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孟古青记忆里一直都很幸福和平静的画面,这让她的性子并没有大玉儿和海兰珠那般的早熟,甚至带着几丝天真和幻想。
不过在草原,再天真的女子也会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嫁人,要说有什么例外也就是她那个冷冰冰的姑姑海兰珠了,敢以死相逼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孟古青一直觉得她的那个姑姑很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某天起姑姑突然就不见了,这让当时八九岁的小姑娘很迷糊了一阵,就在前不久才得到答案。
原来,终究还是嫁人了啊。。。
孟古青此时蜷缩在马车里时不时地透过窗帘的缝隙朝外看着,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让他心慌,马车里还有两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同样局促不安,那是塔尔侍女,孟古青被自己的额布格送到这儿来成亲她生不起任何的抵抗之心,她虽然没有受到过什么委屈但也不是任性的女孩,从小到大看惯了这种事情加上自己额莫的耳提面命让她早就有了准备,这样也算是报答自己额布格对自己那十来年的宠爱吧,至少比起其她人来说要好上许多了。
这样想着她倒是也觉得更没什么了,总归是要嫁人的,心里虽然不舍但在出发前宰桑与她好生劝解说的那些话也让不满十三岁的她很感动:科尔沁或许要亡了,但是你到宁夏去就绝对不会有事的,这样额布格也就放心了。
她还能干嘛呢?只是从自己额布格的话语中听见了对于现状的不满与无奈,想到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将要消失更是变得沮丧无比,罪魁祸首已经听宰桑说了几遍了,多尔衮这三个字她倒是记住了,只是她认为没有任何作用,当下也生不出什么报复的想法。
透过窗缝她终于看到自己额布格从那座辉煌的宫殿中出来,然后带着一个胡子拉碴的大老粗走近了马车又停下,但这距离足以让她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了,这让她有些失望,自己未来的。。。夫君。。。嗯,汉人就是这么称呼的,就是长着这幅模样吗?
怎么都感觉没有额布格说的那么好啊,虽然她是蒙古人,但女孩天生的本性也不会是喜欢蒙古男子的女人,而陈彪特和蒙古人长相风格类似,卖相实在不佳,孟古青再看了科尔沁宰桑一眼重新蜷缩回了马车的角落。
陈彪其实不想送科尔沁宰桑出来,他觉得这样有些降低自己的格调,而且之后翻脸已经是必然了,这样就显得反复无常了,这多影响形象,但是听说别人都直接把未来主母送过来了,总得来见上一面的,退一步讲就算与公子的事情不成这马车上的女人也是大玉儿和海兰珠的侄女,怎么也不能随便打发了。
当然此时看见是有辆马车帘子隔着他也不能真掀开看看,怎么都有些无礼,想着自己这样出来一遭已经够意思了,他可以对大玉儿的亲人有表面上的客套但绝对不会是卑躬屈膝,就是这样,他的身份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宰桑你的意思本将军会尽快传达给大人的,我会尽快把。。。你孙女送到宁夏去的。”陈彪最后看着马车说道,他已经决定好了回头就把这女子送到公子府上去,最后的结果就由不得他了,有那么多主母在。
宰桑点了点头脸色此时倒是显得有些沉重,再没有之前的讨好与赔笑,目光直望着夕阳下余晖笼罩的马车,心里一时变得感慨万千,自己的孙女,孟古青,以后是不会再回来了吧,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他此时很冲动地想上前把那辆马车带走,最不济也要再掀开帘子见上自己孙女一面,就这么什么都不说也可以,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不舍,但是他没有,身为一个年过六十的男人还是科尔沁的大汗他不能这么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和这个小丫头相处了近十年,这确实是他用心疼爱的第一个亲人,眼睁睁从一个小萝卜头看见她长得这么大,以前就算是自己的第一个儿子他都没这么用心过,更别说是女儿。。。说起女儿他又想起了布尔布泰和海兰珠,如果宁夏真的答应了自己的,不,是多尔衮的要求,那海兰珠怎么也要让她留在这儿,怎么也要让孟古青有个照应,否则一个蒙古女子怎么在那位大人的后院独处?
他觉得自己有些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从还没有从自己阿布那儿接收科尔沁开始就整天的劳心劳力,好不容易成了科尔沁的可汗也没有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在形势纷乱的蒙古继承了科尔沁之后更加的劳心劳力,之前是在林丹汗与皇太极两人中左右逢源,然后又在皇太极与多尔衮求生存,最后是多尔衮与宁夏兵之间左右摇摆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现在还不是难逃一个被同化灭族的结果,而且为了争取这么一个结果要比别人多付出那么多的努力,结果能怎么样还不知道,相比于之前那么多被宁夏灭掉的蒙古部落,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羡慕那样的弱者。
这些东西他越想越难受,科尔沁一直都是出于蒙古草原得天独厚的地位是后金与蒙古各势力拉拢的对象所以他有了这样的习性,最后总是能得到更大的好处,只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多灾多难啊。。。这最后的灾难。。。
布尔布泰嫁出去的那一年科尔沁的形势也确实不好,他连自己的另一个女儿海兰珠都管不了,也就是这一年他偶然看见一个院落里这个可爱的才刚刚四岁的孟古青,表情怯怯的,心里一下子就被触动了,说句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话,他之前确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让这个孙女为自己换取什么利益,就像让他开开心心地就好,人总是有个脆弱的地方的,但是现在还是做了和以前同样的事情,为了自己多一层的保障而再将她送了出去,而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亲自送她最后一程而已。。。。。。
何苦来哉?
不知不觉间,想着心事的他已经看见自己科尔沁的城池了,强打起精神,宰桑恢复了面无表情。。。
。。。。。。。。。
有关宁大官人的消息基本上都能惹起一阵热议,如果时间再往后推几百年,他会是最有新闻价值的那个人,以他这几年的所作所在现在来讲确实是让他几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是远在东北的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当然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没有这个名词概念,只是知道宁致远的事情都能让人感兴趣,而随着近来关内长江南北一带宁致远的消息多了起来,民间着实是热闹了许多,一时之间有关他的话题络绎不绝,彻底缓解了之前被后金人打到京城的冷清。
民间大抵上指的是书生组成的,那些真正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百姓哪有这么多的心思,只有那些所谓的文人骚客尤其对这感兴趣,毕竟宁致远寒门出身混成现在这幅模样已经只多少人的楷模了,而又再说起哪里的骚客最多,莫过于青楼了。
十里秦淮,总是这幅模样。
“诸位可听说了有关宁大人的事情?”媚香楼一桌上有人刚来便挑起了话题,尽管这种问题早先已经被争论过无数遍了,但是这种劲爆的消息哪里有消停的时候,“东南海边可是来了近十万的人乘着大船要攻占小琉球,而且传闻都是宁大人指派的,要趁机消灭了海贼郑芝龙。。。”
“渍渍。。。呵。。。”有人感叹几声阴阳怪气笑了,“近十万人,这人数还真多啊。”只说这一句便不再多言了,一副你们别和我说话的鄙视模样,而他的意思也十分明显,在座的各位都是蠢货,二十万人还是水军,这得要多少时间才能练出来啊,宁致远去了两广才两个月怎么可能会有这等兵力,这种事情还拿出来说什么说?完全没有道理啊。
起先一人摸了摸鼻子,确实想来也不靠谱,但是这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沸沸扬扬地多少人在讨论啊,咱这不是赶个潮流吗?
“但是这确实有人这么说啊,我倒感觉虽然有些夸大但是还有道理的,宁大人已经在两广那么混乱的地方整顿当地的混乱了,没有武力就靠嘴皮子和那些南蛮子说的通吗?”
“管他呢!”又有人插话道,“没准宁大人就是文曲星和武宿星下凡凭空变出千军万马整治那些南蛮人呢!不过。。。”
对于两广的事情宁大官人大变活人的议论确实传的沸沸扬扬,不过两广的事情距离他们实在太遥远也根本没有多少人关心,甚至说这些书生对于两广根本就没有什么归属感,觉得那不是大明的领土,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只是接下来这事情这翩翩公子特地压低了音量。
“不过你们可知道宁夏已经占据了大半的草原了。。。而且仅剩的一小片草原还是因为后金多尔衮在坚守的缘故才没有被宁夏兵马夺下来。。。”
“————”先是沉默的一片,众人面面相觑着,只听见阵阵急促的呼吸声,时间宛如静止了般然后顿时又恢复了。
“啊。。。”周围书生先是大惊失色地感慨着,然后不少人开始面露喜色。“真的?!若是果真如此这宁夏如此厉害那我们泱泱大名还怕什么后金鞑靼?!”
“确实确实,那这就太好了,数十天之前的屈辱可以很快就还回来了。。。”紧接着有人应声附和着。
顿时人群中一片叫好声,然后只听得这阵和谐的叫好中出现一道冷哼声,这声音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在下且问诸位,这宁夏又是谁的宁夏?”这是一个面色坚毅棱角分明的男子,中年书生,面目中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沧桑,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世外高人,但在场的都知道这是十足的一个落魄书生的模样,见的多了,也就没有了那股子仙气。
一语中的的话倒是更让许多人当即变了脸色,他们也只是短时间没有想到这些罢了,更多的是随口附和,这宁夏不再是大明的宁夏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崇祯皇帝的罪己诏里面已经心灰意冷地承认了,只是现在就更加疑惑了。
“那兄台你认为宁夏,又到底是谁的宁夏?”有人试探着问了落魄书生一句,说实话现在众人想起宁夏的第一反应就是宁致远,毕竟那是宁致远一手发展起来的地方,虽然已经离开了很久但还是让人想到他。
落魄书生迟疑了一句,然后沉吟道,“在下猜想会是宁大人吧,毕竟以宁大人的才能,不可能让他一手发展起来的地方被别人操控吧?所以。。。”
。。。。。。。。。
。。。。。。。。。(。)
0355章 你就从了我吧()
所以。。。所以什么?
宁夏应当是宁大官人的宁夏,就是那个声名赫赫的宁致远!
人群又是一阵沉默,这群书生别的作用没有,放嘴炮却绝对是一流的,但是现在已经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这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逻辑问题,尤其是在宁夏还这么强大的情况下,比之当初的袁崇焕在辽东高筑城还要严重的多,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或许这天就要变了。
是啊,宁夏现在既然这么厉害可以吊打草原鞑靼,还不听朝廷的话,那。。。那以后还有崇祯什么事啊?!到底谁是皇上?
这下不得了,一不小心弄出惊天秘闻了,于是这楼中人们中变得更加安静了,气氛愈加诡异。
这种事情简直不敢深想,否则他们会实在忍不住骂那个狼心狗肺的宁致远狼子野心有不臣之心之类的词语千百遍,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个反贼剥皮抽筋,要知道在孔孟之道熏陶下长大的他们是多么忠于朝廷忠于皇上终于大明啊!!
额,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群书生,这年头毕竟没节操的都去读书了,或者说读了书就没节操了,君不见李自成攻进北京之后排队申请做官的从东华门排到城门,其中不犯那些七老八十的人,因为他们可是读书人中的楷模啊。
总之这不知名的消息惹起了众怒,好家伙我们寒窗苦读十余载手不释卷的,只是偶尔三两天一次逛逛窑子缓解一下读书的疲劳到现在生计都没解决,你才二十来岁就想做皇帝,大家都不是官二代富二代,凭啥?
消息不论真假,已经比起前一段时间关于两广的某官人有着号称二十万水军十万步兵之类的传言热度高了许多,成功抢占了头条,这个夏天已经被宁致远要造反这几个字完全湮没,青楼里充斥着一片口诛笔讨的声音。
。。。。。。。。。
有道是他已不在秦淮,但秦淮上一直都有他的传说。
说到底宁大官人在这秦淮已经没有了什么牵挂,若是非说能与他扯上点关系的地方,不是媚香院,不是归家院,只是那曾经的旧院罢了,毕竟这些女子都可以说是受过他恩典的人。
在这种时候旧院小巷中立起了勿谈国事的花屏,字体软弱中带着一股英气,煞是好看,可以看得出来是出自女子的手笔,也是,在这青楼中,只有女子。
其实倒真是有人劝过她们好几次无需如此,毕竟这样来做的话并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激起那些,额,骚客们更大的兴趣来讨论这些事情,人可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在读书的崽子们尤其是。
这样就有些欲盖弥彰了,知道这旧院就是宁致远开的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在少数,嗯,虽然情况并不是这样。
一开始宁大官人只是看着这院子对于那些整日漂泊的女子来说也是一个安居的场所以动了了恻隐之心便给她们了,然后没有了更多的联系,只是会派上几个在金陵的伙计照看一样别让人欺负了,这也算好人做到底,然后联系不知怎么的还加深了。
这次也是宁大官人在金陵总管事务的那位小头目劝她们把那屏风撤下,毕竟公子的做法就是要让事情顺其自然啊,但是既然这些女子坚决拒绝那他也就算了,某种很度上讲这也是一种顺其自然,经过这么一出似乎风暴来的更加迅猛,正与宁夏的战略规划目的一致,这样一想反而是好事,莫非这旧院还有人能看出公子的打算?这位金陵的管事有些疑惑。
他倒是想多了,这种事情真真假假谁能猜到根本不可能,因为就算是假的能变成真的。
王微这么做,只是想尽自己的一点心意罢了,而且此次之后,想必这旧院就会与那位宁大人可以完全的绑在一块了,她觉得这结果挺满意的。
董小宛在房中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发梢,从这可以看着人数丝毫不见少的大厅,一扭头冲着王微问道,“王姐姐,你这是早就想到的吗?知道这么做可以让生意更好?”
王微显得很淡然,掉了人群一眼,微笑道,“谁知道这群家伙是怎么想的?莫名其妙。”
董小宛哈哈大笑,感觉自己是察觉到人心某处好玩的地方,心满意足地关上了窗上的小缝隙,人嘛,就是人嘛。
王微见着董小宛的一样,调笑道,“怎么,这就后悔了没有与李大人回府吗?”挪揄之色十分明显。
董小宛摇着头撇嘴道,“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只是这李大人前些日子流言刚起的时候这么一说罢了,况且我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只是小婉感觉自己实在算不上什么而已?”
“怎么?孤独了?”
“是啊,小婉仿佛可以看见王姐姐三四十岁还在孤苦伶仃的模样,每天只能一个人呆在房里,最大的乐趣只是春天听着鸟叫夏天听着蝉鸣,秋天看着落叶冬天盼望着下雪的场景了。。。”董小宛苦着脸,唉声叹气。
王微不以为然地笑着,“哈,姐姐永远十六岁,小婉说的只是自己罢了。”
“是吧!”董小宛赌气点着头突然没好气说道,“小婉现在觉得那些男人还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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