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安国侯府、晋国公府、元帅府、六大世家除了尹家,全部有份。”江辙嘴里每吐出一个名字,尹氏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那晋国公府又是谁?女儿和他们无冤无仇的!”江涟漪怒道。
“晋国公是皇后的兄长,你不知道自己把舞阳公主得罪惨了吗?”江辙冷哼道,“周贵妃出身周家,梅夕影出身梅家,六大世家同气连枝,若非你娘是姓尹的,尹家也不会落下!”
“我……”江涟漪没话说了。
“那陛下呢?”尹氏赶紧道,“流言这么传下去,损伤的可是皇家的颜面,陛下定然不希望如此。”
“总算你还有点脑子。”江辙道。
“那?”尹氏眼中浮起一丝希冀。
“进城之后,太子已经直接进宫去了。”江辙点点头。
“爹爹,殿下的态度……”江涟漪吞吞吐吐地道。
“你觉得他会不生气?”江辙反问道。
江涟漪张了张嘴,又抬手擦眼泪。
“好了好了,女儿也受了这么大罪,你不安慰她,还一回来就骂她!”尹氏搂着她道。
“因为这回她闯的祸,我收拾不了了。”江辙揉了揉太阳穴,又挥手道,“你给漪儿收拾一下,马上跟我进宫。”
“进宫?”江涟漪吓了一跳。
“难道还要等太子亲自来接你回去?男人都是有自尊的。”江辙道。
“说的是,漪儿你得赶紧去向周贵妃请罪。”尹氏道。
“为什么要请罪?明明我是被人陷害的!”江涟漪很委屈。
“你……失节,这在皇室就是天大的罪过啊。”尹氏哭道。
“好了,别哭了,赶紧去收拾,穿得素净些。”江辙道。
“是,老爷。”尹氏拉着还想分辨什么的江涟漪去了内室。皇宫。
李钰一边往明光殿走去,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墨汁来。
耳边偶尔飘过三两句宫女的低语声,不过比起今早一进城听说的,他已经能压制住心里的邪火了。
他就是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的?
他确实派了人进含光寺,可他只想扮作江洋大盗,把太子妃劫持出去几天,江涟漪自然就说不清楚自己清不清白,到时候她再装作深情款款的模样,承诺就算把她降为妾,也会绝对相信她,继续宠爱她,以江涟漪的头脑,在那种情况下,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被刺客劫持,虽然也会有些不好听的流言,但肯定不会很严重,他再做出一副情圣的样子,好好宣传一下,引导舆论,对自己的名声非但无碍,还有助益!
然而,派去的人却回来报告说,他到达含光寺时,太子妃正与一个和尚抵死缠绵,正不知道怎么办时,又被一个高手发现了,摆脱不得,眼看惊动了寺里的人,为了不把太子牵扯出来,只好当了一回真正的刺客,随手就刺伤了两个姑娘,引起骚乱后,趁机逃走。
而混乱中,那发现他的人也不知所踪。
李钰很头疼,他再讨厌江涟漪,可毕竟是自己的女人,他还没大度到让别的男人真正享用他的女人的地步,只是想做个样子。江涟漪和和尚通奸,他当然也不会信这么荒诞不羁的事,只是,到底是谁也要陷害江涟漪,还抢在了他前头?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派去的人随便行刺的对象,居然是舞阳公主,于是这件事真正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唯一的好消息是,至少太子不可能派人去刺杀自己的妹妹,所以,这件事里李钰是彻底没有了嫌疑,只是个纯粹的受害者。
走进明光殿,不止是皇帝和周贵妃在,连一直病着的皇后都在,显然舞阳公主的遭遇让这位一向平淡的皇后都动了真怒了。
“见过父皇、母后、母妃。”李钰瞬间调整好了表情,沉重中带着沉痛。
“起来吧。”皇帝叹了口气,眼中也露出一丝不忍。
“你都知道了吧?”周贵妃板着脸,硬生生地道。
“知道了。”李钰点点头。
一下子,又冷了场。
“太子倒是说说,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不知羞耻的太子妃吧!”皇后咳嗽了两声,缓缓地开口道。
“这……”李钰实在很为难,如今江涟漪这个人已经是他身上洗不掉的污点了,难道还要留着?可若是休了江涟漪,没有了顾忌的江辙发起疯来会不会整死他?
能和江辙对抗的人,宁王偏偏不在京城。安国侯……安国侯虽然也有实力,但那个老狐狸却未必愿意压上全力。
江辙能想到的,李钰怎么会想不到?如果自己一蹶不振,九弟可是秦建云的女婿!
“怎么,太子莫不是还想留着那个女人?”皇后怒道。
“娘娘别生气,凤体要紧。”周贵妃赶紧亲自送上一杯茶,服侍着她饮了。
“你该不会也想留着这个儿媳妇吧?”皇后平顺了一下呼吸,冷笑道。
“娘娘说笑了,那种女子,如何能担得起太子妃的职责。”周贵妃对江涟漪比皇后还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和李钰一样,她很清楚休了江涟漪的后果会是什么。无论如何,江涟漪是控制江辙的人质,绝对不能放手。
“太子怎么说?”皇帝沉吟了半晌才道。
“这……”李钰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一咬牙道,“母妃说得对,江氏确实不能再做太子妃。”
“嗯?”皇帝一挑眉,情知他还有后文。
“陛下。”就在李钰开口之前,殿外的内侍禀告道,“江丞相带着太子妃在外求见。”
“明光殿毕竟是后宫,这似乎不妥?”周贵妃犹豫道。
虽然不知来意,但江辙这个时候绝对是来者不善!
“请丞相到御书房稍候,朕随后就到。”皇帝吩咐道,“太子妃……让她进来!”
“遵旨。”内侍领命而去。
李钰顿了顿,又把话咽了回去。
很快的,内侍就带着江涟漪进来。
“参见父皇、母后、母妃。”江涟漪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身浅蓝素服,头上也没有华丽的钗环,与平日里的明艳不同的清淡打扮,看上去竟有几分瑟瑟可怜。
不过,明光殿里的几人可不会因为她的模样就生出恻隐之心,皇后一声冷哼,面沉如水,根本就不叫起身,周贵妃自然是不好越过皇后的,何况她还恨不得江涟漪跪个半死,只要不死就行了!
“江氏,你有什么话说?”皇帝开口道。
江涟漪顿时心中一凉,皇帝直接叫她“江氏”,是不承认她太子妃的身份了吗?再想起路上父亲的嘱咐,她咬了咬牙,深深地磕了三个头,痛哭道:“父皇,是儿臣的错,儿臣掉以轻心,被小人钻了空子,落到这般地步,实在无颜苟活于世。”
“那你怎么不去死?”皇后咬牙道。
江涟漪被噎了一下,随即继续痛哭。
“皇后。”皇帝也提醒了一句。
“哼!”皇后自知失言,恨恨地扭过头去。
周贵妃却大感痛快,以她们的身份,确实是就算这么想,也不能说,毕竟江涟漪也算是受害者。不过,皇后替她说出来了,还是很出气的。
这两天,她处理宫务的时候,各宫妃嫔虽然嘴上不敢说什么,可那种嘲笑的眼神也着实让她窝了一肚子火气。
“你说,你是被小人钻了空子,那小人是谁?”皇帝问道。
“是……”江涟漪直觉想说是白莲,她很肯定就是白莲的反击,可想到父亲千叮万嘱不能牵连白莲,若是皇帝追问只需含混过去,否则必会引来怒火,终于还是把口边的话吞了回去。
“怎么,说不出来?本宫看,是根本没有这么个人吧。”周贵妃冷笑道。
“江氏?”皇帝一皱眉。
“是……是秦绾害我的!”江涟漪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反正,父亲只交代不能说白莲,没说秦绾不可以,就算没有证据扳不倒她,至少也要把她的名声弄臭了!
这话一出,明光殿里的人都不禁一愣。
李钰倒是有几分心虚,但下一刻就反应过来,江涟漪怎么可能知道他和秦绾的交易,这分明就是借着往日仇怨胡乱攀咬吧,只是……以江涟漪的简单头脑来说,这回实在蒙得有点准。
“放肆!”皇帝一声怒喝。
“儿臣没有胡说,就是秦绾害我的!”江涟漪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连江辙交代她的要装柔弱装可怜的话也忘记了,原本她就不是能受委屈的性子,何况是这么大的事。
“你给朕闭嘴!”皇帝怒极,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盏就砸了过去。
“啊!”江涟漪一声惊呼,从头到脚被茶水浇了个湿透,头发上还沾了几片茶叶,幸好茶水放了一会儿,已经不是滚烫的了。
当然,这要是换成别人,不被茶杯砸个头破血流才怪,也就是江涟漪被宠坏了,就算是皇帝朝她扔茶杯,她居然还抬手挡了一下,才保住没破相。
“……”皇帝也愣住了。
从来没见过,自己扔杯子居然还有敢挡的!就算是当年的恭亲王,或是几位重臣,他怒起来扔杯子的时候,也只直挺挺地硬挨的。
“父皇?”江涟漪虽然娇纵,但从小由尹氏教导,还真不至于这么不懂规矩,只是,眼看着茶杯朝自己的脑袋扔过来,她伸手去挡也是下意识的反应。
又不是天天被皇帝扔杯子,哪会训练自己不要动啊!
“行啊,你胆子够大了。”皇帝沉着脸点点头。
“明明是父皇处事不公,秦绾害我,父皇问都不问一句!”江涟漪一咬牙,争辩道。
“……”皇帝又被噎住了,实在……哪个女人敢跟他如此无理取闹?除非拖下去上刑,或者直接乱棍打死,不如他还真应付不来一个女人的歪缠。
“你说是长乐郡主害你,可半个月前,长乐郡主就随着宁皇叔出京了,如今远在云州。”还是皇后接口道。
“她在京城那么多人手,还需要她亲自动手吗?”江涟漪却道。
“本宫记得,去含光寺上香是你的主意吧?”周贵妃讽刺道,“你是想说,长乐郡主在半个月之前就知道你要去含光寺过夜,顺带连奸夫都找好了?”
“我……”江涟漪原本也不是有什么把柄,甚至指证秦绾都是一时激愤拉人下水,话里处处都是破绽,当然就更回答不出来了。
“本宫一直知道你与长乐郡主不和,可原本也以为只是女儿家的小情绪,可你连这般牵强的事都要硬往郡主头上栽,可见心性歹毒!”周贵妃厉声道。
她与李钰母子之间自然是共同进退,很清楚江涟漪只是一枚弃子,可秦绾却是儿子的臂助,若是被江涟漪泼上这一盆脏水,就算没人会信,可毕竟也是件糟心事,对宁王府和安国侯府都不好交代。
“太子!”皇帝不耐烦道,“你自己说说,这个女人要如何处置?”
闻言,江涟漪下意识地就去看站在一边的李钰。
然而,她却忘记了一件事。
原本,美人垂泪,抬头仰望,楚楚生怜,可是……她刚刚才被皇帝泼了一身茶水,头上还有茶叶没拿掉,此时做出这般神态来,非但没有美态,反而让人忍不住想笑。
李钰抽了抽嘴角,为了避免自己笑出来不合时宜,赶紧偏开了目光。
“殿下!”江涟漪却以为是李钰嫌弃她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了,不由得一声哀叫。
“孤还没死,不用你叫魂!”李钰也被她那毛骨悚然的声音喊得抖了抖才道。
江涟漪后面的话顿时都被堵了回去,只直愣愣地看着他。
“太子?”皇帝又叫了一声,显然是耐心已经用尽了。
“回禀父皇,江氏失德,不堪为太子妃,儿臣请旨,废其太子妃之位。”李钰跪了下来,毫不犹豫地说道。
“准奏。”皇帝直接道。
“殿下,你不能废我,不能!”江涟漪拼命摇头,就要朝他扑过去。
“按住她!”周贵妃赶紧招呼宫女。
李钰磕了个头,不理会被两个宫女按着死死不能动弹的江涟漪,径直又道:“只是,幕后之人虽不可查,但江氏遭人陷害却是无疑,儿臣以为,皇家也不能太过无情无义了,因此,儿臣不愿休了江氏,让她羞愤而亡,便只贬为庶妃,依旧留在太子府中奉养,父皇以为如何?”
皇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却见他目光清澈,丝毫不回避自己的视线,倒也慢慢缓和了口气道:“你身为太子,有此仁心,很是不错。”
“那父皇是答应了?”李钰心中一喜。
这么一来,贬了江涟漪,完成了和秦绾的交易,依旧握着对付江辙的人质,虽然过程出了些偏差,但结果还是殊途同归。至于那些流言,传上一些日子,总会消停的。
反正,就算此时休了江涟漪,太子的名声也已经损了,还不如留下她,还能博得个仁善、念旧的美名。
“江氏……贬为侍妾,永世不得晋位!”皇帝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
“不!”江涟漪闻言,犹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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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我需要你()
等宁王府的人把详细的消息传到云州的时候,已经是四五天之后了。
这个时候,古县的形势已经稳定下来,李暄派了一队侍卫将端王和新纳的庶妃纪如送回京城,带人来到了云州的治所遏云城,继续处理云州一系官员渎职的案子。
同时,南楚那边也传来回音,愿意以市价卖一批粮食给东华,并且同意先行将粮食送往灾区。
无论南楚的新帝是因为什么才答应的,但李暄和秦绾却不得不承了这个情。
不管怎么说,总能少死好些人的。
八月的天气终于多了些凉爽,尤其刚刚下过一场暴雨,虽然对灾民来说不是美事,但对于秦绾来说,暴雨将残存的暑气清扫一空,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在院子的廊下逗逗鸟儿,还是挺惬意的。
看完了详细的呈报,李暄不禁一声冷笑:“李钰……也够狠的,毕竟也是他的枕边人。”
“可我觉得有哪里不对?”秦绾托着下巴,一手拿勺子搅着冰碗里切碎的鲜果,一边说道,“以我对李钰的了解,这个人自尊心比天高,就算恨极了江涟漪,也不可能让自己睡过的女人真的和别人发生点什么,而且这对他也完全没好处。”
“不是李钰,也不是白莲,难道含光寺那一夜,还有第三拨人存在?”李暄皱眉道。
“那个帮助白莲的黑衣人,未必就是李钰的人。”秦绾说道。
“也是。”李暄想了想,表示同意。
李钰的话,自己就可以做这件事,不需要借助白莲之手。
“所以说,江家大小姐……这是得罪谁了?多大仇啊!”秦绾“啧啧”两声,晃了晃手里的信件,顺手将冰碗放在一边。
李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要说江涟漪得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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