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时,为了不让李暄被皇子派系影响,和同样只忠于皇帝的安国侯府联姻,应该是皇帝乐见其成的事。
但是,秦绾还是第一时间就排除了这个选择。
哪怕条件再合适,可李暄这个人,太难掌控!
蝶衣拉了拉她的衣袖。
“你就这么中意宁王?”秦绾好奇道。
蝶衣毫不犹豫地提笔写道:“李钰要称呼宁王妃叔奶奶!”
“……”秦绾看着这行字沉默了半晌,终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慢慢地,变成大笑。
“小姐,您怎么了?”门外传来夏莲急促的声音。
“就去告诉夫人,说我疯病犯了。”秦绾在笑声中回了一句。
夏莲的眉头狠狠跳了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哪有疯子说自己疯病犯了的,真要这么回夫人,怕是自己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但她一个丫鬟,也不能就此当成没见到直接走人,想了想,她试探着问道:“小姐需要用些宵夜吗?”
“嗯……”秦绾摸着下巴道,“刘太医配的安神汤效果不错,叫厨房给我熬上一大壶来,我睡前喝。”
“……”夏莲无语。
谁不知道那安神汤是给大小姐治疯病的药,药哪能乱喝,何况还是“熬上一大壶睡前喝”,现在她都不知道大小姐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了。
“去拿就是,还是堂堂侯府,连个安神汤都供不起了,二小姐那里不是每天晚上送一盏燕窝粥吗?”秦绾道。
夏莲欲哭无泪,只想说大小姐你就算是要一大壶燕窝粥,也比要一大壶安神汤好呀……不过,大小姐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只能应了一声,打算先去回了夫人。
毕竟,真要一大壶安神汤喝下去,明天万一大小姐喝出什么毛病来,老爷和夫人非得活剐了她不可。
屋内,蝶衣拉了拉秦绾,一脸的不赞同。
“放心,那东西对我练功有利。”秦绾安抚道。
“没有副作用?”蝶衣写道。
“有它,我现在才活着坐在你面前。”秦绾的手掌贴在胸口,几乎可以感受到掌下传来的两个不同的心跳。
轮回蛊,孟寒说过她是南疆有史以来第一个活着的轮回蛊宿主,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但不管怎么样,从重生的那一刻开始,她所有的时间都已经是从死神手里偷来的。
第十一章 下马威()
既然秦绾的病好了,那每天一早就要去向老太君请安。
秦绾回忆了一下安国侯府老太君的资料,挑了件素色的衣裙,披上御寒的斗篷,带着蝶衣就去了后院。
“绾儿给祖母请安。”她到得不迟不早,秦珍秦珠姐妹正一左一右围着老太君说笑,秦珍端着茶盏,秦珠轻轻地给老太君捶着肩,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秦桦在国子监里的事。
事关宝贝孙子,老太君听得很认真,偶尔点点头,借着秦珍的手抿一口茶,仿佛没注意到多了一个人。
不过,既然老太君没发话,行礼的秦绾自然不好自行起身。半蹲的动作很耗体力,她都能看见秦珠瞟过来的得意的笑容。
好一会儿,秦珍才借着奉茶的空档,轻轻地说了一句:“祖母,姐姐来了。”
“绾儿来了啊?”老太君转过脸来,看了一眼秦绾,慢吞吞地道,“怎么也没人通传一声?”
边上伺候的几个丫鬟都不禁愣了一下。
每位小姐进来的时候,门口的丫鬟都有通报,可老太君也没吩咐过,要等她答应才能放人进来呀。晨昏定省的时候,二小姐三小姐,连四小姐都可以自己进来的,别说大小姐了。
秦绾默然不语,她现在很清楚,老太君是真的不喜欢秦绾,故意给她下马威呢。要是普通的柔弱千金,怕是早就撑不住要露出丑态了,也就是她习武多年,就当是扎个马步,再蹲两个时辰都不会动一下。
本来么,这么多年张氏母女对秦绾做的,老太君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就算她真的不知,可是,只要她稍稍加以回护,秦绾也不至于过得如此惨了。
“祖母,姐姐向您请安呢。”秦珍轻笑道。
“嗯。”老太君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起来吧。”
“是。”秦绾一笑,大大方方地起身。
“切!”秦珠见她竟然动作优雅如初,丝毫没有混乱,顿时噘着嘴,很不高兴。
“病好了?”老太君一抬眼。
“好了。”秦绾点头。
“病了十几年,哪能说好就好。”老太君拍拍秦珍的手,又道,“珍儿说,你想去参加梅花节?”
“是。”秦绾道。
“胡闹!”老太君一板脸,斥责道,“不在家里好好静养,凑什么热闹,梅花节?琴棋书画,你会什么?没得丢人现眼!”
她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完全不像是一个祖母对孙女说的,何况这个孙女还出身高贵,并不是那些低贱的庶女。蝶衣都快忍不住脾气想爆发了,却被秦绾一个眼神按了下去。
“祖母怎么知道绾儿什么都不会?”秦绾微笑道。
“哦?那不知道姐姐会什么?”秦珠抢着问道。
这些年秦绾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们最清楚不过了,别说琴棋书画了,这个姐姐能不能把字给认全了都难说呢。
“嗯……听说梅花节有演武台。”秦绾想了想,一脸天真。
“放肆!”老太君一拍桌子,真气得脸色铁青。
东华民风还算开放,一年两度的桃花祭和梅花节正是未婚青年男女光明正大见面的机会,只要有丫鬟侍卫跟着,世家公子和小姐都可以同台品琴论诗,最后决出名次,女子未必就不如男子。但是演武台这种地方,很明显不会有女子参加,那一向是贵族子弟对心爱的姑娘展示自身武力的舞台。
老太君一发怒,别说秦珠赶紧噤声,连秦珍也不敢多话,侍立的丫鬟更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要不然……书法也可以呀。”一片死寂中,秦绾又说了一句。
“你会写字?”老太君都要给她气笑了,直接从书法给她降级到了写字的地步。
“狂草。”秦绾道。
“你知道什么样的狂草最好吗?”老太君问道。
“当然。”秦绾毫不犹豫地点头,“谁都看不懂的最好!”
“噗——”老太君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来,抬起手指指着她直发颤:“你、你……”
秦绾满脸的无辜,浑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就在这时,秦建云和张氏一起走了进来。
“建云,你生的好女儿!”老太君不由分说就怒吼。
“绾儿?”秦建云一愣,转头看着秦绾犯疑,难不成这丫头的疯病又犯了?
“祖母问我什么样的狂草最好,我说谁都看不懂的最好。”秦绾如实道。
秦建云无语,这个……让他怎么说好呢……
秦绾的回答,嗯……肯定有问题的,但总归不是犯病吧。
“可是,大厅里挂的那幅狂草我就看不懂,蝶衣也说看不懂,难道那写得不好吗?”秦绾歪了歪头,轻声道,“祖母为什么这么生气?”
“好,当然好。”秦建云的脸色立即转晴了,还带出了笑容。那幅字可是他自己写的,被女儿夸写得最好,当然高兴了。毕竟秦绾就是什么都不太懂的小女孩,她的夸赞最质朴,跟那些阿谀奉承不一样。
“绾丫头说,要去梅花节参加演武台,你说怎么办吧。”老太君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直接把秦绾刚才的话抛了出来。
“什么?”果然,秦建云一听这话也皱了眉。
“怎么,跳舞也不行吗?我跳得很好的。”秦绾道。
“……”秦建云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道,“绾儿,演武台是武功的武,是……男人在上面打架的地方。”
“不是跳舞的啊。”秦绾恍然大悟。
“不过,歌舞毕竟属于下乘,不是公侯嫡女当众表演的东西,换一样吧。”边上的张氏补充道。
“夫人说的是。”秦建云同意道。
他这话一出,屋子里听懂的人都不禁皱眉了。
要说张氏说这话是故意为难秦绾,那秦建云就是原本的意思了。歌舞之类的才艺,那是注定要嫁入高门做妾的庶女们必须要学的东西,像秦珍秦珠这样的,就只是粗通而已。可是秦绾……她不仗着容貌还算过得去也许有世家愿意看在安国侯府的势力份上娶她做个侧室,难不成一个疯女还妄想正室的位置?
“我还会下棋,行吗?”秦绾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会下棋?那什么时候与你下一局瞧瞧。”秦建云没注意到母亲和妻女的不自然,说完后,上前几步,又道,“母亲,孩儿有事与您商议,让几个丫头先回去吧。”
“嗯。”老太君点点头,看着秦绾也着实头疼,只想眼不见心不烦。
“那珍儿让人去通知四妹妹不用来了。”秦珍道。
“还是珍儿懂事。”老太君满意地点点头,又道,“珑儿也三岁了吧,还这般贪睡成何体统。”
“儿媳会严加管教的。”张氏赶紧道。
老太君点点头,这才挥手,让大家都散去了。
秦绾笑了笑,告退时行的礼数依旧一丝不差。
一出了门,秦珠一跺脚,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姐姐好走。”秦珍倒是依足了礼,大气温婉。
第十二章 气死张氏()
秦绾一路走回碧澜轩,一边猜测着秦建云找老夫人商议的事。这时候应该是下了早朝,不过朝堂上的事和老太君不相干,带着张氏又让女儿回避,恐怕……只有那一件了。
蝶衣扯了扯她的衣袖,伸出双手,又弯起一根手指比了比。
“嗯。”秦绾点点头,关上了房门,接着说道,“九皇子端郡王李钧是摆明的太子党,李钰想要他和秦珍联姻还是我建议的,要是真成了,就算秦建云还是坚定地皇党,可皇帝心里未必就不会多根刺。”
“有几成机会?”蝶衣拿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纸张写道。
“看秦建云怎么想了。”秦绾敲击着桌面,沉思道,“这桩婚事若是成了,也许他在皇帝那里的信任会受点影响,但从长远来说,陛下毕竟已经老了,而秦建云的政治生涯起码还能有二三十年的,给自己找条后路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不利。”蝶衣大大地写了两个字。
安国侯一直是中立的,而现在秦绾是安国侯嫡长女,理所当然应该将这股力量收归己用,要是被李钰拉过去了……咦?
蝶衣惊讶地看着自家小姐,应该不是她想得那样吧?
“拉过去也没什么不好啊。”秦绾笑吟吟地道,“妹妹这么喜欢端王殿下,我这个做姐姐的,棒打鸳鸯有点儿对不住她啊。”
“明白了。”见小姐有了决定,蝶衣便知道了自己的立场。
“秦建云不是个会受女子摆布的人,女儿也一样,除非我干掉他。”秦绾说着,起身道,“好了,给我把棋盘找出来。”
蝶衣点头,很快就拿出一副新的棋盘棋子。
“行了,不用你跟着,去干自己的事。”秦绾抱着棋盘,吩咐了一句,喊上了夏莲就出去了。
“小姐,那是老爷书房的路。”夏莲胆战心惊地提醒。
“爹爹说一会儿跟我下棋。”秦绾笑眯眯地道。
老爷?老爷什么时候说的!
不止夏莲不信,书房外面的侍卫就更不信了,何况侯爷办公的要地,他们也不敢放人进去。
“我就在这里等。”秦绾固执地道。
侍卫无法,只能让她们主仆俩站着,毕竟老爷只说书房不能让人进,没说连书房外面的走廊也不准人站。
秦绾心中有数,以秦建云的为人,秦珍这事无需耗费多久,他是不会落下公务的。
果然,不到一盏茶时分,就见秦建云从后院的方向过来,看见她一脸的惊讶:“绾儿怎么到书房来了?”
“下棋。”秦绾示意了一下抱着的棋盘。
秦建云一皱眉,本想用公务繁忙拒绝,但看见女儿那张和清河公主七分相像的脸,那种孺慕中带着期待的神情,下意识地就想起了年轻时的往事,心下一软,温和地说道:“进来吧,就下一局。”
“谢谢爹爹!”秦绾眉开眼笑,带着蝶衣跟了进去。
倒是门外的侍卫傻了眼,书房要地,那可是连最受宠的二小姐都没有进去过的!
“来吧,要让子吗?”秦建云一撩下摆,在窗下的小榻上坐下。
他的棋艺非常不错,在京城也少有敌手,跟女儿下一局棋也不耽误多少工夫。
“不用。”秦绾在他对面坐下,一脸的认真。
蝶衣迅速摆好棋盘棋子。
“不用猜子,让你先。”秦建云挥挥手。
“是。”秦绾没有再退让,拿起黑子,规规矩矩摆在左上角星位,一个很寻常的开局。
“执棋的姿势还标准。”秦建云见状,多了几分满意,随手应了一子。
秦绾微微垂下眼睛,掩去了眸中的冷光。
黑白棋子交错,在棋盘上渐渐拉开了战局。
“啪!”一滴汗落在桌面上。
秦建云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棋盘。
黑子这一子下去,几乎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深入腹地的白龙顿时变成孤军奋战,原本散乱的黑子反倒是乱中有序,结成了一张绵密的包围网,把整个战场分割得支离破碎。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局……
“爹爹?”秦绾歪着头,轻轻叫了一声。
“啊。”秦建云惊醒过来,猛地抬头,盯着她道,“谁教你下的棋?”
“没人教。”秦绾摇了摇头,“就是知道规则,然后自己跟自己下。”
“为什么?”秦建云问道。
“以前刘太医说,下棋能静心,对我的病有好处。”秦绾轻声答道。
秦建云一愣,恍惚想起很多年以前,他对秦绾的病还心存希望的时候,每次刘太医诊脉,他都会陪在一边,好像是听过这话,之后还特地找了本棋谱送去,只是听张氏说,秦绾把棋谱撕了。
“爹,我下得不好吗?”秦绾问道。
“……”秦建云无言,许久道,“再来一局。”
“是。”秦绾也不计较这一局的输赢,自己动手把棋子归位。
“你说老爷和大小姐在书房呆了一上午,连午膳都吩咐拿进去?”张氏看着饭桌上空了的两个位置,压抑不住脸上的怒气。
“是。”传话的丫鬟战战兢兢地答道。
“他们在书房干什么?”张氏咬牙切齿。那个地方,连珍儿都进不去,她也是夜半去送过几回汤,很快就被赶出来,凭什么那个死丫头居然可以在里面呆这么久,连老爷自己规定的全家聚餐的规矩都破了!
“好像……是在下棋。”瞎换道。
“下棋?”张氏更加不可思议了。
她是知道自家老爷爱棋,所以让自己的儿女都在这上面下过苦功,秦建云高兴时也会指导他们一两局,可也从来没有一下就是一上午还不完的。
“娘……”秦珍按着她的手安抚。
“算了,我们先吃饭吧。”张氏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想必是姐姐很有下棋的天赋吧?”秦珍微笑道。
“哼!”张氏张了张口,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天赋?一个从未受过教育活到十九岁的女孩子,会下什么棋,果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