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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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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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走向为:东起长安,经雍县,沿千水河谷西北行,经上关、阳城、番须,逾陇山,涉犊奴水,过张绵驿,西去略阳,或从雍、固关、略阳至天水。

    略阳道,即为陇关道。

    大震关,便扼守此道。

    真可谓雄关一座。

    斥候来报。大震关虎踞陇山之巅。西坡陡峭,四周山峦屏蔽。群峰之间,唯一条狭窄峡谷,可达关隘。自先秦时,便是贯通东西的交通要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宋建领麾下并数部羌渠,屯守此关。不下数万之众。

    峡谷孔道狭长,不便列阵。雄关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刘备虽有麴氏先登,可若冒然强攻,损失必大。智者不为。

    此次发一万机关兵车西进,携带足量辎重粮草,便为稳扎稳打。

    陇县在陇关西,刘备大军三日后,抵达渝麋侯国。

    高祖二年(前205年),分汧县,置隃麋县,以城东周代名泽“隃麋泽”而得名。今汉初更“隃”作“渝”。建武四年(28年),光武帝封耿况为渝麇侯,设相主政,今为侯国。

    扶风耿氏,曾助光武建立东汉王朝。与南阳邓氏、安定梁氏、扶风窦融氏、扶风马氏和南阳阴氏,并列为今汉六大世家。

    隃麋侯国,已传五代,城池坚固,民心归附。兵败后,新任凉州刺史亦屯兵于此。静候刘备大军抵达。

    此城距长安不到五百里。若一路疾行,二日可达,刘备却走了三日,足见不疾不徐。

    听闻辅汉大建军,蓟王刘备大军抵达。新任凉州刺史宋枭,与隃麋侯各领麾下家臣,出十里相迎。

    宋枭其人,刘备亦有耳闻。

    时,继任凉州刺史,陛下曾当庭问计:

    凉州乱局该当如何?

    宋枭答曰:“凉州寡于学术,故屡致反暴。今欲多写《孝经》,令家家习之,庶或使人知义”。

    不知闻此高论,陛下当时是何种心情。

    只想着让百姓知大义荣辱。却未曾虑及,百姓只有“仓禀足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连饭都吃不饱,还强与饥肠辘辘的凉州羌胡,谈礼仪荣辱。不是找死吗。

    无独有偶。年初,有侍中向栩进言:但遣将于河上北向读《孝经》,贼自当消灭。

    意思是说,派人在黄河南岸宣读《孝经》,黄河北岸的黄巾军便会不战而降。陛下听闻,微微一笑,收送黄门北寺狱,杀之。

    前有向栩,后有宋枭,朝中无人可用,竟到了此等地步。

    唉……

    刘备本想当面笑问:《孝经》习的如何?

    “下官等,拜见辅汉大将军。”见他颇多书生意气,想想还是算了。

    刘备这便下马搀扶:“诸位免礼。”

    宋枭起身为刘备引荐:“此乃烈候三世孙,当今渝麇侯。”

    “耿协拜见大将军。”

    “速速请起。”刘备笑道:“渝麇侯乃我大汉名臣之后。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

    “谢大将军谬赞。”耿协再拜。

    一眼扫过。

    忽人群中有一大汉。身长八尺馀,身体洪大,面鼻雄异。心知必是豪杰。刘备这便问道:“此何人也?”

    宋枭答曰:“乃我麾下偏将军,波将军马援之后,扶风茂陵人氏,马腾,马寿成。”

    马腾大步出列,抱拳行礼:“末将拜见辅汉大将军。”

    “原是英雄之后。”刘备欣然一笑:“免礼。”

    宋枭苦笑:“幸得寿成依险下寨,阻贼军于陇山之中。否则,下官在西凉一地,竟无立锥之地也。”

    刘备好言宽慰:“三十六部羌渠群起而反,前任凉州刺史亦死于国难。非战之罪也。”

    渝麇侯亦出声:“鄙人已在府中备下接风酒宴,请大将军移步城内。麾下虎贲,可囤于城西大营。”

    “如此,也好。”刘备遂与众人入城。

1。193 依山下寨() 
入侯府,刘备被众人请上主座。幕府五校自领兵前往城西大营驻扎。

    辅汉大将军领兵西来,亦给渝麇侯喂了可定心丸。自当尽心款待。

    席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众人推杯换盏,刺史宋枭虽不知兵,诗词歌赋却无一不精。出口成章,引吭高歌,颇有酒雄刘陶之姿。

    气氛亦随之被推高。

    刘备暗自点头。宋枭其人,亦有可取之处。虽不能胜任一州刺史,接人待物,却是所长。人皆一样。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如何将麾下不同人才,置于方寸之间,便是为君之道。

    见时机已到。渝麇侯离席敬酒时,言道:“月前,陇山之上举火如龙。十万民夫,日夜不息,重筑雄关。见贼兵势大,山下汧县居民,举家逃难,多避入鄙国。渝麇,国小粮缺。数万难民涌入,渐已入不敷出。敢问大将军,该如何是好?”

    刘备落杯反问:“汧县可还有兵丁驻守。”

    马腾起身答道:“末将大营便设在汧城。”

    刘备这便言道:“如此,孤亦领大军入驻汧城。汧县百姓可随孤同返家园,就食故田。”

    “谢大将军,解我燃眉之急。”渝麇侯大喜而拜。

    罢筵后,渝麇侯请刘备入后堂,引家人拜见。

    刘备命人取蓟国名产相赠。其中不乏风靡洛阳之火玉华胜、金丝毛毯、狐嗉大氅、毳裘锦褥、鸡鸣华枕,琉璃香露等贡品,渝麇侯一家,受宠若惊。

    待刘备离去。族中长辈言道:蓟王为人豪爽,仁者爱人,礼贤下士,盖有高祖之风。

    便又有宗亲言道:我耿氏乃出名门,兴汉有功。今汉气数已尽,若能辅明君三兴汉室,当责无旁贷。

    此话虽大逆不道,却令人茅塞顿开。

    “若一人之身,兼有英雄,则能长世;高祖、项羽是也。”

    “高祖起于布衣之中,奋剑而取天下,不由唐虞之禅,不阶汤武之王,龙行虎变,率从风云,征乱伐暴。廓清帝宇。八载之间,海内克定,遂何天之衢。登建皇极。上古已来,书籍所载,未尝有也。非雄俊之才、宽明之略、历数所授、神祇所相、安能致功如此。”

    今有六大世家之耿氏,将刘备暗比高祖。足见人心所向。六大世家同气连枝,获耿氏支持,则可得六家相助。前有冀州六诸王血书结盟,后有今汉六世家暗中相助。刘备距大位,又进一步。

    辅汉大将军、凉州刺史、渝麇侯,三道扁书,高悬市中。汧县百姓奔走相庆。

    汧(qian)县,据《禹贡》载,夏、商时,为雍州之域。周初汧水上游为矢国封地。周孝王十三年(前885年)因秦非子在汧、渭之间为周王室牧马有功,被封为附庸,邑之曰:秦。在汧水之滨筑秦城,始以封邑立国。秦襄公八年,被封诸侯,都汧邑。秦孝公十二年推行县制,改汧邑为汧县,为秦人发祥之地。汉高祖元年置陇关,武帝太始二年登陇首,改陇关为大震关,故有“秦都陇关“之称。

    逃难前,田中麦子已抽穗。今正值麦收时节。随大军同返,当不误收割。一年辛劳,全家口食,又如何能弃之不顾。

    事不宜迟。略做修整,翌日,刘备便领兵西进,入驻汧城。

    有辅汉大将军,虎踞在旁。新任凉州刺史宋枭,亦将临时官治设在了汧城。凉州被贼人拦腰割断。河西四郡孤悬在外。凉州刺史府亦设在陇关之西。宋枭之辈,只能望关兴叹,不得寸进。

    所幸刘备及时赶到。不然宋枭的凉州刺史之位,亦不得保。若成未进凉州,便被革职的凉州刺史。必被世人耻笑。

    宋枭如何,刘备并不关注。

    麾下偏将军马腾,却要试着重用。妻子皆在楼桑,马腾还不知晓。寻机告知,收服不难。

    与历史上,凉州刺史耿鄙为叛军所杀后,无奈投贼的马腾不同。时下,马腾还未屈节从贼。人生际遇不同,选择自也不同。结果亦会随之改变。是否还会与韩遂沆瀣一气,且拭目以待。

    亲眼看过马腾抢筑的山寨坞堡,刘备亦不住点头。趁贼人重筑大震关时,马腾敢抢在峡谷东端入口,依山下寨,阻断贼人东进之路。可称颇有胆略。亦有将才。

    刘备即命别部司马麴义,领麾下人马进驻东寨。查缺补漏,增筑障墙坞堡。定要将贼人堵在陇山之上。尤其麦收时节,切莫让贼人下山抢割,更需谨防纵火烧粮。

    别部司马麴义、假司马高顺,这便领兵自去。

    有麴氏先登,列城陷阵,两支强军固守。汧县自当安全无虞。

    刘备又命幕府五校,分驻各城。守护民众,抢收小麦。定要颗粒归仓。不然一年辛苦付之东流不说。数万百姓缺衣少食,亦加重后勤负担。

    辅汉大将军更亲领御卫,巡视各处。汧县民众,深感其恩。人心归附,无惧贼寇。逃难三辅的西凉百姓,亦开始向汧县进发,好早日返回家园。

    听闻辅汉大将军,引兵直抵汧县。大震关守将宋建如临大敌。先前还有宿贼,乘夜下山,翻墙入户偷鸡摸狗,打打牙祭。如今却不敢出关一步。

    足见蓟王在贼人心中的赫赫凶名。

    宋建一夜数惊,连换数帐。

    白日醒来,便快马传书合众将军韩遂。韩遂得报,急遣斥候打探西路大军动向。知西域联军仍在洪池岭筑城,这便稍稍松了口气。虽已下定决心,投靠蓟王。倘若一战击溃,望风而降。不能与蓟王兵锋相持。战后必被轻视,不受重要。

    能将天下无敌的蓟王,挡在陇山之东。才有足够权重,谋取高位。不然,蓟王又何须多费口舌。尽数杀之,枭首记功不是更好。

    与早有定论的下任凉州刺史,军师阎忠不同。金城太守的表奏上,可没有韩遂之名。定要与二路大军相持日久。待胜负未决时,再降蓟王。金城太守之职,才算安稳。

    洪池岭,联军大营。

    收到韩遂引兵据守的密报,两位府丞相视而笑。

    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臧霸亦心领神会:“二位府丞曾言,二桃三士。如今只杀二士,此计必未完结。”

    李儒微微一笑:“韩遂、边章、宋建,皆心怀大志。必不甘屈于人下。三十六部羌渠,亦多有异心。金城太守之位,究竟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

1。194 心生瑕衅() 
二路大军,一松一紧。

    刘备大军已逼近陇山,而西域联军犹在原地筑城。金城关与关后金城津,一切如故。而大震关上,贼兵已胆战心惊,夜不能寐。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正是如此啊。

    金城关守将边章,其实并无人暗中联络。从始至终,计谋都围绕韩遂而动。安玄去边章军市扎营,亦是正常售卖。然在韩遂看来,此举必是为与边章暗通曲款。

    于是在心底,韩遂已把边章视为“金城太守”的潜在竞争对手。若西域联军逼近时,边章望风而降,放入关内。乃至联军由金城津南渡大河,围攻金城、枹罕等要冲,此战危矣。

    思前想后,韩遂便将心中疑虑,说与军师阎忠听。

    阎忠摇头道:“安玄只说,‘谁登临顶阁,口出暗语,便将蓟王表奏与谁人视之’。那日来人既是将军,这金城太守之位,自当非将军莫属。蓟王一诺千金,何必见疑。”

    韩遂不置可否:“敢问军师,竹筒中,便只有两份蓟王表奏否?”

    “然也。”阎忠郑重点头:“将军当信我。”

    韩遂笑道:“你我二人,推心置腹。我岂能不信。”深看阎忠一眼,又话锋一转:“只是……”

    “将军心忧何事?”阎忠果然追问。

    “只是,若金城、大震,二关守将,未战先怯,不战而降。放二路汉军入内。我等辛苦皆付之东流。且身家性命亦危矣。”

    阎忠一愣,急忙追问:“此不正合蓟王之意?兵不血刃,平定乱军。战后我等论功行赏,自当各居高位。何谈危机?”

    韩遂苦笑:“若不战而降,战后必受轻视。蓟王麾下皆宿将,论功行赏时,却将刺史、太守高位授予我等,如何能服众?表奏朝堂,若天子不许,我二人岂非功亏一篑,空欢喜一场。”

    “这……”阎忠略作思量,这便领悟:“将军可是担心被边章、宋建二人,抢去首功?”

    “然也。”

    “那日我重病将死,安玄携药续命。竹筒中只见表奏二卷。一卷表我为凉州刺史,二卷表将军为金城太守。并未另授他人,表奏亦无三卷。”阎忠试问:“将军是否…多虑了?”

    “事关身家性命,千万大意不得。”韩遂断然摇头。

    “如此,将军以为,又当如何?”阎忠低声追问。

    “可将边章、宋建二人宗族、家眷,尽数迁入城中,以为人质。”韩遂语透杀气:“再派心腹,阴入二人大营,以为细作。旦有风吹草动,便——”

    见韩遂猛然挥手下劈,阎忠心头一惊:“此事干系重大,稍有不慎,便会激起兵变。将军务必谨而又慎。”

    韩遂急忙好言宽慰:“我与军师,同舟共济,推心置腹,无需见疑。只是人心难测,边、宋二人,若坏我大事,岂非抱憾终身。”

    阎忠轻轻点头:“将军,言之有理……”

    “军师放心,料想二人必无异议。”韩遂宽慰道。

    大震关。

    草草看过合众将军书信,宋建怒从心起:“好一个韩文约!”

    “不遣兵来助,也就罢了。反要将我家小,尽数迁往枹罕!”

    便会心腹进言:“合众将军必是心忧将军降汉,故以家小为质。”

    “我岂能不知!”宋建怒叱:“只是大敌当前,韩遂为我等共主,却如此行事,不禁令人心寒齿冷。若有心降汉,又何必起兵谋反?”

    “那…为今之计,将军以为该当如何?”心腹小心问道。

    “还能如何?自当将家小迁往枹罕,以正吾心!”宋建怒气难平。却也不得不听命行事。

    心腹双眼一转,计上心来:“将军切莫心急。料想,以家小为质者,必不止将军一人。何不与……边将军相商?”

    “哦?”宋建果然心动。此话在理。大敌当前,为驱众人死战,必将家小尽数迁入枹罕城中。换句话说,得此令者,绝非他宋建一人。

    “有理,有理!”宋建即刻手书一封,密令心腹快马加鞭,送往金城大营,呈给边章当面。

    金城关大营。

    因距枹罕稍近,边章先于宋建收到合众将军令。

    合众将军竟要举族为质,边章心中岂无怒气。却也无可奈何。正待将金城中家小,尽数迁往枹罕。却听堂前来报,大震关守将宋建遣人送信。

    “请!”心中微动,边章已了然于胸。

    宋建心腹入堂,请屏退左右。

    边章挥手,侍卫侍女,皆退下。

    心腹遂上呈书信,低声言道:“我家将军所想,边将军看过便知。”

    将宋建书信细细看过,边章这便言道:“合众将军乃我等共主。军令如山,莫敢不从。宋将军之意,我已尽之。诚如信中所言,我等或可一争。你且回禀宋将军。便说,我当同上陈情表一试。”

    心腹却笑道:“有道是礼尚往来。我家将军既书信来问,将军何不书信作答?”

    “哈哈!”边章放声一笑:“好个‘礼尚往来’。心中所想,实为‘空口无凭’吧!”

    “嘿嘿……”心腹嘿声一笑。

    边章命人去来白绢。略作思量,一蹴而就。

    书案晾干后,命心腹自取。

    心腹一眼扫过。小心卷起,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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