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伯揉了揉右眼,看着那些劳作了一天,领了工钱离开的民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今天一早起来他就有点心绪不宁,不能安心做事,于是就出来检查各个仓库的情况。到了午时,右眼开始跳,刚开始,魏伯还没在意,但次数多了,不禁心里发慌,于是把魏仲和魏叔找来,要求他们把民夫的工钱发了,让民夫早些收工离开,各仓库加强戒备。
魏仲有些迟疑:“昨天加强戒备,今天还要加强戒备,兄长能否给个理由,我对下面也好有个交代,不然会弄得人心慌慌的。”
魏伯问道:“我们派往若县的人回来了没有?”
魏叔答道:“没有。会不会有事耽搁了?”
“我更愿意相信此人出事了,”魏伯道,“蓝口聚到若县县城不过百里,骑马来回不过三个时辰,现在快到一天了,却音讯皆无,只怕”后面的话没有说,魏仲和魏叔明白了他的意思。二人脸上的神色也是一变,起身答道:“我们马上吩咐下去,今晚加强戒备。”
魏伯却道:“此事不急。我想召集孔家和王家庄的那些护卫头目,把眼下的境况告诉他们,让他们有所准备,二位觉得如何?”
魏仲和魏叔彼此看了看:“如此甚好,免得事到临头,大家措手不及。”
魏伯看着站在帐篷里的孔家和王家派来的人:“各位都是从孔家和王家挑选出来的精锐。两家家主派你们来保护这里,不仅是因为这里关系到王家的将来,也关系到孔家今后的谋划。”魏仲和魏叔摊开一张南郡地图,魏伯用木棍点了点当阳:“如今王家和孔家的后辈都在当阳为官,若是做的好,当阳长只是开始;若是出了事,当阳长就是结束。而他们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就看各位的表现。他们好,你们好,他们完蛋,你们也完蛋。”
王家和孔家的这些头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被派到这里时,已经被告知,凡事听三位老者的。三人到了以后,把蓝口聚管理的紧紧有条,大家也是心悦诚服。而众人之所以被派到蓝口聚,就是为了帮助王安和孔洵管好当阳县。如果当阳出事,王安和孔洵的仕途也就结束了,而大伙的前程也可想而知。于是众人异口同声道:“先生有事,尽管吩咐。”
魏伯这才道:“昨日有人打着若县贼曹的名义前来这里,想必大伙都知道了。”众人点点头。“只是老夫心有怀疑,我们在这里已经两个月,若县从来都是不闻不问,怎么突然派人来此?于是昨日派人前往若县拜见贼曹,可惜到现在此人还没回来。”
蓝口聚到若县比到当阳县近,众人没少到若县寻花问柳,一来距离近,二来当阳县乃是王安的治下,大伙有点顾忌。一天的时间,足够大伙跑好几个来回了。既然人没回来,可能出事了。难怪要让民夫早点离开,若是贼寇来袭,这些民夫就是累赘,或许里面还有贼人的内应也不一定。
魏伯指着地图道:“南阳运往当阳的钱粮都在蓝口聚这里卸船,这事已经做了一个多月了,应该已经传到了贼匪的耳中,而离蓝口聚最近的贼窝在这里。”魏伯点了点绿林山。
有人问道:“绿林山有多少贼人?”
魏叔随口答道:“万儿八千是少不了的。”众人不由的吸了口凉气,蓝口聚的护卫加起来也就三百多人,这是要以一当三十啊。
魏仲插话道:“大伙放心,绿林山贼匪虽多,但互不统属,又彼此提防,能出动的贼匪大概在一半左右。”
“先生怎么知道绿林山的事情?”
魏伯道:“当年我们三人为了避祸,曾经躲入绿林山,在那呆了将近十年,直到陛下登基大赦天下才下山。大伙乃是王家和孔家精挑细选出来的,还怕那些乌合之众?大伙也知道,当阳还有两个屯的士卒名额,若是大伙挡住贼匪的进攻,保住钱粮,正好成为进身之阶,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再次互相看看,他们都是有家眷的人,而他们的家眷都要么在孔家要么在王家,若是他们此时离开,家人会得到怎样的下场谁也不知道,可是留下来,意味着他们乃是忠心耿耿的人,即使不幸亡故,家人也会得到照顾。于是众人一起行礼道:“先生有事尽管吩咐。我等莫不遵从。”
第二天黎明时分,地上有轻微的震动,并伴随着砰砰声,把正在睡觉的魏伯惊醒,过了一会,又传来了砰砰声,接着随从前来禀报:“贼匪正在用投石机攻打魏仲先生的营地。”魏伯闻言一跃而起。
刘先生和几位山大王站在一座小山丘上,看着投石机往营地中投掷石块,营寨中的人开始是一片惊慌,然后在头领的带领下分散展开,投石机造成的伤亡并不大。
几位山大王道:“投石机太少了,我们在多造一些,先生以为如何?”刘先生点头同意,却又吩咐随从:“命令投石机抛掷火油罐,烧毁那些栅栏。命令武刚车准备出击。”
姓王的山大王问道:“先生以为我们会有多少时间?”
“三天,不超过三天。”刘先生答道。
第八十六章 各怀心事()
魏伯跑出营帐,登上旗亭,往沔水的望去,只见从营寨与河边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站了不少人,最前面是五架投石机,正向魏仲的营寨投掷石头。魏伯问随从:“昨夜何人巡逻,为何不发信号?”
“巡逻的人已经死了。”随从答道。
“看来昨天有的人没把老夫的话放在心上,”魏伯在心里给某些人记了笔黑账,“派人往当阳送信没有?”
“已经派出去了。”随从答道。
魏伯反问道:“走官道?”
随从点点头。
“此人只怕凶多吉少,”魏伯看着前方的贼匪道,“再派几人沿小道向北走,然后转入编县到当阳的官道,给当阳送信,让史端他们有所防范。”
随从感到疑惑:“现在给当阳报信会不会晚了,贼人难道不会攻打当阳县城?此刻应该已经走到半道了吧?”
魏伯摇了摇头:“老夫估计对面的贼人有三四千人,这已经是他们能带下山的全部人马了,毕竟贼人还要留下人手看守老巢,以防有人趁火打劫。给魏仲打信号,让他们保护好自己。”
魏仲此刻也站在旗亭上,看着远处贼人的投石机向自己的营寨投掷火油罐,不过对方的投石机数量较少,操作的人技术又生疏,火油罐刚开始大多落在栅栏外面。但随着贼人把投石机慢慢往前移,已经有一两个火油罐打在栅栏上。看到这种情况,魏仲不禁感叹道:“这是官军还是贼匪,不仅有投石机,还有火油罐,不知道这些贼人还准备了什么东西?”
对面缓缓的推出了几辆武刚车,车上堆满了木柴,点燃以后被贼人推着往营寨冲过来,魏仲急忙命令:“弓箭手,射箭,射箭。”
“瞄准,放。”早有准备的弓箭手在头目的指挥下,连续射击,射死了推车的贼人,可惜武刚车凭着惯性仍然往前冲,撞在了栅栏上,虽然没能冲进来,但却引燃了火油,点燃了木制的栅栏,燃起了大火。
刘先生看到这种情况感到满意,他对各位大王道:“请各位调派人手,准备进攻。”又对随从道:“命令投石机攻打旁边的那个营寨,不要让它阻碍我们的进攻。”那些山大王又相互看看,王大王只得道:“谁抢到了归谁,先冲进去的可多占一成。”
“为何我们不去攻打当阳县城,据说那里只有二百名士卒?”有山大王问道。
刘先生冷笑了一下:“请问大王,你掳掠回来时走哪条道?你要留多少人看住这里?如果营寨中的人冲出来烧了船你怎么回去?只要这三座营寨不除,我们就要时刻担心后路。请问各位,谁愿意留在这里?我马上带领其他人去攻打当阳县城,并且保证会留战利品给他。”
几位山大王互相看看,没有人站出来。刘先生又冷哼了一声:“既然几位都不愿意自己留下,那就只好都留下来,老老实实地准备攻打这三座营寨吧,不要得寸进尺。让投石机继续进攻。”
看到投石机开始进攻魏叔的营寨,魏仲对随从道:“贼人要开始进攻了,你在这里瞭阵,老夫下去指挥。”随从想阻止他,魏仲道:“这里的守卫都是孔家的庄丁,老夫若不下去指挥,只怕他们会心生怨怼,不肯出力。”他拍了拍随从的肩膀,“放心,老夫当年也是上过阵的,会保护好自己的,不会轻身犯险。”
走下旗亭,魏仲来到列好阵的队伍前:“打仗讲究闻鼓则进,鸣金而退,只要老夫没有敲锣,你们就要给我守住。如果现在有人想走,老夫第一个杀了他。但是该撤退的时候,老夫会亲自带人给各位断后。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打退贼人的进攻,守住仓库。”
对面的贼人已经开始进攻,在头领的带领下,小跑着冲向营寨,前面三排贼寇竟然还提着盾牌。魏仲大声喊道:“弓箭手,出列。”一百多人马上排成三行,第一排是弓箭手,第二排枪兵,第三行刀兵。“弓箭手,上箭。”魏仲看着贼人越来越近,距离营寨三十步时,大叫道:“放箭。”弓箭应声而出,射向贼人。跑在前面的贼人则举起盾牌,加快速度,继续向营寨冲来。
这些庄丁虽然操练了很长时间,但没有经过什么阵仗,更何况是杀人,心情不免慌张,射箭的速度和准头都比平时差了不少,再加上贼人有盾牌保护,伤亡不大。远处观战的魏伯看到这种情况略感失望,看来还是要让这些庄丁见过血才行。三箭之后,贼人已经靠近了栅栏,魏仲道:“枪兵上前。刀兵准备”枪兵上前一步,面对缺口,刀兵原地不动,持刀在手,弓箭手则后撤到刀兵的后面,丢掉弓箭拔出佩刀,严正以待。看着冲着栅栏的缺口而来贼匪,有枪兵突然转身想逃,结果被站在后面的刀兵一刀杀了。而贼匪由于跑得太快,前两排大多掉到了栅栏后面的沟里,引得贼匪一阵慌乱。后面的贼匪奋力一跃,却又正好被枪兵一捅一个准。但是冲进来的贼匪越来越多,枪兵逐渐的往后撤,魏仲高喊一声:“跟老夫一起上”,带领刀兵冲了上去,使枪兵与贼匪脱离接触,以便修整再战。
旁边营寨的魏叔则指挥弓箭手用强弩支援魏仲,射杀那些靠近自己营寨的贼匪,于是进攻魏仲的盗匪不得不分兵前来进攻魏叔这边。魏叔吩咐随从:“吩咐下去,带上兵器,做好准备,只要对面的营寨打出信号,立刻出击把贼人拦腰截断。”
“那些武器和粮食就留给对方?”
“这些盗匪互不统属,都在保存实力,不愿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否则二兄长的营寨早打下来了。如果这些盗匪看到可以兵不血刃就得到粮食和武器,一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魏伯也对随从道:“让弓箭手准备,一旦前面的营寨开始往这里撤退,如贼匪追击,立即射箭,迟滞贼匪的行动。”
八十七章 失利()
“几座仓库都被打下来了,对方撤到后面的房子里,躲在里面放冷箭。”姓王的山大王的手下回来向大王和刘先生禀报。为了打消其他几位山大王的疑虑,实力最强的他并没有派人参与进攻,只派了些人前去观战。这些人随时把战况传递回来。
大王问道:“现在谁还在进攻,怎么厮杀声小了不少?”
“几位大王的手下为了争夺战利品打起来了,他们护着自己的地盘不让其他人靠近,而几位大王正在争论谁的人第一个冲进来。”手下回禀道,“几位大王互相盯着对方,不愿再组织进攻,而且他们已经派人出去,把看守各个路口的手下给召回来,准备搬运东西。”
“难道就没有人继续攻打那些守卫?”刘先生问道。
“没有,由于分配不一,现在几位大王都停止了进攻,加派人手看管自己抢到的东西。”手下摇摇头,“为了减少伤亡,几位大王只派了一些人在盯着那些守卫,不在进攻。”
“那是怎么回事?为何大王的人都聚集在栅栏外面?”刘先生用马鞭指着拥挤在营寨附近的人群,“为何不让大王的人进去。”手下没有回答,抬头看看自己的大王。对于刘先生在属下面前称呼自己为“大王”,给自己涨脸面,姓王的山大王感觉很满意,他脸带笑容的道:“刘先生与本大王乃是兄弟,要向对待本大王一样对待刘先生,更何况本大王也想知道我们的人为何进不去。”
“大王的手下没有参与进攻,那些已经进去的人不愿意让我们分享战利品,他们派人封堵了入口,不让我们的人进去。”
刘先生对山大王道:“既然那几位大王对大王心怀戒备,大王不如把人调回来,以免己方发生冲突,让他人得利。还有两座营寨,里面的东西足以满足大王的胃口。”
姓王的大王听了不住的点头,对手下道:“那么多人挤在一座营寨里,互不统属又各怀心思,互相提防,我们的人就不要掺和了,传我的命令,把人撤回来。”
手下离开之后,山大王对刘先生道:“先生应该还有其他用意吧?”
刘先生答道:“对方马上就要反击了,而我们的人却互相猜忌,画地为牢,各占一块,差点就内讧了,对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到时一方众志成城,一方各怀心思,谁胜谁败,不言而喻。”
魏叔问随从:“多余的兵器都毁掉了吗?”
“按先生的吩咐,弓弩都把牛筋割断,扔进火里烧掉。刀剑都埋起来了。”
魏叔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大伙都集合起来,我们去接应对面的兄弟,然后撤退到后面的营寨。”
“这里的东西难道就留给那些贼人?”
“对方那么拼命,总要留些东西给他们,这样他们才不会恼羞成怒,穷追不舍,才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魏叔看着列队站在的守卫:“待会老夫打头阵,你们跟着冲,不要怕,不要停,我们去接应对面的兄弟,然后撤退到后面的营寨。听清楚了没有?”
众人齐声应道:“听清楚了!”
老头子抽出佩刀:“随我冲过去。”
由于之前贼匪往这里投掷了一些火油罐,一段栅栏已经烧毁,形成了一个缺口。魏叔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直奔对面的营寨。对面营寨的栅栏在贼匪的攻击下,已经形成了几个大缺口,魏叔领着手下冲了进来。魏仲带领守卫也从营房冲了上来。有胆大的想去堵截,结果在魏仲和魏叔夹击下伤亡惨重。几位山大王都把自己的人手召集起来,保护自己占到的地盘。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对面的营寨没人了”。这些山大王马上分出人手,前去抢占地盘。结果晚了一步,早有准备的刘先生和王大王的人马抢先占了整个营寨,而魏仲和魏叔也汇合起来,退到魏仲把守的营房。
能和魏仲汇合,魏叔显得很高兴:“刚才那句话是谁喊得,很聪明,回去以后重重有赏。”可惜没有人站出来。魏叔自言自语:“难道是贼人自己喊得?”
魏仲打断了魏叔的思考:“兄长传信过来,今晚退入他的营寨。”
“这里也要放弃?”魏叔问道,“一天之内攻下两座营寨,不但我们脸上无光,王家小子那里也不好交代。”
魏仲让随从退下:“这也不能怪我们。原本大家要防备的是当阳匪,没想到来了绿林好汉。就好比我们手里拿着棍子防野狗,结果来了一群狼,我们当然只有逃跑了。”
魏叔想想也是,没在纠结这个问题,转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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