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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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4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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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徽与服虔,下阶恭候。以礼相见,引王入室。

    宾主落座。

    刘备笑问:“不知子慎也在。”

    服虔自居臣席,俯身行礼:“荥阳一别,意犹未尽。知先生到访,臣恨不能插翅来见。”

    “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知子慎与先生乃是旧识。”

    水镜先生笑道:“月前,老朽曾往荥阳访友。席间与子慎相识。言及《左氏春秋》,颇多同感,故相谈甚欢。”

    服虔亦笑:“正因与先生数日长谈,故才晚来。”

    言下之意,若非与水镜先生结识,服虔早已北上蓟国。换言之,正是水镜先生的出现,让服虔与何苗、曹操等人,亭舍偶遇。

    当真,只是机缘巧合。还是说……

    见刘备低头沉思,又失礼之嫌。服虔正欲起身轻唤,却被水镜先生抬手所止。

    本该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大殿,一时落针可闻,气氛尴尬。

    须臾,刘备忽问:“敢问先生,天下大势,究竟如何?”

    “天命有归,龙向天飞,盖应在王上也。”水镜先生直言。

    刘备轻轻颔首:“若苍天未死,天命有归。不知先生,可愿出山相助。共襄大业,匡扶汉室。”

    本以为会妥妥婉拒。岂料水镜先生笑问:“不知王上,欲授老朽何职?”

    “咦?”服虔急忙掩口。

    刘备只微微一愣。果然喜怒不形于色。略作思量,这便言道:“门下署,门下祭酒一职如何?”

    “敢问王上,门下祭酒何职也?”司马徽又问。

    “门下署长令,类同侍中祭酒。乃门下之长,秩比二千石。”刘备又答。

    “乃王上近臣也。”司马徽肃容下拜:“山野黎庶,化外野民,得王上如此器重,敢不从命。”

    “咕咚!”闻此言,服虔已全然顾不得遮掩。

    刘备也微微一愣。

    招募……成功了?

    

1。184 天命有归() 
“偶来松树下,高枕石头眠。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此《答人诗》,出自唐代隐士。居终南山,自称太上隐者。

    隐士,古而有之。汉末隐士,何其多也。

    究其原因,除去看破红尘,欲求寡欲轻身,羽化登仙。知汉室国祚将尽,回天乏术,亦是主因。诸如郭林宗等,便是此类。

    还有一种,心念旧朝,如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隐居避世者,历代皇朝更迭时,亦多常见。如后世竹林七贤,便属此类。

    水镜先生,与郑玄出仕蓟国,情况雷同。

    本以为大汉气数已尽,无力回天,故行避世。不料蓟王麒麟天降,开启炼狱拯救,力挽狂澜,再续国祚。既得明主,焉能不效死力。

    商人(商朝人)不食周粟,与“既食汉禄,自为汉臣”是一个理。世食汉禄,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

    此,便是时下最宝贵的义理承续。

    蓟王刘备,为中山靖王后。天家血脉,大汉宗亲。能三兴大汉者,非我蓟王莫属。于是乎:『今日食蓟粟,便是明日食汉粟』。几成天下共识。

    时至今日,蓟王刘备已身具时下最高贵之义理。亦是水镜先生口中:“天命有归”。

    黄金台上,群仙聚会。流程与后世大会,并无显著不同。议程繁琐,皆非一日之功。除去坐而论道,互通有无,协同精进。一较长短,亦是重要议题。神仙打架,俗人自当远避。

    群仙在蓟国聚会,轰动天下。话说,除去神灭无鬼王充门徒。普天之下,谁人不想沾沾仙气。除百病,益寿延年。

    逢五日小朝会,重臣莅临。

    “左国相,且宣诏吧。”蓟王冕服临朝,必有大事。

    “封常林为元素令,秩比二千石,‘银印青绶’,兼领蓟王宫舍人。另赐黄金百两、铜钱十万、蜀锦百匹,四季朝服及驷马安车一驾。”

    “臣,领命。”常林难掩激动。毕生所学,终得一用。

    “封司马徽为门下祭酒,秩二千石,‘银印青绶’,兼领蓟王宫中庶子。另赐黄金千两、铜钱百万、蜀锦千匹,四季朝服及驷马安车一驾。”

    音犹在耳,百官轰动。

    “竟是水镜先生!”便有人惊呼出声。

    且与上庠令郑玄一样,蓟王将食俸,从比二千石,提升为二千石。蓟国官秩,兼领中庶子,便有“特进”之意。凡兼领“中庶子”,无论先前官居何位,皆加官至二千石。食双二千石俸。无有例外。

    “特进”,乃官名。始设于前汉末。授予列侯中有特殊地位的人,位在三公下。今汉仅为加官,无实职。《汉官仪》:“诸侯功德优盛,朝廷所敬异者,赐位特进,在三公下。”

    众目睽睽之下,司马徽神色自若,白衣入殿,伏地行礼:“老臣,领命。”

    女官捧来坐席。二人各自落座。为蓟国第十三,十四令。

    郑玄本欲让出二千石列首席,却被司马徽坚辞,退居次席。先前二千石列,乃蓟都尹娄圭居首。后郑玄出仕,娄圭一再谦让,令郑玄后来居上。如今,郑玄亦学娄圭,却被司马徽坚辞。

    话说,官秩相同,比宫职。宫职相同,比“仕龄”。郑玄、司马徽、娄圭三人,皆二千石俸,兼领“中庶子”,官位、宫职皆相同。正常排位:娄圭、郑玄、司马徽。

    只因郑玄、司马徽,二人皆有重名。一个号“儒宗”,一个号“隐宗”。于是,娄圭退而让贤,甘居其后。此,亦是美谭一件。

    诸如五尹中,管宁、崔琰、陈群、钟繇,皆兼领“庶子”。宫职在“中庶子”之下,故位列三人之后,顺次下排。

    司马徽出仕蓟王私臣,其意义不可估量。前后西河侯君,后有颍川水镜,大汉隐士,皆投蓟王门下,再续国祚。如何能不引天下隐士仿效。

    “启禀主公,锦帆司马苏飞,自博多返回。言,未能觐见倭女王。”左国相崔钧起身奏报。

    “辅国女王弟,如何答复。”蓟王问道。

    “亦未明言。”崔钧答曰。

    “既未言是,又未言否。”蓟王言道:“模棱两可。”

    “正是如此。”崔钧再答。

    “言而不尽,必有隐忧。”刘备再问:“临别时,女王弟可有赠言。”

    “有。”崔钧奏曰:“女王弟言,‘群蜂失后,久必成乱’。”

    “果然如此。”刘备言道:“邪马台之所以与狗奴联手,乃行兵谏,为逼倭女王现身也。”

    娄圭起身奏道:“如主公所言,倭女王当不在国中。”

    薮东守乐隐,颇为不解:“倭女王在与不在,与我何干。又因何愤而据汉土。”

    此,一语中的。反过来想,邪马台之所以挟愤渡海,据真番马韩属国南部滨海之地。或,正因倭女王身在大汉,甚至就身在蓟国之中。

    在座众人,皆蓟国宿吏。事到如今,焉能不知。

    饶是乐隐,此刻亦幡然醒悟:“莫非……”

    何况明如蓟王。刘备遂冲士异言道:“请那美入殿。”

    “喏。”

    须臾,倭岛七尺贵女,入殿相见:“拜见王上。”

    “女王别来无恙乎?”刘备居高笑问。

    “果然瞒不过王上。”那美盈盈再拜。此女,正是日本弥生时代邪马台国传奇女王“卑弥呼”。称呼如“许师钟瑷”,“卑弥呼”乃“日女巫”之意,为侍奉太阳神之巫女。“那美”才是女王真名。后世日语,“卑弥呼”的发音,亦与“日巫女”相同。或可佐证。

    换言之。很有可能,那美便是日本“天照神系”的起源。

    “来人,设王座。”蓟王下令。

    蓟国乃大汉藩国。邪马台亦向大汉称臣。从国格而言,蓟王与倭女王,当平起平坐。

    与蓟王并坐,让年轻的那美,有一丝小小的紧张。但很快便平复了心情。

    “女王因何乔装渡海,又因何隐居王宫之中。”刘备笑问。

    “仰慕汉家风仪,不请自来。还望王上恕罪。”那美答曰。

    对年轻的女王而言。再没有比来一场说走就说,乔装远游,更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诚然,能令倭女王乐不思归,一而再再而三滞留蓟国。除去仰慕大汉风仪,或还有更深层的私人原因。亦未可知。

    见女王归国遥遥无期。逼不得已,女王弟,唯起兵相谏。

    “不敢。”刘备笑问:“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我自归国,迎刃而解。”倭女王果然聪慧。

    刘备轻轻颔首:“狗奴国又当如何。”

    “王上早有决断,又何必问我。”那美往来后宫,常侍左右。对蓟王所思所想,已心知肚明。

    “倭人向化,大势所趋。鄙国愿与贵国永世为盟,女王以为如何。”蓟王直言不讳。

    言及此处,倭女王强忍羞涩,反问蓟王:“何不结秦晋之好。”

    话将出口,百官无不屏气。

1。185 定国奇谋() 
两汉和亲,只嫁不娶。

    此乃四百年前,陈丞相所立之“定国奇谋”。话说,陈丞相深知胡人风俗:贵幼贱老,怒杀父兄却不害母亲。故行此策。

    于是乎,四百年后,大汉血脉在东胡部族,不但繁衍传继。许多东胡贵族,甚至王族,视大汉为母族。待今汉再行笼络分化,事半而功倍。光武中兴,大量匈奴王侯,纷纷携部族南下,归顺大汉。乃至匈奴分裂,实力大损。再通西域,合纵连横,终将北匈奴西逐。

    南匈奴汉化,漠北再无王庭。

    陈丞相四百年前使一计。如今再看,方知谁才笑到最后。

    陈丞相深谙胡人习俗之事,本传、别传,皆有例证。无论使人贿赂大阏氏,吹枕边风;还是置红衣人偶于城头,乱匈奴军心,笔笔可证。

    在刘备看来。今日之贾诩,与四百年前之陈丞相,诸多相似。皆善“揣度人心”,弄“人性之弱”。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自刘备始,大汉和亲,只娶不嫁。

    只因蓟王同化四夷。欲将汉家血脉广布四海。

    诸如高车、乌桓、西域诸国之王位,待诸子长成,刘备当封给子嗣无疑。料想,诸国皆无异议。

    如此一来。自上而下,加快融合,终成一统。

    此亦是蓟国国策。今倭女王自愿和亲,刘备又岂能拒绝。

    “孤无异议。”刘备笑道:“然两国结亲,兹事体大。当上陈情表,由陛下定夺。”

    自“无异议”三字入耳,那美便心如鹿撞,再难平静。

    “如此,如此,如此……悉听尊便。”倭女王艰难拢住心神。

    “好一个悉听尊便!”薮东守乐隐,奋而击掌。我主聘娶,只赚不赔!

    参看钟存女豪。邪马台国,乃倭岛第一强国。若能就此绑上大汉战车,迅速向化。同化倭国列岛,指日可待。岛夷能耐极苦,乃远洋水手不二之选。借身短之利,即便暴雨狂风,海船板荡,存活率亦高。海岛多灌木无大木,便可佐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命倭国使节梯秀上殿,果证倭女王身份。如此,皆大欢喜。

    刘备请出母亲,将那美等宫中倭女,迁入南宫披香殿。以国礼相待。随后六百里上陈情表,请新帝赐婚。

    蓟王无难事。料想,新帝必欣然应允。

    蓟王和亲,几成惯例。高车、乌桓、西域诸国,钟存女豪,倭女王。于国于民,借利好。

    国中五万倭女,悉知女王同船渡海,将与蓟王和亲。各个喜极而泣。此种,由内而外,先从心理上建起的归属感,要远比身体的归属感,更令人信服。也更牢不可破。便是后世所谓“主人翁精神”。

    当内心不够强大,不足以做自己的主人时。经由倭女王与蓟王和亲产生的归属感助力,便尤其重要。此举,能激发出足够强大的内在力量,迅速安抚人心。尤其对弱势文明而言:文化认同前,先认同血统。换言之,文化认同,其实是血统论的高级形式。只认同血统,说明文明还不够高级。

    最大不同。便是国中倭人,纷纷敞开心扉。将倭国列岛诸情,事无巨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倭国列岛,化外野民,或有百万之众。一旦同化,蓟国人口将破千万。

    切记,封建时代,人口等同于生产力。岛夷,也是人类。

    六百里陈情表,将将发出。士家宗亲,已与主簿孙乾,同船抵达南港。

    消息传出,引国人赞叹。左国令终修得圆满。

    说起来。士异乃蓟王身边,最初的几个红颜知己。蓟王乃长情之人,如何能弃之不顾。

    最欣慰的,便是母亲。士异久伴刘备,关系若只限君臣之谊而无夫妻之情。便不足以称“牢不可破”。尤其对近侍而言。久而久之,士异遂成蓟王身边,最大破绽。待收入后宫,血脉相连,自当破绽全无。再难被宵小利用。

    结亲如结盟。

    高祖杀白马盟誓,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

    四百年白驹过隙,盟约代代相传,未有违背。

    足见盟约之重。

    蓟王宫北门外,御道旁工地。

    蓟国能工巧匠,正全力督造门下署官寺。刘备亲临,与新任门下祭酒司马徽,相伴而行。服虔亦随同再侧。

    “先生曾在荥阳,与子慎促膝长论《左传》。听子慎言,乃是在好友家宴上与先生相识。却不知,先生受何人之请?”

    “主公何来此问?”水镜先生反笑问。

    “子慎本欲远行,却在临行前受邀与会,因而与先生相识。足见宴会主人,事先亦无准备。换言之,先生此去荥阳,非受主人之邀,而是不请自来。故主人,临时设宴,又请正欲北上蓟国的好友子慎,出席作陪。”刘备笑答。

    “如主公所言,老臣荥阳之行,乃受人所托。”

    “哦?”刘备心中一喜:“却不知,先生受何人之托?”

    “主公可知沔南名士黄承彦?”水镜先生笑问。

    刘备浑身一凛。莫不是丞相岳父。

    话说,诸葛丞相,损益连弩,造流马木牛。还有孔明灯、孔明锁诸如此类。民间传说,机关奇术,皆出夫人黄月英悉心传授。若论师承,黄月英家学渊源,必从其父黄承彦。莫非……

    “似有耳闻。”刘备心情沉重。

    “正是受承彦所托,代为北上访友。”水镜先生道破天机。

    “不知这位沔南名士,可曾让先生结识子慎?”刘备再问。

    “未曾。”水镜先生摇头道:“月前,承彦遣人投书。书中言,年初染患,卧床不起,故与旧友相约一聚,无法成行,求我代劳。席间与子慎相识,皆是后事。承彦又岂能未卜先知。”

    刘备轻轻颔首:“原来如此。”

    只是,水镜先生荥阳访友,至服虔因故晚行。待北上之日,又在都亭与何苗,曹操等人偶遇。一番恳谈,竟窥破太平余贼之谋。火烧敖山,取张飞燕、张曼成首级。

    如此“巧合”,环环相扣。此中,必有蹊跷。

    水镜先生、庞德公、黄承彦等,诸襄阳名士,皆近居南阳。

    究竟谁才是幕后主使。

    刘备一时神游天外。

    回宫后,四方馆长朱建平,又遣人上疏。

    进言道,群仙会已近尾声,主公欲广纳天下经方为己用,何不抽空莅临。

    刘备思前想后,并无不妥。这便传命大相者朱建平,不日当亲赴黄金台。与群仙相会。

    

1。186 五子连台() 
几百岁的老神仙。却各个风华正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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