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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豨说的是。”孙康看向胞弟:“婴子,你说呢?”
孙观亦重重点头:“阿豨言之有理。黯奴你说呢?”
吴敦亦点头:“蓟王忠义无双,天下知名。我等既遇明主,自当报效!阿卢,你怎么说。”
尹礼重重击拳:“干吧,大哥!”
“干吧,大哥!”五人围着颜良单膝跪地,齐齐抱拳请命。
颜良目中精光一闪,又旋即隐去:“众兄弟可曾想过,如若此时便投靠王上,山中家小必遭毒手。可我等若就此返回营寨,悄悄接走一家老小。事出不密,亦会被觉察。那时,难免一番厮杀。即便我等侥幸逃脱,家中老小必亦难逃屠刀。如之奈何!”
“这……”五人顿时词穷。只顾着眼前,却忘了身后。一家老小皆在营中,如何善终。确是要千万小心!
“大哥可有良策?”孙康急忙问道。
“我有一策,不知诸位兄弟,舍不舍得。”颜良环顾众人,轻声说道。
“大哥且说来!”五人齐声道。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不将黄金千两散尽,收买人心?”颜良早已想好对策:“待五千泰山宿贼尽数归心,收为己用。那时,再反戈一击。阵斩张纯,张举之首级。上可报王上知遇之恩,下可绝我等身后之患。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看了眼箱中金灿灿的马蹄金饼,又重重吞下口水。五人互相看罢,这便下定决心:“一切全凭大哥做主!”
一斤十六两,可换一万钱。一两折六百二十五钱。一千两便是六十二万五千钱。若均分五千人,人均不过一百二十五钱。如此蝇头小利,岂能有效。
自不可如此划分。只需重金结好大小渠帅,麾下贼兵自当收为己用。
且颜良为荡寇校尉,麾下司马、军曲候、队率、什长、伍长,皆可酌情自行任命。足可收买人心。
六人商议完毕,这便不做停留。跨西极马,借夜幕掩护,飞驰而去。
收到暗中监视的绣衣吏传书,刘备与国相、左丞,相视而笑。
此计成矣。
中山国相府。
又一只青瓷食盒被摔碎在地。
“无能鼠辈!”张纯满脸恨意:“三千海贼,有心算无备。竟反被人抄了老底!无能鼠辈,无能鼠辈!”
“国相切勿气急伤身。据说那海贼管承,已南下联络盟友。欲组联军,再次北上。我教已命人沿途接济,海贼势必卷土重来。”太平道人风仙道骨,一切尽在掌握。转而问道:“却不知泰山义贼准备如何?”
“从弟张举已募得五千泰山宿贼,麾下亦有三千家兵,再加上仙师引来的数千太平道军,足有精兵两万。上谷乌桓王亦来信,不日将领兵三万,兵出数路,抄掠蓟国。堂堂五万之众,上下夹击,还不能破蓟国千里之土?”张纯信心百倍。
“待事成,国相必当重用,高官厚禄,裂土封王亦非难事。”太平道人画饼充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张纯脱口而出:“想我费尽心机,不过是一国之相,受百般掣肘。不过是多花了些钱银,便有人到中山王面前诉状。若非王上年幼,酷爱赛马无暇他顾。国相之位,早已难保。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此等日子,某早已不厌其烦。为圣教揭竿而起,甘愿做马前卒,某之忠心,日月可鉴。还望教尊言出必行,事后许我千里之土,也算长出一口恶气。”
“国相放心。大贤良师施符水以救万民,乃是替天行道。何时曾自食其言?”太平道人指天为誓:“黄天在上,事成之日,便是国相裂土封王之时。”
“谢仙师成人之美!”张纯满脸红光。
黄金台四方馆。
闵纯、耿彧二人,联袂而出,互相道喜。两人齐升三楼。皆获‘良’评。仕途秩三百石起步,可喜可贺。
便有佐史引二人入住邹衍小金台别馆。
“为何是邹衍台馆?”入馆前,闵纯不禁问道。邹衍又称邹子,乃阴阳家,始创五行。二人皆不通方术,为何入住此馆,故而有此一问。
耿彧果又知道:“邹衍在燕,主农事。《方士传》言:‘邹衍在燕,燕有谷,地美而寒,不生五毂。邹子居之,吹律而温气至,而觳生,今名黍谷。’我二人入住邹衍台馆,正当适宜。‘’
“原来如此,谢耿兄赐教。”闵纯致谢。
“蓟王唯德才是举。先前种种皆可不论,往后自当因才施政。正如‘邹衍在燕’。”耿彧笑着回礼。
别馆一进院落。主楼三层,胜在精致典雅。院中缶景迭石相映成趣,还有坐榻石桌,可供二人临轩对弈。俯瞰台下碧水翠柳,风景如画。
推门而入,暖风拂面。问过方知,乃因暖柜。诸多水洗水暖设施,更是闻所未闻。
二人这便安心住下,等候前往蓟王宫,拜官出仕。
不久,有安平国堂阳颜良,直升五层,与周泰大战三合,不分胜负,官拜比二千石荡寇校尉的消息,如野火般风传大江南北。
安平国与蓟国比邻。堂阳县颜氏宗人,亦纷纷奔走相问。颜良是谁家子?今在蓟国某得高位,此时不去投奔,还等何时。奈何便是族中长辈,亦不记得出门在外的颜氏子孙中,有谁人名‘良‘。兴许改名亦不一定。
正当颜氏宗人上下奔走雀跃,苦思颜良究竟出自宗亲哪支,好早些前去投奔时。消息已传到临县,五十里开外的安平国南宫县。
这便又引出一位河北豪杰。
“堂阳既出颜良,南宫岂能无人!”这便拜别老母,背刀上马,只身奔赴蓟国黄金台,四方馆。
1。79 撤村并邑()
安平国夹在蓟国、中山国、河间国之间。与三国毗邻。
南宫县距黄金台,不到六百里。快马一日可达。便是驽马,亦不过三五日。
这位好汉,马不停蹄,一路北上。三日后抵达黄金台下。沿途麦田,已收割完毕。沿途村落,竟也少有人烟。与蓟国,国富民强的传闻颇多差异。一次口渴,本想敲开一家柴门,讨碗水喝。不料柴门紧锁,村中竟四处无人。这便翻身上马,路遇亭舍方知原因。
撤村并邑。
蓟王下令,修造城邑。以城为轴心,方圆五十里内村落,尽数撤去。乡民皆城居。往来通行,自有舟船车马之便。
好汉问道:若无水如何行船?
答曰:筑陂通渠,引来活水。
好汉再问,若荒山野地,地势高突,又当如何?
答曰:播撒苜蓿,建造牛牢马邑。
原来如此。
临行前,亭卒又多说了句:传闻,蓟王欲仿效南港机关城,铺设轨路。往后,城邑之间可借由舫车通行。
好汉瞠目而去。
正如亭卒所言。沿途村落皆荒无人烟。收割后的幽燕大地,一览无余。远山近水,一眼望尽。眼看十月将至,草木枯黄。颇多萧瑟。独有黄金台巍峨高耸,宛如仙境。
何须多问。只需沿马蹄车辙,一路向北。便可抵达。
黄金台鼎鼎大名,世人皆知。蓟王重修后,便有四方高士络绎前来。俸禄从百石起,到二千石止,已能满足绝大多高士之需。与以往县、乡、村的划分不同。蓟国行政体系为县、城、邑。百里一城,五十里一邑。城与邑,区别不过是大小而已。曾为诸侯国都,亦或是治所,战略要冲的城池,多是大城。分内中外三城,横竖五里。而方五十里的城邑,则普遍内外二城,横竖三里。大城可容万户,小邑可纳编户数千,诸如此类。其他别无不同。蓟国多水近海。地势平坦,无天堑亦无绝壁。水稻田湿地,便是人造陷坑,可陷人马。
一条官道穿行其间,枝津沟渠纵横如脉络。往来极为方面。
乱世将至,守备好家中仓楼府库,万千国民才是重中之重。
进山门时,便有馆中小吏引路。在兰马台下马,入住台上精舍。
佐史登记名录。
好汉答曰:南宫文丑。
蓟王宫。
逢五日小朝会。已通过二位国相考核的闵纯、耿彧二人,双双入殿。
“闵纯(耿彧),拜见王上。”二人此时皆白身,故未着朝服。
“免礼,赐座。”
“谢王上。”宫女取来坐席,二人这便居于侧席。
待二人落座,刘备问道:“二位国相,如何安排?”
“回禀王上,我二人已有初断。”耿雍起身(长跪)答道。
“但说无妨。”
“闵君、耿君,皆忠良纯厚,饱学之士,颇知北地风土人情,可堪大用。恰逢用人之际,我等以为,或可令二人主政一城。由国中调配宿吏辅佐,正当适宜。”耿雍答道。
“此二城可有定论。”刘备心中亦有计较。不出意外,必是与冀州三国勘定国界时,新划入蓟国的数城之一。
“有。”耿雍再答:“桑邱城与徐城。”果不其然。
“皆是新城。百废待兴。可有流民入住?”刘备又问。
“未有流民,除去工匠,别无他人。”耿雍又答。
“两座空城。”刘备这便看向侧席:“二位可愿去主一座空城。”
闵纯起身答道:“听闻王上封临乡侯时,三百里督亢,亦是一片水泽。别无寸土。今桑邱与徐城,城郭齐备,更无水患。城内足够安居,城外皆可辟为良田。条件可称优厚。我二人当一展所学,为王上牧守百里疆土。”
一席话听得众臣纷纷点头。
刘备这便颁下王命:“命闵纯为桑邱长,耿彧为徐城长。即刻赴任。”
“臣,遵命!”二人双双下拜。正式认主,成为蓟国家臣。
左国令士异,命人捧来蜀锦朝服。二人入侧室更换,入殿再拜后,自入末席。小朝会又称常朝。六百石一下或外地官吏,皆无需参会。二人此次乃为受官,故虽只食三百石,却能居于末席。
但只此一次。以后政务只需向二位国相上禀即可。除非城破万户,升任千石城令。才能获得门籍,逢大朝会时,可入宫觐见。亦或是调任临乡、南港,得食六百石,亦可在大朝会时入宫觐见。
二千石一下,朝冠式样为进贤冠。“前高七寸,后高三寸,长八寸。公侯三梁,中二千石以下至博士两梁,自博士以下至小史私学弟子,皆一梁。宗室刘氏亦两梁冠,示加服也。”
二千石以上,可戴貂蝉冠。比如王傅黄忠、两位国相,皆佩此冠。“秦始皇复古冠貂蝉,汉因而不改。此内官侍帷幄,受顾问,拾遗于左右,出则负玺以从,秩二千石。”貂尾与蝉羽皆为显官冠上之饰物。此冠起源于秦代,初为侍中、常侍等勋贵近臣之冠饰。今为高官之冠。
二人收拾心情,刚刚坐定。便有值守女卫来报。黄金台六百里加急文书送到,言,又有人登顶黄金阙。
刘备大喜:“何人登顶?”
答曰:“安平南宫人,文丑。”
刘备幡然醒悟。原来是他!
“妙极,妙极。”幕府左丞荀攸起身笑道:“先有颜良,后有文丑。黄金台盛名远播,北地英才,尽入彀中矣!”
“五日后便是大朝会,王上可令文丑入宫觐见。究竟如何,一试便知。”王傅黄忠笑道。
“王傅之言,正合孤意。”刘备这便命人前去传令,引文丑来见。
重建黄金台的初衷,便是如此。
简而言之,黄金台属于刘备领地内的特殊建筑,专为招募在野英雄而造。更加上黄金台自古以来,便闻名天下,享有美誉。故刘备不惜花费巨资,调集国中人力物力,用最短的时间筑造完成。以假黄金台之名,招纳天下英才。
黄金台,果不负众望。闵纯、耿彧已然赚到。今又一前一后,引出颜良、文丑。当真是一本万利!
不急。
天下英才何其多。有闵纯、耿彧,颜良、文丑,专美于前,欲后来居上者,又岂能不纷纷北上。
假以时日,黄金阙势必再被登顶。
正如刘备所料。往来黄金台者,络绎不绝。久而久之,有童谚:“黄金台上四方馆,四方馆中黄金阙;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登顶天下闻。”
风传大江南北。
1。80 贼兵来袭()
恰逢大朝,蓟王诏文丑入殿。当着满朝文武,左国令宣诏王命:
“封文丑为校尉,号:讨虏。秩比两千石,‘银印青绶’。另赐黄金千两,兵甲一套、战袍十件、四季朝服及西极宝马‘骁驔’一匹。”
骁,勇猛矫健。騝(dian),意为‘黄脊骝马’。合起来:勇猛矫健的黄脊骝马。
“臣,遵命。”文丑大喜受命。
颜良为荡寇,文丑为讨虏。呼应时局,蓟王可谓用心良苦。胡虏在北,贼寇在南。颜良此去琅琊笼络大小渠帅,准备反戈一击。文丑自当对阵北方来敌。
按照大汉军制,一曲五百人,设军曲候。下设五屯,一屯百人,设屯长又称队率或百夫长。曲上为部,一部五曲,设校尉。
加上营中各级佐官,亲随护卫,荡寇校尉和讨虏校尉,满员二千五百余人。
颜良无需刘备操心,自有泰山贼编入麾下。文丑孤身前来,自当为他分配兵士。蓟国兵丁,轮流进驻演武场,由王傅黄忠亲手训练。刘备以战代练,西林中诸胡二十万。足可募两万精骑。
文丑善步骑。营中步兵亦需常备。于是,刘备命王傅黄忠调一曲刀盾兵、一曲盾弩手、乌桓突骑二曲,鲜卑精骑一曲,交由文丑统帅。
文丑领兵驻守安次菘城大营。西距临乡三百二十里。南距安次县治十里,距常道城二十五里,距益昌城百七十里。如此,北部防线当固若金汤。
立冬前,临乡三百里水稻开始收割。
楼桑八景之一的“霜晚稻浪”,即将消失。可名扬天下的“督亢秋成”,近在咫尺。蓟国名流齐聚,乘云霄天梯登临乡各城高楼,凭栏远眺,把酒言欢。今年不同往日,席间多悲怆之乐。
太平道举事在即,越发明目张胆。以白土书京城寺门及州郡官府,皆作“甲子”字。许多通都大邑,城中街巷,竟被人一夜涂满“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标语。民间或惊恐,或希冀。谣言四起,天下板荡。然而,固若金汤的洛阳,却如往常一样,纸醉金迷,一片祥和。
冬,十月,太尉许彧罢;以太常杨赐为太尉。
正当三百里临乡,正如火如荼,抢收新谷时。
斥候飞马来报,上谷乌桓已倾巢南下。万余泰山贼寇已拔营北上。中山国相张纯,已抵御乌桓为由,私调郡国兵丁,屯守中山国北界。本以为太平道会趁机揭竿而起。岂料却只有张纯,张举并上谷乌桓王难楼三人。还有辽西乌桓王丘力居,以寒冬将至,躲避风雪为由,率众南下,立王庭于右北平边界,虎视眈眈。意为牵扯右北平乌桓王乌延兵力,使其无法驰援刘备。
其后不久,张举率领泰山贼寇及私募家兵,攻入河间国。一路驱赶抄掠吏民,占领南皮后竟自称天子。麾下已聚拢数万乌合之众。
紧跟着,上谷乌桓王难楼,以引诱部民脱逃之罪,围攻逎国。逎国,乃景帝封匈奴降王陆疆为侯国。今汉亦为侯国。与上谷乌桓多有牛马交易。与蓟国毗邻,西距临乡百三十五里。扼守北巨马水上游,可经水路直入西林港。多有塞外胡人,沿此路线南下。是否有上谷乌桓部部民乘机脱逃,沿北巨马水,穿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