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的提醒逆天呢？那些小坑小枝怎么会逃得过他的利眼，难道是怕颠着了他……
楚逆天怀中的风华并没有睡着。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朝他看一眼，让他莫名失落，那双锐利如鹰般的眸子从来都只会专注的看他一个人啊！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啊，从前他习惯被那双温暖锐利的眼眸包围注视，如今他竟不再看他一眼了……
为什么要来呢？是来帮他们的吗……逆天为什么一言不发？是在生气吗？
心中莫名烦乱，思绪如一团乱麻，在脑中缠夹不清，他清晰而理智的头脑从未如此迷乱过。胸口的伤又痛起来，这一个月来他早已习惯这种若有若无却绵绵不绝的疼痛，不再呻吟，不再挣扎，只是皱起眉来默默忍受。
“休息一会吧，后面的追兵应该被甩开了。明天再赶路。”
前面带路的燕罗停下来，回头道。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原本自枝叶缝隙中垂落的一丝天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燕罗忙着四处寻找枯枝生火。
楚逆天抱着风华在一棵根须虬结的大树下坐了下来，拉开掩在他头上的披风，轻轻唤道：“华，醒醒。”
风华睁开朦胧的睡眼，紧皱的眉不知何时松开了，换了一张带着睡意的迷糊笑脸。
痛，还是痛！可是……不能让他们知道……
潜意识中已将楚逆天和燕罗一块瞒了过去。
“有没有不舒服？”
楚逆天轻抚他的眉眼，柔声问，同样温柔的还有那双幽深的眼眸。
风华摇摇头。
“这是什么地方？”目光却盯着那个在林间忙碌的颀长身影。
“不清楚，大概是密林深处吧。”
枯枝劈啪的轻响，熊熊的篝火燃烧起来，跳动的火焰上架着一只已烤得金黄的山鸡，穿在鸡身上的细枝握在一双修长有力的白皙手掌中。白皙手掌转动着枯枝，有规律的在山鸡身上涂抹调料。山鸡被烤的滋滋流油，散发出浓浓的香味，直飘进风华的鼻端。
浅寐在楚逆天怀中的人睁开了眼睛，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在快烤熟的山鸡上，咽了咽口水。
好香啊～云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仿佛看到他可爱的馋样般，专心烧烤的人唇边挂了抹若有若无的宠溺笑容，却转瞬即逝，恢复冷漠。
楚逆天皱眉看了看风华，那香味的确很诱人……他是不是也该去学做菜？
正想着，一只烤得金黄冒着油汁的山鸡已递到面前，反射性的接过，怀中人儿已经迫不及待的扯下一只鸡腿，忍着烫手的温度，乱没形象的啃了起来，那双眼睛，竟是这一个月来从未有过的明亮，像星星般一闪一闪的。有些好笑道：“慢一点，小心烫！”
此时的燕罗，不，应该是风云，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风华，目光复杂，爱恋、疼惜、渴望、痛苦、宠溺、思念如走马灯般纷纷闪过，最终定格成深深的悲伤和绝望。胸膛上的伤口一阵阵撕扯的疼痛。
华儿，他的华儿……
只有这时他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看他……好嫉妒那个人，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守在他身边，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他的呀……可是他已经失去那个资格了，那一刀……
鼻端忽然闻到一丝焦味，蓦然惊醒，原来手中树枝上的山鸡不知什么时候烤胡了。
楚逆天用指腹温柔的拭去风华嘴唇上残留的油渍。怀中人儿苍白的嘴唇因吃过东西而泛出一丝丝血色，手指上也感受到微微的温度，他不禁有些恍惚，好想吻下去。
“你不吃吗？”
风华偏偏头，清亮的声音拉回心猿意马的人。
“呃，我已经吃饱了，还要吗？”
楚逆天微微感到不自在，他还是在意那个人的想法……
风华摇摇头。
风云茫然的盯着火堆出神。
尴尬怪异的气氛在三人之间弥漫开来。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风华开口打破沉默，他怎么会这么熟悉邀月山的地形？
“出了这个密林就见到你们的人了。”
这哪儿跟哪儿！风华皱起了眉。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你和那些追杀我们的人有什么关系？”一连串的质问脱口而出。
风云呼吸一窒，脸色苍白，霍然抬起头盯着他，眼中尽是不信和伤痛。不肯相信他了吗？再也不肯信他了吗……
楚逆天也吃了一惊，华怎么这样，不像他会说的话呀！
风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面容，看不清表情。
“逆天，你先离开一会好么？”
“好。”
楚逆天轻轻把风华放在地上，替他紧了紧披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他知道那人一定不会伤他的，那双眼睛里的痴迷和爱恋不逊于自己……
楚逆天离开了，小小的空地里只剩风华和燕罗，还有枯枝被烧的劈啪响声。
“云……”
风华挣扎着拉开披风，扶着树干，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风云看着他，心跳到了嗓子眼，却不敢上前搀扶，他怕会再伤了他……
“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吧？”
猛然惊醒。
“云是谁？我叫燕罗，你认错人了！”
“不敢承认么？如果你不是云，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胡椒……那只山鸡上细心的没有放那个东西吧。”
“我只是忘了。”
风云竟有些慌乱起来，只要遇到他他的镇静他的冷淡都不知到哪儿去了……
“是吗？”
风华轻笑着，竟踉踉跄跄的向他走来，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晃动着身形。
风云的心都揪住了，风华每一步都踩到他心里，每一次晃动，他的心就跟着提了起来，好想过去拥抱住他，又好想逃开，可是不行，脚像定在地上一样不能动弹，全身都僵硬了，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无助的看他一步一步的靠近。
风华挣扎着往他的云走去，每一步都用尽全力，就要到他身边了……忽然，腿一软，再也站不住，身体跟着倒下。
“华儿！”
风云一声惊呼，急急扑过去。
风华直直倒在了他怀中，深深吸了一口让人怀念的熟悉的温暖气息。
“华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儿疼？”
耳边传来风云紧张担忧的声音。
风华虚弱的笑了笑，轻轻唤道：“云……”
唤的风云心都碎了，再也忍不住紧紧拥抱着他，怀中的身体单薄瘦弱的让他心疼，仿佛稍一用力就要碎了化了，可是他好想留住……
“宝贝宝贝，我的宝贝……对不起，对不起……”
风华仰头痴迷看着风云的眼睛，那双一如既往锐利如鹰贽却又如此温暖的眼睛，手抚上他长满扎人胡子渣的精致下巴，再过不久就看不到了……
“华儿。”
风云仿佛中了魔咒般轻轻呢喃着他的名字，颤抖的嘴唇吻上他柔嫩的脸颊，苍白的双唇。
风华微微闭上眼睛承受着如春风雨露的亲吻，忽然看到风云胸口渗出血迹，一惊，他受伤了！
伸手就要去拉开他的衣服，风云却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看。”
风华的手轻轻挣扎。
风云怕弄疼他，不敢用力，只好任他拉开自己的胸襟。
一道深深的伤口横在白皙的胸膛上，血肉翻卷，还渗着血水，看样子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和包扎，更让他愤怒的是，切口的角度和方向竟然都像是他自己刺的。
风华深深吸了口气，抓住他衣襟的指节已握得发白，强压下心中高蹿的怒火和心痛，咬牙道：“你干什么！这是你自己刺的吗？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吗？”
心口一阵一阵的绞痛，该死，呜，好痛……
风云温柔的抚平他眉间的褶皱，痴痴道：“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晕眩，不能呼吸了，可这是你自己呀……
风云轻轻拉开风华的衣服，露出白皙瘦弱的胸膛，那深深的疤痕还未完全愈合，仍是丑恶狰狞的霸占在那片柔嫩的肌肤上。
伸手想要碰触，却又猛然缩回来。
“这样深深的一刀刺进去该有多疼，该有多深，我每时每刻都在想，想到不能做事，不能入眠，甚至……不能呼吸……”
17、
滚烫的泪水滴落，灼热的呼吸喷洒，炽热的唇贴在伤疤上一寸一寸的吻着，烫得风华心都要烧起来了。
“傻瓜。”
风华忍住泪水，抱着他的头，轻轻骂道。
“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不记得了，好象是在某天早上起床就发现自己全都想起了，一夜之间在梦里把以前的事全都重新经历过一样。然后我打听到你们已经回江南，就跟着来了。一路追踪，恰好发现有人要设下圈套围攻你们……”
“为什么要跟着我跳下来？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好好活下去的。”
“你还不明白吗？华儿，如果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风云把头埋在风华肩上，幽幽道：“你爱上他了吗？”
风华心中一颤，怎么会不明白他说的“他”是谁。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不动心……”
“那你还爱我吗？”
他还爱他吗？风华心中茫然，爱？不爱？如果爱他为什么又爱上逆天，如果不爱那为什么又放不下，为什么那一刀竟会让他如此心痛，如此绝望……
“爱……可是……”
“可是你也爱楚逆天对吗？”
风华痛苦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云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人……
只是他爱又怎么样呢？还有两个月吧，这副身体已经承受不起太多的爱，到时他们会怎么样？以这两人的性格恐怕非跟着他去不可……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才可以让他们快乐的活下去……
胸口的疼痛一波一波的传来，他该怎么办……纤瘦的手紧紧揪住了胸前的衣襟。
风云把他纤瘦冰凉的手包在宽厚的手掌中，吻了吻他的鼻尖，不舍的看到那秀拔的眉又皱了起来，故意谑笑道：“花心吧你，这下看你怎么办！是要我还是要他？别跟我说你两个都要。”
无论你选择谁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我的华儿……
风华瞪了他一眼：“我就是两个都要怎么样？你有意见吗？”
故意不让我去想那些事吗？云……那好，我就不去想了，只要这些日子都快乐就好……
“我当然有意见。”风云不满道，“我比他好那么多，你怎么样也应该把他抛弃了，选我呀！”
“是吗？那我再叫他回来比较一下看看。”风华也抛开心事和他开起玩笑，“逆天――”
“喂，你不是吧，小鬼！这么快就叫他回来，我们的二人世界呀！呜～～”风云毫无形象的哀叫起来。
风华的声音还没落，楚逆天就出现在空地边缘，出神的看着亲密抱在一起的两人，神情落寞。
谈好了吗？这么开心的样子，是选择他了吗？那个人就是你念念不忘的云吧？他恢复记忆了……这么说，我这个暂时的替代品也就没有用了……可是我要怎样才能放开你？我的华，我不放，绝对不放！无论上碧落下黄泉你都是我的！
“逆天！我要你抱！”风华看到他，眼睛一亮，伸出了双臂。
楚逆天一怔，随即目中射出狂喜的光芒，走过来，把他从风云怀中抱走，紧紧搂住，你选择的是我吗，华，我的华……
“华儿！”
风云的脸色变了，手放在腰间的短刀上，仿佛一头猎豹般，蓄势待发。
楚逆天挑衅的看着他，肌肉绷紧。
目光擦出尖锐的火花。
他选择的人是我。
他还没选。
是吗？他已经在我怀里了。
很快，他就会只呆在我怀中。
无言的对峙很快让空气凝结，霸道狂暴的气势足以让人呼吸凝滞，两人都发现对方不是简单的人物，谁也压不倒谁，渐渐，彼此额上都沁出细碎的汗水。
风华夹在两道逼人的气势中间却似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悠哉游哉的看起戏来。
哈，两个堪称绝世枭雄的男人的对峙，好难得的场面呀！以后会不会经常有这种好戏看？
忽然又看到风云胸前的血迹，脸色倏的一沉。
对峙中的两个男人忽然感到呼吸一窒，刚才超凡吓人的气势不知不觉弱了下来。
“云，你的伤还没上药吧？”
风华有些阴森森的声音忽然响起。
风云暗道不好，这小鬼怎么还没忘掉这件事啊！抬头看到他不悦的微微眯起的眼睛，发怒的征兆。神情立刻一变，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道：“亲爱的，我都受伤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汗～一旁的楚逆天看得寒毛直竖，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种表情是这么恶心，当然，除了他的宝贝风华。
风华瞟了风云一眼，轻描淡写的道：“如果你的伤口没有在十天之内愈合，就永远别想碰我了。”
风云大惊失色，十天？怎么可能嘛！这么大的伤口，就是超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好啊。
“宝贝，可不可以宽限一点时间啊？”
“不可以！如果你嫌太长的话，就五天好了。”风华果断的道：“还有，如果你再敢受伤，哼哼！”
话音里带着浓浓的威胁。
“放心，我不会再受伤了，我知道宝贝会心疼。”风云死皮赖脸的傻笑。
风华叹了口气，故意往楚逆天怀里蹭了蹭：“还是这里比较舒服，又温暖，又没有受伤。”
风云的脸又黑了。
楚逆天的神色却更加温柔，虽然明知道他是做给那人看的，却还是忍不住要高兴。
“你还有好多事没有给我交代清楚吧，云……比如，你什么时候有那么高深的武功了，我记得你虽然是空手道黑带九段，可是好象不会武功吧，难道是我记错了，恩？”
风华舒服的趴在楚逆天怀中懒懒的问。
风云正努力的替自己的伤口上药，心中明白自己不顾一切的跳楼和自残已经把天使外表恶魔内在的宝贝惹怒了，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回想起那天眼睁睁看他掉下高楼的情形，还心有余悸。
“那天我跟着你跳下去后，就失去意识，等醒来已经在燕南皇宫里，救了我的人是燕南三公主，我忘记了自己是谁。她告诉我我是他的未婚夫，然后又来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硬说我是他的徒弟，把一身功力传给了我……那段日子我很迷茫，总觉得心中少了些非常重要的东西……直到再次见到你……”
风云的心又刺痛起来，想不到他们的再次见面竟是……那深深的一刀……
“哼，那个三公主一定是个大美人吧。”风华的声音酸酸的。
“她哪有宝贝你美。我只爱宝贝你一个人，无论是在以前还是在现在这个世界，我只爱你一个人，宝贝……我保证，我没碰过那个女人，真的，宝贝。”风云讨好的赔笑。
风华看他那样子，忽然感到鼻头发酸，他的云竟然会有这种讨好的表情么？他是那样高高在上，那样骄傲，那样让人敬畏呀，怎么现在却像个小丑？只为了让他忘记那些痛苦，逗他一笑，……或许从前他也是这样哄他开心的，这样违背他的本性来迁就他，只是他从来不曾重视，从来只当那是理所当然……
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云，你别这样……云……”
风云掩住眼中的心痛，依旧嬉皮笑脸的道：“小鬼怎么哭了？难道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啊？难得我发现自己竟还有演戏的天赋啊，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宝贝，不要哭泣，只要你快乐，我怎样都好……
风华不忍拂逆他的心意，强压下心中的酸楚，把眼泪一股脑儿擦在楚逆天身上，仰头破涕为笑道：“哼，原来你根本就是在骗我啊……”
“别生气，宝贝我哪敢骗你呢……”
楚逆天静静的听他们说话，一言不发，只是拥紧的怀中的人儿，手抚摸着他柔顺的长发。从他们的对话中隐隐察觉他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他和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竟是如此和谐，和谐得让他嫉妒！
不，华，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如果你不想让华儿伤心就什么也不要说。
一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