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歌不知如何接话,只默默应了一句:“弟子遵命。”
……
那厢苏慕歌同萧卿灼喝茶聊天的功夫,天音塔内机关设置再次被修正回来。练气境弟子的试炼到此结束,步飞航带领筑基境修士匆匆稳固完封印,一行人灰头土脸的回归宗门。
步飞航免不了一顿责骂。
明明是裴翊自动离队的,但裴翊为了保护练气境的弟子们而身受重伤,不得不闭关休养。再加上秦峥也受了伤,金光道君便将所有怒火全都发泄在他头上。
堂堂金丹期修士,金字塔尖的人物,当着一众小弟子的面,被损的一钱不值,对于爱面子的步飞航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一连许久不曾露面。
苏慕歌听闻之后,突然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再说秦峥闭关养伤,苏慕歌毫不关心,看也不去看一眼,因为她知道秦峥只是伤在屁股上,没脸出来见人罢了。
而裴翊受伤一事,就有些耐人寻味。
为保护他人而身受重伤,他裴翊绝对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不过世事难料,经过天音塔走这一遭,苏慕歌愈发觉得,自己或许根本不曾真正了解过裴翊,亏得当初自己一身秘密瞒着他时,心头时常愧疚。
这便是修仙界的伴侣,生命越长,信任越少。
我藏着,你掖着,就这样相处千百年。
……
北昆仑明光洞。
一条黑蛇盘在裴翊的手臂上,不断吮吸他体内**掉的血块。
“少主,您魔魂伤的不轻,估计十年内都不可以分魂离体了。”
黑蛇吐出血块,又从口中吐出一个药瓶,发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而且这小半年,最好不要使用过多灵力,万一灵力压不住魔气,被金光发现……”
裴翊脸色郁郁:“过几日便是蜀山论剑大会,我先前说过,今日会出关。”
黑蛇忍不住问:“究竟是谁伤了您?”
裴翊系好袍子,走去窗边:“没什么,是我大意了。”
不只大意,还充满了挫败感。
竟让父亲的魔核,落在外人手中,他重活一世,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裴师兄……”
洞外传来程灵犀的声音,“裴师兄你出关了么?”
眼睫微微一垂,裴翊开门出去:“师妹。”
程灵犀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药瓶:“上次在天音塔,多谢。”
“客气。”裴翊伸手接过,眼风在她颈间微微一扫,那枚青铜古戒隐隐泛着暗光,“师妹,之前你曾失忆,最近可有想起些什么?”
“只偶尔会有一两个模糊人影。”程灵犀提及此事,娇俏的小脸已比往昔淡然许多,“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我还是我。”
“说的也是。”裴翊淡淡道,视线依旧若有似无的落在戒指上,“有时候忘记,是为了新生。”
“多谢师兄开导。”程灵犀抿唇一笑,“那我先回去了。”
“恩。”
裴翊目送她离开,双眸渐渐蒙上一层冷冽雾气,尔后又缓缓回暖。起初他以为灵犀失忆是装的,他带着她一起走过溯世镜,他一点事情也没有,她怎会失去所有记忆?
后来才渐渐确认,她的确是失忆了。
失落是有的,但细想也好,一切可以从零开始。
裴翊牵了牵唇角,胸口豁然一痛,偏头吐出一口黑血。
他捂住心口,想起什么,脸色阴郁的可怕。
……
从天音塔回来后的一个月内,每当苏慕歌回房之际,都要踟蹰许久。
她必须推开门,对着角落轻轻喊上一声:“姜前辈。”
确定无人回应才会进屋。
生怕自己正打着坐,突然就被他给劈死了。
然而左等右等,姜颂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始终不来同自己算账,取回他的宵练。苏慕歌开始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当收到萧卿灼传讯,命她收拾物品,同他前往长洲蜀山派时,苏慕歌终于松了口气。
修士的家当都在乾坤袋里,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翌日一大早,她就前往萧卿灼的洞府,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萧卿灼才拾掇妥当出来。
指着左边七八个乾坤袋:“阿九,你带着它们。”
又指着右边七八个乾坤袋:“慕歌,你拿着它们。”
苏慕歌翻了翻这些乾坤袋,疑惑不解:“师叔,为何要用双倍乾坤袋,直接以二十倍乾坤袋装,一个袋子不就够了?”
“其实有许多东西,不可叠放在一起。”萧卿灼瞥她一眼。
“真是粗暴。”胖狐狸将乾坤袋挂在脖子上,也瞥她一眼。
“师叔,您之所以带上我,其实就是多拉个苦力吧?”
苏慕歌无奈上前,将七八个乾坤袋挂了在腰上。没办法,谁叫她也想去蜀山,不稀罕什么论剑大会,只因有事情问一问蜀山神器。
两人离了昆仑之后,因为萧卿灼行动不便,一直坐在九尾背上。
偏他还要四处闲逛,苏慕歌就带着他四处走走。
直到乘上前往蜀山的海船。
昆仑在北海,长洲蜀山在南海,两宗相距甚远。海船灵力不足,故而没有直达,只能先去生洲,再转蜀山。
盛会即将开启,前往蜀山的修士激增,萧卿灼又不肯将自己昆仑长老的身份亮出来,于是昆仑至生洲段买的舱票,而生洲至长洲蜀山段,便只能抄着手,同一众修士挤在船头甲板上。
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船家开船,只说在等人。
幸好修士耐性极好,打坐的打坐,聊天的聊天,也无人催促。
水曜突然将脑袋伸出来:“啵啵……”
苏慕歌想起此处是大海,便笑道:“怎么,瞧见水兴奋了?”
“啵啵……”
水曜摇着尾巴,使劲鼓起鱼鳃,不停吸气。
萧卿灼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它感应到灵气源了。”
灵气源?
苏慕歌微微一愕,眼皮儿突然就跳了跳。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累的作者都不想说话了╮(╯▽╰)╭
第30章 飞来横祸()
水曜的灵气源;那不就是紫琰仙人?
苏慕歌正心存疑惑;水曜突然整个至灵兽袋内跳了出来;一路顺着桅杆蹿上瞭望台;伸展着两片小腹鳍,不断冲着空中挥舞:“啵啵!啵啵!”
甲板上早有修士注意到这只丑陋小怪鱼;它这一叫;吸引了更多神识。
包括苏慕歌在内;一众修士好奇的抬眸望天。
晴空万里,唯有浮云朵朵。
水曜原本面向西北;尔后正中抬头,最后转而东南。叫声越来越小;直至停歇;扒着两根木柱;沮丧的垂下小脑袋。
它跳下瞭望台,一头拱进主人怀抱里,短小的鱼尾皱成一团。
“啵啵……”
“嗤!”
从前水曜周身小刺还稚嫩,如绒毛一般软塌塌的,现如今已经细而坚硬,扎的苏慕歌一个激灵。本想直接将它从怀中甩出去,但瞧它一副被娘亲抛弃、来求安慰的模样,可怜兮兮的,便无奈道:“行了,瞧他离去的方向,应该也是前往蜀山,还有机会见着。”
水曜倏然抬头,泡泡眼亮闪闪的。
苏慕歌真是无语了。
将水曜按回灵兽袋,她道:“师叔,修士一旦飞升,下届之后不但不能使用体内仙气,一旦仙气耗尽不及时回去,随时都有殒命的危险。紫琰一个仙人,算日子已在人间流连许久,怎么回事?”
萧卿灼只撂下两个字:“真仙。”
苏慕歌愣了愣,尔后眼眸稍稍一紧。
真仙。
仙人分为两种,一是地仙,顾名思义,由修士修炼而成。二是真仙,也就是生而仙骨。论力量,真仙不一定比千锤百炼的地仙厉害,但论在仙界的地位,断不是地仙能比的。
上一次无意中羞辱了那厮,万一被打击报复……
苏慕歌转头瞧见萧卿灼没事儿人一样,不由笑道:师叔,您不忧心么?”
萧卿灼正了正道髻上的木簪,闲适道:“有何忧心?”
“您可是……”将人家赤条条的扔街上了。
“那又如何?”萧卿灼淡淡一笑,“其一,他认得出你我么?其二,即使认出来,怕也只能待你飞升之后,在寻机会报仇雪恨了。”
苏慕歌一想也是,遂宽了宽心。
一船人又等了半个时辰,船商等待的贵客终于姗姗来迟。
“呦呵!羽少主!”
船商飞下甲板,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意。
只见前行二十几只珍奇走兽开路,仙车气势逼人的停在码头上。四名妙龄女修士从天而降,身着霓裳羽衣,分占四角,缓缓落地,一时间白色羽毛漫天纷飞。
船上船下,一些男修士看的呆住。
“少主,咱们已经到了。”
“少主,请下车吧。”
四女中最为出挑冷艳的女修上前,将白羽帘轻轻一提,只见一名潇洒俊逸的青年男子弯腰出了兽车,筑基中期修为,一身白衣飘飘,手中轻轻摇着羽扇。
这次轮到女修士的眼睛直了。
“我以为等谁,原来是羽非寒。”苏慕歌顿时兴趣全无,意兴阑珊的收回神识。
“你认识他?”
“人家什么身份,弟子哪能认识呢,只是听说过,也在初夏师姐手中见过他的画册。”苏慕歌侃侃而谈,将罪名全都按在自家师姐头上,“这厮乃蜀山剑老的关门弟子,同时也是长洲第一世家家主羽千侯最宠爱的幼子,在十洲三岛女修士中人气极高,高居女修双修伴侣选择榜的榜首,故而有不少他的人像画册私下流传。”
“哦?”萧卿灼几百年不曾出门,对昆仑还算了解,对于新晋崛起的小辈知之不多,便探一眼,“皮囊确实不错,只是举止略显浮夸了点。”
“岂止是浮夸……”
苏慕歌脱口而出,余下的话到嘴边又咽下,“总之绝非什么好货色。”
羽非寒鼻子忽然有些痒,手中扇子一阖,飞身落在甲板上。微微欠身,他向众修士鞠了一礼:“抱歉,让诸位久等了,来的路上遇到一些麻烦。”
修士们纷纷抱歉说客气。
那厮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才走回舱内。就有修士窃窃私语:“羽家可是长洲第一世家,奇怪,以他的财力,怎不将整条船包下?”
“所以说君子当如是……”
苏慕歌听的暗暗发笑,要是包船而行,如何彰显出他的君子气派?可惜呀,是个伪君子,否则也不会一个人包下全部船舱,让一众人窝在甲板上了。
海船终于启动前往长洲蜀山。
从生洲到长洲,如果风平浪静不起波澜的话,大概只需要六个时辰,如今是正午,傍晚便能抵达。但通常情况下,都不会如此顺畅,能在子时抵达便不错了。因为海上的变故实在太多,上行有气旋,下行有海怪,若非如此,大伙驱着飞行器便能横渡。
可奇怪的是,今日行船三个时辰过去,连只最低级的海怪影子也没瞧见。
就算海船通常都装有驱兽法宝,也不可能没有一只漏网之鱼。
眼看就要飞入南海正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苏慕歌的疑心越来越重。
转头瞧见萧卿灼闭着眼小憩,她也不好打扰,正打算放出神识的时候,听见一旁一个少年修士低声道:“师父,有些不太对劲儿呀!”
他师父正蹲在角落吃鸡腿,头也不抬:“我很对劲。”
“我不是说你。”
少年修士不耐烦地道,“你不觉得,这一路顺畅过头了?”
苏慕歌听罢这话,忍不住抬头看了那少年一眼,只见他不过练气五层修为,穿着不舍身又破烂的道袍,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背上却背着一柄重剑。
而少年的师父也不过练气圆满修为,同样邋里邋遢,不修边幅。
两人身上散发出一阵阵的异味,故而甲板上也只有苏慕歌和萧卿灼距离他们比较近,其他修士,纷纷避而不及。
神情中,也满是鄙夷。
“别瞎想了,还是抓紧去背师父教你的口诀。”那中年人瞥他一眼,“这回蜀山论剑大会,无论如何得取个名次回来,振兴山门的任务,可都在落在咱师徒俩身上。”
“能不能别整天山门山门的,整个门派只有咱们两个,说出去都没人知道!”少年过去抢了一条鸡腿,含糊着道,“依我说,咱们还是投个好门派吧,比如昆仑……”
“啪!”
中年人给了少年修士一锤,“昆仑算的了什么东西,曾经给咱们提鞋都不配!”
萧卿灼沉阖的双眸,在听到这一句时,微微睁开一丝缝隙。
他托着腮,冷冷扫过去。
苏慕歌也危险的眯了眯眼。
等那两人回过头,苏慕歌却微微一愣。瞧着有些面善,却又很模糊,识海之内搜索了良久,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们是名剑门剑修!
而且是名剑门剩下的最后两位剑修。
上一世蜀山论剑大会的时候,这少年的师父正是败在自己手中,苏慕歌将他重创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往后十洲三岛内,也再也没有名剑门。
名剑门,曾在十洲三岛综合排名位居第四,剑道成就高居第一的宗门,正是因为七百年前邪剑挑战事件之后,才开始一蹶不振。
而它真正走向衰亡,却是因为昆仑崛起。
因为前十大宗门之内,唯有名剑门和昆仑专攻剑道。作为上古立派道统传承悠久的顶尖宗门,昆仑始终难以望及项背。哪怕在名剑门在邪剑修手中一败涂地,如若昆仑同样败了,修士依然会选择名剑门安身立命。
只可惜昆仑出乎意料的赢了,哪怕□□如此肮脏,但毕竟赢了。
短短七百年光阴,曾久经风雨而屹立不倒的顶尖宗门,就没落至此。
苏慕歌微微叹了口气。
站在昆仑的立场上,她突然有些理解空华师祖当年做出的选择,若不然,今日断绝道统的,就是他们昆仑。
且说少年听罢师父的话,撇撇嘴:“吹吧就!”
中年修士攥起袖子,抹了把嘴上的油:“小兔崽子,我可警告你,哪天哪怕我死了,你也不准投奔昆仑那种不入流的地方!”
话音一落,海船突然剧烈晃动了下,那中年人修士一个趔趄,突然横飞出去,一头栽进海里去!
“师父!”少年人大惊。
“唉哟乖乖,这风刮的邪乎!”中年人从海里冒出头,惊险万分的拍着胸脯。
“你还指望拿名字,船晃了下都能掉下去!”那少年掐着腰哈哈大笑。
中年人微微一愣,抬头瞧见大家全都没事,就他一个掉下来了,似乎明白了什么,大怒道:“哪个戏弄本道长,识相的,自己站出来!”
这甲板上,几乎都是练气境修士。
能戏弄他的,苏慕歌只能想到一个人。
眼见萧卿灼的指尖再度浮现红光,苏慕歌只轻轻道了一声:“师叔,我瞧那少年背后的重剑眼熟,他们似乎出身名剑门。”
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灵气一瞬收了干净,萧卿灼便再次阖目,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苏慕歌也挺无奈。
盘膝打坐,不再注意他们。
“师父!”
突听那少年人焦急的大喊一声,“有怪物!有怪物啊!”
苏慕歌立刻起身上前,其他修士也纷纷站起身,祭出自己的法宝护身。苏慕歌向下一望,只见前方海域出现一道小小漩涡,不断卷着海浪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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