越来越低，没了被子某人就没脸没皮的扯着人家袖子“缠绵”。
唇角一弯，顾惜朝爽快地拂袖走人，“哎，看来我是枉做好人，随你，回头别胡搅蛮缠的，下次就得再等七天了……”
话音未落，床上诈尸的戚少商一个激灵，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手忙脚乱地开始套起衣服，“你怎么不早说！我都忘了～～啊，这下完了，很多好东西玩不上了！”
“恩～玩啊……”
一听那凉飕飕的音调戚少商立马纠正，“说错了，是正事正事，是办公兼娱乐，劳逸结合！”
“那戚大侠，你没忘我们的约法三章吧？”
“是～～凡事唯你顾公子马首是瞻，绝不惹事生非，绝不单独行动，如有违背，就等着所有药丸换回汤药照常伺候——行了吧，可以GO了吗，啊，我是说可以走了么？”
“厨房里有早点，不过……”瞥了眼那亮晶晶的黑砾眸子和飞扬的两酒窝，“看来你是另有打算了。”
“恩恩，不愧是知音，现在有点默契了！”戚少商笑眯眯地点头称是，“庙会里还愁没吃的？何况是大相国寺那种国家级别的！正所谓‘观名胜满目生辉，食风味余香在口’！今天一定要好好身体力行～～”
急不可耐地拽了人就冲出屋子，却被一把拉住，“怎么了？你不会还要我立军令状吧？”
顾惜朝一脸的难以言喻：“你认得路？”
“……”
“……后院，翻墙出去——那是捷径。”
“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
走在川流不息，肩摩毂击的大街上，戚少商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帝都汴京“四方所凑，天下之枢”的名至实归。用菊花印在金银铺提了不少银两，顿时底气十足，毕竟有钱走遍天下都不怕啊，这印鉴真是比信用卡还好用，完全的无本生意！
眉开眼笑地不时摸摸自己鼓鼓囊囊的荷包，直看的边上的顾惜朝冷笑连连：“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明白对方绝无好话，但还是很上道地捧场，“愿闻其详。”
“暴？发？户。”
戚少商皮笑肉不笑：“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哎！说这话前，你先吐出来给我看看啊！”顾惜朝轻描淡写的一句堵的某人哑口无言，只能悻悻化悲愤为力量，开始横扫各色摊位小店。
其时，大相国寺又称“皇家寺”，皇帝平日巡幸、祈祷、恭谢以至进士题名也多在此举行，其建筑之辉煌瑰丽，素有“金碧辉映，云霞失容”之称，因而香烟缭绕，彩幡飘舞；梵钟之音，远播千里。
大相国寺每月初一、十五和逢八开放五次万姓交易，允许老百姓在寺内做买卖，其中伎巧百工列肆，罔有不集，四方珍异之物，悉萃其间。人生日用所需，以及金珠宝石、布匹绸缎、皮张冠带、估衣古董，精粗毕备。
大三门上皆是飞禽猫犬之类，珍禽奇兽，无所不有，直把戚少商看的眼花缭乱，心痒不止，买了一只笔猴和一只雪鹞，喜滋滋地一路逗弄。
“雪鹞我还能明白，笔猴你买了干么？”这种小巧可爱的毛绒动物跟这个土匪头子实在……相差太悬殊了……
“当然不是留给自己的，要送人的——嘿嘿，我这是借花献佛～～”陈圆圆小姐如今鸟枪换炮，已非昔日那个刷爆数张信用卡，整日找他救急的败家子了，人家现在有钱有权，用她的银子笼络她的“芳心”，自己反正不吃亏～～长期饭票啊～～
顾惜朝睨了他一眼，“息红泪？”
“不是，我对她没印象。”戚少商老实地回答，这个传说中的美人前女友，真是没有实质记忆，自己也没厚颜到李代桃僵地去抱得美人归，将雪鹞的笼子递给他，“送你！”
顾惜朝闻言一怔，下意识地接过笼子，只听对方满意地嘀咕，“果然适合白的～～”
手下一顿，又推回去，“烂摊子自己去收拾，我没闲工夫替你养鸟！”
“喂，你知道的，我可是连盆菊花都养不活的！你忍心看它惨遭毒手，英年早逝？”戚少商对人家的冷脸视而不见，笑嘻嘻地凑过去睁眼说瞎话，“好啦，我知道顾公子你是外表凉薄实则心慈仁善，以救死扶伤为已任，急人所急为信条，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凤眼微挑，似笑非笑，“戚少商，你确定自己没找错对象，恩？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杀人不眨眼？恩，有道理！”戚少商沉吟道，“凭你的身手速度，的确是眨眼的功夫都不需要，啊，原来这话还能这么理解。”
“……你少断章取义扯开话题！”
“别那么扫兴啊，难得出来玩，不，是公干公干～～喂！那边有表演！”戚少商跑出几步，后面人没跟上，纳闷地回头，大相国寺里熙熙攘攘，人山人海，一会儿的功夫，竟没了那人
隽秀的身影。
“不会吧？”他无声地惨叫，“玩失踪？”
怎么办？这么大的游乐园，又没手机广播，早知道刚才就不该放手，分散兵力，兵家大忌耶～～正在胡思乱想，身后有破空之声，戚少商侧身避过，他看的明白，“暗器”是颗色香俱全的五香豆。
倏然回首，果然顾惜朝好整以暇地抱臂而立，笑意潋滟，“找什么呢？大当家？不是急着要看热闹吗？”
顾惜朝只有心情极好的时候会这么称呼，其实，自己虽然不说，却很喜欢他这样喊，戚少商神采飞扬地上前，无比自然地携了他的手，“恩，胜利大会师！开路开路！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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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视自己一个…… 最后用一个谜来蒙混一个白烂的关键
8过，诸位表想歪，这两只素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