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通山,是悟心把你从下面的泸河里救上来的,施主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请问施主尊姓大名是?”悟性听了青年人的话,波澜不惊的回答到。
而身后的觉心就没有这个道心,听了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随即意识到有失仪态赶紧捂着嘴。这个怪人还真是怪,居然会怀疑自己死了。
“通山!!三天三夜!!哎哟!”听到悟性前半句,青年人急的想从地铺上爬起来,但只撑起半个身子,便疼的哎哟一声倒了回去。
“施主昏迷了三天三夜滴米未进,而且身上多处受伤,不宜乱动。”悟性本来想探手按住青年,但想到出家人男女有别的忌讳,中途把手缩了回来劝到。
“我叫李俊,谢谢师太救命之恩。”青年人摸了摸扁扁的肚皮和身上缠着的布带,无奈的躺在地铺上拱手道谢。
这个在小觉心眼里的“怪人”正是被洪水卷走的李俊,当时被又一波洪水卷入水底后,等他再次冒出水面时离开古樟已经有百来米。
听到王桃香在古樟上凄沥的哭喊声,李俊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这世的母亲施燕燕和李振,想到了痴心于己的程小秀和范红娟,想起了李如龙老俩口。
自己这世已经让前世的母亲经历了丧子之痛,难道还要让现在的父母也受一次,让两位年迈的老人再次面对丧孙之苦?让程小秀和范红娟面对自己的遗像吗?不!绝不!老天既然让自己重活了,那我就绝不能这么死去!
这些来自心底的质问让李俊再次振作起来,但这时候他身上几乎没有力气动弹,只能够努力把头探出水面不再沉下去。
随着湍急的流水朝下漂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点力气,李俊才解掉腰上的武装带,扒掉身上越来越重的上衣。开始打量四周的水面想找个可以借力的漂浮物。
漂浮物没找到,李俊只感到身下的水流突然变得更快了。扭过头朝下方一看吓得他魂飞魄散,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漂到了临江河边上。
临江河的水位现在已经下降到了大堤朝下1米左右,也就是说自己马上就要像一块石头似的直接掉进临江河。
要是这么直愣愣的栽下去,到时候即使不被卷入水底,要是恰好遇到后头的水里带几块石头之类的硬东西,自己也会被敲的脑袋开花,这样的除了去找阎王爷说话,估计没别的出路了。
想明白这一点,李俊知道自己必须的找到一个可依附的漂浮物才能下河,否则必死无疑。为了给自己尽可能争取时间,李俊侧过身子用力的朝侧上方划着。
虽然这样没有改变还是慢慢朝河边靠近的结果,但至少成功拖延了一些时间。朝着一侧挣出去大约十来米的地方,正上方冲下来一根原木让他大喜过望,看来苍天待自己不薄,还是送来了一根救命草。
预估了一下原木冲下来的位置,李俊全力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好让自己能够最便捷的抱着原木。
就在原木头刚刚擦过身边,李俊立即奋力一扑抱在原木上。原木本身就有速度在,他两手刚抱在原木上就刷刷朝后滑,手里立即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但李俊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等两手死死扣在原木上之后,他立即一个翻身,趴在原木露在水面的部分,同时两脚像八爪鱼似的绞在原木上。虽然这样看起来自己像一只烤羊,但也牢牢的抱在了原木上面。
趴在原木上朝下冲了不到一分钟,原木突然想一根离弦的箭一样跃出水面朝临江河里栽去。就在原木最前方要挨到水面时,李俊长大嘴巴狠狠吸了一口气憋住更加用力的把自己固定在原木上。
第29章 尼姑救了李俊()
原木扎入临江河有大半截才重新被河水推到水面上,早有准备的李俊虽然没呛到水,但身上还是被水中的树枝之类的杂物给刮出了几道伤口。
进入临江河之后,水里不仅多了许多枯枝朽木,水底下的暗流里还裹挟了不少石块。为了避开那些擦着原木划过的枯枝朽木,李俊不得不不断的在原木左右间闪躲,至于会不会被水里的石头等硬物撞击,则只能靠运气。
也不知道漂了多远,临江河面慢慢变得宽阔起来,水流虽然还很快,但至少比之前要慢了一些,加上水面变宽了以后,水里能够给李俊带来威胁的东西也少了一些。
抓住这个机会,李俊趁一块有一个人宽的厚木条漂过身边时放弃了原木爬到木条上。圆滚滚的原木实在太难控制,一遇到稍微大点的浪头就会翻滚。
一路漂下来他已经遇到过五六次这种情况,幸好他反应快,才没被水底下的暗流拉下去。但背上、手臂上又多了好几道伤痕,就连右肋也隐隐发疼,这是被半浮在水里的一根朽木撞的。
趴在木条上朝下漂了一段时间,他又从河里捞到了一条随流而下的山藤绕在木条捆好,使自己终于从完全靠双手环扣木条中解脱出来。
两手紧紧把住山藤,李俊终于可以趁机缓下劲来考虑如何移到岸边上。天已经快要黑下来了,自己现在又累又饿,身上还带着伤,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就在他打量着两边的情况想要朝岸边移动时,木条似乎有灵性似的朝河北岸漂去。心中大喜的李俊刚嘀咕了一句“天助我也!”随即变的满脸苍白,木条并只是朝北偏了几米,便猛然加快速度朝下冲去。
看到水流倾泻而去,在加上前面传来的轰隆声,李俊想要阻止木条朝下漂已经来不及了,只有两手紧扣山藤,全身紧紧贴在木条上坐好迎接冲击的准备。
做时慢说时快,就在李俊堪堪做好准备,木条便腾空而起,像一块冲浪板似的在半空中滑了个弧线再狠狠砸在水面上。
就在冲浪板和水面接触的那瞬间,原本因惯性微抬着头狠狠的磕在木板上,李俊脑海里只来得及冒出“不好”两字便昏了过去。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乃出家人应尽的本份,李施主无须客气。觉心,你去厨房让悟心熬一点稀米粥。”婉拒了李俊的道谢,悟性转头吩咐完觉心,才又回过头对李俊说到:“李施主虽然醒了,但尚未完全恢复,只有委屈施主进点流食。”
“谢师太,还没请教师太法号?”李俊看到悟性这么解释,只好问起她的法号。
“贫尼悟性,施主,此乃女庵,有众多不便,还请施主不要随意走动。”悟性说了自己的法号,想了想又告诫了李俊一句。
“李俊明白,师太敬请放心。”对悟性的告诫,李俊不觉得唐突,尼姑庵本身就很忌讳男性入内,即使悟性不提醒,他也不会乱走乱看。
“那施主请休息,有什么事可以叫门外的觉明,等明天贫尼再来为你把脉。贫尼告辞。”悟性听到李俊答应了,也没再多说什么,打了个稽首转身出门而去。
硬撑着从地铺上支起半个身子把悟性送走,重新躺回地铺上的李俊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活过来,心里是既庆幸又着急。
自己昏迷了三天三夜,加上落水的那一天那今天已经是第五天。这五天里外面应该有很多人着急甚至绝望吧。
躺在地铺上绞尽脑汁把能够跟外界联系的方法掠了掠,李俊最终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只好望着屋顶上的茅草发怔。
“施主?施主?”不知道过了多久,发怔的李俊被耳边的叫声唤醒,等他侧过头来,觉心已经端着一个托盘站在地铺旁边,托盘中间是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稀饭。
“谢谢你,觉心。”李俊强忍着背上肋上传来的疼痛从地铺上坐起来,从觉心手里接过托盘道谢。
“阿弥陀佛,不用谢,施主快吃吧,你这几天都没吃东西呢,肯定很饿很饿吧。”觉心照着悟性的样子宣了声佛号,掠起宽大的缁衣蹲下来好奇的问到。
“嗯,饿,很饿。”闻到米粥散发的清香,已经多日没进食的李俊确实很饿,一边西里呼噜喝着稀粥,一边回答觉心的问题。
“那你怎么跑到河里去了呢,难道你是生活在水里的水怪?师傅说我们不能去河里的,说河里有水怪。”觉心歪着头看着李俊接着问到。
听到觉心这个问题,李俊差点把嘴里的稀饭全喷出来。看着觉心还天真无邪的歪着头等自己回答,李俊突然想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得救的,趁此机会打听打听不是正好吗?
这样一想,李俊赶紧三口两口把碗里的稀粥喝完抹抹嘴问到:“你先告诉我,是谁救了我?”
“是定心师姐啊,是定心师姐三天前先发现你的,然后是师傅带着悟能师叔,还有定如、定意和定心师姐把你抬上来的,还有我和觉明也抬了。”觉心扳着手指说着把她们怎么发现他,怎么把他救上来的全告诉了李俊。
通山尼庵旁边有一口小山泉,但水量不大,只能提供庵里的饮用水。而庵里洗衣服、浇地之类的水都是靠山脚下的泸水河。每天大清早,庵里的尼姑都会挎着要洗的衣物下到泸水河边清洗。
三天前的早晨,觉心嘴里的定心师姐挎着衣服下到泸水河边,就发现了卡在两块大岩石缝里的木条和已经昏迷多时的李俊。惊惶失措的定心立即跑回庵里报告说河里有个死人。
听到定心的叫喊,在悟性的带领下全庵的人都赶到了河边。今年已经70多岁的悟性早已经见惯了生死,上前探了探发现李俊虽然还有气但也离死不远了。
当即也不管尼庵不容留男性的忌讳,赶紧吩咐其他人一起动手,把李俊抬上了岸安置在这间柴房里。
悟性出家这么多年,不仅从前任庵主的接下了庵主的位子,也继承了一手中医术。检查了李俊的情况后,悟性随即配了些外用和内服草药给他疗伤治病,才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第30章 回归()
李俊失踪的第七天,整个临江地区到处都是鞭炮和锣鼓声,自发而来的当地群众眼含着热泪把一车车衣衫褴褛的陆院学员送走。
根据江南省委和南方军区的命令,陆院已经成功完成抗洪任务,立即返校。
经过陆院几千名官兵和数十万当地民兵和群众近一个月的共同努力,临江地区成功抵抗住了这次洪水的袭击。
全地区除了造成包括李俊在内的四名人员失踪或死亡之外,没有发生一起决堤重特大事故。
临江乡也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仪式,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悲伤和肃穆。经过这些天的搜索,除了在找到了一件确认是李俊的破烂军上衣外,搜救人员再也没有其他的收获。
虽然孔行山和郑波不甘心,但也不得不终止搜救行动。省委和军区都下了撤退命令,参与搜救的人员本身就已经劳累不堪,有的甚至还带着伤病,亟需修养和治疗。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再找下去估计也没什么结果。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敬礼!!”随着岳飞云的口令,两个三班的全体学员除了卢聪宇双手捧着那件军装之外,齐刷刷的朝边上赶来送行的当地居民敬礼。
“卢聪宇!!郭全真!!余千军!!出列!!”宣布礼毕等所有的学员放下手臂,站在队伍旁边的岳飞云喊到。
“到!!”卢聪宇、郭全真、余千军三人应声跨出队列。
“登车!!”岳飞云盯着他手里的军服喉结收缩了几下,用一种悲怆的声音吼到。
看到卢聪宇捧着军装在前,郭全真和余千军一左一右在后迈着正步朝一旁的卡车走去,前来送行的河口村村们个个泪流满面。特别是王桃香,已经哭的瘫软在李博涵怀里。
等学员陆续归校,表彰决定随后不久就下来了。参与这次抗洪的所有学员全部荣记三等功,雷郎才、岳飞云、卢聪宇等三十名表现突出的教学员记二等功,其中雷郎才、岳飞云等六名教员同时晋升一级军衔。失踪的李俊被记一等功,并追记为上尉。
各级表彰活动连续开了两天,学校才开始筹备李俊的追悼会事宜。李如龙夫妇早在三天前就赶到了陆院,随即李振夫妻俩也被孔行山派直升机接了过来。
四个人在郑波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室里相见,施燕燕和毛静娟抱头痛哭,幸好有王秀芳在一旁含着泪水劝解,两个人哭了良久才抽噎着止住了泪水。
李如龙和李振交谈了几句,才再次问起了学校对李俊追悼会的安排,郑波把重新调整后的安排作了介绍。
前两天郑波就已经把追悼会的筹备工作向李如龙作了汇报。李如龙听了以后提出了三点要求,一、动静要小,规格要降下来;二、范围要缩减,不要影响学员的学习;三仪式从简,不要搞的太繁杂。
听到李如龙这些要求,郑波虽然感到为难,但也只好执行。最后把追悼会改在了学校里的一个小报告厅里,参加追悼会的人员只有步兵指挥系一、二年级的学员和相关教员。
下午三点是追悼会开始的时间,看看会客室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指到2点50分,郑波朝孔行山递了个眼色,准备开口请示李如龙是不是到会场上去。
就在郑波要说话的时候,走廊里接连发出几声惊呼声。紧接着门外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报告,步兵指挥系一年级三班学员李俊请求返校!请首长指示!!”
“李俊!!”听到这个名字,房间里的四个男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毛静娟和施燕燕、王秀芳早已经从椅子里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去拉开会客室的门。
“奶奶,妈,秀芳阿姨,你们都在啊?”看到毛静娟和施燕燕三人同时在门口出现,站在门外的李俊笑嘻嘻的问到。
“我的宝贝孙子勒,他们都说你死了呢!可把奶奶吓死了!老头子,小俊没死呢?”看到门外站着的确实是活生生的李俊,毛静娟一把把李俊搂在怀里哭着说到。施燕燕在一旁盯着李俊。任由泪水哗哗的朝下流。
“给老子滚进来!你既然敢诈死欺骗组织!!欺骗上级!!该当何罪!!”看到被毛静娟搂在怀里的李俊,孔行山、郑波和李振也是大喜忘外正要说话,中间的李如龙猛然大喝到。
李如龙的这声大喝像一声惊雷,震的屋里屋外的人都愣在那里。特别是屋子里的这几个人,都惊讶的望着勃然大怒的李如龙。
“李如龙!!你想干什么!!是不是小俊真死了你才高兴!!”房间里静了几分钟,毛静娟突然把李俊护的更加严实,声嘶力竭的朝李如龙吼到。
看见毛静娟发怒,郑波赶紧跑上去让李俊扶着毛静娟等人进屋,自己出去反手把门关上。堂堂中央军委副主席家闹起了家庭纠纷,他这个外人还是不在场的好。
而且刚才毛静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吼出了李如龙的名字,外面那些围观人员也得叮嘱几句别出去乱说,最主要的还是要赶紧安排人员去取消李俊的追悼会。既然李俊还活着,那这追悼会自然也不必举行了。
看到毛静娟气咻咻的,李如龙立即没了脾气。毛静娟的身体本身就不太好,这几天又被李俊失踪的事打击,身子骨越发的弱。这次到江南来,毛静娟身边都随时备着氧气包,而且薛朝霞也跟了过来,就是以防毛静娟出现什么意外。
拉着李俊在椅子里坐好,毛静娟才问起李俊怎么这么多天没消息,李俊随即添油加醋把自己的经历全部说完。毛静娟听到是一群尼姑救了他,嘴里连连喊着“阿弥陀佛”叮嘱施燕燕一定要到那个尼庵里去烧香拜佛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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