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衍烈伸手从背后抽出一根羽箭,也不用弓,用腕力甩了出去。
陈巍一边跑,听到身后尖锐的风声,下意识地就要回头去看。
“不要回头!”沈醉疏来不及阻止,一抬手,直接将自己的玄铁箫掷了出去。
“当!”玄铁箫撞落羽箭,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随即长箫斜斜地插进地面小半截,而羽箭则断成了两截。
“沈、醉、疏。”风衍烈一字一顿地道。
虽然是第三次交手,不过之前他一直没有见到沈醉疏使用武器,但这把铁箫本就很有名,在这个范围内,自然很容易猜得出来。
一箭之地,距离城门口并不远,这一下失败,他再想杀陈巍就几乎不可能了。那么,他至少要把谭永皓安全地带回去才行。
“上马!”风衍烈喝道,“先走!”
他用的是和沈醉疏一样的办法,他们两人武功差距不大,短时间内更难分出胜负,第一下失了手,之后缠住了,就不会再有机会去杀人了。
谭永皓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了马匹,生死关头,就算是个废物,也爆发出了强大的潜力,居然被他爬上马背。
沈醉疏皱了皱眉,不进反退,抬手又是一把梅花针。
这一下简直比刚才还突兀,空手面对使用长兵器的对手,居然还往后退!而且,他究竟带了多少暗器?
风衍烈一咬牙,拦在马前,然而,银枪舞动中,肩膀上猛地一阵剧痛,顿时就露出了破绽。
“闪开!”沈醉疏低声道。
如非必要,他并不想杀了风衍烈,毕竟高手难得,他一个活不了几年的人了,也不是没有惜才之心。
风衍烈眼神一沉,身体不动,银枪顽强地打落大部分银针,最后几根因为伤痛慢了一拍而从破绽中穿了过去的,他实在是来不及再格挡了,一咬牙,直接拿自己的左手去拦。
“嗤——”细针直接没入他的左臂。
沈醉疏也楞了一下,眼神有几分复杂。
这个男人,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沈醉疏自问,如果要他保护陈巍,他也能做到,可谭永皓……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甚至欺男霸女横行霸道,连个好人都说不上,为了这种人渣牺牲自己,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有这么伟大。
然而,因为风衍烈的这一挡,谭永皓已经抓起马缰,疯狂地踢着马腹,往北燕军营狂奔而去。
风衍烈毫不犹豫地在另一匹马上用枪尖刺了一下,马儿负痛,顿时一声长嘶,跟着跑了。
“……”沈醉疏的眼神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北燕多马,选出来的都是千里良驹,如今又抢了先,要他仅凭轻功去追,肯定是追不上的,所以干脆把另一匹马也放跑了?连他抢马去追的可能性都堵死了。但是,重点是,风衍烈自己不想活了吗?
用谭永皓换风衍烈,这买卖北燕做得不亏本吗?
只是,这样的人,真的不太想杀啊……
反正是追不上,沈醉疏一副伤脑筋的模样,站在原地没动。
秦绾也没说非要杀了谭永皓,毕竟风衍烈也不是庸手,而且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决绝。
他尽力了就好。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换俘已经尘埃落定,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两个去交换俘虏的人是不是准备接着打的时候,异变突起。
刚刚逃得性命的谭永皓还来不及欢呼,甚至,他才刚刚看见北燕的营门,看见焦急等待的兀牙和温誉,看见那一道生门,然后,他就看见了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视线却越来越高。
飞起来了?可是……那个骑在马上的身体分明是自己啊!
兀牙等人脸上欣喜的表情一瞬间变成了惊恐和愤怒。
却见路边唯一一颗孤零零存在的大树上,亮起一道剑芒,虽然是白天,却仿佛比日轮更耀眼,一剑,划破天空。
鲜血飞溅中,一颗头颅高高飞起,马匹驮着无头的尸体继续往前跑,一直跑到营门前才停了下来。
“噗!”惯性让尸体从马上栽下来,刚好摔在兀牙脚下。
“果然,还是需要本公子出马来收尾嘛。”一身黑色衣裳的俊美青年一手抓住空中的头颅,翩然落地。
第三十八章 哥哥每天在犯二()
北燕军营距离江阳北城门并不远,几里地,最重要的是,前方一马平川,适合布阵,所以当时秦绾带人去捣乱要从西门绕过去。而现在,两边的人都能远远看清楚。
“你是什么人?”兀牙惊怒交加地吼道。
这些日子他从未见过江阳城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到底是哪一方的?可他出手杀了谭永皓,难道是东华请来的高手吗?
“你又是谁?”风尘仆仆的唐少主歪歪头,露出一脸的疑惑。
原谅他是真的不认识兀牙,他离开江阳的时候,北燕军还在路上呢。
“你不认识本将军,为什么杀本将军手下的人?”兀牙怒道。
“你说他啊?”唐少陵晃了晃手里还睁大着双眼死不瞑目的人头,恍然大悟,随即一脸诚恳地道,“你看,心急赶路,想抢匹马用用而已。”
“抢马需要杀人?”兀牙快被气疯了。
“江湖中人,不杀个把人才奇怪好吧?”唐少陵一脸惊奇地看着他。
“……”兀牙眼睛通红,胸口不住地起伏着,怒火几欲破胸而出。
“那么,可以把这位……的首级还回来吗?”温誉走上前,谨慎地问道。
无论这人是什么人,可事实就是谭永皓已经死了,总不能最后连个全尸都没有,那太子妃真要发狂了。
不过,话说回来,看这青年两手空空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怎么把人头砍下来的?在战场上凭借马匹的冲力,使用大刀之类的长武器砍人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青年,不是武功极高,就是身怀神兵利器。
“这个?”唐少陵拎着谭永皓的头发继续晃,也不管血还流了满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这是本公子的战利品?想要?来赎啊!”
“住手,你住手!”温誉脸色发青,那是人头!还是刚刚砍下来的人头!谭永皓和他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吧?至于这么作践一个死人吗!
“不要了?那我拿走了啊?”唐少陵笑眯眯地道,“我想,那边估计愿意出高价买的。”
说着,他还特意指了指江阳城头的方向。
“你要什么?”兀牙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和温誉一样明白,至少……要把谭永皓的头弄回来,真要被挂到江阳城头去了,别说太子妃要发飙,北燕的脸都要丢光了!
“拿他来换?”唐少陵很认真地想了想,却遥遥一指风衍烈。
“你要他?”兀牙的脸色有点古怪。
“这不可能。”温誉坚定道。
若是风衍烈能换回一个活的谭永皓,或许还能考虑,但一个死人,绝对没有这个价值!
兀牙沉默不语,但显然也是这个意思。何况,人质还得小心对待,可一个头颅,大不了强抢,这人总不能一掌下去把头拍得稀巴烂?就算真拍烂了……他们也不可能答应这种条件。
两军阵前,岂不是寒了人心?
“那我自己跟他商量去。”唐少陵好脾气地笑笑,径直走向风衍烈,还有心情跟沈醉疏打了个招呼,随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说道,“你看,就说你不行嘛,还不赶紧过来谢谢本公子。”
沈醉疏翻了个白眼,简直哭笑不得。唐少陵比他还小了七八岁,说话的口吻怎么看都是一副长辈对晚辈的模样是要闹哪样。
“你不在西秦,来这里做什么。”风衍烈冷冷地说道。
“路过,你信不信?”唐少陵正色道。
兀牙原本见他的动作还以为是东华派来的人,随即又看风衍烈似乎也认识他的模样,不禁有些茫然。
跟两方都有旧的人?那他究竟算哪边的?难道还真是路过?
“不信。”风衍烈回答得够干脆。
“好吧,其实我也不信。”唐少陵一耸肩,将人头向着沈醉疏扔过去。
“给我干嘛?”沈醉疏手忙脚乱地接住人头,一脸嫌弃地拿得远远的,“这玩意儿,不觉得渗人?”
“不就是个人头吗?你没见过?”唐少陵鄙视道。
“……”沈醉疏无言。
死人见多了,可江湖上杀人,没事谁把人头砍下来?当球踢吗?所以,他是真没见过好不好!
“不要就扔了。”唐少陵不在意道。
“哦。”沈醉疏闻言,一秒钟都没考虑,就把人头扔给了风衍烈,简直像是在丢垃圾。
“……”风衍烈拎着人头,嘴角微微抽搐,若非他生来就面无表情,一定是要崩溃的样子。
“不打的话,我们走了?”沈醉疏问道。
带回陈巍,杀了谭永皓,两件事都办完了,真没必要和风衍烈再打一场啊。
“你这次站在东华这边?为什么?”风衍烈问道。
“为什么?”唐少陵一脸的诧异,像是他问了个什么白痴问题似的,“东华和西秦是盟国,我不帮东华,难道帮北燕?”
“……”风衍烈皱眉,他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江湖人素来不管朝堂事,他自己来军中是有理由的,但这些人又是为了什么?沈醉疏,顾宁在东华的江湖都声名赫赫,为什么要向那些皇族低头?难道就因为无名阁主在东华?那唐少陵又是为了什么。
然而,他本不是擅长言辞的人,被唐少陵这般一扭曲,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没事就散了啊。”唐少陵挥挥手。
两人直接把风衍烈扔下,也不怕他会背后偷袭,直接回城了,路过当中时,沈醉疏顺手拔出了自己的玄铁箫。
城门依旧留了一条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不过,唐少陵抬头看了一眼城头,眼睛一眯,一纵身,踩着城墙往上飞去。
“喂!”沈醉疏无力地叫了一声。
江阳城是北方重镇,城墙当然足够高,而且墙面光滑平整,没有任何落脚之处,从上面下来也罢了,想从下面用轻功飞上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然而,却见唐少陵在一口气将尽的时候,脚尖在城墙上一点,手中闪过一抹寒芒,似乎是一把短剑,就像是扎豆腐似的毫无阻碍地插进坚硬的墙面,一借力,再提一口气,直接飞上了城头,随即直接挂到了秦绾身上,振振有词道:“绾绾你看,还是我最靠谱吧?”
“……”城墙上,所有人都看着他,静默无声。
聂
禹辰看看一脸淡定的王妃,又看看似乎没什么表情的摄政王,一头冷汗。
好吧,就算唐公子你是王妃的表哥,可毕竟王妃只是江相的义女,你们连血缘都没有啊,这么搂搂抱抱的,合适吗?
原本议事结束后,摄政王也没多关心换俘的事,似乎是笃定了王妃会处理好一切的,于是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嘴贱地非要让摄政王一起道城墙上来观望?
秦绾叹了口气,伸手像是撕膏药似的把贴在自己身上的人撕下来,丢到一边,警告道:“别犯二。”
“……”唐少陵顿时把脸鼓成了个包子,又被妹妹嫌弃了怎么办……
沈醉疏还是老老实实从城门走进来,再从楼梯上来的。他早就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了,何况,仅剩下的几年生命,让他也没兴趣炫耀什么了。
“聂将军,小心北燕恼羞成怒之下攻城。”李暄缓缓地开口道。
“王爷放心。”聂禹辰立即脸色一正。
“那便如此,紫曦,我们先回去吧。”李暄道。
“好。”秦绾笑笑。
随即,沈醉疏和顾宁向聂禹辰打了个招呼,跟着走了。
唐少陵伸了个懒腰,又往城下看了一眼,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也扭头走人了。
风衍烈自然是看见了他的表情,微微皱眉,再看看手里的人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转回了军营。
“你认识那个人?”兀牙连谭永皓的人头都顾不得,劈头问道。
“出身江湖的人,就没几个不认识他的。”风衍烈顿了一下才道。
“哦?”兀牙一挑眉,等他说下去。
“鸣剑山庄,唐少陵。”风衍烈答道。
“怎么会是他?”温誉脱口而出。
就算他们不是江湖人,至少也听过这个名字,唐少陵行走江湖多年,从来就不是个低调的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风衍烈摇了摇头。
“唐少陵和刚刚那个男人熟识?”兀牙开口道。
“唐少陵和沈醉疏在高手榜上分列二三,就算熟识也不奇怪?”风衍烈道。
众人默认,好半晌,还是兀牙低咒道,“该死的东华从哪里找来这么多高手的?”
风衍烈无言,只想说,以秦紫曦无名阁主兼任武宗传人的身份,想找高手一点儿都不困难,可她身边的那些高手却都不是出身圣山的啊,按理和她的身份没有关系吧!反倒是武宗的人,都没有出现过,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将军,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这个怎么办?”还是温誉指了指风衍烈带回来的人头。
不得不说,东华这么轻易就把人头还了回来而没有提什么条件,还是让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的,风衍烈更是深有感触。撇开战场上的那些手段不谈,仅看本人的话,沈醉疏真的是个君子,而唐少陵……真的是个混账!
“先收殓吧。”兀牙犹豫了一下才道。
谭永皓死在两军阵前,几万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只军队也不完全是他的嫡系,瞒肯定是瞒不过去的,这不仅仅是那个出主意的人的错,这里所有人,包括温誉,包括自己和风衍烈,都逃脱不了干系,现在他们才是被栓在一根绳子上的蚱蜢,谁也跑不了,必须同心协力应对谭家的疯狂报复了。
·
沈家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走进书房,秦绾就毫不客气地问道。
“这个么……”唐少陵摸了摸鼻子,干笑道,“也没多久,我看到北燕军搜查完这一带撤回了军营,就在想可能会有什么好玩的事,就躲起来看看了。”
“那你把谭永皓的脑袋砍下来做什么?”秦绾一声叹息道。杀了就算了,砍头——没那么大仇吧?她觉得自己也没有把人头挂在旗杆上的嗜好。何况,就算要祭旗,谭永皓一个废物有资格吗?
“啊,我没想砍他脑袋啊,就是一个不小心而已。”唐少陵的表情很无辜。
众人都是一头黑线,不小心?怎么样的不小心才能把人的脑袋砍下来,还飞得这么高?
“绾绾你看这个。”唐少陵从袖子里摸出短剑,献宝似的道,“我就是试试剑,谁知道太锋利了,整个脑袋都给砍下来了呢。”
“这是……”秦绾的目光落在那把古老的短剑上,又伸手拿过来瞧了瞧,迟疑道,“是鱼肠剑?”
“是呀。”唐少陵点点头。
“这就是十大名剑中的鱼肠剑?”沈醉疏和顾宁也大感兴趣地围了上来。
秦绾回头看看李暄腰上的纯钧剑,微微一挑眉。
十大名剑如今知道下落的不到一半,这里就出现了两把,也是难得了。
“这个不能给你哦。”唐少陵笑眯眯地从秦绾手里把剑拿了回来,收回袖子里去。
秦绾却楞了一下,虽然说她也不是想要这把鱼肠剑,不过唐少陵这个态度却让她有点儿不适应。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哭着喊着求她收下的吗?
“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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