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只出王命。官服印绶,诸如此类皆出蓟国。
待同车返回王都,左丞已为二人择好府邸。再入王宫,拜为王宫谒者。
谒者,秩四百石,职奉王命出使。
虽已散朝,王傅、横海中郎将、国相,蓟都尹等人皆在。
“黄巾大部,虽被困于广宗,余部仍广布冀州。”耿雍开门见山:“二位此去,当先讨贼,后安民。”
王傅又叮嘱道:“斥候来报。有大小黄巾贼,隐匿在中山、常山、赵郡、上党、河内等郡,太行诸谷之中。人数不等,以青州黄巾渠帅张饶所部最多,或有三十余万。”
辛评遂问:“青州黄巾为何北上冀州。”
“本为驰援张角。被汉军阻于大河。后趁黎阳营等数路驻军驰援长社,乘机渡河,乱入渤海郡。亦曾攻掠我国。连败数阵,死伤过万。见事不可为,便领兵西去。欲与太行诸部合兵一处。反攻汉军,解广宗之围。”黄忠答道。
“今青州黄巾,所在何处?”辛评又问。
“或屯兵于安平国内。”黄忠又答。
安平国,夹在中山国与河间国之间。亦与蓟国比邻。
辛评这便醒悟:“王上可是要断青冀二州黄巾勾连,败青州黄巾于安平。”
“然也。”右丞耿雍笑赞:“仲治果然大才。”
“卑下愧不敢当。”略作沉思,辛评又道:“黄巾虽杂,却非乌合之众。三十万乱军,绝非一战之功。当徐徐图之是其一。分化瓦解是其二也。若能收为己用,方为上计。”
众人闻言,相视一笑。
右丞耿雍抚掌笑叹:“仲治之言,竟与主公不谋而合。主公来信曾言,若能收降三十万青州贼众,可编为‘青州兵’也。”
自落座,便未置片语的辛毗,此时却语出惊人:“主公若得三十万精兵,何愁天下不定。”
右丞耿雍欣然点头:“辛氏二杰,果不其然。”
1。16 破敌为先()
“此去冀州二国,当有蓟国上将陪同。”王太妃自帘后言道:“谁人愿同往?”
黄忠这便抱拳道:“臣,愿往。”
“区区蟊贼,何须劳烦王傅。”荡寇校尉颜良起身道:“臣愿领麾下精兵,南下讨贼。以除后患!”
“末将当同往。”讨虏校尉文丑亦起身言道。
“荡寇、讨虏,同行,事成矣。”蓟都尹娄圭抚掌而笑。话说蓟国人才济济,将星汇聚,此乃天意也。
“戈船左司马胡玉,与贼酋郭祖相熟,可令其随同前往,见机行事。”右丞耿雍又道。
“如此,二位校尉各领本部兵马,与辛氏二杰同往冀州。”王太妃这便命左国令士异,取来兵符将令。
“得令!”颜良、文丑,双双出列。
“扬武校尉,领本部兵马,驻守南界,接应荡寇与讨虏校尉。”王太妃又道。
“臣,领命。”高览亦出列。
“横海中郎将,全权处置粮草转运,兵马调度事宜。”王太妃逐条说来。
“臣,领命。”黄盖亦出列。
“王傅居中坐镇,谨防宵小。”
“臣,领命。”黄忠最后出列。
“天下播乱,贼寇逆窜。农人纷纷逃亡,良田皆荒芜。眼看饥荒将至,早日平乱便成当务之急。蓟国富庶,更惹贼寇垂涎。虽不敢大举入寇,却屯于国境,流连忘返,乃心腹之患。且数十万贼寇,悬于汉军后背。广宗战事胶着,一时难分胜负。若贼人反戈一击,与城内贼酋里应外合,重创汉军,破围而去。则势危矣。”王太妃最后言道:“于国于家,当驱散乱贼,造福万民。”
“臣等,领命!”
王太妃一席话,令辛氏兄弟亦钦佩不已。蓟王少时丧父,与孤母相依。之所以能成为今日之蓟王,母亲居功至伟。
诚如王太妃所言,于公于私。蓟国南境,皆不可坐视贼人盘踞。
蓟国兵力,多为招募。兵士足月领取薪俸。蓟国多粳米,故薪俸皆用铜钱。今已换成蓟国上币。东凌邑矿山,铜锭、铁锭不断。偶有金锭、银锭随船送来。刘备却并非一味铸币。首批四出文钱,铸满十亿即可。
货币滥发的危害,刘备又岂能不知。
之所以缺钱。除去经济繁荣,丝路流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豪右囤钱避险。
将大量铜钱囤积在坞堡之内,不再参与流通。市面上会出现许多私铸、私改钱,也正因缺钱之危。
蓟国四出五铢,工艺精湛,用料上乘,被称为上币。在蓟国早已取代两汉各式五铢钱。兑换回的旧币再回炉,调配铜锡配比后,重铸成四出五铢。
刘备分置在蓟国、西域、陇右的赀库,强大的推动作用,也使得蓟国上币,日益成为丝路通用货币。
正因看到旧式五铢钱,大有被新式五铢取代之势。豪右将囤积的铜钱,再次拿出流通。欲更换新币囤积。奈何“券钞”横空出世。面值从“十角”、“廿角”、“卅角”、“卌角”、“百角”、“皕角”不等。试想,怀揣五张“皕角钞”,与怀揣一缗铜钱。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正因大宗交易皆用“券钞”和“金券”。铜钱皆存于赀库,只以数字的形式,在不同的账户间流转,并未有大量现于市面。于是,豪右囤积铜钱的心愿,纷纷破产。
“荷包”开始取代“钱囊”。刘备手绘图板,令函人制作的新式“券钞皮夹”亦迅速风靡蓟国。
或有人问,为何宝钞,难以仿照。
原因很简单啊。欲仿宝钞,需先学会烧白琉璃和造桑皮纸,二项神技。而后我们再谈油墨防伪。
约好三日后启程。辛氏兄弟,便与右丞同车返回各自府邸。府邸为前后二进院落。乃千石高官制式。修缮的极为华美。府中婢女仆从齐备,家私物什一应俱全。所谓拎包入住,便如此这般啊。
二人一晚安睡,翌日便前往四方馆,接回家人。
皆大欢喜。
将二子府邸,转了个遍。老母不禁感叹。果如童谚所传,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登顶天下闻。二人虽未能登顶黄金阙,兄弟齐升六楼,亦是一段佳话。
且说散朝后,扬武校尉高览,领麾下百人,从南港出发,前往楼桑演武场,接收部下。
演武场由王傅黄忠坐镇。蓟国精兵,皆出自蓟国双壁之手。
加盖了大帐篷的演武场,座无虚席。场内兵士杀声震天,挥汗如雨。
饶是高览亦血气翻涌,跃跃欲试。看台上人群声嘶力竭,血脉喷张实属正常。
高览麾下却各个瞠目。练兵也能卖票?
无需入场。入北门,乘天梯直升二层。自有人前来接待。
“可是扬武校尉当面?”刚出天梯,便有年轻文士赶来见礼。
“正是。”高览抱拳回礼:“足下何人?”
“鄙人乃王傅‘门下书佐’。校尉且跟我来。”文士伸手相邀。
“有劳。”高览紧随其后。
一路行来,颇为安静。厮杀声,欢呼声,几不可闻。单此一项,便知蓟国在督造上的匠心独运。
官舍皆钉有门牌。长史、参军、兵曹、军监、禀假、军市…不一而足,功用一目了然。
“其职吏部集各一人,总知营事。兵曹掾史,主兵事器械。禀假掾史,主禀假禁司。又置外刺、刺奸,主罪法。”
兵曹掾史,主兵事器械。
由门下书佐,领入兵曹官舍。兵曹掾史这便起身相迎。
宾主落座,兵曹掾史直入正题:“下官已得王傅手令,为扬武校尉调配部曲。敢问校尉,善水步骑?”
“某不善水战,步骑皆宜。”高览答道。
“善攻善守?”兵曹掾史又问。
“破敌为先。”高览再答。
“既如此,或可配一曲盾弩手,一曲刀盾手,二曲突骑,一曲铁骑。”兵曹掾史言道。
校尉下设五曲。亦分前、后、中、左、右。一曲五百人。计二千五百人。
“如此,甚好。”竟有三曲骑兵,高览大喜。
兵曹掾史又问:“羌胡可有异同?”
高览摇头:“别无不同。”
“如此,突骑当数乌桓,铁骑当属鲜卑。校尉有亲勇多少?”
“百余人。”
“可编为近卫。”很快,兵曹掾史便在板上列出所需兵马:“盾弩一曲,刀盾一曲,突骑二曲,铁骑一曲;战马三千匹,驽马二千匹,机关兵车一千辆。辅兵一千,百工营官若干。”
“咕咚!”高览重重吞着口涎。
五千匹马,千辆兵车。
蓟国之强,闻所未闻!
1。17 猛虎搏兔()
对高览表情见惯不怪。兵曹掾史微微一笑,又叮嘱道:“兵卒薪俸,足月发放。笔笔皆出赀库。凡校尉所辖士卒,皆另设‘军户’,军户乃军人账户也。可与其家庭账户绑定。若出兵在外,缴获之物,亦可在军市,折卖赀库,兑成钱币。”
换句话说,兵卒薪俸,皆由蓟国支付。无需他这个校尉操心。
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从蓟国赀库领钱,和由扬武校尉发放,兵卒忠于何人,当不言自明。
“谢掾史告知。”高览道谢。
“不敢。”兵曹掾史又道:“两千五百人,本为国中常备。如今划归校尉,便成正式军人。俸禄亦大有不同。然校尉麾下多悍勇,且汉胡相杂。若想收为己用,令士卒归心。还需最后一步。”
高览这便醒悟:“可是在演武场一试?”
“然也。”兵曹掾史欣然点头。
“如此,且劳烦掾史安排便是。”高览抱拳相请。
“校尉且稍待。”兵曹掾史自去安排不提。
须臾,先前领路的门下书佐又至。领高览乘天梯下楼,抵达一楼马间。蓟王赏赐的西极宝马狮骢,蓟国家马令兼王宫洗马苏双,已命人送达。苏双与张和(世平),皆刘备少年好友。如今一人为家马令,一人为大厩令,又双双身兼王宫洗马之职,年俸折钱五十七万六千。蓟国号称万马之邦,二人功不可没。
狮骢乃由专用畜用大篷车送来。
“隋文帝时,大宛献千里马,其鬃曳地,号曰狮子骢。朝发西京,暮至东洛。隋后不知所在。”
便是说此马。
高览一见甚喜。试乘之,如腾云驾雾,又四平八稳。果是宝马。这便乘兴,将一同赏赐的楼桑兵甲,披挂上身。高览身躯颇雄壮。送来的将官甲还需微调。无妨,待回营后,自有军中匠人细细为其修整。
近卫百人,亦换装完毕。人马如龙,杀气腾腾。皆对楼桑兵甲爱不释手。甲骑具装,携雁翎、凤羽二刀,背角端弓,狼牙箭,跃跃欲试。听闻场中高声奏报,便纵马出场。
听闻乃新任扬武校尉练兵,场内观众更加鼓噪。欢呼呐喊,响彻云霄。
高览与麾下,从未如此万众瞩目,心中岂能不热血激涌。
在此练兵,果然非同凡响。
楼桑号称五缺。虽建有清溪、白湖二水砦。却始终有邑无门。大路通天,来去自由。楼桑民众居安思危。自当对国中勇将,心知肚明。
“高览,一名高奂,字,元瞻。乃渤海条县人也。”观众中早有人先行背书:“先有幕府五校,威震天下。今蓟国亦有五校:荡寇、讨虏、戈船、荡寇、扬武。何愁蛾贼不灭。”
“仁兄言之有理。”众人纷纷附和。
渤海高氏,乃发轫(rèn)于渤海郡的高氏郡望。后世素有“天下之高出渤海”之称。前有渤海太守高洪,举家迁至条县,子孙众多。渤海高氏由此发轫,繁衍不息。
时下已成条县大姓。
只需高览能在蓟国站稳脚跟,出人头地。渤海高氏,自会源源不断,绑上刘备战车。这便是宗族之利。君不见西平麴氏先登。
麾下亲勇,皆是多年好友,生死弟兄。一并投军,自为出人头地。
何须动员。
见对面已摆开阵势。这便纵马上前,于高览身后集结成阵。
三通鼓罢,气氛肃杀。看台一时寂静无声。只见高览轻轻纵缰,胯下狮骢电射而出。
身后骑士追之不及。主将已直撞敌阵。
裹着厚厚麻布皮革的雁翎刀与数柄长刀迎头相撞。
裹布炸裂,敌骑纷纷坠马。何须百人乱战。高览单骑闯关,直透敌阵。
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竟强悍如斯!
透阵而出,又猛折回。弓开满月,箭似流星。有十余骑,躲闪不及,被击中后心。若非折去箭镞,必死矣。
饶是如此,击中甲胄的白羽箭,竟应声炸碎。一时碎羽纷飞,力道十足强劲。
“哦——”高览杀奔来回,胜负已分。众人这才喘气出声。
欢声雷动。
“蓟国五校,名不虚传!”看台众人喜不自禁。
被击中落马的骑士,不怒反喜。能随上将杀敌立功,何其快意。
各自心悦诚服。
高览这才暗松了口气。先前不知深浅,故而猛虎搏兔,亦用全力。一人破百,绰绰有余。
须知,对面骑士,多出北疆。或为乌桓突骑,或为鲜卑精骑。亦有边郡汉家骁骑。竟无一合之敌。足见高览之强。
如此上将,却被子龙一矛刺于马下。实在是,可惜。
“拜见校尉。”骑士纷纷上马,赶来见礼。
“诸位免礼。”高览亦回马上礼。
“愿追随校尉,杀敌立功,封妻荫子。”
“好。”高览所求,又岂非如斯乎。
战斗虽快。可观看之人,却皆叹息不止。回味无穷。
待高览绕场谢幕,返回二楼官舍。便是兵曹掾史,表情亦大不同。
办理好各项交接,又恭送高览离开。
扬武校尉高览,驻军大营新设桑邱城。军士三日内便会奔赴大营报到。接替将南下平叛的荡寇校尉颜良,守备南部国境。
广宗,沙丘平台。
蓟国大利城长苏越,已领麾下能工巧匠,驻守月余。醉心于台内机关诸器。废寝忘食,日日不缀。
这日,忽接守卫沙丘平台的绣衣吏通报。言,左中郎将皇甫嵩与军曲候朱灵,领兵来访。
这便洗漱更衣,下沙丘平台相迎。
“见过左中郎将。”苏越路旁行礼。
“明庭免礼。”皇甫嵩马上回礼:“明庭滞留月余,可有所获?”
“黄巾机关器,果有大神机。”苏越感慨万千,又转而问道:“不知左中郎将此来,可有要务?”
“然也。”皇甫嵩掷鞭下马。亦站在路旁,将广宗城下,机关车自行,撒豆成兵之事,娓娓道来。
见苏越面不改色,皇甫嵩心中暗喜:“敢问明庭,可有破解之策?”
苏越言道:“依我所料。广宗城下五里,或与此台相同,皆暗藏机关诸器。”
“愿闻其详。”皇甫嵩急忙追问。
“左中郎将,且随我入台内一观。”苏越伸手相邀。
“请。”皇甫嵩这便与众人同登沙丘平台。寻找破解大贤良师妖术之策。
1。18 决心未定()
左中郎将皇甫嵩,乃初登沙丘平台。而军曲候朱灵,却是二度登台。
所见,与记忆中的沙丘完全不同。
整个平台皆被拆除,露出坚木包铁,道道平直的巨大框架。框架是朱灵从未见过的结构。很像是一座由很多根横梁和立柱组成的特殊房架。
经由蓟国匠人就地取材,搭建起的简易木梯,下到底层。一座规模庞大的机关器内部,随之映入眼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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