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浅撂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只留下郁归颢一人像是中了邪似地一动不动。
不要让我恨你!
这是从一向好脾气的星浅口中说出来的话吗?
不要让我恨你!
这是从喜欢甜甜地叫他“郁大哥”的星浅口中说出来的话吗?
颓然地低下头,郁归颢拿起桌上的酒壶就往嘴里灌,纵使当真借酒浇愁愁更愁,只要能暂时忘了眼前,于他,也是好的。
一声轻轻的鹰啼。
醉眼朦胧中,郁归颢看到小白正担忧的望着自己,惨然一笑:“我很没有风度是不是?”
小白没有出声,只是看他,静静的……
终于,落败的还是郁归颢:“我知道了,你就让我放纵一夜好不好?我保证,明天天一亮,我就没事了。你快回去吧!看着点星浅,最近乱得很,有你守着他,我比较放心。”
小白没有动,怀疑地看着他,对他说的话的真实性有所保留。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放心,我说一夜就一夜。如果因为你的疏忽星浅出事的话,我会生气的。”
看到郁归颢坚定的表情,小白终于扇了扇翅膀飞走了。
站在窗边,看小白飞远,郁归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今夜没有星星和月亮呢!
从小,他想得到什么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无论是什么奇珍异宝,只要他一句话,即使是在皇宫,也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窃来。至于女人,一看到他这张脸马上就会倒贴过来。男人……当他带着夜帝的面具出现时,那些平日里衣冠楚楚,满口仁义廉耻的武林名门公子在他身下叫得比醉红楼里最风骚的姑娘还淫荡……
这是第一次,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其实不是不能用强,若在以前,强取豪夺是他任性妄为的习惯,可这一次,他是真的不想……
提着酒壶走出房间,郁归颢一个人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喝着闷酒。
“这不像我认识的郁归颢。”
郁归颢抬头,看到封潇辰正忧心重重地望着他,笑道:“怎么?你认识的郁归颢不会喝酒吗?”
“我认识的郁归颢不会为失恋这种小事放逐自己。”
“你偷听我们说话?”郁归颢眼神一凌,危险的气息包围着封潇辰。
“我是准备去找你的,你自己太专注了没注意到我而已。”
“看我丢脸是不是很好玩?”郁归颢笑了起来,把脸凑近封潇辰,说话间,酒气喷得他满脸。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间。”
“不要!我才没有喝醉!我清醒得很,我自己能走!”郁归颢推开封潇辰的手,跌跌撞撞地想回房。
“都说我送你了!”
难得地,封潇辰也动了气。
他不喜欢看到这样的郁归颢,若是为情所困,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喝多了酒的郁归颢显然拗不过封潇辰,半推半就地被他抱回了房间。
封潇辰细心地用湿巾帮郁归颢擦了擦脸,用薄被盖上他的腹部,生怕他受凉。
一切都弄妥当了之后,封潇辰深深看了乖乖躺在床上的郁归颢一眼,准备离开。
“不要走!”
郁归颢猛地一睁眼,拉住封潇辰的手:“你刚刚都听到了吧!星浅喜欢的是映墨,而映墨对星浅怎么样你也应该知道吧?也就是说,你没有希望了,你也注定要和我一样,被人扔掉。既然我们都没有人要,那我要你好不好?”
“你……你……你喝醉了……”
封潇辰想抽回手——你不要考验我,我没有这么好的定力,喜欢多年的人说要我,我会把持不住的,不要再诱惑我了,我真的会做的……
“你不愿意吗?还是你很讨厌我?”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那不就行了?”
郁归颢手一使劲,把封潇辰拉了下来,伸手捧住他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起来……
鸡鸣。
天亮。
房间里一片狼籍。
几乎是同时,郁归颢和封潇辰睁开了眼睛。
对视良久。
封潇辰率先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郁归颢一脚踹到了床下。
封潇辰更是惊慌失措,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不可弥补的大错:“对不起,我……我……”
郁归颢坐在床上,眯着眼睛危险地打量着坐在地上的封潇辰,终于说话了,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你***谁准你把我压在下面了?”
“那,那下次我在下面好了。”
刚说完,封潇辰就恨不得煽自己一个耳光,在这种时候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恐怕郁归颢以后都不会再理他了吧?
郁归颢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又想了好一会儿,下了决定:“也好!”
“那,我可以问一下,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吗?我好准备一下。”
封潇辰暗自高兴——其实如果对象是郁归颢的话,真要他在下面他也甘愿。
“下次?你还当真想有下次?我杀了你!!”郁归颢表情扭曲,这才表现出真正的态度:“我警告你,如果我从第三者的口中听到昨晚的事情,我会让你死得很惨的。”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灭口?这样岂不更好?”
“杀……杀你灭口?允许你想到这个主意!啊!你能不能顺便帮我想想应该怎么杀你呢?我最怕动脑筋了,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听说……听说……”封潇辰结巴半天,却说不出实质性的话来。
“你还是不是男人?让你想杀人的方法,你脸红个什么劲?”郁归颢不爽地蹬了封潇辰一脚,却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分明像个撒娇的孩子。
“我听说……Zuo爱过度会把人累死……你不是想杀我灭口吗?那不如我们……”
“你去死!”
封潇辰话还没说完,就被郁归颢用枕头、花瓶砸出了房门。
“封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惹郁大哥生气了吗?我昨天也是,所以今天特意来向他道歉的。”季星浅突然出现在狼狈不堪的封潇辰面前打着招呼。
“是啊!我是惹他不高兴了,昨夜……”
“星浅?你来找的吗?我还以为你都不理我了呢!”听到季星浅的声音,郁归颢一下子就跑了出来,挡在封潇辰的面前,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
开玩笑!昨夜的事情怎么能让星浅知道呢?
“对不起啊!我昨天话说的太重了,其实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呀!你房间里好浓的酒味,你喝酒了吗?是不是因为昨天我……”
“哈哈……怎么会?我像是这么傻的人吗?怎么会……哈哈……是潇辰啦!他听说你也喜欢映墨,因为自己又多了一个情敌而不爽到喝酒,我昨天安慰了他一夜呢!哈哈……”郁归颢尴尬地笑道。
“真的是这样吗?”季星浅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喂!封潇辰!你说是不是?要、说、实、话、哦!”
威胁!绝对是威胁!
“归颢的确是安慰了我一夜,喝酒的是我,不是他。”封潇辰板着脸配合着,想了一下,居然笑了起来:“星浅,我说的都是真的,归颢他说你喜不喜欢他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他还大度地说要祝福你们两人呢!”
经过这一夜,封潇辰变了很多,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惜字如金的冰块了……
“封——潇——辰——!”郁归颢气得牙痒痒,却有不知该从何反驳起。
“你郁大哥害羞了。”封潇辰向季星浅解释道。
“郁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祝福我们的!只是我很对不起封大哥你了,我知道我不应该和你抢映墨,可是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他,对不起……”
“没事!不过突然发生这种事情我的确一时间很难接受。不如这样吧!等映墨回来后,我想我是会尊重他的选择的。”封潇辰也故意装成是受害人的模样。
短短的时间内,郁归颢背地里已经把封潇辰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郁公子!封公子!大事不妙了!千秋山庄外有人要硬闯进来,和山庄的守卫发生冲突动起手来了!庄主让我来通知两位,请两位出去帮忙。”
“好!我们这就去!”郁归颢应道:“怕是有人找上门来寻仇了。”
“我也要去!”季星浅自动自发地又粘上了郁归颢。
24
到了千秋山庄门口,就发现双方所谓的“冲突动手”根本就是在吵架,而且还是那种超没营养的吵架。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山庄?”
“我们为什么要让你们进山庄?”
“因为我们想进山庄。”
“可是我们不想让你们进山庄。”
“如果我们硬是要进去呢?”
“那我们就硬是不让你们进!”
…………
封潇辰丢脸地发现,吵架的双方分别是千秋山庄的变态父子三人组和自己的得力手下白子渊等人。
撇开秋显山父子不说,姓秋的本来就都是变态。可是为什么一向正经严肃的白子渊也会参与这种无聊的吵架游戏?
封潇辰终于忍无可忍,大吼道:“住嘴!”
“教主!属下参见教主!”
山庄门口,成千的人齐齐跪倒,对封潇辰毕恭毕敬。
“都起来吧!白子渊,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居然花时间和一个老头吵架?你是不是太闲了?江南和塞外的那一带分教是不是也应该让你帮忙管管?”
“属下知错!因为我们知道教主您在千秋山庄等我们,又摸不准您和这丑老头有什么关系,所以未敢造次,刚刚那老头霸在门口,说如果我们不吵赢他们的话,就不让我们进山庄,所以……”
“知道了!现在我很明确地告诉你们,我和千秋山庄以及那个臭老头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以后见到他尽管打,不需要给我面子。”
“哎!哎!哎!话可不能这样说啊!什么叫臭老头?老子我可是天天洗澡的!而且你看我到底哪一点老了?还有,你说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是什么意思?你敢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我们两人没有关系吗?”
“教主?你们两个……”白子渊表情痛苦,想不通教主怎么会和这个老头扯上关系的。“谁说我和他有关系的!”封潇辰气红了脸。
“要知道你在我家又吃又喝又拉的,一个铜板都没有付给我!”
“子渊,拿一个铜板给他,以后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只要对象不是郁归颢,封潇辰有的是办法让对方难堪,特别碰上他今天心情不爽。
只可惜他碰到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外表正常本质变态的秋显山!
“一个铜板?不行!我们可要好好地算一算!我们千秋山庄供应的伙食向来都是上等的菜色,一顿饭最起码一两银子,住宿费我收你二两一个人,还有茅房使用费是……”
“在你们这里死去的各大派的门人和亲属们最迟不过明天就会找上门来寻仇了,我檠天教向来没有什么乐于助人的爱好,既然你不愿意我们帮忙,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讨没趣,子渊,把人一起给我带走!”
“慢着!老夫不跟你们算钱就是了,麻烦各位看在小儿映墨的分上留下来助千秋山庄度过危机,事后我一定会重重酬谢各位的。”
要说秋显山绝对不是什么怕事之人,只是这次的事情太过重大,任凭千秋山庄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和整个武林为敌。如今即使是多一个人相助也是好的,更何况是檠天教这样的大门派呢?虽说檠天教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好,可他秋显山也不是什么讲究教条的老顽固。
“哼!原来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千秋山庄庄主秋显山不过是欺名盗世之人,和贼人为伍,一群乌合之众!想不到江湖人传檠天教封教主归顺秋盟主不过是个幌子,千秋山庄不过是檠天教的傀儡!我们的掌门就是被你们这些奸人所害!”
一瞬间,一大批打扮各异的人把千秋山庄和檠天教众教徒团团围住,杂七杂八地开口叫嚷起来。
“你们以开武林大会的名义把我们掌门召集过来,却狠下杀手!”
“我们要为掌门报仇!”
“为掌门报仇!”
“杀光千秋山庄!”
叫嚷中,双方打成一片,要说优势,自然不在千秋山庄一边,他们这一方虽有众高手相助,又有檠天教的加入,可在人数上是明显少于对方。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照这样的情况打下去,除非是郁归颢动了真格的,否则结果可想而知。
就在双方打的难解难分之时,一阵劲风刮过,大地一片昏暗,半空中竟漂浮着一块大大的黑纱,黑纱把阳光遮的死死的,所有人都在这黑纱的笼罩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仰望这一奇景。
在众人傻傻愣愣的表情中,郁归颢的脸色已阴沉得不象话。
突然,黑纱正中间透出丝丝阳光,最后,竟在地上投影出一个大大的“夜”字。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惊叫连连,最终转为沉重压抑的呼吸。
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现象代表什么,却没人有勇气喊出“夜帝来了”这四个字。
郁归颢搞不清楚这是一场什么样的阴谋,这代表夜帝的黑纱是用雪山冰蚕吐出的冰丝通过特殊方法制作而成的,不是一般人可以仿制出来的,退一万步讲,即使真能制成,有人敢用吗?而今他人在此,却并未使用黑纱,头顶上的这东西究竟是从何而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夜帝”?
一时间,所有人丢掉了武器,跪倒在地,还站着的只有六个人——
“映文,你说夜帝长什么样啊?我好好奇哦!”秋映武眼神四处乱飘,想寻出个蛛丝马迹来。
“长什么样?反正是帅不过你们老爹我就是了。”秋显山得意洋洋地从腰间掏出个小镜子来,自顾自地照着。
映文映武两兄弟适时得表现出双胞胎特有的默契,双双出脚让秋显山闭了嘴。
“啊!你们两个不孝子!又砸坏了我的新镜子!”秋映墨哀怨地蹲在地上拨弄着镜子的碎片,更加想念他以为应该好像“很乖巧”的宝贝映墨了。
封潇辰以探询的眼神看向郁归颢,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郁归颢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一方面因为想不明白眼前的事情,另一方面因为看到封潇辰不停地瞟自己,就疑心他又想到了昨晚的画面,便更加心烦气燥。
而季星浅正开心地打量着半空中的黑纱,兴奋不已。
就在事情僵持无进展的情况下,一个人影从离山庄最近的一棵树上跳了下来,落地无声,显示出了深厚的工夫底子,他背对众人,双手叉腰,仰天长笑,以刻意装出的声音说道:“哈哈哈……你们怕了吧?夜帝他老人家让我跟各位说一声,天大的事由他顶着,千秋山庄他罩了!谁敢动山庄,他就灭谁!”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不甘心,但慑于夜帝的威名,还真的没有人敢贸然动手。
江湖众人莫不是知晓夜帝的手段之狠,没有人敢冒这个险去尝试着冒犯他。
山庄门口数千人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刚从树上跳下来的人,一听到夜帝的名号,每个人的自然反应都是等候命令。
只有郁归颢暗暗在手中运气,准备来个突然袭击。
封潇辰悄然移步靠近郁归颢,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夜……”
郁归颢猛一抬头,往后推了一步,神情戒备:“你想干什么?又想提昨天夜里的事对不对?我警告你,再说我就杀了你!”
“我只是想说夜帝不是你吗?这人又是什么东西?”封潇辰迅速凑近郁归颢的耳朵说了这么一句后,又快速后退一步,生怕惹郁归颢不快。
“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郁归颢一把扯住封潇辰的衣领把他拉到一边,眼睛瞪得大得吓人,声音也刻意压低了。
他一点都不知道这样的情景在旁人看来是多么的怪异暧昧。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有注意你的一举一动。有一天夜里我发现你和一只纯白的鹰在一起,我猜想那就是传说中的雪鹰吧!而后我又把你的事情前后串联了一下,你的来历不明,你的武艺高强,你在武林中窜起的速度之快……种种的一切串联起来,答案就很明显了不是吗?”
“你有没有对其他人说过?”郁归颢紧张不已,他可不想到哪里都被别人行注目礼,更不想别人一看到他就吓得脸色惨白,这样还玩个P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