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爽,颍川颍阴人,字慈明,一名谞,号硕儒。经学大家,荀淑六子。时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赞其为“荀氏八龙”之首。
既是慈明无双之女,才学自无可挑剔。然行走宫中,需慎而又慎。刘备又询问士贵人。
士贵人言道:荀采信守,不贰其心。当可担此大任。
刘备遂召荀采入宫,拜为中书仆射。南宫正是成为女官办公、起居之所。披香殿为少府,十五属寺,皆在其中。宫官围绕而居。与蓟国百官一样,享有休沐等法定假期及春腊二赐等,各项福利。原则上,女官嫁娶随意。然,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除非刘氏宗女,南宫女官,又岂能轻易外嫁他人。
连名士荀爽,都不能免俗。更何况常人。结亲如结盟。乱世将至,谨慎择友。
陈县,陈王宫,正殿。
宋奇趋步入殿:“下臣拜见王上。”
“你便是配五县令印,为五县主取食之人?”陈王宠正值壮年,雄壮英武。
“正是下臣。”宋奇答曰。
“所为何来?”
“乃为求援。”说着,宋奇将漆木手匣呈上:“区区薄礼,聊表心意。”
侍从接过,查看无误,转呈陈王。
打开视之,乃是琉璃宝钞一块,面值千万。
“如此重礼,受之有愧。”陈王神态如常:“却不知尊驾,替何人所送。”
宋奇答曰:“乃替‘宗主’所献。”
“尊驾‘宗主’,是何人也?”陈王追问。
“天下共主也。”宋奇又答。
“果然如此。”陈王轻轻颔首:“五县主绝享食俸,举债度日。出手焉能如此阔绰。尊驾既不愿明言,孤亦不强求。然送礼之人,身份已呼之欲出。传闻,冀州六国,与‘尊主’相交莫逆,早已暗结盟约。不知然否?”
“冀州之事,下臣不便多言。”宋奇再拜。
“既如此,尊驾此来,只为五县主取食乎?”
“乱世将至,人心思乱。存亡之际,汉室宗亲,自当休戚与共。王上何不先与五县主‘联手对敌’。”
“好一个联手对敌。”陈王心领神会:“豫州下辖颍川、汝南二郡,梁、沛、陈、鲁,四国。又与徐州下邳、彭城、琅邪三国毗邻。七国连横,乃一州之地。不知‘五主’,愿与七国联手否?”
“诸侯联盟,兹事体大。下臣不敢妄断,需禀报宗主。”饶是宋奇,已未曾料到,陈王宠竟有此布局。换言之,类比河北七国联盟,河南诸侯王,亦早有盟约。很有可能,亦是七国联盟:梁、沛、陈、鲁、下邳、彭城、琅邪!
“孤醒得。”陈王宠笑道:“如此,先解长社县主之忧。”显然,陈王宠将宋奇,视为蓟王代言人,方才吐露心迹。河南七国,与河北七国,南北合纵,上下夹攻,天下可定乎?
“谢王上。”宋奇再拜。
避入陈国的原长社百姓,被陈王宠悉数放归。又赠送过足量冬粮秣,随队同返。趁着大雪封路前,修缮城池,待来年开春,便可恢复生产。
连定二县,宋奇顾不得庆祝。遂将陈王结盟之约,六百里送往洛阳蜃楼。秦太仓经暗渠水道,送往地宫耳室。请右丞定夺。
十里函园,二崤城,官堡,瑶光殿。
贾诩将宋奇手书,传阅众人。这便言道:“诸位以为如何?”
左丞荀攸言道:“陈王宠,素有大志。熹平二年(173年),陈国国相师迁,追奏陈国前任国相魏愔,曾与陈王宠共祭天神,有不法企图,实属大逆不道之罪。便有御史上奏,当遣使者,案查此事。时灵帝刚刚诛杀勃海王刘悝满门,不忍再施罪行与宗室。于是诏命槛车押魏愔、师迁,入黄门北寺诏狱,遣中常侍王甫与尚书令、侍御史等,共同拷问。魏愔借口说,乃是与陈王,共祭‘黄老君’,求长生之福而已,并无其他企图。王甫等遂上奏,魏愔为国相,职责在于匡扶国主,然却行为不端;师迁诬告国主,乃大逆不道,二人皆杀。灵帝遂下诏,赦免刘宠,不予追究。”
“如此说来,前国相魏愔,与陈王宠共祭天神。必事出有因。”田丰亦道。
左丞荀攸言道:“陈王宠,素有大志。熹平二年(173年),陈国国相师迁,追奏陈国前任国相魏愔,曾与陈王宠共祭天神,有不法企图,实属大逆不道之罪。便有御史上奏,当遣使者,案查此事。时灵帝刚刚诛杀勃海王刘悝满门,不忍再施罪行与宗室。于是诏命槛车押魏愔、师迁,入黄门北寺诏狱,遣中常侍王甫与尚书令、侍御史等,共同拷问。魏愔借口说,乃是与陈王,共祭‘黄老君’,求长生之福而已,并无其他企图。王甫等遂上奏,魏愔为国相,职责在于匡扶国主,然却行为不端;师迁诬告国主,乃大逆不道,二人皆杀。灵帝遂下诏,赦免刘宠,不予追究。”
“如此说来,前国相魏愔,与陈王宠共祭天神。必事出有因。”田丰亦道。
“正是如此。”荀攸轻轻颔首:“今日”
“”
1。100 通明达照()
蓟国营城术,天下第一。函园便利一如蓟国。水暖水洗水淋齐备。便是隆冬时节,室内亦温润如春。水绿琉璃,窗明几净。虽不比白琉璃,纤毫毕现。然透光足以。
琉璃器的使用,蓟王亦非第一人。那位据说能作掌上舞的赵飞燕,居住在“昭阳殿”时,“窗扉多是绿琉璃,亦皆照达,毛发不得藏焉。”汉武帝“起祠神屋”时,门窗也皆用“琉璃为之,光照洞彻”。可见,“窗明几净”的居室,汉时已有。
只不过,蓟国将琉璃烧造技艺,发扬光大。多年前,售卖翠玉琼浆与琉璃香露时,蓟王便上表,请开琉璃之禁。让百姓亦能享用琉璃器。此亦符合惯例,故先帝欣然应允。
正如汉初时,百姓一律不得穿各色彩衣,只能穿本色麻布。直到前汉末,才允许平民服“青绿之衣”。各式绿琉璃,随之风靡蓟国。然,因烧造困难,故价格不菲。
以琉璃窗为例。
用竖直棂条,做成的窗扇,棂条一般为奇数,七自十三根不等。若棂条过长,则需在半腰上加横棂。如蓟国常用“一码三箭窗”,便是在竖棂条的上、中、下部,装三根水平横棂。单个“箭窗”大小的绿琉璃,作价一万钱。试想,一栋宅院装下来,耗费几何。
曹节别馆,直棂门窗,皆用双层水绿琉璃。何其奢侈。
即便室外飞雪连天,曹节亦春衫高卧,暖意横生。
所谓“千金难买回笼觉”。又曰“老不以筋骨为能’。到了曹节这般年岁,睡眠质量,尤显重要。
故贾诩立于廊下,耐心等待,未曾叨扰。直到曹节自醒,大氅已被披满残雪。听闻右丞已恭候多时,曹节急忙命人迎入。
贾诩除大氅,着常服入内。见贾诩面色红润,立于雪窟却毫无寒意。曹节不禁询问。
贾诩言道,内穿毳裘中衣,袖悬被中香炉,裹足羊毛冬袜,故丝毫不觉寒意。
曹节欣然点头:“闻蓟王常冬季兴兵,本以为北疆勇士,能耐极寒。今日方知,得利于防寒保暖。”
贾诩笑道:“鄙国在北,四季分明。春暖秋凉,酷暑隆冬。幸有我主励精图治,解民生之苦。”
“蓟王天家麒麟,自毋需多言。”曹节笑问:“右丞此来,所为何事?”
“老大人当知,自先帝崩后,《子钱集簿》,便落入我主之手。洛阳子钱家,皆以我主马首是瞻。”贾诩开门见山。
如前所说。曹节、程璜,历经数帝,在洛阳朝野,可谓根深蒂固。《子钱集簿》之事,如何能瞒得过此二人。
果然,见贾诩实言相告,曹节欣然一笑:“老朽亦有听闻。幸得蓟王出手,否则洛阳子钱家,必兴‘子钱之乱’。洛阳满城权贵,举债度日者,十有**。一旦欠债不还,必轰动朝野。那时,朝中各派,必你来我往,争相检举劾奏。轻则百官罢黜,重则朝政崩坏。”
“一切皆瞒不过老大人。”贾诩拜服。
“天家贵胄,竟沦落至此,老朽亦心有戚戚。”曹节摇头叹道。
“正因如此,我主才想方设法,护天家贵胄以周全。五县主之事,想必老大人亦有耳闻。”
“洛阳人尽皆知。”曹节轻轻颔首。
贾诩这便道出此行关键:“黄巾乱时,长社大火,县内化为一片焦土。后又历经战乱,民众多举家逃难。避入陈国者,十有**。敢问老大人,前相魏与陈王宠‘共祭天神’之事……”
“右丞因何又此问?”
见曹节面色如常,贾诩这便笃定:“只因长社令前往陈国索要流民,陈王虽许之,然却……”
“欲与蓟王暗结共盟。”曹节一语道破。
“正是如此。”贾诩再拜:“人心不古,忠奸莫辨。不知陈王,是忠是奸。”
“若知陈王之事,还需提及三人。”曹节言道:“勃海王刘悝、长乐太仆侯览、会稽妖贼许生。”
此三人,天南海北。八竿子打不着,如何相干?贾诩急忙请教:“愿闻其详。”
“勃海王刘悝,惨遭冤杀,全家毙命。先帝因为梦中受桓帝斥责,日夜忧扰。时听闻勃海王,尚有遗腹子,先帝本欲重立为藩。然却被中常侍王甫,百般阻挠。”
“正是王甫命人诬告,才令勃海王身死除国。”
“然也。王甫之所以能得逞,乃因勃海王亦犯藩王大忌。”
贾诩这便言道:“传闻,桓帝崩后,皇太后窦妙并大将军窦武,策立时为解渎亭侯之先帝,继承大统,并遣人往河间国迎驾。民间流言,说勃海王愤恨皇兄(桓帝)未能传位与己,故欲擅自发兵,抢夺迎驾诏书。”
“确实如此。”曹节言道:“正是老朽持节,前往河间国迎驾。‘兄终弟及’,亦合乎古法。勃海王之怒,老朽自能体会。本欲大事化小,隐瞒不报。不料此事被王甫得知。时中常侍郑飒、中黄门董腾与勃海王,关系甚佳,王甫暗中调查,窃以为此中另有隐情,便将此事告之司隶校尉段。段遂将郑飒捕入黄门北寺狱,严刑拷打。王甫又指使尚书令廉忠诬奏郑飒等人阴谋篡位,欲立刘悝为帝。乃至先帝发雷霆之怒,灭勃海王满门。”
“原来如此……”贾诩一声叹息。有汉一朝,宗室篡位,乃历代帝王心头大忌。勃海王如此行事,焉能不惹来灭门之灾。再深思。陛下崩于困龙台时,忽下遗命。‘兄终弟及’,传位于合肥侯。或许,正因忌惮勃海王故事。
“时渤海王妃,乃先帝宋皇后之姑。知王甫罗织罪名,构陷勃海王,于是暗求长乐太仆侯览,出面相帮。”虽是陈年旧事,然曹节却记忆犹新:“中常侍侯览,延熹年间赐爵关内侯。因诛梁冀有功,进封高乡侯。专横跋扈,贪婪放纵。先后夺民田地一百一十八顷,宅第三百八十一所,模仿宫苑,兴建府第十六处。妻略人妇,肆虐百姓。为母大起冢墓,诸如此类,举不胜举。督邮张俭,破其家宅,藉没资财。侯览遂诬张俭与长乐少府李膺、太仆杜密等为‘党人’,起‘党锢之祸’,被杀、被徙者,三百余人。被囚禁者六、七百人。侯览又乘势,夺我长乐太仆之职。专权南北二宫。然却万不该渤海王,这趟浑水。”
贾诩心领神会:“于是王甫命有司举奏侯览专权骄奢,先帝怒而策收其印绶,侯览走投无路,自杀身亡。阿附者,皆免官。”
“然也。”曹节轻轻颔首:“熹平元年五月,侯览亡后,王甫再无人掣肘。冬,十月。诏冀州刺史收勃海王全家,刘悝不堪拷打,遂自杀。妃妾十一人、子女七十人、伎女二十四人皆死狱中,傅、相以下悉伏诛。”
“右丞可有心得?”曹节忽问。
1。101 问鼎中原()
贾诩脱口而出:“当年秋,七月,甲寅,有人书朱雀阙,言:‘天下大乱,曹节、王甫幽禁太后,公卿皆尸禄,无忠言者。’”
“不愧是右丞。”曹节一声长叹:“侯览先诬张俭与长乐少府李膺、太仆杜密等为‘党人’,借故夺我长乐太仆之职。须知,长乐少府、长乐太仆,乃太后三卿。侯览之所以诬告,非为起‘党锢之祸’,只为报与张俭私仇,兼为其主,剪灭窦太后党羽。而后再杀窦太后。”
贾诩已然醒悟:“莫非‘书朱雀阙者’,乃是老大人?”侯览之主,究竟是何人。时过境迁,又何必再深究。终归与此事无关。
“然也。”曹节笑道:“见宫中有人借故,欲幽杀太后。老朽这才留书示警。为行自保,唯有将自己与王甫,名列其中。王甫无端遭陷,深恨留书之人。诏司隶校尉刘猛逐捕,十日一报。猛以‘诽书言直’,不肯急捕。月馀,主名不立;猛坐贬为谏议大夫,以御史中丞段颎代之。颎四出逐捕,太学生牵连入狱者千馀人。最后无果而终。王甫由此深恨党人,却不恨我。”
“只因‘朱雀阙书’,老大人与王甫赫然并列。”贾诩答曰。
“然也。”曹节得意一笑,又急忙收拢笑意:“如此,方才保住太后性命。”
贾诩含笑点头,却未揭破。事实上,“朱雀阙书”乃一石二鸟之计。为全窦太后性命是其一。其二,乃是借刀杀人,王甫所深恨者,并非党人,而是另一位大内官,程璜。只因曹节与王甫,皆名列朱雀阙上,唯独程璜不见其名。故宫中传闻,乃程璜所写。王甫焉能不生疑。稍后,才有程璜与王甫的互杀。杀侯览者,必是曹节、王甫、程璜,三人之一。
言及此处。贾诩这才醒悟。“二次党锢之祸”,竟因四位大内官,内斗而起。却牵连如此广大,影响如此深远,荼毒如此恶劣。一己之私,险毁社稷国祚。宦官之祸,何其剧也!
“却不知,与陈王宠有何干系?”贾诩又问。
“永康元年(167年)十二月,桓帝驾崩,遗诏命刘悝复为勃海王。此其一也。”曹节目光深邃。
“莫非还是二道诏命。”贾诩心中一动,掷地有声:“兄终弟及!”
“然也。桓帝先复刘悝勃海王位,再传其大汉帝位。”曹节龇牙一笑:“罪王如何继位?必先赦免其罪。”
“换言之,前大将军窦武与窦太后,暗自将第二道诏命撕毁,另立解渎亭侯,是为灵帝。”贾诩言道。
“桓帝口出遗命,时中常侍郑飒、中黄门董腾,皆在场。”曹节将细节补全。
“难怪王甫要杀二人。中常侍郑飒、中黄门董腾,素与刘悝交好。必将诏书之事,暗中告知。”再联想民间传闻,勃海王并非愤恨皇兄未传位与己,而是恨大将军窦武并窦太后销毁桓帝传位诏书,故才擅自发兵,欲夺迎驾诏书。
“二道传位诏书,乃桓帝弥留之际,口述。知者甚少。时在场众人,除去桓帝身边亲随,窦太后,窦大将军,贵人田圣,还有陈王刘宠。”
天子崩,“四海之内咸悲,臣下若丧考妣”,为“观君父之棺柩”。诸侯赴京奔天子丧,地方官吏率领吏民望都而哭,举国哀悼。
“刘宠勇猛过人,善使弓弩,十发十中,中皆同处。乃汉室强宗。桓帝知传位于弟,大将军窦武必不能相容。便嘱托陈王刘宠,效仿明帝时,东平宪王刘苍为骠骑将军故事,辅佐勃海王刘悝继位。”曹节言道:“奈何事与愿违。窦大将军先撕遗诏,窦太后再杀田圣灭口。宫内无人应声,陈王刘宠孤掌难鸣。后得窦太后作保,刘宠放归封国。此事就此作罢。时永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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