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么样?”李铮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让你们先在这里住他个一年半载的吧。”秦绾轻飘飘地道。
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住个一年半载?这算什么?
“当然,解药嘛,还是等本妃找到鹊桥花再让人配出来吧。”秦绾补充了一句。
“我服过半份根治的解药,比起其他人,肯定是最后发作的那个。”李键道。
“正好,你用过的催化剂本妃也找到了,一日三餐当做佐料怎么样?”秦绾笑道。
一瞬间,李键的脸色极为难看。
“那什么花究竟在哪里!”李铮扑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低吼道。
李键服过解药,他可没有,他的内力又比不上唐少陵和叶随风,更不会有控制毒发的药,怎么想都是第一个死的。
“咳咳咳……”李键被他拽得几乎透不过气来,面红耳赤地咳嗽了半天,艰难地去掰他的手,“放手!放手啊疯子!”
“你才是疯了!”李铮低吼道。
秦绾抱着双臂在一边闲闲地看热闹,果然,两人纠缠着又扭打到一块儿去了,尤其现在他们连武功都被封了,还真就只剩下地痞无赖的打架手段了。
“你还是老样子,三言两语就能挑动人心。”李钰忽然开口道。
“别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啊,废太子殿下。”秦绾一声嗤笑。
“你和慧……她,确实很像。”李钰说到一半,被她冷厉的目光一瞪,还是把那个名字吞了回去。
“或许,是她的执念不肯散去,于是魂魄在我体内重生了?”秦绾瞥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天牢幽暗的火光下有些模糊,却更显得晦涩莫名。
李钰神色一变,还没说话,荆蓝幽幽地插了一句:“王妃,您不要吓人啊……”
“嗯?吓到你了吗?”秦绾回头,笑眯眯的,完全不见之前的那种阴森。
荆蓝眨了眨眼睛,把话又咽了回去。
她曾经远远见过欧阳慧,也根据记忆给秦绾制作过欧阳慧的人皮面具,但是,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眼前的王妃,和记忆中的欧阳慧完全重合了,明明就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啊!
可是,魂魄重生什么的,王妃果然是吓唬废太子的吧!
“我们走吧。”秦绾说着,没有留恋地走出了牢门。
“王妃……那他们?”执剑指了指地上还滚成一堆的李铮和李键。
“让他们慢慢打吧,等分出胜负了再说。”秦绾不在意道。
“那鹊桥花?”荆蓝道。
“有人不见黄河心不死……”秦绾一声冷笑,淡然道,“从今天起,一日三餐给他们吃催化剂,什么时候尝够了毒发的苦头,愿意交出鹊桥花了再说。”
“是。”执剑应道。
秦绾这话是故意说的,地上的两兄弟停顿了一下,随即扭打得更激烈了。
“交出来!你想死我还不想!”
“你傻吗?鹊桥花是唯一能牵制她的手段,交出来之后我们才没命在了吧。”
“那也比被你毒死强!”
“不可能!”
秦绾摇摇头,举步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事,回头笑道,“听说,我爹下令一日三餐之前都打废太子一顿?”
“是啊。”执剑笑眯眯地道,“相爷说,废太子想要忏悔从前犯下的错误,要用身体上的痛来记住。”
“这样啊。”秦绾又看看李铮和李键,莞尔道,“一日三餐,难兄难弟,挺好的。”
“这么说来,是挺不错的啊。”执剑闷笑道。
“走吧。”秦绾走出了大牢。
“王妃要走了?”叶云飞迎上来,神态间一片恭敬,丝毫不好奇他们在里面是做什么的。
“里面那两个,就比照废太子处置,没事别去打扰了。”秦绾道。
“下官明白。”叶云飞顿时心领神会,“等他们哪天有话想对王妃说了……”
“不必,本妃忙得很,没空跟叛逆说话。”秦绾不在意地挥挥手。
“啊……是。”叶云飞也楞了一下才应道,一路把人送出刑部都没明白。王妃难道不是想要口供吗?还是说,六皇子和八皇子只是得罪她了,所以出气玩玩?
“王妃不想八皇子服软?”荆蓝也好奇地问道。
“爹爹说,没用过刑就招的口供,一定不能信。”秦绾站在街上的一个小摊前挑挑拣拣着,一面随口说道。
“可是……”荆蓝想说,那些一日三餐的催化剂难道不算是用刑吗?
“有些人,会在用刑不过的时候吐露一点似真似假的东西企图蒙混过关,等下次熬不住了,再吐露一点儿,所以,没必要顺着对方的节奏走。”秦绾道。
“……”荆蓝和执剑对望了一眼,无语。
就算有这种人,但那也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养尊处优的八皇子是绝对没有这骨气的。他现在嘴硬,只不过是还没尝试过毒发的滋味,所以才体会不到李铮那种想生吃了他的心情。
当日在那个毒水潭里,因为谁也不敢伸手去捞他们,等两人终于被禁军用竹竿勾起来的时候,与其说是中毒,还不如说是因为溺水才闭过气去的。
“你们看,这个像不像王爷?”秦绾转身,笑眯眯地举起一直木雕的小猫。
小小的猫咪很优雅地坐着,尾巴卷曲在身前,眯着眼睛,一副惬意的模样。
没错,秦绾停留许久的这个摊位,卖的是木雕,大到笔插摆件,小到小孩子的小玩具应有尽有,摊子后还有个须发花白的老头,满是老茧的手稳稳当当地握着一把刻刀,正在雕一只小鸟。
执剑的脸色很扭曲,为什么是猫?
那么威严冷酷,只有对着王妃才会有些温柔的王爷,到底哪里像猫了?就算是动物,也该是猛禽猛兽类吧!
“不像吗?”秦绾眨巴着眼睛问道。
“……”执剑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违心地答道,“像!”
“就要这个!”秦绾心满意足地喊了一声。
“哎。”收钱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大约是老人的孙女,笑眯眯地接过荆蓝给的碎银子,又露出难色,“太多了,找不开呢。”
“这几个也要。”秦绾指指另外一组憨态可掬的木雕小猪,一排六个,姿态各异,也很是有趣,“回头给珑儿送去。”
“是。”荆蓝笑着记下了。
小姑娘想说还是太多了,但秦绾已经走远了。
“王妃真觉得,王爷像……猫?”执剑还是忍不住问道。
反正王妃对他们一向和气,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像这种小问题,王妃就算不想回答,也不会生气的。
“是呀。”秦绾用两根手指捏着木雕小猫后颈,笑眯眯地道,“猫这种生物,对外人警惕而冷漠,对自己人却顺服,偶尔会搞点小小的恶作剧。”
执剑和荆蓝对望了一眼,互相无言。
王妃您说的真不是您自己吗?
“最重要的是,你们不觉得猫很可爱吗?”秦绾很认真地问道。
“是很可爱。”执剑僵硬着表情点头,内心的小人已经在洒泪狂奔中。
原来,王妃眼中对王爷的印象,居然是可爱吗?
哪里可爱了!王爷明明就很可怕好吗!
第六章 苏醒()
♂
等李暄清醒,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吵吵闹闹。
“为什么他还不醒?”秦绾已经有些暴躁了。
昏迷三天就算了,可这人明明水米不进,但气色却极好,就像是沉睡一般,即便三天过去,也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饥渴引起的不适。
“等他把药性消耗尽了,自然就醒了,急什么。”相比起来,苏青崖倒是气定神闲。
“那他为什么……这么奇怪?”秦绾斟酌了一下用词,发现也只有“奇怪”才能形容了。
“长生本就是激发身体潜能的药,三天不吃不喝又怎么了。”苏青崖不以为然。
“那不会消耗过度吗?”秦绾怒道。欺负她没见过外祖父服用长生后的模样吗?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居然与常人无异,甚至更加健康,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所以说,解药不就是为了打断那个过程的吗!”苏青崖“啪”的一下把书拍在桌子上,瞪着她道,“你把我拉到这里来就是重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明明因为你是庸医。”秦绾理直气壮道。
“……”苏青崖被她噎了个半死。
普天之下,也就这么一个敢叫他庸医的人了。
“我说,你们是不是太吵了。”坐在一边的孟寒淡淡地插了一句,指了指床帐的方向,“人都被吵醒了。”
“都是他的错!”秦绾指着苏青崖说完,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下意识地道,“吵醒了?醒了?”
“咳咳!”李暄不得不干咳了两声显示自己确实是醒了。
谁叫他现在虽然意识是清醒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身体都像是不是自己的一样,别说动了,连知觉都没有……这该不会是解药出问题了,让他变成全身瘫痪了?
“你终于醒了!”秦绾快步走过来,挂起垂落的床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不醒,我都想去弄死那两个庸医了。”
“我不是医者。”孟寒答道。言下之意,他连医者都不是,庸医这个称谓自然是与他无缘的。
“让开。”苏青崖一声冷哼,拨开秦绾,在床沿坐下来,掀开被子,在李暄四肢和胸腹几处要穴上各自抽出一根银针来。
和普通的针灸法不同,这些银针几乎整根都没入身体内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抽出来的。
银针一离体,李暄顿时感觉到四肢的酸麻,虽然还一下子起不了身,但也让他松了口气。不是瘫了就好……
“这些针是用来阻断你身体里消耗的潜能的。”苏青崖难得好心地解释了一句。
“多谢。”李暄点了点头。
就算没有人说起,但他也知道,为了解除他身上的同命蛊,不止是秦绾,苏青崖和孟寒也耗费了许多精力的。
“等身上的酸麻过去了再动,这几天不要进补,吃点清淡的即可。”苏青崖把过脉后,神色也轻松了几分。
“没事了?”秦绾凑过来。
“长生虽然解除了,但是它的副作用会消耗几年寿元,不过以后再好好调养,未必养不回来。”苏青崖道。
“你果然还是庸医!”秦绾气道。
苏青崖白了她一眼,拿起自己的医书直接走人。
“我去准备出行。”孟寒也道。
“叫执剑和你一起去就行。”秦绾道。要去南疆,自然是孟寒最知道需要准备什么。
孟寒点点头,和苏青崖一前一后走出去。
“紫曦。”李暄叫了一声。
“嗯?”秦绾低头。
“总比身上带着一只蛊虫强。”李暄道。
“我知道。”秦绾唇边泛起一丝笑意。
李暄同样清楚,秦绾不过是习惯性地压迫苏青崖,根本不影响他们的交情。
“你饿不饿?”秦绾问道。
李暄摇摇头,他还真没什么饥饿感,除了四肢的酸麻,能感觉到身体的状态其实非常好。
“那喝点水吧。”秦绾说着,把他扶起来,塞了个垫子在他腰后,转身端了一杯温水过来。
李暄虽然也不渴,但自己一向强势的小妻子难得温柔贤惠一次,他也乐于享受。
秦绾喂完一杯水,问道:“还要吗?”
“够了。”李暄顿了顿,又道,“你凑过来点。”
“干嘛?”秦绾不解,但还是依言把头凑了过去。
李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微微偏头,在她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喂!”秦绾顿时蹦了起来,脸上涨得通红,捂着脸,看着他有些发傻。
成亲这些日子,别说是接吻了,再亲密的事也没少做过,但就是这样像是亲小孩子似的,还亲出那么大声响的“吻”,简直不能更羞耻了好么?
“让你亲回来?”李暄含笑偏头,示意自己的脸也可以给她亲。
“谁跟你一样幼稚!”秦绾嗔笑,眼珠子一转,整个人都扑了上去,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
李暄楞了一下,很快就反客为主。
许久,两人缓缓分开些许距离,秦绾拍了拍环在她腰上的两条有力的手臂,懒洋洋地道:“好了?”
“怎么说也就是针灸的后遗症而已。”李暄闷笑道。
“那就起来,凌元帅头发都愁白了一半,天天杵在王府门口做望夫石。”秦绾道。
李暄很无语地看着她。
叫他起来,可她自己还整个人都赖在他身上了,让他还怎么起来。
再说,如果凌从威是望夫石……那他成什么了!
“有什么不好的。”秦绾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把脸闷在他怀里偷笑,“大禹可是圣人,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凌从威和涂山氏……嗯,这就管不着了。
“王妃,王爷醒了吗?”荆蓝走了进来。
“嗯,醒了。”秦绾慢吞吞地坐起来。
荆蓝立刻端了梳洗的热水过来。
李暄伸了个懒腰,起身下床。
秦绾拿起一边备好的浅黄色外袍给他披上,一边整理衣带,一边道:“对了,望夫石还在客厅坐着呢,王爷见是不见?”
荆蓝一脸的茫然。
望夫石是什么鬼?不过,想起客厅坐着的是谁,她又是一副石化后又开裂的表情。
“见。”李暄点点头,接过荆蓝递来的热手巾擦脸,又道,“荆蓝,你去请凌元帅到书房稍等。”
“是。”荆蓝应声而去。
“明天再见也行吧。”秦绾有些不满,毕竟,这人也是刚刚昏睡了三天,才清醒过来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没事了!
“军情紧急。”李暄只道。
解蛊之前,他也没想到居然会因此昏睡了三天,在这个档口,也难怪凌从威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反正他也觉得现在身轻体健,感觉极好,那还是趁早安一安军心吧。
“别谈太久。”秦绾叮嘱道。
“知道了,这几天辛苦你了。”李暄微笑道。
“知道就好。”秦绾“哼”了一声,替他打理好衣饰,又从怀里取出个挂坠,不由分说套进了他的脖子。
“这是什么?”李暄掂着那只垂到胸口的木雕小猫很无语。
浅褐色的编织绳,编得很细密,并不是在小猫身上打了个洞穿起来的,而是做了个活扣扣在小猫的脖子上,用一颗沉香木珠固定,下面还垂了条精致的穗子。
“猫。”秦绾眨巴着眼睛,回答了一个字。
“……”李暄想说我认识这是猫,可重点是,为什么是猫?
“你不喜欢?”秦绾失望道。
“没有,我喜欢。”李暄停顿了一下便道。
虽然这只猫不好塞进领子里面去,可他腰上还挂着大婚时秦绾给他绣的那个粉红色猪头香囊呢,还怕脖子上再挂一只猫?反正,也没人敢笑。
“喜欢就好。”秦绾立即眉开眼笑,“虽然不是我雕的,但绳子可是我自己编的,不许嫌弃。”
“为什么不打个洞?”李暄翻来覆去地把玩着小猫,好奇道,“这样不是容易掉吗?”
“这个原本是摆件,没有环扣,难道要在脑袋上打个洞?那不成死猫了吗?多不吉利!”秦绾睁大了眼睛,一脸的天经地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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