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歌抚着灵台,愣了愣,心头却爬上一丝窃喜。
她再次将神识探入,此番小心翼翼,渐渐适应了那抹强光。结果令她大失所望,还真是一片茫茫雪原,什么玩意儿也没有。
看来又是一场恶作剧。
苏慕歌烦躁的正欲退出,突见一道气流在雪原上流动,似乎在写字。
她凝神屏息,认真注视,那些字体越来越清晰:“入吾门下,以血契之……”
“轰!”
苏慕歌才看了寥寥数句,休门开始剧烈震动,估计时限到了。她放下这本怪书,正准备去拿一本高阶秘籍时,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怪书。
接着便被休门甩了出去。
向后一个趔趄,幸好羽非寒出手拦了一把,才免遭一头撞墙的厄运。苏慕歌站稳,向后稍退两步,道了声谢:“瞧羽前辈如沐春风的神情,应该收获颇丰吧?”
羽非寒的确取到一样法宝,虽然他是剑修,但法宝这种东西,还是多多益善。他谦虚道:“气运差强人意,不知苏师妹境遇如何?”
苏慕歌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赚到了,还是亏大了,只笑了笑。
此时,死门也渐渐开启。
程灵璧满脸沮丧的从内而出,一看就知道没有什么收获。她还是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走去羽非寒两人身边。
还不曾张口,只见伤门一震,一颗黑煤球被喷了出来!
煤球在地上连滚几圈。羽非寒厌恶的偏了偏身子,雷婷从地上爬起来,短发一根根竖起,硕大的脑袋此刻愈发不成比例。
她吐出一口黑气:“乖乖!累死我了!”
苏慕歌一瞧她背后千钧,青铜重剑锈迹斑斑,虽然依旧沉寂,但剑身上端赫然镌刻一枚螭吻图腾,在幽暗的洞中,散发出盈盈光泽。
羽非寒和程灵璧全都注意到了,这小乞丐当真收服了剑魂!
羽非寒只惊诧片刻,倒也不甚在意,他已是筑基剑修,早已领悟出剑意,迟早会自己养出剑魂。程灵璧就不行了,美眸紧缩,气的浑身颤抖,灵气在丹田中翻滚涤荡,差点爆体而出!虽说剑魂一般还是自己养出来的好,但她清楚这螭吻剑魂的强大!
龙气,这可是真龙之气!
而且此剑魂已经认了主,她便是抢了也无用!
她要杀了这小乞丐!
不,她要杀的是苏慕歌!
“慕姐姐,你说的一点没错,伤门内果然有好东西!”
雷婷回过来神之后,立刻跑去苏慕歌身边,拉起她的胳膊,激动的语无伦次,“你我非亲非故的,你对我真好,天下间除了师父,只有你对我最好!”
苏慕歌微微一笑:“是你的气运好,与我无关。”
“桀桀……”
八卦缓缓升空,那怪音笑道,“行啦,老头子修炼万载,结缘,还缘,如今已经断了同你们的缘。我该走了,你们也该走了,从此咱们再不相见……”
话音一落,八卦内激射出一道刺瞎人眼的光芒。
苏慕歌封闭识海,一阵翻天覆地之后,再次睁开眼睛时,便立在一根浮木上。周遭是汪洋大海,按照位置来说,已经接近长洲。
放出神识环顾窥探,并没有其他三人的踪迹,看来,这老头将他们分的够远。这样也好,省的再面对那两张惺惺作态的脸。
上行气旋依旧强烈,苏慕歌祭出桃花扇,在距离海面三丈左右的位置低空飞行。
她在周身设下防护罩,从乾坤袋里取出那本书简。
踟蹰着不太敢翻开,万一最终鉴定只是一本寻常秘籍,那她此番真是同程灵璧一样亏大发了。但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后悔也来之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苏慕歌盘膝而坐,再次分出一缕神识进去。
茫茫雪原。
那些字还在继续抒写。
“汝……在看否?”
“晚辈在看。”冷的厉害,苏慕歌蹲在雪地上,紧紧抱着双臂。
“入吾门者,授汝传世之功,待功法大成,需为吾偿报因果,杀尽天下负吾之人。汝需以血契之,叛者当遭轰顶之劫。汝,可愿受吾之传承?”
“等等……”
苏慕歌一头雾水,皱着眉头道,“前辈,血契对于修士而言,是何等重要何等神圣的事情,晚辈如今连您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您的传承是否……”
不待她说完,雪地上又缓缓多出一行字:“汝无需知道。”
“那抱歉了,请恕晚辈无法应承。”苏慕歌回的斩钉截铁,经过痕的事情,她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信什么血契传承,“如果晚辈轻易应承您,不但对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您不负责任。”
半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苏慕歌以为对方已经放弃之际,雪原内突然刮起一阵狂风,漫天飞雪飘散,渐渐凝结成一座以暴雪堆积而成的宫殿。
远远望去,宫殿建于雪山之巅。
殿前延伸出一条道路,顺着宫殿一路延伸至苏慕歌的脚边。
苏慕歌惊讶万分,过往五百年的岁月,她游历四海也算见多识广,却还未有过如此奇异的经历。她退一步,路便前进一分,想要抽身离开,却发现神识完全不听使唤。
“前辈,您这是何意?”她冲着虚空冷冷道。
“汝怕了”
苏慕歌凝着眉头,倘若换做上一世,她冲动之下还可能受此激将法。重活一世,再被言语相激就昏了头,才是越活越回去。
但慕歌确实十分好奇,同样也是不争的事实。
风险越大,意味着收益越高,放之四海而皆准,乃修真界亘古不变的道理。
犹豫了许久,苏慕歌深深吸了口气,正欲飞身上前时,耳畔远远传来一个声音。苏慕歌仔细辨了辨,听上去,似乎是银霄。她凝神细听,果然是银霄在焦急大喊:“慕歌,你快醒醒!快醒醒啊!穷奇来了,穷奇来了!”
苏慕歌浑身一震,忙抱拳道:“前辈,性命攸关,晚辈改日再来受教!”
言罢,她凝神聚魄,抽身而出。
此次书简并不曾阻拦。
神识归位的一瞬,苏慕歌陡然惊觉,自己的肉身居然结了一层霜。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人已经落在海里,水曜整个身体涨成圆球状,周身尖刺直竖,正前行拉着她逃窜。
苏慕歌抬头,只见海面上涌动着一团团黑气。
很好,程灵璧最终按捺不住,在海上对她痛下杀手了,甚至不惜暴露自家豢养的上古凶兽。
苏慕歌勾了勾唇角,一个纵身跃出海面,凌空而浮:“现身吧!”
一团团黑气渐渐凝结成一个黑色虚影,直冲她袭来!
苏慕歌一抽驭兽鞭,严阵以待。
就在虚影袭来一刻,她陡然一拍乾坤袋,祭出一包祛兽粉,催出一道灵气冲它打去!虚影立刻化为实体,穷奇驻足,现出庞大而又狰狞的实体,铜铃般的大眼恶狠狠的紧盯苏慕歌!
程灵璧贴着隐身符,远远躲在一旁。
美眸中杀气凛然。
早已将父亲的劝诫扔的一干二净。凭什么一个毫无背景的野丫头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四处蹦跶,她就必须隐忍隐忍再隐忍!凭什么她要去巴结一个她根本不喜欢的人,而将自己真心爱慕的男子拱手让给程灵犀?!
程灵犀凭什么分走属于自己的荣耀,她凭什么?!
父亲已经老了,所以才前怕狼后怕虎!
那些敌视他们的家族,尽是一些酒囊饭袋,他们暗算程灵犀多少次了,有哪一次成功过?程灵犀反而越来越强大!她的灵根资质尚不如自己,都有能力应对,她为何就不行!父亲其实偏心吧,他其实更疼爱灵犀吧?
究竟谁才是养女?!
失去机缘已经令程灵璧有些陷入崩溃,她现在将对其他人的恼恨,也一并加诸在苏慕歌身上。茫茫南海海域,连只飞鸟都没有,苏慕歌,我看你这回如何躲!
穷奇一跃而起,再次扑向苏慕歌。
其实它不是很想打。
穷奇的修为,早已是金丹以上,元婴不满。而且承袭上古,天生煞气。苏慕歌区区练气七层修为,同它斗法基本可说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但此地归于海域,穷奇火属性,根本无法施展拳脚。
苏慕歌却有水系变异冰灵根,还是一名驭兽师,简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但自家小主人的命令又不能不听,而且它区区上古凶兽,岂能畏惧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穷奇冷冷一笑,利爪在空中抓出一道道黑气。
就在冲到苏慕歌身边时,苏慕歌突然腾空而起,踩住它的大脑袋跃至它背后,朝它屁股狠狠挥出一鞭子!
穷奇回头怒吼一声。
苏慕歌心荡神摇,吐出一口鲜血。
“堂堂上古凶兽,居然以威压骇人。”苏慕歌哈哈大笑,一头扎进水中。
“躲在水底算什么。有种出来!”穷奇踏着黑云,在海面走来走去。
“有种你下来!”
“你出来!”
“你下来!”
苏慕歌才不会逞英雄,哪怕占尽天时地利,毕竟修为差距摆在眼前,她上去找死么,“啧,似乎打不过,怎么办?”
“必须打不过。”在苏慕歌陷入书简虚空中时,银霄抵挡了一下它的攻势,已经受了伤,“咱们现在修为太低了。”
“唔,那就暂且困住它。此地距离长洲码头不远了,只要能够抵达师叔的神识范围,有师叔在,咱们便安全了。”
“普通困兽阵法,恐怕困它不住。”银霄表示担忧。
“容我试试看。”
苏慕歌站在泡泡里,临时抱佛脚,祭出萧卿灼传给自己的《驭兽宝典》,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一个能用的阵法。
只可惜是地品阶上等阵法,苏慕歌眼下只学到黄品阶的驭兽诀。
“这个阵法比较复杂,需要筑基期元气,我没把握。”
苏慕歌仔细琢磨过罢,嘴上如此说着,却还是并拢双指,依照宝典所教授的手诀,不断写写画画。尝试了许多次,一直失败,穷奇依旧在海面上叫骂,它只是不愿冒险,待会儿若真下来,一人三兽性命堪虞。
苏慕歌掏出几块灵石磕了,接着阖紧双眸,摒除杂念,再次掐诀。
丹田内的灵气不断聚集,额头开始有大滴汗珠滚落。倏忽,一抹亮光在她指尖不断扩大,最后结成一个小小的八卦阵。
“起!”
苏慕歌骤然睁开双眼,喝了一声,再次一跃升空。
穷奇正不耐烦的打算下海,却听“砰”的一声,苏慕歌飞天而起,又一脚踩在自己脑袋上,并在他背上拍了一道灵气。
穷奇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正打算出杀招,再不给她下水机会,突然发现躯体变得僵硬。
背上的八卦越来越大,一瞬结成一个困兽阵,将它牢牢束缚住!地品阶上等困兽阵?!穷奇的惊讶多余愤怒,只因它全然不敢相信。
见阵侥幸结成,苏慕歌抹了一把冷汗。
背上陡然生出一对儿红翎长翅,头也不回的向长洲方向逃窜!
毕竟灵力不足,设下的困兽阵威力不大,穷奇只用了一息功夫便已挣脱。立刻腾云追了上去,却只飞了十几丈远,便停住脚步,收敛气息,一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程灵璧在后方急得不行,只想冲出去骂它蠢材!
但她总算还保留一丝理智,看得出来穷奇的反常,便继续隐匿。
渐渐的,她也察觉到一股极具压迫感的威势。
她抬起头。
只见天际飞过一排体型巨大、通体洁白的仙鹤,前有一只仙鹤领路,一名衣袂飘飘的白发修士盘膝坐在仙鹤背部。距离太远,神识窥探不见容貌。而他身后跟着七只体型较小些的仙鹤,每只仙鹤上同样盘膝坐着一名白衣修士。
海域上空,一般无法通行,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不疾不徐,仙风道骨。
程灵璧看的呆了。
……
苏慕歌一口气飞出数千丈远,累的差点一头栽进海里。
直到确定穷奇并不曾追上来,才停下补充灵石。
“银霄你还好吧?”
“还好。”银霄窝在灵兽袋里,湿哒哒的舌头舔着后腿上一大片狰狞伤口,疑惑道,“不过你是怎么回事,进到书简中好似丢了魂一样,怎么喊都喊不醒。”
“的确遇到一桩怪事。”
苏慕歌疲于奔命,丹田内的灵气几欲淘空,并没力气解释太多,况且眼下自己同样一头雾水,只能挑个安全的空档,再入书简中一探究竟,“继续走吧,就快抵达长洲码头了。”
已能感受到纷乱的灵气,苏慕歌收回翅膀,乘着桃花扇向岸上飞。
距离越来越近,只见长洲码头上停泊着数百艘海船。
除却几艘隶属商会的公共船只,其他海船大都刻有门派专属标识,几乎囊括了十洲三岛排行前五十的宗门和家族。
论剑大会果然声势浩大。
无论是不是剑修,都得前来观摩学习。
当然,同样有大批量修士是来凑热闹看名人的,一次聚集十洲三岛内几乎所有金字塔尖上的人物,可不是时常都有的机会。
更何况论剑大会之后,正好赶上融天洞秘境开启。
苏慕歌收回法器飞上岸,展眼一望,往事历历在目。
心头正无限感慨,人群中突然一阵喧哗,一片羽毛落在苏慕歌肩膀上,不必抬头,便知悉是羽非寒到了。身后一群女修,立刻叽叽喳喳起来。
“这就是羽非寒,果真一派君子风范!”
“可我还是比较喜欢裴翊……”
“说起来,定禅阁都到了,昆仑修士也该到了吧?”
苏慕歌听的只想笑,恍惚又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论剑大会时,也宛如她们这些小姑娘一样,同程灵璧偷偷躲在这里,审视各门各派的杰出男修。
彼时苏慕歌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裴翊,所以便也没有太多其他想法,只是一门心思的,想为程灵璧物色一个好夫婿……
思绪越飘越远,眼眸却越来越沉。
深不见底。
苏慕歌正了正衣冠,才迈开腿走了两步,便被一名练气境圆满的蜀山弟子拦住去路:“道友,烦请出示一□份玉简,便于咱们登记。”
苏慕歌一摸腰间,糟糕。
她是跟着萧卿灼出门的,没有带。
突听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不必麻烦了,她是我昆仑弟子。”
那名蜀山弟子一愣,转头望见一艘仙船正缓缓入港,一众英气逼人的弟子站在船头,说话之人在一侧站着,容颜清冷,一派波澜不惊的模样。
几名女修低呼一声:“是不是裴翊?”
不管是谁,总之昆仑的标志不会出错,那蜀山弟子便对苏慕歌笑笑:“打扰了。”
裴翊站在船上,冷冷睨着苏慕歌:“青木长老呢?”
苏慕歌摇头:“弟子不知,在海上遇袭,同师叔失散了。”
裴翊没有再多言,展袖飞下仙船。
一众北昆仑剑修跟着飞下。
“慕歌?!”
一道身影风风火火的从舱里奔出来,秦峥一瞧见岸上果然是苏慕歌,原本就灿若星辰的眸子愈发明亮,纵身飞至她面前。
原本咧开的嘴角骤然一抿,他挑起俊眉,哼道:“慕歌,你也未免太过分了,既然和青木长老提前离开,为何也不同我说一声?”
苏慕歌纳闷:“我去哪,为何要同你说?”
秦峥抬了抬下巴:“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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