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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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4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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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蓟国船户,已破十万。换言之,蓟国有民船十万艘。僦船往来四海十三州,转运蓟国名产。正因航运太过发达,乃至北上徙民,纷纷改乘蓟国明**舡,即方便又快捷。且有太史慈母子故事,凡遇迁徙蓟国,只需到附近港口,留言船商。约定时日及人数。便有蓟国大舡,靠岸等候。僦费,待抵达蓟国,由港口属吏足额支付。钱货两讫,绝无拖欠。种种方便利好,让江南山民、滨水人家,举族迁徙蓟国,蔚然成风。

    庐江陈策,携众数万,东牟王营,众三千家。

    另有:山越歙帅金奇、毛甘,黟帅陈仆、祖山,各率万户;丹杨费栈率众三万户,会稽山越大帅潘临,携五千户,渡海来投。

    问过方知,一众山越骁帅,乃因避江东猛虎之威,故举族来投。话说中军校尉孙坚,奉命重返江东,募兵讨贼。开年后,雷厉风行,所向披靡。所过之处,望风而降。饶是山越强宗骁帅,亦不敢争锋。纷纷举家奔逃。蓟国自然是上上之选。

    开春以来,竟陆续徙来十万山越。刘备大喜。遂封陈策为沙垒港长。王营为金州港长。山越各部,取其精锐五千人,入选白精卒。余下健勇,编入各部。其骁帅或为司马、或为军候,不一而足。皆归蓟王所用。

    年后,黄金台亦出良才。东莱长广人黄珍,登三层楼,授予三百石沓津长。

    有郦城令阴修“三举乡党”,珠玉在前。大夏令刘晔举少年好友,兖州任城国人吕虔,出仕蓟国。

    刘备遣门下督郑泰,亲往徵辟。见之甚喜。遂替何夔,拜为济州港令。吕虔,字子恪,世居泗水沛泽,深谙水性,乃蓟国急需善水良才。

    刘备命其驻守济州港,控州胡岛。转运青储饲料上岛,饲养牲畜,大行畜牧。待岛夷悉数向化,遂去“港”字,立济州藩。待时机成熟,再“废藩置县”。统归为大汉治下。

    吕虔当不负蓟王所望。

    

1。198 狗邪灭国() 
人名树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蓟王亦非一夜成名。少时随恩师南下平乱。堆钱伐贼,任凭自取。便有丹阳少壮,各取十万而回,后领亲族投军。再有周泰、蒋钦整取钱箱,杀贼以儆效尤,自投帐下。待讨灭贼乱,家眷皆随刘备返回楼桑安居。蓟王大名,口口相传。便有山蛮举族北上,落户督亢。悠悠十载,从未间断。

    江淮逆乱,盗贼蜂起。丹阳等地,又是精兵之地。可想而知。无论朝廷还是贼匪,皆垂涎不已。饱受兵乱暴政袭扰,山蛮有苦难言。此消彼长。于是举族北上投靠蓟王,遂成活命之选。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终归利益最大,卖个好价。

    普天之下,论出手阔绰。谁人能望蓟王项背。

    一骑绝尘。想跟蓟王一较长短,唯有吃灰。

    十日后,楼船校尉郭祖,并锦帆校尉甘宁,携一万精锐。兵发泉州港水军大营。破贼校尉凌操,提麾下水军,抢先攻入南部半岛,灭狗邪韩国。临行前,蓟王亲下屠城令。

    鸡犬不留,尽数屠灭。

    话说,蓟王乃当世仁主。勤政爱民,待人以宽。除去曾夷太平道信徒三族。并无暴政。然此次,竟亲下屠城令。

    足见对狗邪韩国,深恶痛绝。

    凌操久随蓟王。焉能不知主公好恶。兵锋所指,生灵涂炭。

    明轮大舰一路摧枯拉朽,撞碎倭人小船。箭如飞蝗,封锁海港。再放斗舰,抢滩登岸。凌操领兵先登,一路砍瓜切菜,冲入坞堡大寨。

    倭人刀枪,无力破甲。手起刀落,身首异处。一时浓烟蔽日,血流成河。

    狗邪韩国大倭,魂飞魄散。弃城而逃。领亲信数十人,奔入真番马韩属国。说好暗中苟且,岂能明目张胆?马韩辰王,如何敢收留。宴上摔杯为号,尽诛狗邪韩国大倭一干人等。枭首装匣,快马送到凌操当面。

    不出三日,狗邪灭国。

    三千余颗血淋淋的首级,竟不记录军功。只录武功爵。“武功爵至千夫者,得先除为吏。”换言之,获第七等千夫武爵,可被优先任命为官吏。

    “横海纛,速让道”早与“北有蓟,莫纵缰”并著于世。

    汉家造船术,放眼四海,无可匹敌。无敌是多么寂寞。

    至于蓟国之强,三千颗甚至不能录入军功的首级,足以证明。直属刘备的白毦精卒,已满编万人。身上楼桑兵甲,更不惜工本。如此精锐,由黄忠、典韦统率,以一当十,不在话下。再辅以蓟国机关之利,普天之下,谁与争锋。

    蓟王威信天下。临危受命,扶立新帝。又策先帝皇长子为太子。

    本以为皆大欢喜,从此休养生息。新帝亦不同于先帝,立志要为一代明君。不可谓不努力。行事亦无可指摘。

    然先帝千算万算,却忘算了人心。何后忧心新帝结亲袁氏,久居帝位。新帝忧心蓟王离朝,大将军必不相容。十常侍忧心新帝为笼络党人,痛下杀心。董氏外戚,何氏外戚,甚至连陛下本人,为丰满羽翼,亦顾不得吃相难看,纷纷外放圈地。

    废史立牧,大乱之始。

    军政大权,皆握于一人之手。其中厉害,又岂能不知。然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不使大权旁落,利弊权衡,唯选利重害轻。先除掉争权对手,再废牧立史,行拨乱反正不迟。盘算不可谓不精明。

    然有句话,唤做“人算不如天算”。

    蓟王宫,正殿。

    刘备与远道而来的士燮,相谈甚欢。

    士燮,字威彦,乃士异长兄。年近五旬,颇有儒雅之风。

    一问方知。交州士氏,祖上乃鲁国汶阳人,为避新莽之乱而南迁交州。历经六世,到士燮父士赐时,士氏已为当地豪族,士赐曾于汉桓帝时任日南太守。有四子:士燮、士壹、士?、士武。

    士燮年轻时,随大儒刘陶习《左氏春秋》。后举孝廉,补任尚书郎,因事免官。其父去世后,士燮又举茂才,曾任巫县令一职。新帝继位后,赋闲在家。闭门谢客,醉心于注解《春秋》。

    此行,自是为士异与刘备的婚事而来。

    对稍后“雄长一州,震服百蛮”的“善感嘉应灵武大王(越南追赠)”士燮,刘备略有所知。

    本以为乃当世枭雄。今日一见,却是忠厚长者。颇令刘备意外。

    知其醉心于注解《春秋》,刘备遂命著成《春秋左氏传解》的蓟国双博士服虔,作陪。门下祭酒司马徽、门下督郑泰,主簿孙乾等人,亦从旁列席。

    “闻陛下有意宗室出仕交州,代现任刺史贾琮。”刘备笑问:“威彦兄,可愿出仕交趾太守。”

    “贾使君自到任以来,轻赋税,抚流民,惩贪官,选良吏。政满一年,交趾安定,百姓乐业。巷路为之歌曰:“贾父来晚,使我先反;今见清平,吏不敢反。’不出三载,交州必当大化。朝廷因何半途而废。”士燮不解。

    “交阯多珍产:明玑、翠羽、犀、象、檋瑁、异香、美木之属,莫不自出。”刘备言道:“如此富庶,焉能不令人垂涎三尺。”

    士燮一声长叹:“朝政日非,江河日下。人心不古,民心思乱。”

    “民心思乱更思变。”蓟国双博士服虔,近身言道:“交趾乃帝国之南。本可一隅偏安。奈何天不遂人愿。贪慕交州富庶者,又何止宗室。废史立牧,大乱始也。今若不取,他日必被人所得。若仗手握之重兵,横征暴敛,鱼肉百姓,残害士人,惹天怒人怨。交州危矣。”

    士燮沉思片刻,遂问道:“依王上之意,该当如何。”

    “士氏乃交州大族,族中英才辈出。何不一并出仕,分任合浦、九真、南海等地太守一职。”刘备言道。

    前汉元鼎六年(前112年),武帝平南越国,设交趾刺史部,治赢娄县。乃大汉最南部疆域。今汉初,改称交州刺史部。设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共九个郡,计五十六县。元封五年(前106年),移治苍梧广信县,至今。

    “王上之意,可是‘分而治之’。”士燮欣然领会。

    “正是平权之策。”刘备轻轻颔首:“陛下欲将南疆,举州托付于宗室。即便所托非人,然九郡太守,若能一心为民。交州当可保全。”

    “如此,燮敢不从命。”士燮下拜。

1。199 千里追凶() 
“如此,甚好。”刘备欣然笑道:“孤这便遣人上疏,为威彦兄保举交趾太守一职。”

    “燮,深谢。”士燮再拜。

    所谓家和万事兴。与倭女王和亲之后,待秋季便是与士异的婚礼。如此一来,交州士氏,便登上蓟王战车。交州因海而兴,且南部数郡极利稻作。一年三熟,亦非难事。交州之南,广袤千里,皆种田宝地。些许化外野民,实不值一提。

    《大越史记全书·外纪卷之三·属东汉纪》:“(马援)乃立铜柱为汉极界。援有誓云:‘铜柱折,交州灭。’我每以石培之,遂成丘陵,恐其折也。”又《水经注·林邑记》:“建武十九年(43年),马援树两铜柱于象林南界,与西屠国分汉之南疆也。土人以其流寓,号曰马流,世称汉子孙也。”

    话说,铜柱是否折断,又何时折断。对蓟王而言,确是个需要略作思量的问题。依士燮之才,足可稳定交州。待克复中原,再挥师南下,开疆辟土,驯化土人。大汉的星空下,蕞尔小国,就解放生产力而言,实无存在之必要。

    命蓟国双博士服虔,送士燮返回国宾馆,刘备又冲门下督郑泰言道:“公业。”

    “臣在。”

    “士佩远在洛阳,国中数千白毦精卒,无人统领。值用人之际,孤有一心仪人选,欲使公业亲往徵辟。”

    “主公何不明言。”此乃分内之事,郑泰当仁不让。

    刘备却卖了换个关子:“此行,可称‘千里追凶’也。”

    颍川通谯县官道。

    路上车马皆蜂拥西行,独一辆马车逆流东进。路过一亭,忽听车内有人言道:“季礼,且入亭舍稍歇。”

    “好。”车夫徐徐勒住驽马,转入亭舍。

    舍中佐吏,出门相迎。验过传证,急忙行礼:“下官,见过主簿。”

    车夫乃是白身,急忙让过:“主簿在车上。”

    话音未落,便有一大夫下车相问:“乡民因为惊慌奔走。”

    “回主簿,乃因葛陵城为黄巾余贼所占。传闻黄巾渠帅彭脱未死。故四野乡民举家逃难,皆奔大城而去。”佐吏对曰。

    “可是新蔡葛陂。”主簿问道。

    “正是此地。”

    “汝南黄巾又起,剿之不尽。劳民伤财,如之奈何。”车内又下一中年文士。

    见三人似有公务在身,佐吏遂多问一句:“敢问主簿,欲往何处?”

    “谯县。”车夫答曰。

    “万万不可!”佐吏连连摆手:“葛陂黄巾,裹挟流民。开春以后,四处抄掠。所过鸡犬不留,片瓦无存。闻已围攻谯县多日。此去不啻自入虎口。”

    “谯县之事,我等亦有耳闻。本以为不过是流寇蟊贼,饥不择食,铤而走险。不料竟是黄巾巨寇彭脱,死而复生。”车夫对曰。

    中年文士,遂看向主簿:“子相,如今该当如何?”

    “受君之托,忠君之事。府君既让我等招募乡勇,拱卫郡城。岂能半途而废。”主簿言道:“文休、季礼,且入舍歇息。”

    礼送三人入馆,佐吏暗自叹息。年初,洛阳颁布敕令,令各地郡县,招募乡勇,讨贼安民。以待废史立牧。州郡纷纷依令行事,官吏四散而出,招募豪杰乡勇不提。只是,多半遣一公车佐吏便可。如颍川主簿这般,单车出行,实属少见。却不知此去谯县,招募哪位豪杰。

    待收拾心情,佐吏便唤来亭卒,将驽马牵往后厩,好生照料。蓄养马力。

    三人舍中就坐。便有仆从送上吃食。

    看了眼车夫,中年文士这便问道:“愚兄先前所言,不知子相贤弟,以为如何?”

    “不瞒兄长,一路上,亦苦思许久。奈何宗族众多,不忍相弃。”主簿对曰。

    “年前黄巾贼起,郡县荒饥。子相救给乏绝,资食者数百人。乡族贫者,死则为其殡葬,嫠独(寡妇和鳏夫)则助营妻娶。然,‘孤掌难鸣,独木难支’。家中积蓄早空耗殆尽,眼看贼乱又起,郡县残破,如何能敌?”中年文士言道。

    车夫亦劝:“听闻,只需往就近港津,寻一船商,言北上蓟国。约定时日,便可举族迁往。汝南饱受黄巾之害,眼看农时已过,青黄不接。年内必有大饥。此时不走,悔之晚矣。”

    “举族北上蓟国者,多出山越强宗骁帅。麾下健勇皆天下强兵,能为蓟王所用。我等宗人,躬耕苦读,不善刀兵,蓟王如何肯收留。”主簿道出隐忧。

    “确也如此。”中年文士叹了口气:“若能登四方馆,或有转机。”

    主簿苦笑:“此,便是两难之处。若依兄长所言,我等轻车北上,必先舍宗人而去。今颍川、汝南等地,贼乱又起。道路断绝,南北绝通。若无我照应,乱世之中,宗人绝难独活。”

    车夫言道:“如此,当先招募豪杰自保。北上之事,徐徐图之。”

    “也只能如此了。”中年文士一声叹息。

    三人各怀心事,不再言语。待养精蓄锐,继续赶路不提。

    淮水,与长江、大河、济水并称“四渎”。转运江淮漕粮,时下乃繁忙航路。一队蓟国明轮斗舰,帆樯如林,旌旗蔽日,制霸中央水道。两侧船只,纷纷避让。

    “横海纛,速让道”。船家旅人,各自嗟叹。不愧第一强藩。

    “郑公,前方便是‘涡口’。”楼船司马胡玉,登爵室通禀。

    涡口,乃涡水入淮处。《晋书·武帝纪》:“吴将丁奉入涡口,扬州刺史牵弘击走之。”注曰:“涡口,涡水入淮之口。”

    涡水,又称涡河,乃淮水一大枝津。《汉书·地理志》:“涡河,戈也。”

    门下督郑泰此来,便是由淮入涡,前往谯县。为蓟王“千里追凶”。建武十八年(42年),置豫州刺史部,治谯郡。谯县因涡水而兴:“百货撵来于雍梁,千墙转输于淮泗,豪商巨贾,比屋而居,高舸大船,连樯而集。”

    “斗舰能行否?”郑泰问道。

    “可也。”胡玉深谙水性,曾为水贼,结山海之盟。自追随蓟王以来,已尽去匪气,可称豪杰。

    “且入涡口。”郑泰言道。

    “得令!”军司马秩比千石。食俸与门下督同。然郑泰素有重名,乃蓟王私臣。故胡玉甘居其下,以示尊敬。

    便在蓟国明轮舰队,浩浩荡荡驶入涡水时。颍川主簿马车,亦折向谯县。

    见前方野林茂密,幽暗无光。

    主簿遂问道:“此是何地?”

1。200 穷凶奇虣() 
“清涧沟。”车夫对曰:“穿林而过,再行五十里,便是谯县城。”

    “此涧崎岖难行,附近可有渡口。”主簿又问。

    “有一清津,可渡游湖。”车夫又答。

    “如此,且去清津。”主簿这便言道。

    “好。”车夫辨清路径,转去下游渡口。话说,谯县城北,地势低洼,水难排出。一到雨季,便成汪洋。水泽大小不定,枯水时径不过数里,丰水时又径数十里。

    因其大小无常,游走不定。附近乡民俗称“游湖”。

    今年干旱水浅。原先水面,皆成烂泥地。泥足深陷,车马难行。故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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