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郑玄轻轻点头,再问:“若只许褚一人,又当如何?”
“一合见生死。”司马徽再笑。
“二人合力,反不如一人。”郑玄奇道。
司马徽言道:“二人合力,出手多是许定,故三合可分胜负。若只剩许褚一人独斗,胜负便是生死。”
“原来如此。”郑玄欣然点头。司马徽之意,许褚出手,有死无生。
“擂鼓。”鸣镝射空,史涣一声大喝。
战鼓擂动,众人无比屏气凝神。
三通鼓罢,六人齐动。
宛如群狼搏虎,矮身扑出。
右手百炼钢刀,拦腰砍下。寒光一闪。左手柳叶飞刀后发先至!
1。13 敲山震虎()
许褚大力横扫。
但见狂风卷旗,飞刀悉数崩落。
先声夺人,本就是虚招。占得先机,六人左右横移。想将许氏兄弟四面合围。
谓“首尾不得相顾”,乃围猎猛兽之诀窍。山蛮自幼习练,代代相传,合击术早已融入骨血。许褚久居淮泗,焉能不知。
手中牙旗,往来呼啸。将六人逼退。
便在此时,许定自许褚背后,飞身而起。
弦如霹雳,寒芒乍现。
恰逢六人被牙旗逼退,中门大开。不及站稳,利箭已直取面门。
嘭!
一箭三珠。
特制箭镞,在金奇、毛甘,陈仆三人眉心,炸成一团赤红烟雾。
“哦——”电光石火,满场惊呼。
三人仰面倒地。先是头晕目眩,又变天旋地转。虽性命无碍,却皆无力再战。
再看许定手中长弓。反曲弓臂当中崩折。足见力大而迅疾。
“这……”众人方才惊觉,许定跃起后,竟稳稳落在被许褚夹在腋下的牙旗尾杆上。立如标枪。正取背后三石短弓,左利手弓开满月。
居高下射,威力倍增。
剩下三人,刀舞头顶。
砰!嘭!
前后二连珠箭。前箭崩开刀刃,后箭见缝插针,又中眉心。
“哇!”祖山翻身落地,无法再战。
剩下潘临、费栈,手中刀将被许褚挥旗击飞,便接连中箭倒地。
果如司马徽所言,不出三合,胜负已分。
演武场掌声雷动。如此连珠箭术,许只有深得王傅真传之太史子义,能与其一较高低。
“妙计。”郑玄欣然笑道:“许褚拔旗,扰乱敌心。六人皆以为,许褚必是此战主力,需先行除去。于是一出手,便落了下乘。许定乘其不备,蓄力一击。先射翻三人。剩下三人,如何能敌。”
“恭喜王傅,喜得神射。”蓟王刘备亦笑。许氏兄弟深得打野真髓。肉盾在前,吸引仇恨。神射居后,强力输出。小精英,一波带走。
“望楼弓手,可交由许定统领。”黄忠捋须笑道:“镇守楼桑,当万无一失。”
“楼桑距临乡,咫尺之遥。何须许定守备。”蓟王刘备已有定论:“北平长赵商上疏。言,靖陵督造,已颇具规模。原北平县,可趁机改造成北平关。此关当与南关,一东一西,储备军需,守备国境。北平关长,当授予许定。命其引许氏部曲入驻其中。与太行八径内黑山营地,上下呼应。”
“主公因何对黑山营地,念念不忘。”右国相耿雍,起身笑问。
“太行八径乃进出并州,挺进河西之要道。孤已与冀州牧桓典商定,黑山营寨皆交由蓟国,改造成坞堡山砦。扼守太行八径。平日便于商旅往来,战时可挡十万雄兵。”刘备答曰。
“主公设黑山校尉,便为守备太行八径。”王傅黄忠已想到。
“正如王傅所言。”刘备目中杀机一闪而逝:“若并州生乱,八径齐出,旦夕可定。”
“主公为防董卓也。”司马徽耳语笑道。
郑玄疑道:“后将军董卓,庸人之姿。身居高位,多贿赂十常侍所得,非凭战功。此人,何须我主挂心。”
司马徽却摇头道:“自袁绍离心。董卓乃大将军麾下第一宠臣。若大将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能趁乱攫利,收拾残局者,必是董卓此人。”
“果如此乎?”郑玄又问。
“十有八九。”司马徽轻轻颔首。
两人联席而坐。故互相耳语,未被他人知晓。若蓟王得知,必对司马徽颇多另眼相看。
常闻“窥破天机”。天机不可泄露,焉能被人随意窥破。与其说窥破天机,不如说是窥破时局。
司马徽言下之意,“二宫流血”已不可避免。
楼桑国医馆,病院精舍。
葛坡黄巾渠帅彭脱,自一合落败,如愿投靠蓟王。携麾下葛坡黄巾,北上蓟国,安心休养不提。群臣议论,自成一校,力有不逮。或可命其为假司马。与许定一并守卫北平关。兼顾太行八径。
自裹挟成贼,刀头舐血,围追堵截。未曾有一日安稳。然自入蓟国,彭脱临窗高卧,全然无忧,终得安枕。人生境遇,可谓云泥之别。
又美美睡了个回笼觉,待睁眼。只见病舍内,正矗立一儒士。
青衫如墨,长袖翩翩。看背影,似颇多熟悉。
“你是何人?”彭脱出声相问。
“一别经年,彭渠帅别来无恙乎。”
闻其声,彭脱浑身紧绷,如临大敌:“竟是公子。”
青衫儒士,正是扶风侯公子,侯殷。
“蓟王治下,公子岂敢白日来见。”一想到今非昔比,彭脱顿时安心。我乃官军,惧他作甚。
“彭渠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侯公子答非所问:“便是神宗,亦未曾料到。彭渠帅能有今日际遇。”
彭脱乃太平道宿贼。对教中之事,知之甚祥:“莫不是神宗遣公子来灭口。”
“非也。”侯公子摇头道:“太平道已成往事,任其随风逝去,无须强求。神宗功成身退,俗事尽了,不日当羽化登仙。恰逢紧要关头,无暇他顾。不过是,听闻葛坡黄巾北归蓟王。渠帅名唤彭脱,某正巧滞留蓟国,故来一见。果不其然。”
“果真如此?”侯公子神出鬼没,不可大意。
“果真如此。”侯公子和煦一笑,如沐春风:“面见故人,心愿已了。这便告辞。”
“不送。”彭脱满腹狐疑。
侯公子竟堂而皇之,出入蓟国。莫非……
彭脱翻身下榻,推窗下窥。
果见侯公子大摇大摆,登蓟国王宫车驾,扬长而去。
“难不成……号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平神宗,便藏身在蓟王宫中?!”心念至此,彭脱惊惧莫名。
蓟王究竟是否知晓此事,彭脱初来乍到,又岂敢去追问。
窃以为。侯公子此来,必事出有因。
亦或者,正如侯殷所言,神上宗师对彭脱这尾漏网之鱼,颇多始料未及。故不惜白日现身,行“敲山震虎”。
彭脱将信将疑,不知蓟王与太平神宗,是否暗有牵连。因其心有隐忧,自也不敢说破此事。
所谓反常则妖。
无论如何,侯公子乘王宫马车,往来蓟国。此等反常之事,或距揭破太平神宗,真实身份,已为时不远。
且看彭脱,何时开口。
1。14 万象更新()
洛阳西邸,万金堂金碧辉煌。内中陈列,多出蓟王所奉。蓟国琉璃、鎏金、金玉等重器,价值连城,世间罕有。齐聚华堂,璀璨夺目。
看得大将军何进,亦不由双目放光。左右抚弄,爱不释手。
“大兄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何后自珠帘后言道。
“臣,拜见皇后。”何进急忙收拢贪色,肃容相见。
何后满头珠翠,虽白衣素镐,却难掩艳光。人逢喜事精神爽。孕前孕后,境遇大为不同。里里外外,万象更新。
“这几日,常觉困倦。饱睡犹不知足,却不知何故。”何后似漫不经心,随口言道。
大将军何军,急忙进言:“皇后腹中乃天家麒麟子,自当异于常人。”
何后亦轻轻颔首:“许,正是如此。”
何后手段,神鬼莫测。
饶是大将军何进,亦叹为观止。话说,单此一项,便可迅速消除何氏外戚与蓟王刘备的诸多敌意。如果说“婚姻是最高等级的人质”。诞下子嗣,便是血盟之始。何氏姐妹二人,皆孕蓟王子。不牵扯到重大利益关切,何氏外戚与蓟国的关系,再差,又能差到哪去。
说句诛心之言。若有一日,即便皇长子因故被废。若大将军力排众议,扶立何后腹中麒麟子继位。蓟王又当如何?
还需谨记。此时此刻,何后所怀,乃是嫡子。绝非先前“妾生子”。
“蓟王太妃,前日遣人送来安胎药材十车。闻长嫂亦有喜,大兄取回五车便是。”
“谢皇后。”大将军何进,眉飞色舞。蓟王太妃送药十车。此举之意,何其明显。还有何话好说。蓟王太妃之贤良淑德,天下闻名,深受尊重。凡有所出,蓟王从未忤逆。想来,此次亦不例外。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何后纵有千般不是,然腹中子却是无辜。即便诞下麟儿,以刘备母子纯良德行,又岂能夺人子而诛人母。换言之,无论皇长子如何,何氏外戚如何,何后皆稳如泰山。无人敢擅动分毫。
后顾无忧。何后自当安枕,日日酣睡。
“史道人醒否。”何后又问。
“未曾。”大将军答曰:“家人既得重资酬谢,自当妥善守护。皇后无需挂念。”
“麻姑可曾找到。”何后再问。此二人事关重大,需永绝后患。
大将军答曰:“音讯全无。然,昨日却有一函,送至千秋观,麻姑派之手。”
“函中何物?”何后追问。
“一支玉簪。”大将军再答:“门内已确认,乃麻姑仙随身之物。出自上古,传闻乃女娲石之精。断不可仿冒。”
“函从何处来。”
“陇右大震关。”
何后欣然一笑,终得心安:“必是四海馆长,左慈无疑。”
“传闻左仙人,道术高深莫测。史子眇与麻姑仙,必败于‘乌角大仙’之手。”大将军府中群僚,亦如此想。而左慈也已从乌角先生,乌角仙人,直升为乌角大仙。
“如此,麻姑仙必入蓟王门下,为其禁脔。”何后眸中异色一闪而逝,脱口嗔道:“倒是便宜她了。”
何进张了张嘴。窃以为,此处当不答为妙。
要事谈完。何后再问政事:“时局如何。”
“一片大好。”何进有备而来,出口成章:“董卓安定并州,得雄兵五万。此刻正陈兵壶关,厉兵秣马。二弟与袁术,在南阳收获颇多。太守秦颉等麾下一众属吏,贪墨成风,高价贩卖军粮,克扣兵士口食。引军心不满。有江夏兵赵慈暗中揭发,不日当获铁证。”
“此人不过一小卒,证词焉能令人信服。”何后又道。
大将军亦有准备:“南阳太守秦颉,曾为江夏都尉。江夏兵赵慈乃其旧部。久随左右。然屡立战功,却不得封赏。从军多年,仍是兵卒。故怀恨在心。”
“原来如此。”何后轻轻颔首:“董氏又当如何?”
“亦颇有精进。”大将军不敢隐瞒:“猛虎孙坚,于江东一地,所向披靡。兵锋所指,群贼皆平。得粮草辎重无数,并精兵一万。曹操领五百敖仓卫,并三千黎阳私兵,入东郡。鏖战白波余部。先前小败数阵,乃是诱敌深入。后伏兵尽出,大获全胜。白波军退避河北东武阳西山大营。曹操正征调船只,渡河围攻。”
“曹操如今有多少人马。”何后又问。
“先不过三千余众,再得郡兵千余。陈留太守张邈,又为其募兵三千。传闻,曹操已传书回乡,招募宗亲乡勇三千。时下当有万人。”
“万余私兵,如何养活。”何后言下之意,东郡数县之地,如何能养兵丁万人。
“有陈留人卫兹,倾尽家产,资助成军。”
“原来如此。”何后一声叹息:“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曹操既得四方助力,讨平黑山余贼,指日可待。”
“皇后所言极是。”大将军府僚,亦如此想。
何后忽问:“若得黑山余众,曹操可募多少人马。”
“传闻,黑山数将西逃,沿途不断有水匪山贼,裹挟入伙。对外‘称众百万’。料想,当不下三十万余。除去老弱妇孺,或可得精壮三万。”
“四万。”何后目光已说明一切:“兖州牧,必为其夺得。”
何进张了张嘴,又不发一语。窃以为,还是不答为妙。
东郡,顿丘大营。
忽听营外人马嘶鸣。便有校尉乐进,奔入帐中:“明公,子许至矣!”
曹操喜大起身:“子许既来,大事成矣!”
卫兹,少年成名。讨平黄巾时,曾与曹操、张邈有一面之缘。然“始与相见,遂同盟,计武事”,敬酒时曾谏言曹操“乱生久矣,非兵无以整之”。
先前,曹操命李整送信张邈,求代募兵。岂料那日恰逢酒会,高朋满座,张邈当堂拆封,遍示众人。卫兹遂散尽家财,为曹操置办粮草兵器。
“(卫)兹弱冠与同郡‘圈文生(人名)’俱称盛德。(郭)林宗与二人共至市,子许买物,随价雠直(不讲价),文生訾呵(呵斥商家),减价乃取。林宗曰:“子许少欲,文生多情,此二人非徒兄弟,乃父子也。”后文生以秽货见损,兹以烈节垂名。”
只可惜英年早逝,否则必为孟德肱股重臣。
得何进通报,曹操遂领麾下将校,出营相迎。
不等卫兹抵达,队伍中便有数骑,奔冲而来。
“一别经年,孟德安否?”人未至,声已到。
曹操定睛细看,喜从心起:“可是元让?”
1。15 正视己心()
“正是夏侯!”马背骑士笑答。
快马加鞭,转瞬即至。待勒停战马,不等曹操伸手抓缰,夏侯已翻身下马:“见过兄长。”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注引《曹瞒传》:“曹嵩,夏侯氏之子,夏侯敦之叔父。太祖曹操于从父兄弟。”然孟德自父嵩,便已过继给大宦官曹腾为养子,因改姓曹。自当分数二家。二人为避嫌,故称表字。私下无人,才以兄弟相称。正如此时,一马之隔。
“妙才何在?”曹操执手忙问。
“夏侯渊在此。”又见一壮士,拍马赶到。
夏侯氏,乃出前汉太仆夏侯婴。曹氏、夏侯氏,皆为谯县大族。二家又属世交。
先前,曹操因受宋皇后牵连,加之为洛阳北部尉时,以五色大棒,棒杀宦官蹇硕叔父蹇图,遂被蹇硕寻隙构陷,本应入狱。乃夏侯渊代其抵罪。后曹操设法营救,夏侯渊才得以免罪。黄巾时,兖、豫大乱,夏侯渊因饥乏而弃幼子,养活亡弟孤女。或便是此女,十三四岁时,出城砍柴,被张飞所得,纳为内室。称“夏侯夫人”。
毋庸置疑。夏侯兄弟,皆忠义之士。
“得二位贤弟相助,便有百万蟊贼,又有何所惧!”说完,三人把臂大笑。
待卫兹领兵抵达。曹操又急忙赶去相见:“得子许,大事成矣!”
“明公谬赞。”卫兹乃谦谦君子,倾囊相助,自不例外:“半路知明公佯败诱敌,大获全胜。恐明公乘胜追击,血战黑山,故星夜前来相劝。”
“哦?且入帐一叙。”曹操双目精光一闪。却不知卫兹有何妙计,能不战而胜。
“分粮诱敌之计,何人所出?”宾主落座,卫兹起身问道。
“乃我新募长史陈宫,陈公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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