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得出结论,她总算是宽了心,便开始导气入体,尝试再进一阶。
银霄闲着也是闲着,便悄悄退出房间,纵身一跃跳上房顶,敞开柔软雪白的肚皮,懒洋洋地晒着月光。寂夜无声,只听到它将尾巴甩来甩去发出的沙沙声响,仿佛是在驱赶夜虫。
许久之后,半空中有几名男修士说说笑笑地御剑飞过。
听到某个敏感词,银霄两只尖耳倏忽竖起。
窜起身来就朝北昆仑夜奔!
……
体内灵气循环过一个小周天,苏慕歌成功突破练气三层。
呼出一口浊气,想起日曜的事情,她心中怀有疑问,打算再问问银霄,神识一窥,才发现它的气息竟然渐行渐远。
“银霄,你前去北昆仑做什么?”
之前不曾签订本命契约,苏慕歌完全无法感应它的动向。现如今契约已成,不但能够在短距离内感知那头淫狼的位置,还可以通过意念与它沟通。
然而银霄并没有回应。
苏慕歌想起什么,豁然起身:“你该不是去看程家姐妹了吧?!”
果然,银霄惊讶的声音在识海回荡:“你怎么知道?”
“速速给我回来!”苏慕歌震惊之余,怒喝道,“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程不灭乃元婴境界,一旦被发现,你还要命不要!”
“你当我的隐身术是摆设不成?”那厢传来银霄不屑的冷笑,“就算被发现,他也奈何不得我。”
“他是奈何不得你,但有人奈何得了你!”
苏慕歌怒不可遏,却又不知怎样同它解释,那老贼手中还有一个痕!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痕的神通,当初她会输给白梅,一是自己修为太低,二是银霄已是筑基期!
再者,万一被痕知道七曜在她手中,还不第一个干掉她?
干掉她,总比当年干掉白梅轻松多了吧?
“你究竟回不回来?!”
“不回!”
“行!”
见银霄完全无视自己的训斥,苏慕歌牵起唇角冷硬一笑,指尖白光一捻,在胸前画出一幅太极图,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她念的是驭兽诀。
银霄的脑袋就开始疼!疼的满地打滚!
双瞳悄然一寒,它仰首一嚎,身体逐渐鼓成一个圆球!
感受到它的抵制,苏慕歌则加快了速度。
原先她想要以德服兽,但从银霄身上教她看清楚了一个事实,妖兽就是妖兽,同它们讲道理完全没用,暴力是解决跨物种合作的唯一途径!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情,她的驭兽诀只有区区一阶,而银霄自带本命技能啊摔!
等续够灵气,银霄猛地释放,球状身躯迅速干瘪下去。
而那些灵力,则劈头盖脸的反噬在苏慕歌身上!
“嘭!嘭!嘭!”
只听三声剧烈爆响,若非周遭设有结界,恐怕全昆仑都要听到了!从一片狼藉中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苏慕歌气的简直吐血!
连一只小狼崽子都收拾不了,让她颜面何存!颜面何存!
苏慕歌抹了把脸上灰渣,丢开驭兽诀,直接以意念去操控它!
银霄则反抗的更为激烈!
识海骤然一痛,苏慕歌忙不迭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她愣住了。
银霄也愣住了。
一人一兽面面相觑。
准确来说,是一人一兽两缕灵识在一片混沌空间中面面相觑。因为苏慕歌的一缕灵识,居然进入到了银霄的识海之内!
银霄癔症片刻,立时暴躁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快给老子滚出去!”
苏慕歌也觉得不可思议。
无论人、魔、兽,识海都是最隐秘的存在,同神魂始终绑定在一起。因此哪怕被夺舍者蚕食干净整具肉身,也无法被探知识海,而她居然如此轻易便进入到契约兽的识海内?!
“快出去!”一股深深的恐惧袭来,银霄故作冷静道。
“你害怕了?”苏慕歌可以感受到它的情绪变化,不由冷冷一笑。
整个识海内流光溢彩,漂浮着数以万计的透明气泡,每一个气泡都是一段储存下来的记忆。苏慕歌在它识海内站定,伸出一只手来,便有一只透明泡泡自动飞入掌心:“啧啧,不知里面记载些什么,真好奇。”
银霄恨的直咬尾巴:“无耻!不准看!你算哪门子的主人!”
苏慕歌指着自己因为爆炸而烧焦的满头乱发,厉声喝道:“你他妈现在想起我是你主人了?!”
“我……”银霄心虚的抖了抖毛,“人家不就想看看女人么,这你也要管。”
“可以看,但今日不行。”
“今日和明日,究竟有何区别?”
银霄一句话,将苏慕歌问的一愣。
没错,她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么,大家同在昆仑,其他修士认不出七曜,痕恐怕道听途说一两句都能猜出来。
躲避根本不是办法。
苏慕歌正陷入纠结之中,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远远走来的,正是程不灭和程灵璧。就在父女俩即将迈入洞府时,还没等苏慕歌决定跟是不跟,银霄已经施展隐身术,一个猛子从他们脚边滑了进去。
洞府石门缓缓落下,程不灭设下结界:“灵璧,半年前淮离前来炎洲时,你可知为父为何要放出穷奇伤了他,再救下他么?”
程灵璧满脸委屈:“女儿不知。”
程不灭哼道:“还不都是为了你!”
“女儿实在不喜欢他……”樱桃小嘴儿一撅,程灵璧鼓着腮帮子道,“又呆又傻,同灵犀那贱丫头一样,讨厌死了。”
“他呆不呆不要紧,重要的,是他背后的家族势力。外人只知淮离乃逍遥道君重侄孙,却鲜少有人知晓,他的淮姓是随母族。淮氏一族,并不在十洲三岛,据说他们身上流着神皇血脉……”
“既然外人皆不知,那您从何得知?”
“为父……”程不灭噎了噎,眉梢微皱,恨铁不成钢的道,“你顶什么嘴,为父知道你中意裴翊,但他出身实在是……”
“裴师兄不就是个孤儿么。”程灵璧小声嘟囔,“身怀天灵根,昆仑第一天才,有金光道君作靠山,这些还不够?”
程不灭仿佛没听见她的抱怨,命令道,“你只需记着,为父送你前来昆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淮离!若是想进淮氏家族的大门,日后行事且低调,莫要出甚风头!”
“女儿记下了。”程灵璧收回之前的娇嗔,正色上前,微微一拜,“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女儿心里清楚,父亲不必忧心。”
“恩。”程不灭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笑容。
程灵璧便退出洞府。
苏慕歌在银霄识海内听的一清二楚,越发觉得自己上辈子简直蠢钝如猪。
还想低调?
往后看她怎样打烂程灵璧的脸!
“啧,蛇蝎美人。”银霄饶有兴味的打算追出去。
“慢着!”苏慕歌寒声开口,“先不要动!”
“怎么了?”银霄一只爪子高高抬起,顿在半空。
“总之不要动!”
“我偏动!”
银霄承自上古,从未屈服于人,倘若换做平时,它还真不听话,但一想起苏慕歌正在自己识海中,心头就忍不住微微发毛。这个新主人实在不一般,最好还是不要再招惹她了吧。
于是身体不动,只上下左右的转动眼珠子:“我偏动!我偏动!”
转着转着,它双眼直了。
因为眼前突然冒出一枚青铜古戒。
古戒内放佛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正在周遭巡视打探。
银霄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敛声屏息,再不敢动弹。
程不灭快步上前,弓下脊背,毕恭毕敬地道:“痕大人,您怎么出来了?”
良久,古戒内传出一抹轻笑:“无事,我吃饱了,出来转转。”
第11章 南北对阵()
银霄从来不曾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以至识海内温度骤升。
苏慕歌盘膝坐在它识海里,安抚道:“不必忧心,痕没有本体,是根据周遭灵气波动来进行探知的,只要你不动,他根本探知不到。”
银霄沉吟:“他就是你之前问过我的邪修?”
苏慕歌点点头:“这便是我不许你来北昆仑的缘故。”
“他隐藏的如此之深,你究竟如何知道的?”银霄狐疑的厉害,苏慕歌令它震惊的事情实在太多。但眼下并没有功夫纠结此事,它沉声问道,“那你我现在怎么办?”
“等。”
苏慕歌撂下一个字,又补充道,“他在外面呆不了太久,顶多数十息。”
话音才落,那枚青铜古戒已经从银霄眼前飘离。
程不灭犹豫着道:“大人,今日晚辈带着灵犀丫头去了丹霞宗,以丹霞老祖的玄天伏魔伞检视过,确实没有被夺舍的迹象,灵犀估计只是伤了识海……”
“不可能。”痕淡淡道。
“那玄天伏魔伞乃仙器……”
“仙器又如何,我说不可能便不可能。”痕轻笑一声,“怎么,你在质疑我?”
“晚辈不敢!只是这种情况从未见过,实在奇怪……”程不灭擦擦汗,“既然如此,是否按照既定计划,将您送给灵犀那丫头?”
“我只有一次夺舍时机,一旦错过程灵犀,不知还要再等多少年。”古戒上的荧光渐渐变得微弱,有消失的迹象,“万幸仅仅需要肉身,眼下被谁的魂魄占据并不重要,等将肉身修炼到我满意的程度,夺舍便是……”
……
回到灵兽阁之后,银霄在窄小的房间内走来走去,一刻也闲不下来。
苏慕歌反倒淡定至极,盘膝打坐,无动无衷。
该有的惊惶、愤怒、哀恸、迷惘,早在被痕拘禁的时光中逐渐被磨灭掉了,所以现在的她,拥有足够的理智去应对一切。
想要阻止痕夺舍成功,办法只有两个,一是毁掉自己的肉身,二是诛灭痕的魂魄。相对第二种来说,显然第一种更为简单一些,不过治标不治本。
万一惹毛了他,不再挑三拣四,随便夺舍一个大能,结果一样悲剧。
因此斩草除根,必须毁掉痕的魂魄!
“我想明白了!”苏慕歌正在酝酿自己的复仇大计,一张狼脸突然凑上来,“我敢以项上狼头保证,他不是人!”
“谁不是人?”苏慕歌一愣。
银霄蹲在地上,沉沉道:“我只有区区一阶,一旦施展隐身术,却连元婴大能也窥探不得,是因为我们七曜属于兽魂,乃魂化实体。痕的情况其实同我们类似,但他非兽非人非魔,若我猜的没错,他其实是……灵!”
苏慕歌再是一愣。
银霄沉吟:“而且绝非普通灵类,极有可能是某种超神器的器灵。”
“不会吧,那枚通灵古戒,难不成是个超神器?”苏慕歌嘴角抽了抽,戒指她带了五百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独特之处。
“不。”银霄摇头,“他和本体神器之间,估计是被强行剥离了。只不过,普通器灵一旦离开本体,不多久便会消亡,他却安然无恙,实在匪夷所思。”
苏慕歌陷入沉默。
如果那厮真是器灵,就更难办了啊……
……
同银霄斗法时被灵力反噬,苏慕歌一连半个月都不曾迈出房门半步。
待伤势养好,她硬着头皮前往精英堂走个过场,身为精英堂弟子,又是新入门弟子,一年到头见不着人,总是不好的。
“哎呀,苏师妹你又进阶了!”
苏慕歌稳稳落在高台上,才收回桃花扇,就听见有弟子惊讶道,“一个月之内连跳三阶,不愧是咱们南昆仑独一无二的天灵根天才少女啊!”
苏慕歌闻言轻笑,走回自己的位置上,盘膝打坐。
师兄陈子墨回头看她一眼:“苏师妹,你气色不佳,是不是冲级太猛造成的?”
苏慕歌还顾不上说话,杨昊也凑上来:“莫非是经脉逆冲的后遗症?”
这厢话一落,一只手已经探上她的灵台,正是筑基期的丹修白静。
“丹田空虚,灵力纷乱,气脉逆行……”白静眉头一皱,从腰间的葫芦内倒出一粒褐色丹药,不容分说的塞进她口中,“师妹,你同谁斗法了?”
一句话丢出来,好似捅了马蜂窝!
齐刷刷的围过来好几十个人,七嘴八舌地道:“师妹,你可是被北昆仑那群龟儿子欺负了!受了委屈千万别忍,告诉师哥师姐,咱们去为你报仇!”
苏慕歌被这阵势唬了一跳。
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之前南北友谊赛,南昆仑输的一败涂地,各种刷新下限。尔后开山门收徒,北昆仑一口气收了十几名资质绝佳的新弟子,还将稍微有些潜质的,全都收为自家外门弟子。
等同吃光了肉,连口肉汤都没给南昆仑留下。
而那些人也着实奇怪,宁愿留在北昆仑做一名外门弟子,也不愿拜入南昆仑。
可见在这场南北战争中,南昆仑的劣势已经越来越明显。
就差在额头写上“弱者”俩字了。
苏慕歌正想解释,却听几声嘲笑:“来找咱们报仇,咱们求之不得呢,问题是,你们这群杂修打得过咱们吗?哈哈,看来擂台上没被虐够,还想找虐呢!”
一道道剑气凌空闪现,一个个剑修下饺子似的落在高台上。
南昆仑众弟子立刻涌了上去:“赵无忌你说什么!”
“我说的不是事实?”筑基初期修为的赵无忌抱着手臂,大咧咧上前,居高临下睨一眼苏慕歌,“南北差距一目了然,你们南昆仑也就这一个天灵根吧,可惜还是个废的!”
苏慕歌盘膝稳坐,抿唇微微一笑。
赵无忌被她笑的心里发毛:“你笑什么?”
苏慕歌理都不理。
“锵!”
赵无忌是个暴脾气,瞬时恼了,剑花一甩就向苏慕歌攻去!
白静在旁早有准备,祭出葫芦将剑气尽数吸收!
“堂堂筑基修士,居然为难一个新入门的练气期小弟子,传出去不好听吧?!”
“欺负你们还要什么名声?”北昆仑众剑修纷纷祭剑!
“岂有此理!你们究竟什么意思?!”白静迎着凛冽剑光上前一步,淮离不在,她就是第二把手,“莫名其妙跑来咱们南昆仑找茬,裴翊呢,给我出来说清楚!”
“怎么啦这是?!”
裴翊没出现,淮离倒是乘着他那破葫芦赶来了。
苏慕歌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心想程灵璧也快到了吧?
这件事情她依稀是有些印象的。
大抵就是程灵璧私下说她被南昆仑某猥琐修士指指点点,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于是一群没脑子的傻缺男修便跑来南昆仑撒野。最后一贯奉行和稀泥政策的淮离差点儿被剑气所伤,幸亏程灵璧那舍身一挡。
从此,淮离的“关心”就再也没断过。
现在看来,程灵璧使出的手段实在有够低端,但说出来实在丢人,当年苏慕歌也是对面其中一个傻缺!
还是最大的那个!
眼看一场闹剧愈演愈烈,该出场的人物一个不拉逐渐亮相,苏慕歌依旧稳如泰山的盘膝而坐,直到有只手在背后轻推她一把。
她回头,瞧见秦峥一张似从美梦中惊醒的脸。
“你居然也来凑热闹?”苏慕歌惊讶,“还能起这么早?”
“当然要来。”
秦峥坐在地上,睡眼惺忪,连连打着哈欠,“免费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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