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永远都不离开我。”
“我永远都不离开你。”
“永远吗？”
“永远。”
楚逆天一遍又一遍的索要着这个不可能兑现的承诺，风华一遍一遍的重复自己不可能实现的诺言……
就算明知无论如果结果也不会改变还是拒绝去相信，苍白的诺言怎么能永远……
狂乱的吻如雨点般落在日益暗淡失去光泽的白皙肌肤上，最终含住那两片早已失去血色的嘴唇，依旧甜美却如此冰冷。
陷入半昏迷中风华被唇上炙烫的温度和苦涩的泪水拉回心神，睁开朦胧的眼睛，不舍的看着紧挨着自己的那张憔悴面容。瘦了好多，比他这个病人还瘦得厉害，下巴都长出胡渣了，这些日子寸步不离的呵护，他已心力交悴了吧。
“该喝药了。”
掀帘而入的风翼看到这种情况怔了一下。
楚逆天放开口中的嘴唇，接过风翼手上的药，扶起风华，让他舒服的依在自己怀里，一勺一勺的喂他。
风华努力咽下苦涩的浓汁。
何必呢，明明已经没有用了……
却不忍心拒绝。
帐外的楚子寒和花千夜担忧焦虑的看着。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已经尽力了，他的身子本来就弱，那一刀虽然没直接刺进心脏，却是致命的，伤了肺叶。加上长年的用药，对疾病没有抵抗力，却对药有抵抗力了，那伤才会如此难以愈合。”
“他还有多久？”
楚子寒的手抓紧了帐幕。
“最多……三个月。”
啪！一声脆响，二人一惊。
楚逆天忽然摔碎药碗，猛的站了起来，一把抓起风华，拉进自己怀中，死死搂住，低头用力吻上那张苍白的嘴唇，狠命撕咬，舌也探进他口中，粗暴的卷起他的小舌狠狠的吮吸咬嚼，仿佛要把他嚼碎吞进肚子里一般。手臂越收越紧，竟不管他的伤势，不停的在单薄的腰身上揉搓。
如果可以把你吞下去就好了，如果可以把你揉进身体里就好了……
伤病交加的风华哪经得起这样的掠夺，胸口的刀伤又裂开渗出鲜血，脸色渐渐发青，却不挣扎，只是闭上双眼任他为所欲为。
我欠你的，这是我欠你的……
“你做什么！”
回过神的风翼又惊又怒，伸手就要扯开楚逆天。谁知他抱得死死的，根本拉动不了半分。楚子寒和花千夜也冲进来阻止他这种疯狂的举动，终于分开他们了，两人的嘴唇上都已染满鲜血。
“你疯了吗？想害死他啊！”
花千夜对了楚逆天怒吼。
楚逆天却像没听到似的，只是痴痴凝视着风华，眼中深陷的痴狂和痛苦要将人淹没了。一切一切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他只看得到那苍白憔悴的人儿，只看得到那双清澈的眼睛，要将他淹没的眼睛。
“啊――”
最终狂啸着冲出营帐。
一直不能起床的风华却站得得笔挺，面无表情的看着楚逆天冲出的背影半晌，才回过头来。神色平静的拭去唇边的血迹，甚至笑着对楚子寒道：“燕罗那边的条件谈好了吗？”
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染血的嘴唇红红的，眼睛却乌黑得发亮，亮得不正常。
另外三人却被吓到了，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惟恐呼吸重了会把他吹倒。
“谈好了。”
“燕罗非普通人，你最好不要动他，否则你很快就会发现有那样的敌人是非常不明智的。这样一来，战事也快结束了吧，我想回江南去，这里太冷了。营帐里有一些兵书和富国之策，别忘了拿给你皇兄。就这样吧，我要休息了，你们别吵……咳、咳……”
话没说完就咳嗽着软软倒下，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唇边涌出。
“华！”
眼明手快的风翼接住他，金光一闪，花千夜的金针已刺在了他全身各大要｜穴上，手也搭在他腕上。
“该死的楚逆天！”
楚子寒咬牙切齿的怒吼。
风华却忽然抬头，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们答应过不动他的……咳咳……还有，别动燕罗……”
喷涌的鲜血阻止了他的声音。
“好，好，我不动他们，你别说话，快躺下！”
楚子寒连声答应，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他们！
风华的手无力的滑落，人却奇迹似的没有昏迷，只是紧紧闭着眼睛，眉也揪成一团，忍受着胸口火烧针刺般剧烈又绵绵不绝的痛苦。
意识在消失边缘游离。
不能睡，这一睡就醒不过来了……不能睡……
“让我进去。”
在旷野发泄完的楚逆天回来，风翼却拦在了帐外，不准他进入。
“让开！”
“我不会让你进去！”风翼怒视他。
“让开！”仍是冷冷两字。
“是逆天回来了吗？让他进来，翼。”
正当二人争执不下之时，营帐里传出个微弱的声音。
风翼握紧拳，强压下怒火，缓缓移开身躯。
楚逆天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走进去，执起风华的手放在唇边。眼神依旧是那么温柔宠溺。
“华……”
“你回来拉。”
风华吃力的睁开眼，对他笑笑。
这样虚弱的笑容，笑得楚逆天心都碎了。却不敢流露出伤心的神色，惟恐又惹他难过，只陪着温柔笑起来。
“我们回江南，好不好？我好想看看青水河边的岸柳哦……大概此时已是柳絮飘飞了吧……”
细弱的声音里多了丝撒娇的意味。
“好，我们回江南，去看柳。”
楚逆天轻轻握住他枯瘦的手，温柔而疼惜的抱他入怀。
“睡一会吧。”
“不，我不能睡。”
风华忽然倔强起来，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楚逆天伸手掩住他的眼睛，柔声哄道。
“没关系的，我在你身边。”
温暖的手掌，熟悉的气息，在听到他的话后，风华竟奇异的感到安心，倦意上涌，早已身心疲惫的人终于缓缓睡去，手却还紧紧抓住楚逆天的宽厚的大掌不肯松开，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般。
这是唯一可以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的手啊……
16、
晚春已过，山里的万物却好象才刚刚复苏般显露出饽饽生机。邀月山虽然不高，却多奇峰幽谷，清流山泉。
风华和楚逆天同乘一骑出现在一座幽静窄长的山谷中，他们没来得及赶回青州看柳，却赶上了邀月山中迟开的桃花。
此时的桃花开得正艳，粉色的，白色的，水红的，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整个山谷都是桃花的世界。风华从来不知道艳丽的桃树也会有松一样顽强的生命力，连陡峭的山崖上也能存活，开花结果。
乌云踏雪不愧是名驹，驮着两个人走在陡峭不平的山间小路上也稳稳当当，迅疾如风。风华靠在楚逆天怀中，灿烂的桃花不时纷纷飘落，如雪片一般洒在两人身上。
“这座山就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楚逆天低沉柔和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敏感的肌肤上，风华缩了缩脖子，这个动作立刻惹来身后的人一阵低笑。
“可惜那个山洞已经毁了。”
楚逆天的声音带了些遗憾。
风华也想起那个困了他将近三个月可恶山洞，想起楚逆天第一次见到他时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一丝微笑挂在了唇角。
“山洞毁了人还在啊，只可惜风牙不知哪儿去了……”
自从他被带进皇宫，风牙就不见了踪影，到现在也没有出现，风华不禁有些担心。
“别担心，风牙那么机灵，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一个月来，两人都很有默契的避免提到与风华的病有关的事，只想开开心心的过完这最后的日子。
可惜人也快要分开了……
环在腰上的手臂微微一紧，显然是想到同样的伤心事，赶忙岔开话题。
“咦？你看那株桃树开的竟是黄｜色的花呢！”
“哪儿？”
楚逆天顺着风华指的方向望去，重重叠叠的黄｜色花朵间隐隐闪过几抹黑影。
杀气上涌。低头在怀中人耳边笑了笑道：“有人觉得我们太冷清，来陪我们了。”
“是吗？那我们得好好欢迎啊。”
风华也笑了，一个月的安心静养，也没人让他捉弄，此时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他的心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嗒嗒嗒嗒，马蹄踏碎花瓣继续前行，桃花特有的香味浓浓的弥漫开来。
楚逆天一勒缰绳，马儿停在了山谷狭窄的出口出，淡淡的开口。
“各位既然来了又为什么不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
山谷中一阵悉索，一群江湖人走了出来，风华定睛一看，竟大多都是认得的。
莫天涯，百里冰，等等白道上的各大英雄。
修长的眉皱了起来。他们来做什么？
楚逆天不舍的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心疼道：“又在胡想什么呢？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想太多吗？”
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立即惹恼了一些自以为名头很大，武功很高的白道英雄。
“哼，不知死活的小子！死到临头还这么狂妄！”
楚逆天依旧没有看神色不善的众人，只是对怀中人道：“一会你要抓紧我，别睁开眼睛。”
他已猜到众人的来意。
“楚逆天！放开风华公子！”
百里冰见二人亲昵的样子，又急又惊，他怎么会和这个大魔头在一起，是被掳劫的吗？可是为什么又像自愿的样子？
风华抬起头来对她笑：“小冰冰，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这么可爱啊。”
百里冰的俏脸蓦地红了。
莫天涯皱着粗眉，走出来：“风华公子，你最好离这个人远点，我们要除魔，免得伤到你。”
“除魔？魔在哪儿？谁是魔？”
风华惊讶的扬起了眉。
“别装了，就是你身后那个小子！小鬼，快走开，免得爷爷伤了你！”
自称除魔的人群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字吼道。
众人见风华神清骨秀，英俊美貌，都不愿伤他，皆随声附和。
“逆天是魔？他是什么魔我怎么不知道？他是好人呀！他杀人放火了吗？你们要杀他。”
“风华公子，莫天涯感你救命之恩，可是此人不得不除。”
“为什么？”
“因为他是‘煞’！”
此言一出，风华真正吃惊了，他们怎么知道逆天是‘煞’？回头看了看楚逆天，只见他神色冷然的摇了摇头。心念电转，该死！他知道了，一定是楚子墨放出的消息！他始终是不放心逆天，怕他跟他抢天下啊！哼，自己答应了条件不能有所动，就来一招借刀杀人！这一个月来，二人为了避免被打扰皆挑着隐蔽的路走，连自己人都难以找到他们，消息难免闭塞，想不到楚逆天的身份竟已天下皆知了。
心中暗怒，他一定要那个皇帝好看！脸上却笑得纯真。
“怎么可能？你们弄错了吧，逆天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是煞呢？”
“消息来源很可靠，公子最好离他远一点，与煞有关系的人都要糟横祸的。”百里冰忧心道，他怎么还不离开那人呀，那人冷酷无情的气势，还有眼角眉梢的邪意，明明不是好人，为什么那么聪慧的人竟会察觉不到呢？快离开他呀！
“小冰冰，你不是说过要看到我喜欢的人才会死心吗？我现在告诉你，他，逆天，就是我喜欢的人了。”
风华看着她微微叹息。
“怎么会？他是男的呀！”
百里冰深受打击，脸色瞬间雪白，娇躯晃动，为什么他竟会喜欢一个男子，那是不正常的呀！
“那又怎样？”
有人听得不耐烦了。
“与这些邪魔歪道说什么！这个小子跟煞这么亲密明明就是一伙的，不如一块杀了算！”
风华目光森然，望向那说话之人，竟是他自迷阵救出的高手之一，想不到，哼，所谓白道英雄竟是些恩将仇报之人。
那人被他威严森冷的目光一扫，竟然遍体生寒，噤声不敢再语。
“你真不肯让开吗？”
莫天涯眉间的褶皱更深了，“煞”是一定要除去的，为了天下的安宁，为了江湖不再掀起醒风血雨。
“逆天是我喜欢的人，就算我没有什么力量，也是一定要保护他。”
风华淡淡道，感到搂在自己腰身上的手臂更紧了。楚逆天始终没有看众人一眼，所有目光所有心神都集中在怀中的人儿身上。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得罪了。如果公子的性命有什么闪失，莫天涯在完成任务后一定陪公子一命，以报答公子救命之恩。”莫天涯的严肃的说完，神色一变， “杀，无赦！”
森寒的语声，杀气迫人，果然不愧为江湖十大高手之一。
“他倒是个英雄。”
楚逆天神色不变，用披风裹住风华笑道，“只是他，哪怕所有人的性命加起来又怎么及得上你的一根寒毛。”
风华带着深深的甜意依在他怀里。
“小心咯，我们要走了。”
说罢，重重一夹马腹，乌云踏雪就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白道群雄自是不会任他们离去，纷纷拿出武器往两人身上招呼，把他们围在中间。
楚逆天大袖一卷，长剑出鞘。
一时间剑气纵横，寒光闪闪，杀气震得桃花纷纷飘落，夹着点点血雨，血溅在洁白的花瓣上，红雾迷蒙，竟然有一种诡异而凄厉的美，动人心魄。
楚逆天的剑法如雷，剑光如闪电，霹雳无情，刹时在包围圈上撕开个缺口，连人带马冲了出去。
风华偷偷从披风中回望了一下，却见百里冰神色茫然的站在一边，并未加入打斗。心中歉然，抱歉，小冰冰，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可惜我已心有所属……
飞驰的骏马如履平地般奔驰在山峦之间，乌黑的皮肤上已渗出汗水，染上艳红的鲜血。
楚逆天的黑袍也被鲜血染红了，飞扬的长发上也是斑斑血迹。拉下披风，让裹在里面的人出来透透气。
“没有受伤吧？”
风华摇摇头，伸出苍白的手替他擦去脸上的鲜血，他在他怎么会受伤呢。只是长久坐在马上奔驰，身体闷有些难受，胸口尚未愈合的刀伤也隐隐做痛。见他满身鲜血不禁有些担心：“你呢？”
楚逆天对他安慰一笑：“没有，那是别人的血。”
正说着，前方传来一阵蹄声，人影隐现。
该死，竟然还有人堵路！立刻调转马头，后面追兵未休。
当机立断，打马往右边密林里奔去。
“嘶――”（汗，马受惊应该怎么叫的？）
乌云踏雪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事发突然，幸好楚逆天骑术精湛，及时稳住身体，两人才没有落下马。
密林里一人横刀挡住去路，风华抬头一看，怎么是他？！
挡在马前的人微微垂着头，身体挺得笔直，手中的刀闪着寒光。见他们的马停在面前，便抬起头来。英俊的面容，如削般立体的五官，浓黑的眉和墨染的乌发上凝满白色的露珠。
云……
风华如痴如醉的看着那张梦里见过碰触过无数次的脸，心中默默喊道。
那人却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抬头对着楚逆天道：“下马，跟我走。”
楚逆天耸了耸眉，身体一绷，手放在腰间，欲拔剑。
风华按住他的手，低低道：“信他。”低垂的眼睫掩住了清潭似的眸子，看不出心绪。
楚逆天看了他一眼，放松身体，抱着他下了马，并细心替他的拉紧披风。
见他们下马，燕罗立即放了个裹着披风的草人在马背上，重重一拍马臀。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冲出密林，往反方向奔去。
“走吧。”
燕罗面无表情的道，俯身在浓密的树林里蛇行，似乎对地势极为熟悉。
楚逆天抱着风华跟在后面，没有问他要带他们去哪儿，也没有问为什么要信他，只是一声不吭的闷头前行，怀中人儿似乎累极睡着了，许久不见声响，呼吸浅浅的，又轻又细。他小心的呵护着怀中的宝贝，尽量走得平稳轻柔，惟恐一不小心就颠醒了他。
“前面三尺处有一个坑。”
“两尺外有一跟粗枝。”
密林深处，枝叶繁盛，天光被挡得死死，林子里也黑黑的。燕罗在前面带路，不时传来低沉提醒。
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的提醒逆天呢？那些小坑小枝怎么会逃得过他的利眼，难道是怕颠着了他……
楚逆天怀中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