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忍,孰不可忍”。究竟孰才是反贼?
正欲出城一战,临行却忽多生一个心眼。怒气冲冲,登楼一观,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本以为,许氏一族私兵部曲,缺兵少马。话说先前矢尽,竟用飞石退敌。然此时此刻,却人马具装,杀气腾腾。前后天壤之别,如何能不生疑。
话说。彭脱据葛陵城,正因下有陂泽环绕,易守难攻。岂料今春干旱少雨,烂泥曝晒,遂成铁板一块,骑兵可直冲山门。窃以为州郡破胆,必不敢战。岂料许褚,竟打上门来。
“紧闭城门,妄战者,斩!”彭脱能从江东猛虎刀下逃生。乃因其见机快。正应了名中那个“脱”字。许褚当世虎将,万人莫敌。今携良甲精兵,打上门来。自当避其锋芒。
便是骗去千石粮草,又能如何。人吃马嚼,还需留足数千流民口粮。不出数日,自会粮尽退兵。围城可解,高枕无忧。
心念至此,这便消了怒气,下楼饮酒不提。
不料眼角余光扫过,忽被阵后大旗吸引。
手搭凉棚,定睛一看。
正是赤鹿焰角并三足金乌,蓟国王旗。不由得肝胆俱裂。莫不是……蓟王亲临。
蓟王威震天下,如何能敌。正欲弃城得脱,忽又见一中年文士,华服高冠,立在旗下。正与许氏少主,谈笑风生。
蓟王春秋鼎盛,天颜无须。此非蓟王也。
莫非有诈?
想着昨日将将被骗千石粮秣。彭脱忽又多生出一心眼。
“来人。”
“渠帅!”便有心腹奔前。
“许家坞可有消息送来。”彭脱粗声问道。
如前所说。黄巾乱时,细作多裹挟在流民之中,涌入县城。趁机夜开城门,里应外合,放黄巾贼众入城抄掠。许家坞中,亦有黄巾细作。
“将将送达。”心腹不负所望。
“速取来一观。”
“喏!”
取麻布密信,细细看过。彭脱终是松了口气。果不是蓟王亲征。乃是门下督郑泰,来此招募许氏兄弟,举族迁往蓟国安居。
大难不死,计上心来。
“传我将令,如此如此……”彭脱面授机宜。
听完,心腹却面露狐疑:“渠帅当真要与许褚……斗将。”
彭脱两眼一瞪:“怎么,莫不是本帅还斗不过那肥厮不成!”
心腹表情已说明一切。渠帅与许褚,不出三合,高下立判。
“速去传命。”
“喏。”心腹怏怏不乐。话说,我等之所以追随于你,不正想求得乱世苟活么。能在万军丛中,全身而退。便是识时务。众人私下皆说,许褚不在江东猛虎之下。渠帅焉能不知,为何偏要去送死。
惊闻渠帅要去与许褚斗将。黄巾兵士便三三两两,聚拢到城门处。
须臾,彭脱冷水敷面,散尽酒气。披挂整齐,提刀上马。自有贼帅气势。
“速开城门!”
“喏!”见主帅如此,黄巾兵士一改先前懒散,目中无光。各个士气陡增,目露精光。
“击鼓!”彭脱一声令下。
“喏!”兵士齐声应诺。杀气腾腾,奔上城楼。
战鼓隆隆,响彻云霄。
闻城头擂鼓,饶是许褚亦面露惊讶。
贼人还敢战否。
吊桥徐徐落下。不等三通鼓罢,彭脱纵马杀出。
嘴边一声低喝:“定要撑过十合!”
“呔!”许褚横刀立马:“来将通名。”
“黄巾彭脱!”
1。3 插标卖首()
人借马势,马借山势。手中长刀,迎头劈下。
许褚却熟视无睹,挥刀相击。
火线迸射,音贯双耳。
人马交错。彭脱虎口崩血,死死攥住刀柄。
许褚一刀之威,竟强悍如斯。
不及蓄力,许褚已拨马追来。
何须劈砍。伸手一递,百炼凤羽直贯胸前。
情急之
《刘备的日常》1。3 插标卖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 四平八稳()
依照刘备的理解。“凶”和“恶”,其实是两个概念。说一个人很凶,与说一个人很恶,还是有差别的。
四凶,非四恶。
闻刘翊、许定,携各自宗人北上。二位国相,已先行安置妥当。依蓟国惯例,凡,来投百姓,需先入住流民大营。寻医问药,休养生息。再安置各城。
分置于国境水陆要冲,经多次改造的流民营地,除去帐篷取代楼宇。衣食住行,一切便利,渐与国内无异。
入营目的,乃行隔离。防大疫带入国内是其一。习蓟国诸多律令民情,及风土造物为其二。验明正身,谨防各方细作混入乃其三。
举族来投,亦不例外。
待郑泰船队抵达南港,恰逢月中大朝。刘备先问计群臣,郑泰后引众人入殿。
淮泗出豪侠。史涣便是先例。
许定,暂为王傅麾下军司马。领许氏部曲,先入演武场打磨。再委以重用。
许褚,暂居兄长之下,为假司马。同入演武场,领白精卒。
歙帅金奇、毛甘,黟帅陈仆、祖山,丹杨费栈,会稽潘临,山越六骁帅,皆为军司马。蓟王却让假司马的许褚去统领白精卒。却是何故?百官不解。
待许氏兄弟入殿,百官一见,各自心领神会。无怪郑泰称二人:“伏、藏虎”。
左国令士异,诵读王命。
“封许定为护军司马,秩千石,‘铜印黑绶’。另赐黄金五百两,兵甲一套、战袍十件、四季朝服及西极良马一匹。”王傅号“护军将军”,故许定称号亦是护军。
“臣,领命。”
“封许褚为护军假司马,秩比千石,‘铜印黑绶’。另赐黄金五百两,兵甲一套、战袍十件、四季朝服及西极良马一匹。”
“臣,领命。”
王傅黄忠等武臣,各个面露喜色。纷纷恭喜主公,又得猛将。文鼎武胜,大事可成。
“封刘翊为门下贼曹掾,秩千石,‘铜印黑绶’。另赐黄金五百两,铜钱十万,蜀锦百匹,四季朝服及骖马安车一驾。”
“臣,领命。”
“封许靖为门下功曹掾,秩千石,‘铜印黑绶’。另赐黄金五百两,铜钱十万,蜀锦百匹,四季朝服及骖马安车一驾。”
“臣,领命。”
“封张节为门下记室掾,秩千石,‘铜印黑绶’。另赐黄金五百两,铜钱十万,蜀锦百匹,四季朝服及骖马安车一驾。”
“臣,领命。”
如此一来,“门下五吏”亦得齐备。
贼曹,主盗贼事。三公府亦置,为“门下五吏”之一。另有门下贼曹之名,或省称“贼曹”,以贼曹掾为长官。
换言之,“贼曹”,乃门下署一分支机构,曹名即官署门。其长官称“贼曹掾”。以此类推。“功曹掾”是“门下功曹”的长官,掌人事,参政务。“记室掾”是“门下主记室”的长官,主录文书诸事。
“掾”下有“史”,史分中、左、右。“史”下有“书佐”。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如先前。刘备设方技馆,置元素令,安置神灭无鬼之王充门徒。
另置门下署,设门下祭酒及门下五吏,乃为安置天下豪杰。
此举,与蓟王行事,蓟国之风,一脉相承。
恩威并济,兼容并蓄。
物极其用,人尽其才。
豪杰的共同点:重诺轻身,急公好义;仗义疏财,解忧济困;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不啻为,帝国之良心。
刘备亦是豪杰。
后世一说豪杰,便与江湖人士等同。待儒教治国,更沦为黑、恶代言人。之所以生存环境持续劣化。与佩剑习俗不断萎缩,息息相关。
汉朝不禁刀剑弓弩。人人可携兵器,户户藏有弓弩。正因人人手握杀人利器,故需道义来约束行为。
不义之人,不义之举,人人得而诛之。后世皇朝,先禁弓弩,再绝刀剑,最后连菜刀都要邻里共用。如此一来,凡身背利刃者,且无论杀人与否,便已先违禁。违禁便是有罪。于是大汉之日常,成后世之反常。
民间见不得兵器,厮杀只存于江湖。豪杰也就沦落成了“以武犯禁”的江湖人士。自汉唐以降,后世皇朝,渐无豪杰。
正因如此,大汉才尤显珍贵。
试想。百无禁忌,然传承有序。是何等之弥足珍贵。
一个字,稳。
蓟王深得祖宗真传。
四平八稳。
洛阳,南宫玉堂殿。
新帝自登基以来,勤于政事,平衡各方。尤其是大量党人解除禁锢,被三公四府,徵辟为官。朝政见有起色。新帝大婚之期,也已定下。便在金秋时节。循大汉仪轨,先以良家子身份,由掖庭甄选入宫,为采女。得陛下幸后,立为美人。若诞下麟儿,可再立贵人及皇后。
然,汝南袁氏毕竟不同。与陛下成婚,乃皇后不二之选。
自先祖袁良始,其孙袁安,官至司空、司徒,安子袁敞及袁京皆为司空,京子袁汤为司空、太尉,汤子袁逢亦至司空,逢弟袁隗位列三公,犹在袁逢之前。四世中,居三公之位者多至五人,故号“四世三公”。
门生故吏,遍及天下。
袁绍,乃袁逢庶长子,后袁逢将袁绍过继给其兄袁成。袁术乃袁逢嫡次子,袁绍异母弟。
永乐董太后,可谓煞费苦心。此乃反美人计也。
果不出所料。知新帝结亲汝南袁氏。大将军何进,与曾为门下长史的袁绍,渐行渐远。而袁绍、袁术兄弟,亦开始避嫌。大有与何进,分道扬镳之势。
所谓独木难支,孤掌难鸣。
汝南袁氏,自然而然,开始向以骠骑将军董重为首的董氏外戚靠拢。
此消彼长。何氏外戚,渐处下风。
此,亦是新帝极大利好。故听之任之,未横加阻拦。灵思皇后迁居西园,让出正宫之位。亦加剧了形势恶化。洛阳多有蜚语流言。说,何氏或等不到皇太子登基的那一天。
大厦将倾,下无完卵。大难临头,精明如何后,焉能不知。又岂会坐以待毙。
便在此时。
忽闻殿外骚动。有心腹小黄门屁滚尿流,哭号入殿:“启禀、启禀陛下!天降、降降降流火,焚烧宫室。直冲,直冲冲冲……”
“直冲何处!”新帝拍案而起。
“直冲……西园而去!”
1。5 舌绽春雷()
“流火自何处落下!”新帝又喝问。
“似自,自(南宫)兰台旁……落下。”小黄门吞吞吐吐。
“哼!”新帝拂袖而起:“起驾兰台。”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身旁亲随小黄门,连连摆手。新帝怒气自生:“自朕继位以来,勤勉政事,未敢有一日之疏。上苍因何,降灾示警!”
也无怪新帝恼羞成怒。
时人深信天人感应。洛阳帝都,更是“望气者”云集,捕风捉影,妖言惑众。新帝将将继位,便天降流火,以为警示。洛阳焉能不人心惶惶。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便是人言可畏。
新帝大位未稳,焉能不又急又怒。
仪仗出宫。
“陛下!”忽见张让赵忠等十常侍,各自披甲持剑,赶来护驾。许多人衣帽不整,颇多惊慌失措。
“张常侍。”情急之下,陛下亦顾不得许多:“形势如何。”
“陛下且看!”张让正欲上前答话,新帝亲随小黄门,忽手指西北。
新帝抬头眺望。
只见斗大火球,自云端呼啸而下,落入北宫西园。
南宫兰台北,阿阁高楼,似被擦身而过的流火点燃。冒起滚滚浓烟,宛如末世。
亲眼所见,新帝焉能不信。一时两股战战,口不能言。
张让顿足道:“西园广厦千间,若被点燃,灵思皇后、灵思皇后……”
“不好!”一语惊醒梦中人。此时,新帝方知事大。若灵思皇后葬身火海,百口莫辩。再往深处想,大将军何进焉能善罢甘休。而蓟王又焉能不起疑。若失蓟王庇护,大将军骤然发难,万事休矣!
“速去西园。”顾不得摆起仪仗,新帝只手提袍,奔冲下殿。
张让等人纷纷尖声吆喝,命南宫羽林卫,沿途护驾不提。
南宫北宫,由覆道相连。陛下身强体健,健步如飞。一众小黄门勉强跟随,而一众中常侍不等登临覆道,已气喘吁吁,追之不及。
覆道内一队宫女,见陛下迎面冲来。急忙避让伏地。
穿越列队宫女时,忽闻一丝异香。新帝心急如焚,未能顾忌,疾步而去。
入北宫,早有车马预备。虎贲中郎将王越,领兵护佑陛下登车。直奔西园而去。
“陛下,陛下——”张让等人,将将攀下覆道。各自望车高呼,遥看新帝车驾,呼啸远去。
“如何?”待车驾被丛丛殿宇遮蔽,已不可见。张让低声问道。
掖庭令毕岚,自身后人群中低声答曰:“以收拾妥当。”
“阿阁可曾火起。”赵忠又问。
换作钩盾令宋典答曰:“余火已被扑灭。待浓烟散尽,自当无碍。”
“我等已尽人事,便听天由命吧。”张让一声长叹,又疾步追去。
西邸万金堂前。
西园八校尉之上军校尉,小黄门蹇硕,尽领麾下西园卫,围成铁桶一般。
遥看虎贲中郎将,领麾下骁骑,护皇宫马车呼啸而来。蹇硕急忙出列相迎。
“灵思皇后如何?”不等车驾停稳,新帝劈头便问。
“皇后无恙。”见车内竟是新帝,蹇硕连忙抱拳:“陛下恕罪。奴婢甲胄在身,不能行大礼。”
“无妨。”事急从权。得知何后无恙,新帝终是松了口气。
正待细问,忽见蹇硕仰看车盖,双目圆睁,惊恐至极。
后颈似受烈火烘烤,一时炽热难耐。
新帝缓缓回头。
只见一团熊熊烈火,踞于车盖顶上。
烈焰之中,似还有活物。
不等新帝,定睛细看。庞大兽首,猛然伸出。
金睛火眼,火口倾盆。嶙峋兽骨,赤红鳞片。
“火……火麒麟!”不知谁一声尖叫,新帝浑身一凛,遍体生寒。
火焰神兽,匍匐身躯,徐徐下探。
自嘴角流下的液火,好似口涎。滴答在新帝胸襟,蹿起朵朵火舌。
“何方孽畜!胆敢残害天子!”一声娇叱,舌绽春雷。竟是何后,面色惨白,立在堂前。
神兽似被惊怒,猛然昂首。张开血盆大口,腾空而起,直扑何后。
“皇后!”但见何后站立处火柱冲天。小黄门蹇硕一时目眦尽裂。
一声巨响,万金堂四分五裂。
“陛下!”骏马受惊奔走。虎贲中郎将王越探身一抓,将陛下救出车驾。又胡乱拍熄胸前余火。
新帝胸口受击,猛回神:“速救皇后!”
王越虎目含泪:“神兽扑身,焉有命在。”
不料却听小黄门蹇硕喜极而泣:“皇后无恙,皇后无恙!”
别说将将元服的陛下。便是王越等一众刀头舐血的厮杀猛汉,亦满脸惊诧。
新帝顾不得许多,挣扎起身。挤开丛丛西园卫,走入万金堂前。
只见。万金堂门脸尽毁,一片焦炭。另有余火四溅,浓烟冲天。而何后竟安然无恙,躺在廊前。衣裙完好,遍体无伤。与周围炸开的门脸,对比尤其明显。
仰头看断木残檐,星火未熄。再俯看何后安然平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