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授至数百人”之现象。
“引经注律”,今汉更是盛况空前。
“后人生意,各为章句。叔孙宣、郭令卿、马融、郑玄诸儒章句十有余家,家数十万言。凡断罪所当用者,合二万六千二百七十二条,七百七十三万二千二百余言,言数益繁,览者益难。天子于是下诏,但用郑氏章句,不得杂用余家。”
后历经魏晋及南北朝,作为古法代表之《唐律疏议》,集前朝立法之大成。“一准乎礼,而得古今之平”,标志“礼法时代”的降临。
时下的儒法结合,又被后世形象的称之为“儒皮法骨”、“外儒内法”,不一而足。
“但用郑氏章句,不得杂用余家”,仅此一句,足见一斑。
郑玄的到来,让蓟国提前步入“礼法时代”。
且与后世只剩“儒以文乱法”不同。蓟国多豪杰,太学坛又是广开言论,杂糅百家之地。于是乎,郑玄入主太学坛后,吸纳了诸如“兵家”、“墨家”、“杂家”、“农家”、乃至“方技家”、“阴阳家”等。集百家之长,编撰了《郑氏章句》及《蓟(国)法》。成为旷世经典。
此都是后话。
此次此刻。一心只想着平定半岛的蓟王,根本无从知晓。郑玄出仕蓟国,有多重要。
根本无法估量。
汉末多大儒。且多隐居不仕。究其原因,正如郭林宗所言“吾夜观乾象,昼察人事,天之所废,不可支也。”
换言之,汉朝国祚不继,非人力所能及。于是,名士大儒,宁与汉同亡,亦不肯屈身从贼。另谋出路。
前有郭林宗,后有郑康成。诸如管宁之流,更不在少数。
一言蔽之,人心向汉。
正因如此,当出身汉室宗亲的蓟王刘备,遣人徵辟。郑玄欣然出仕。芥蒂全无。
很难想象。时至今日,除去蓟王刘备,还有谁能代汉自立。
赶在初雪前,蓟国千里晚稻,颗粒归仓。
忙得脚不沾地的上计署一众属吏,终能汇总完毕。蓟国现有良田五十余万顷。均产果有六石。岁入新谷一亿五千余万石。
蓟王终是安心。
蓟国一日三餐。壮劳力,年食粳米三十石。以产米七成计,可养壮劳力,三百五十万。以一家老幼计,足可活民一千七百五十余万。
种田二十载,雪球滚到今日,实在有太强悍。
试想。待文安百里大泽,雍奴七县,皆圩田毕。凭一国之力,蓟王足可活天下。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路走到今天,刘备最应感谢的便是少时好友。正是耿雍和崔钧,谋划了升爵之路。正因人生规划得好,未走弯路,更未误入歧途。才成就了今日之蓟王刘备。
谁能想到。后世需南水北调的缺水之地,时下竟水土丰沛,泽薮遍地。楼桑周围,竟有如此多的一片白泽,无主之地。
且二十一等爵,刘备又能直升到顶。
一言蔽之。汉末种田,唯适刘备。
以上种种。不亲临汉末,活在当下。单从后世惜字如金的残存典籍上,又如何能尽知。
蓟王寝宫。
七位小姐姐,前仆后继,俯仰生姿。重峦叠嶂,口口相传。蓟王中流击楫,轻重缓急。直到天明,才心满意足,交颈而眠。
七位小姐姐,皆有宜男之相。前已接连诞下麟儿,为家门开枝散叶。又为哺育幼子,寸步难离。今蓟王归国。母亲便让七位小姐姐多多侍寝。用意不言而喻。
稻收之后,蓟国上下,终得空闲。
蓟王勤于国政,然人伦亦不可废。时人体魄之强横,竟可生裂虎豹。蓟王自幼四时进补,年富力强又受虎狼禁药所激。前瞻后顾,勃勃生机,远胜常人。
命中多子,已是盖棺定论。
洛阳时,新纳三妃。窦氏、何氏,皆常伴枕边,饱受浇灌。只有杜氏,尚未侍寝。年纪太小,不过及笄是其一。蓟王势大力沉是其二。故不敢轻动,再养几年。
静待瓜熟蒂落。
即便推脱不过,入帐侍寝。蓟王亦浅尝辄止,蹊径另辟。终归还是完璧。
夫君怜爱之心,杜氏又焉能不知。加倍深爱不提。洛阳亲眷追悔莫及,入殖货里哭诉。被右丞贾诩好生宽慰,举家迁入函园安居。
时光如流水。
十一月上旬,派去平波水砦,联络邪马台国使的九译令,终有消息传回。
言,不日将与邪马台国使,弥马获支梯秀,奔赴蓟国。
刘备大喜。遂召国中重臣,专开朝议。
“弥马获支梯秀,是何人也?”蓟王问道。
此名,实难意会。
1。32 公孙二雄()
“邪马台国,官有伊支马,次曰弥马升,次曰弥马获支,次曰奴佳鞮。”左国相崔钧掌邦交外事,对邪马台国知之甚多“弥马获支,此官类‘卿’、‘大夫’。梯秀,应为其人名。”
“原来如此。”刘备欣然点头。华夏应无“梯”姓。换言之,此人有名无姓。“梯秀”亦或是音译。
“倭国与我朝早有往来。光武时,曾赐倭国使者金印。邪马台国,先帝年间,便时常往来乐浪诸郡。因方术盛行,先秦至两汉,常有方士乘船出海,寻海外仙山,求不老药。便有方士,抵达倭国。久而久之,秦风汉仪,倭国亦有留存。”崔钧言道。
刘备轻轻颔首“邪马台国,国力如何?”
“传闻。邪马台,乃倭人强国。然自先帝以来,国内征伐不休,战乱不断。女主卑弥呼,亦或登基不久。或传,岛上诸国间,亦彼此对立,断难共存。此来,必有所求。”崔钧又道。
“且等使者抵达。”刘备叮嘱道“虽是下国,亦需礼遇。切莫有失上国礼仪。”
“喏。”崔钧领命。
“报。”待此事终了,便有女官入殿通报“辽东田韶,公孙度,宫门求见。”
“速请。”
“喏。”
豪商田韶,在白湖有水榭。早已举家迁入蓟国。乃蓟王御用商人之一。单单贩卖“盐渍木”一项,便成巨富。有船一万丈。蓟国千里国土,城池督造从未停歇。可想而知。所谓“富而贵之”。田韶亦有“(吕)不韦之心”。
天下公孙皆一家。得蓟王引荐,公孙度结好田韶,时有“复起之心”。奈何蓟王久不就国,报效无门。今日,终得蓟王相召,二人急忙赶来相见。
“拜见王上。”二人入殿行礼。
“免礼,赐座。”刘备和煦一笑。
“谢王上。”二人如沐春风。
“家中可好?”刘备先问家事。
“一切安好。”田韶对曰。幼子田骅,乃蓟国宿吏。官拜上计丞,秩千石,兼领王宫行人。
兼领宫职,可得“门籍”,朝会时方能进出宫城。六百石官及以上,皆有门籍。六百石以下,需“奉诏入宫”。如先前,一门出仕的陈氏诸子,便是“奉诏入宫”。乃为特例。平常政务,无需入宫。只需向二国相通禀即可。若再置蓟东尹,便只需向上官通禀,亦无需直报国相。
“多年未见,升济雄心尚在否?”刘备笑看公孙度。
公孙度拜答“王上座前,不敢称‘雄’。”公孙度二子,公孙康、公孙恭皆在学坛就学。小女公孙氏,亦与田骅定亲。得田韶资助,公孙度亦安家楼桑,生活无忧。
“今有辽东、乐浪二郡,我欲表升济为太守。不知意下如何?”刘备开门见山。
公孙度浑身一凛,抱拳答道“愿为王上所驱!”
“甚好。”刘备又问“二选其一。升济愿守何地。”
“王上欲灭高句丽乎?”公孙度问道。
“非也。”刘备摇头。
“尽取三韩之地乎?”公孙度再问。
“然也。”刘备欣然点头。
“如此,愿为乐浪太守。”公孙度答曰。
右国相耿雍代主问道“阁下既为辽东豪雄,何以出仕乐浪。”
“扶余老王尉仇台,与我乃是故交。”公孙度答曰“尉仇台为王子时,曾出使洛阳。后登基为王,曾数次出兵,驰救汉郡。年迈却有大智。此去乐浪,当说扶余王,借兵南下。”
“常闻‘唇亡齿寒’。”左国相崔钧又问“若知我渡海击三韩。扶余王焉能坐视不理。”
“王上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未尝一败。前有鲜卑大单于,后有上谷乌桓王,皆身死国灭。又有高车归义王,鲜卑归义侯,与蓟国交好,国力日升。当如何择选,扶余王必心知肚明。”公孙度答曰。
“甚好。”刘备这便定计“如此,当表升济为乐浪太守。”
“谢王上。”公孙度大喜下拜。
刘备又看向田韶“升济此去,还需田公鼎力相助。”
“敢不从命。”田韶亦拜。
蓟国豪侠汇聚。多寄居楼桑,多被往来商队雇佣。以田韶之富,雇千人易耳。楼桑兵马、战马、机关兵车,攻守诸器,应有尽有。得蓟王应允,亦可足量配备。
只需等来朝廷敕命,公孙度即可领兵赴任。守乐浪郡。
送走二人,右国相耿雍又问道“敢问主公。公孙度既仕乐浪,辽东太守,又当委与何人?”
刘备已有人选“自是‘天下公孙’。”
话音未落,左国相崔钧便已领悟“可是白马公孙。”
“知我者,国相也。”刘备抚掌而笑。
公孙瓒乃刘备同门好友。今为度辽将军,统度辽大营。手中有五千兵马。其中私兵,不下三千。同为二千石官。料想辽东太守一职,更具吸引力。乱世将至,地盘才是重中之重。
事不宜迟。刘备遂手书一封,六百里传去五原郡度辽大营,询问公孙瓒。
话说。刘备此次征讨三韩,本不必舍近求远。
大汉营军,诸如辽东属国扶黎营、幽州渔阳营,营中将官,与蓟国多有往来。时常购买粮草、兵甲,家人或在蓟国经商,子弟或入蓟国太学,不一而足。与二位国相,颇为熟络。更何况蓟王假节、加黄钺,代主征伐。只需一道王令,便可调往半岛参战。
然擅动大汉营军,恐遭何进一党构陷。为避嫌,刘备才保举公孙二雄,出仕辽东、乐浪。暗中配合行事。
以陛下之精明,定能一眼窥破。然,窥破不等于说破。只需“修宫钱”到位,陛下自当乐见其成。待价而沽,价高者得。
二千石官,作价二千万钱。
何其便宜。
不出所料。得蓟王手书,公孙瓒欣然接受。刘备这便六百里去信洛阳,命右丞贾诩,代为操办不提。
数日后。邪马台国使,船入南港。
一路所见,无不啧啧称奇。尤其是南港遍地机关诸器,更让倭人敬若神明。乘王宫马车入内城,沿途重楼高阁,行人如织,尽是上邦气象。
先前不过往来三韩。何曾见过如此人、物。
入蓟王宫。
邪马台国使,伏地行礼“下臣梯秀,拜见大王。”
竟口出汉话。
刘备笑问“贵使因何会说汉话?”
“下臣祖上,寻药登岛。代代相传,故,会说汉语。”梯秀答曰。
果是东渡倭国,先秦方士之后。
刘备又问“贵使所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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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天助我主()
“回大王,下臣本奉命出使三韩,相商‘易口’。不料海船倾覆,九死一生。辗转滞留平波水砦……”邪马台国使梯秀,将这段经历娓娓道来。
“何为‘易口’?”耐着性子听完,刘备遂问。
“与三韩‘互易生口’。”梯秀答道。
见蓟王看来,崔钧遂起身奏答:“生口,乃奴隶也。”
“原来如此。”刘备轻轻颔首。倒也奇了。本以为邪马台国所求,必是钱粮器物,不料竟为奴隶贸易。话说,无论倭国还是“韩国”,皆还处于奴隶制部落时代吧。
心念至此,一时兴趣全无。
世人皆知,蓟王耻于蓄奴。见刘备兴趣寥寥,崔钧这便起身,替主问道:“敢问贵使,生口如何互易?”
梯秀答曰:“自当一换一也。”
“若一换一,又有何益?”崔钧笑问。一个换一个,没有没意义啊。
“国相有所不知。”梯秀言道:“鄙国战乱不休数十载。青壮多折于战场。国中女子众多,无从婚配。为长久计,女主故命我出使三韩。与韩王相商。”
“原来如此。”刘备旋即醒悟。持续六十余年的内战,让倭国男丁大量身亡,乃至男女比例失衡。海量剩女无从婚配,无法延续后代。邪马台国亦无法繁衍生息。于是乎,初登大位的卑弥呼女王,决定用国中剩女,等量换来足量三韩男丁。为邪马台国,持续造血。很合理。
“不知贵国,现有多少口?”刘备笑问。
“鄙国内有大小三十余国,七万馀户。计四十万口。”梯秀答曰。
可比一郡。
“倭在韩东南大海中,依山岛为居,凡百余国。自武帝灭朝鲜,使驿通于汉者三十许国,国皆称王,世世传统。其大倭王居邪马台国。”
“(邪马台)国多女子,大人皆有四五妻,其余或两或三。女人不淫不妒(请注意)。又俗不盗窃,少争讼。犯法者没其妻子,重者灭其门族。”
“贵国剩女几何?”蓟王和煦一笑。
“约有十万适婚女子。”梯秀如实作答。难怪卑弥呼女王有“侍婢千人”。国中剩女实在有太多。
“欲换五万男丁否?”右国相耿雍笑问。
“然也。”
见二位国相皆目露深意。刘备焉能不知:“不过五万男丁,易耳。”
“莫非大王愿用……国民相易乎!”梯秀欣喜若狂。
比起半开化的三韩男丁。煌煌天汉,天朝上邦国民之血脉,何等高贵!一想到有五万大汉男丁,易入国中。娶妻生子,传授诸多先进技艺、催生高等文明。梯秀仿如白日飞升云端。由内而外,三魂六魄皆在颤栗共鸣。
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却不知贵国女子,姿容如何?”蓟王又问。
‘回禀大王,虽无法与上邦贵女相比。然,生性温婉……”狂喜之间,梯秀竟一时词穷。
“口说无凭。”右相耿雍笑着打断:“贵使可否引上殿来,当面一观?”
“这……”梯秀急忙辩解:“舟船倾覆,孤身幸免。请大王恕罪!”
“既如此。劳烦贵使择日回国,面奏女主。便说,孤愿与贵国‘通商贸易’。具体事宜,可与左相相商。”刘备一代明君。
“下臣,领命!”梯秀五体投地。
“为便于人员往来。当互设‘使馆’、‘港口’。置大使、九译令等属吏。”刘备又道。
“下臣定一字不漏,回禀女主。”蓟王所求,合理而正当。料想,女王必不会反对。
示意左相崔钧,引梯秀出殿。
一直闭口不言的蓟都尹娄圭,这才笑问:“主公欲‘假道灭虢’乎。”
“此去非灭人国,乃为行汉化也。”刘备笑道。
“先取航道,后建港口。十万汉民源源不断,纷至沓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待子女长大成人,耳濡目染,皆我汉民。民是汉民,国自是汉国。如此,主公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娄圭笑拜。
殿内重臣,皆面含笑意。
此与后世“混血儿”,年满十八,择国籍类似。将心比心。时下,这些新生子,是愿做汉人,还是愿为倭人。答案不言自明。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四夷皆以汉化为荣。倭人又岂能例外。
蓟王笑道:“传言卑弥呼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