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涛海未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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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涛海未了情-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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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建筑公司的同志提了路基处理和给渡槽搭拱加固的补充意见,别的人谈不出新的看法。 
雷东顺见此情形,接着说:“现场没有重型吊车,我们与安装公司的同志研究,压力容器运输车到达主厂房门口时,准备用土办法垒枕木铺设通道,采取滚动的方案,半机械半人力把压力容器拖进反应堆大厅。” 
杜平点点头,看大家没有新的意见,就安排三二公司修改公路,三六公司改造渡槽下的通道,三五公司准备厂房前的滚运场地。 
又一次剑拔弩张的会议终于结束了,杜平松了口气。他把曹平祥和雷东顺留下,就一些细节进一步研究。 
第二天早晨,雷东顺从院部去工地,车到新兴镇不远的山口,晨雾迷蒙中远远望见渡槽下边好像围着不少人,心里夸道:三六公司闻风而动,这么快就开始改造道路了。 
走近了,听到吵闹声,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忽然他在人群中发现侯清德的身影,立即感到不妙,叫司机加速往前赶。 
到了跟前,看清是侯清德领着一帮人正跟当地农民争吵。 
老雷下车急忙朝前奔去,听到一个老乡喊:“龟儿子,你是国民党,还是啥子的啰!老子跟你拼了。”其他人也怒声喊叫,乱成一片。 
雷东顺这才发现,地上放着几箱炸药,顿时也胸中燃起火来:“老侯,会议已经作了决定,你凭什么这样蛮干!” 
侯清德看是雷东顺,更来劲儿了:“你这个右倾分子,以生产压革命,懒得理你。事儿完了再跟你算账!”转身对身边人说:“甭理他们,上!”   
第三章 苦战云岭(7)   
雷东顺立即站到炸药箱旁边说:“先炸我吧!” 
老乡们一看,也靠上来站到他身边,把炸药团团围了起来。 
双方僵持着。 
侯清德绕着这群老乡转圈儿,看着人堆中怒目瞪他的雷东顺,恨恨说道:“雷东顺,你煽动老乡破坏军事工程!” 
昨天会上,他被杜平把话打断心中不服,回来后越想越气不过。 
那些技术问题他插不上嘴,可埋炸药炸桥这种粗活儿没啥技术,把炸药包往桥墩下边一码,点燃导火索就得,到采石场随便找个人都会干。按他们的方案,慢腾腾修筑支墩搭桥拱,挖掘路堑铺垫路面,还不得十天半月的。这些人思想右倾,脑中没有政治只算经济账,压倒一切的国防工程,还能让一条水槽拦住! 
他当天下午返回院部,召集一帮人立即进行准备。 
清晨他们刚来时,迷雾蒙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想,天赐良机,神不知鬼不觉,等人听到爆破声,我们早已登车凯旋回基地了。 
谁知天不作美,就在他们往下搬炸药箱时,路过两个起早上山砍柴的老乡。他们发现地上的炸药,很快就明白这帮人的意图,立即从村里喊来一大群人,跟他吵了起来。 
侯清德心里琢磨,再硬干下去,闹出乱子不好办。 
终于,他想出好办法来了,转身吩咐身边一个小伙子:“去,叫公安分局来人,还想反了!” 
小伙子见这阵势有些打怵,没马上挪脚。忽然,他看见一辆吉普车朝这儿急驶,就说:“他们来了。” 
侯清德一看,心中大喜:“说曹操,曹操就到。还是公安局的同志路线觉悟高,不用请就来了。”说着,他急步向前迎去,想抢先跟公安人员通报情况。 
吉普车嘎的一声,停到人堆前。 
车门一开,杜平跳了下来,原来已经有人向他报告了侯清德的企图。 
杜平跳下车,正与侯清德面对着面。他脸色铁青:“老侯,我要向上边提出处分你!” 
老侯没想到会跟杜平碰了个满怀,愣了一下。 
他原想突然袭击,来个先斩后奏,建不朽奇功。没想到局面发展成了这样,他只好罢手,还是肉烂嘴不烂:“炸了还可以再建,有什么大不了的!” 
三 
林平山和鲁忠平从八二六工地回来,那热火朝天的战斗场面使他们兴奋,有惊无险的遭遇更是无比刺激。两人正议论着今天的见闻,看见曹总拿着饭盒从食堂往旁边沟底的实验室走去。 
他们听说曹总就住在下边的实验室里,鲁忠平跟曹总出过一趟差比较熟,就对林平山说:“走,跟曹总聊聊去!” 
曹总听到他们的喊声站了下来,等他们跟上来后一起往下走。 
曹平祥五十出头,中等身材,解放前中山大学毕业。由于长年劳碌,他的外貌比实际年龄老很多,背已经有些驼,额顶的头发也掉得差不多了。他对人老是那么和气,谦谦长者的神态,特别是对待年轻人,总是显出一种慈祥和宽厚的神情,让人从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温热的潜流。 
建在山沟里的实验室,三面被陡坡挤着,窗户对着山体阴湿的黄泥壁,大白天也要开灯才能看清东西。他们跟曹总走进他的房间,发现里边又潮又暗。 
曹总的老伴因为身体不好没有跟他来基地,林平山听说曹总患有风湿性心脏病,看他单身一人住在这阴湿的半地下建筑里,每天拿着饭盒到食堂跟大伙儿排队买饭,心中潮起一股酸楚。 
他们知道曹总是核动力事业的元老,看他今天有空就抓住机会让他谈谈我国核动力的历史。 
曹平祥笑眯眯地拿起暖瓶给他们每人倒上一杯开水,神色慢慢变得凝重,十年前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国庆节后不久,担任核动力组长的曹平祥和几位同事作为我国“国防科技代表团”的成员,随同我军的高级领导和核工业系统领导,坐在飞往莫斯科的苏联航班飞机上。他静静地坐在座椅上,心情却很不平静。 
两个月前,部队的高级领导接见他们,要他们研究利用这次访问的机会向苏联老大哥提出在军用核动力方面的援助问题。 
曹平祥回来后与当时担任核动力副组长的雷东顺商量,组织全组同志到各个科技图书馆去查阅各种期刊、书籍、技术资料。他们这帮人大部分是学常规技术专业的,对核动力还是外行,大部分人连核反应堆是什么样儿都不知道,不要说复杂的中子运动方程式了,实际上是边干边学。 
整整两个月的艰苦工作,终于摸清核动力的各个技术要点,准备了几十个关键的问题,汇成此次访问的谈判提纲。对此次访问,他们抱着很大希望,打算通过访问解决很多疑团,开辟核动力研究的道路。 
他们与苏方接触后很快就发现,对方回答问题总是闪烁其词,回避关键问题。苏方只同意在一般性工业项目上达成协议,对关键项目尽量拖延推托。按原定协议应交给我国的核武器教学模型和样品,一会儿说中方仓库没准备好,一会儿说保密条件有问题,想方设法找借口拖延。 
经过一段时间接触,他们才感觉出苏方真正感兴趣的是我们的铀资源。他们对“社会主义大家庭”的铀矿资源开采非常热心,派专家给设备,对核能尖端科学技术守口如瓶,找各种借口推托。对他们提出的军用核动力问题,讳莫如深,把门关得死死的。   
第三章 苦战云岭(8)   
后来,不知对方出于何种考虑,十月革命节过后,安排他们去参观莫斯科附近一座实验性核电站。对于他们这几个如饥似渴学习核动力技术的科研人员来说,这毕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他们对新事物充满着求知的渴望,参观过程中提的问题一个紧接一个没有停歇。接待他们的苏联科研人员出于对中国人民的友好感情,始终耐心回答他们提出的各种技术问题。这次参观让他们获得了很多实际知识。 
这时,中苏关系已是阴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访问虽然未能达到预期的目的,他们对核动力总算有了一些感性的认识。 
听到这里,林平山不无遗憾地说:“可惜没能在军用核动力的发展方面摸到更具体的经验。” 
曹总听了,笑着说:“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们突破了他们的防线。” 
看着二人专注的神情,他解释道:“当时在物理所有十多名苏联专家。他们的组织性纪律性都很强,一般情况下我们是很难了解到重要信息的。 
“有一天,我们从《参考消息》上看到赫鲁晓夫在美国访问时对美国的陪同人员吹嘘苏联军用核动力如何先进,就和雷东顺几个人商量,决定利用这个时机找苏联专家组长谈谈。 
“与苏联专家见面后,我们先谈了从《参考消息》上获得的情况,然后单刀直入把对军用核动力发展中想要了解的关键问题一古脑儿端了出来。苏联专家因为他们的最高领导已经说出去了,就不再像从前那样闪烁其词。他把我们提的问题一一记了下来,一边记录一边思索。然后,他点燃一支雪茄,沉思了一会儿,胸有成竹地谈了起来。 
“他谈了世界上军用核动力的发展历史,核动力研究设计的一般程序,设计和建造中的关键问题和研究发展的主要步骤,涉及面很宽,可以看出他的经验很丰富知识面很广。 
“这次谈话使我们得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对后来我们核动力工程的方案设计起了很大的作用。这以后我们又向他们请教过一些问题,得到他们不少帮助。” 
实际上,苏联专家中多数是对中国人民怀有友好感情的。他们中许多人在撤离前的最后日子里,尽管手头没有资料,还是尽量把他们脑子记忆的东西告诉我们。有的苏联专家每天工作到深夜,把自己知道的技术知识和情况写出来。临行前,物理所为他们举行的告别酒会上,有不少苏联专家哭了。 
苏联专家组长流着泪对我们说:“Мне жаль было расставаться со своими друзьями。(我不愿意和我的朋友们分手)” 
我们都掉下眼泪,雷东顺也用俄语说道:“Мы никогда не забудем о друж…бе между нашими народами。(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我们人民之间的友谊)” 
曹平祥接着又谈了如何克服种种困难,进行军用核动力方案设计的情况和十年来核动力发展道路上的起起落落。林平山听得出,他对后面的问题讲得很含蓄。他们也不便深问,只是感觉核动力的发展路线和体制问题很复杂。他们来基地后的种种感受,有其更深层次的原因,不是他们能够很快弄明白的。 
四 
回到“十五号”以后,林平山回想几天来所见所闻,心里很不平静。八二六工程在热火朝天地紧张施工,再这样无所作为坐等条件绝对不行。 
第二天,他跟鲁忠平、朱成宜到十五号山沟里的仓库去察看存放在里边的实验设备。 
这是一个半地下的库房,一千多平方米面积的大厅,三面墙的下半截有三米是在地下,只有一面跟沟底的大路相通。在三米台坎的地面上,与大厅相连的侧面盖着一排房间,作为大厅的附跨。 
他们在各个房间转了一遭,有的房间里边放着一些零散的阀门、电机、管件,大部分是空房间。随后,他们沿扶梯走下标高负三米的大厅地面,实验设备就堆放在大厅地板上。林平山察看一遍设备的包装箱,走到大厅的西头。这里有一个四米见方、深度五米左右水泥护面的大坑,里边放着一个大罐,原先用来存放化学试剂,现在已经空着。 
他望着坑里的空罐发了一会儿呆。 
那次老卫来“十五号”,提出希望物理实验工作尽快开展起来的要求。老卫走后,他还到设计所去看了一下。在远离大城市的深山僻岭中,没有大型电子计算机,设计所的同事们只能靠手摇计算机进行复杂的中子物理设计计算。手摇计算机的计算速度很慢,为了减小计算量缩短计算时间,对于复杂的物理现象,他们只能把物理模型作最大限度的简化。这样的计算结果与实际情况必然会有较大的偏差。为了对物理计算结果进行必要的修正,设计所的同志急切希望能把核临界物理实验工作尽快开展起来。 
林平山久久凝视着坑中的罐体,渐渐地,眼前幻化出他们的核临界中子物理实验装置来……脑中一亮,似乎闪过一丝灵光。工作的热情,令他产生了灵感,顿时兴奋起来。他看鲁忠平在大厅东头跟朱成宜说着什么,就喊鲁忠平过来。两人听到林平山的喊声,一起过来了。 
林平山待他们走到坑边,指着坑中的罐体说:“把大罐吊走,往坑里安装咱们的实验装置不是正合适吗!”   
第三章 苦战云岭(9)   
朱成宜看看坑底,又抬头望望大厅的四壁和屋顶,迟疑地说:“向坑的上方射出的核辐射怎么办呢?” 
林平山说:“我们可以在坑的四周加一道屏蔽墙。” 
朱成宜仍然有些疑惑:“屋顶会不会反射?” 
鲁忠平听了,就说:“这个好办。我可以进行估算,至少数量级不会有错。” 
望了望屋顶,林平山默想一会儿,进一步补充:“我们把控制室放在附跨的房间里。在控制室与大厅之间再加一道屏蔽墙,就可以防止反射对运行人员的伤害。” 
鲁忠平点点头:这跟战场作战是一个理儿,审时度势寻求克敌办法。老友的灵活思维让人佩服。 
林平山叫鲁忠平进行核辐射屏蔽估算,自己再深入考虑一下总体布局。 
回到办公室,林平山和鲁忠平找周玉茹商量。周玉茹听了,心里很感慨:他总是那么聪明,立即高兴说道:“这个办法挺好。” 
林平山就把朱成宜叫过来了,一块儿商量怎么干。讨论到半截儿,朱成宜忽然有些担心:“老郑回来会不会有意见?” 
鲁忠平瞪眼说:“这小子不在正好,咱们趁热打铁立即动手。他回来生米煮成熟饭,就得听咱们的!” 
林平山听了朱成宜的话,心想,让周玉茹直接出面作决定,以后郑品吾回来不好交代,就说:“咱们演一出京戏《逍遥津》,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鲁忠平知道林平山跟班长孙春祥都是京戏迷,其中必有典故,就问:“怎么个演法?” 
林平山就说书似地如此这般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鲁忠平笑着直点头:“好,就这么办!” 
周玉茹没想到林平山看那些古书还有用,也笑了。她注视他诙谐的神色不说话,心中品味他的秉性:平日人前寡言少语,与好友一起却话很多,思想非常活跃,有时还挺风趣。自己第一次与他温习功课,就发现这个外表木讷却一腔热血的好人。 
第二天上午是政治学习,全组人员提着椅子端着茶杯来到大办公室,挤坐在办公桌的间隙。周玉茹主持会议,拿着所里发的学习文件念一遍。完了,望望林平山。林平山看鲁忠平一眼,他点点头,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 
林平山先联系文件精神扯了一番大好革命形势,再大谈“抓革命,促生产”。说到兴头处,话锋一转联系当前实际,端出了昨天下午在仓库大厅与鲁忠平、朱成宜讨论的想法。 
他一说完,朱成宜立即发言表示赞成。黄春花听了,也说是个好主意。不少人点头说:“好办法!” 
党小组长老杨听了,显出担心的神色:“现在老郑不在家。他定了的事儿我们随便更改,怕不好吧。” 
鲁忠平瞪了老杨一眼:“老郑临走已经宣布由周玉茹主持工作,她有权作决定!” 
林平山听了,就建议:“我看可以这样。今天下午周玉茹到所里去一次,向宋书记汇报今天的学习讨论情况,把会上大家提的想法向所里汇报一下。让所领导去考虑,这样就跟大家没关系了。” 
向领导汇报学习情况总没有错,老杨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下午周玉茹从所里汇报回来,对林平山说:“宋书记听了很重视。他说,明天他要跟所里有关同志来十五号,详细听听大家的想法。怎么办?” 
林平山就把鲁忠平叫过来,对他说:“你尽快粗算一下实验装置运行的放射性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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