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汉朝后宫多官婢,主要从事服侍、扫洒等工作。“宫人择官婢年八岁以上,侍皇后以下,年三十五岁出嫁。乳母取官婢。”
由此可见,侍女和婢女并不相同。侍女专侍妃嫔,且还会在嫔妃的授意下,服侍君王。而婢女,则主要从事繁重的宫中杂事。多服侍尚书、侍中等,在宫中办公的官员。
“省中待使令者,皆官婢。择年八岁以上衣绿,曰‘宦人’,不得出省门。置都监。老者曰‘婢’,婢教宦人给使尚书。侍中皆使官婢,不得使宦人。”
“官婢”乃是统称,不分男女。“婢女”才专指女性。“官婢”少时称“宦人”,长大以后称“奴婢”,耆宿者自称“老奴”。
婢女地位,因时因地因人而异。如“邓太后久临朝政,宫婢出入,其耆宿者皆称‘中大夫’。”
此外,后宫中还有大量的宫女、采女。她们往往年轻时被“采入宫中”。“汉法常因八月筭人,遣中大夫与掖庭丞及相工,于洛阳乡中阅视良家童女,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姿色端丽,合法相者,载还后宫,择视可否,乃用登御。”
年年如此,乃至宫中积自数千乃至万余。这些宫女,多无机会被临幸,只从事服侍宫妃、扫洒等杂务。年长后往往被“出而嫁之”。“率取二十以下,十五以上。年满三十者出嫁之。”“(哀帝)绥和二年前 7年诏曰:“掖庭宫人年三十以下,出嫁之。”
女官制度,在汉朝已十分完备。
此制,从先秦延续到两汉,尤其是吕后临朝称制后,尤为明显。女爵,亦是吕后始封。
一言蔽之。刘备不在国中,王太妃和王妃,垂帘听政,乃是祖制。并非刘备首创。正因如此,今汉以来,太后与大将军,常立幼帝,便是为了获监国之权。
此也是祖制。
正因自上而下,从后宫到民宅,从律法到义理,皆深入人心。故而,汉时女权才在漫长的封建时代,空前绝后,绝无仅有。
轻舟船快。两轮由底舱内一头渤海黑驴驱动。不出半日,便抵达南港。
南港机关城渐已闻名天下。便是身在长安,赵娥亦有耳闻。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
“可是赵大家。”赵娥刚刚下船,便有港口官吏上前问候。时人将学识高、品德好的妇人,尊称为“大家(gu)”。“帝数召(班昭)入宫,令皇后诸贵人师事焉,号曰大家。”
“正是。”赵娥亦回礼。
“王上、王妃,已在宫中等候多时,且随下官同往。”港口少吏这便笑道。
“请。”赵娥这便登车,前往蓟王宫。
1。74 黄金台上()
一路行来,见两侧商肆,商客盈门,行人如织。货物堆积如山,舫车列成长龙。条条长街,连通南港与临乡。繁华异常。
赵娥不禁感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同车少吏这便笑道:“如(赵)大家所言,蓟国水陆通达,畅行南北。便是西域,每月亦有商队往来。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赵娥欣然点头:“蓟国富甲天下,便是此因。”
“大家说的是。”驷马停稳,港口少吏打开车门,摇下折叠踏板,先行下车。已有宫女赶来迎接。
对于这些小巧而实用的机关器,赵娥一路所见,颇多惊奇。王宫马车对设双排雅座,车门改为侧开。车盖与车厢一体筑造,车门坚木包铁,内衬皮革,外包黑釉搪瓷,车门上置白琉璃窗,内悬素纱钢丝网帘。车前,车尾皆装有两盏琉璃车灯,车厢三重避震。轮辐皆钢铸,坚固又耐用。
“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时下驷马安车,乃是给荣归致仕的朝中大吏们的养老标配,自然要敞开了坐。四面垂帘,可比锦衣夜行。无人看见如何能显示身份。
然封闭式车厢的好处显而易见。无论出于安全,还是出于隐私皆高于普通马车。
最主要,只需放下窗帘,便无人可从车外窥探。乘车者亦无需操心那些隆重的乘车礼仪。一举数得。
乘车需除鞋,古时登堂入室,甚至要除袜。上古时,有大夫“袜而登席”险被君王断足。汉时无需除袜,却仍要除鞋。于是剑履上殿,成为权臣标配,至高荣宠。马车内备有软底青丝履,可供乘者换穿。鎏金香熏球自然也是必备。
以防有人风尘仆仆,来不及更换足衣,乃至散发异味岂非不美。
事实上,并无此种状况。濯发洒足乃是每日必备。尤其是女子出行,心衣罗袜,更是要足量预备,勤于换洗。绝无异味。穿鞋下车,入宫门,穿南殿,跨绿水,拾级而上。女官通禀,刘备这便与赵娥殿内相见。
“妾,拜见王上。”赵娥趋步入殿,跪地行礼。恰逢朝会,文武列席。赵娥却举止自若,甚有风仪。
“赵大家免礼。”刘备伸手虚扶:“赐座。”
“谢座。”因不是蓟国官吏,故坐于侧席。
“此乃烈女赵娥。”刘备向群臣介绍。
“可是磨刀十载,为父报仇的庞娥亲?”王傅黄忠这便言道。
“然也。”刘备笑道。
以王傅黄忠为首,百官纷纷起身行礼。赵娥亦肃容回礼。
“孤请赵大家,乃为幼女师也。”刘备遂道出实情。
“原来如此。”王傅黄忠欣然点头:“王女能得赵大家从旁教诲,乃蓟国之幸也。”
“臣等附议。”赵娥亦是豪杰。正与大汉痞气,相得益彰。刘备请她来为女师,自无人反对。
这便当朝拜赵娥为女师,待二女出襁褓,再行拜师之礼。蓟国无宦,多置女官,已成惯例。百官亦未觉不妥。
女师乃宫官,无需上朝。受封后,赵娥这便避入后宫。待散朝,左国令士异自会为其安排住所等事宜。话说,宫中人数渐多,女官缺口渐大。左国令士异身兼数职,过于操劳。请赵娥千里驰援,亦是出于对士异的爱护之意。
按照我朝惯例,若年过三十五,女官仍未出嫁。便会长留宫中,诸园贵人乃是可以预见的唯一归宿。母亲已问过士异,若不愿嫁人,便留在蓟王身边,以如夫人聘之。士异言道,此事以后再议。
士异比刘备稍大。距离三十五的上限,还有十余年光景。对于士异这样的才女来说,才智得舒远比成为蓟王夫人更能让她满足。至少目前是这样。
最主要,蓟王似乎对年龄并不在意。远不似洛阳朝堂的那位陛下,只临幸年十四到十八岁的幼女。蓟王妃出嫁时,三十有九。蓟王亦惜之爱之。这也是士异不愿过早舍弃官职的一个重要原因。
至于女尚书、女御长、女史、女侍史,这些女官,刘备便请母亲代为寻觅不提。
不着急。
且说颜良一行渡南易水,乘车马北进。途中又渡中易水等数条支流,日暮十分,终抵达黄金台。
“一水东出注金台陂,陂东西六七里,南北五里,侧陂西北有钓台高丈馀,方可四十步,陂北十馀步有金台,台上东西八十许步,南北如减。北有小金台,台北有兰马台,竝(并)悉高数丈,秀峙相对。翼台左右,水流径通,长庑广字,周旋被浦,栋堵咸沦,柱础尚存,是其基构,可得而寻访。”
所谓黄金台,乃是由钓台、小金台、兰马台、金台等,大小不一,高低不同,坐落有致的高台,所共同组成的巍峨建筑群。高台之上,苍松翠柏,重楼叠嶂,金碧辉煌。台陂两侧,流水潺潺,云蒸霞蔚,晨钟暮鼓,宛如仙境。
颜良等人下车仰望,各自张大嘴巴。话说,这些刀头舐血的莽汉,从未见过如此瑰丽之建筑。
“诸位快快上车,此处不是经停之地。”车夫乐呵呵的招呼。
“此台车马可上?”颜良手指高台问道。
“台北有兰马台,正是停车之处。”车夫答道。
“兰”通“栏”。意为栏杆。“又置奴婢之市,与牛马同兰。”
兰马台,便是栏马台。
过桥后,马车转北。入后山门,沿北陂道一路驶上兰马台。马车刚刚停稳,便有馆中小吏上前迎接。
抬头见颜良等长人,小吏先是一惊,跟着便满心欢喜,上前行礼:“见过各位豪杰。”
颜良等人抱拳行礼,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卑下乃四方馆佐史,诸位请跟我来。”
“谢佐史。”颜良等人这便随佐使而去。小金台并非一座,而有数座。各台之间由飞阁相连。分别名:郭隗台、乐毅台、邹衍台、剧辛台等。皆是燕昭王为慕名来投的天下英才登台拜官所筑。时下皆建有独栋馆舍。与金台上主馆,高低呼应,相映成辉。
《说苑·君道》载:“燕王曰:‘寡人愿学而无师。’郭隗曰:‘王诚欲兴道,隗请为天下之士开路。’于是燕王常置郭隗上坐南面。居三年,苏子(苏秦)闻之,从周归燕;邹衍闻之,从齐归燕;乐毅闻之,从赵归燕,屈景闻之,从楚归燕,四子毕至,果以弱燕并强齐。”
小金台上独栋馆舍,便以郭隗、乐毅、邹衍、剧辛、屈景等之分属,将待蓟王召见的入选英杰,分置其中。分“文士”和“武士”二类。
又细分为:“谋士“、“勇士“、“力士”、“锐士”、“巧士“、“使士“、“知士“、“博士“、“智士“、“辩士“、“察士“等,不一而足。
1。75 金阙在望()
颜良与众兄弟登临黄金台,先入汤池洗漱更衣,再入住精舍食宿。天色已晚,胡辅所言考试,只能等明日。
“大哥?”精舍华美,众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何事?”颜良果然也未睡着。
“无事。”那人憨憨一笑。
“安睡,且看明日作何计较。”颜良翻了个身,再无言语。
鸡鸣时分,窗外人声渐起。推窗视之,见馆中一干人等,已早起忙碌。须臾,舍门轻轻叩响。有馆中佐吏在廊下呼唤。颜良隔门作答,这便与众兄弟起身。
四方馆,如“目”而建。左右排列精舍,当中置高楼。四角建有角楼,相互连成飞阁,与四周小金台,彼此通连。前后陂道建有山门,各处均有军士驻守。
用完早膳,颜良与众兄弟出屋,随佐史前往招贤楼。四方馆中招贤楼,乃是中央主楼。前后还有附楼。前楼称:迎客,后楼名:贵宾。
如颜良手持蓟国官吏荐书,等待考试时便可入住左右精舍。考试通过的良才,皆入住贵宾楼内精舍,等待蓟王召见。
主楼高达七重。七层顶阁金碧辉煌,豪光万丈,百里可见。
“此阁名黄金阙,出自《神异经·西北荒经》:‘西北荒中有两金阙,高百丈。’之句。”见颜良等人手搭凉棚,纷纷仰望七层金顶,便有人说道。
“足下是?”见说话之人一身白袍,甚有风度。颜良这便抱拳:“足下何人也?”
“中山耿彧,字文威。”
“琅琊颜良,无字。”
耿彧这便笑问:“颜壮士欲登黄金阙乎?”
“黄金阙有何玄机?”颜良身后忽有人问道。
“黄金阙内置千金。若能登顶,千金易得。”又有人开口。见众人纷纷来看,青衣儒生这便上前行礼:“魏郡闵纯,字伯典。见过诸位。”
众人纷纷回礼。
“愿闻其详。”颜良抱拳道。
“招贤楼,又名七层塔。每一层皆有高人镇守。允文允武,若能战而胜之,则可上一层楼。无论何人,若能登顶,便可获黄金千两。得食二千石高俸。”
“此话当真?”颜良问道。
“自然当真。”耿彧笑着点头,目中尽是深意。九尺长人,孔武有力。必是世之虎将。国乱在即,当有用武之地。
“无论何人,登之能取?”颜良再问。
“壮士何故妄自菲薄?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古之先贤莫不如此。蓟王一诺千金,切勿见疑!”耿彧再答。
“大哥!”不用看,众兄弟各个眼中冒光。
“如此,颜某且去一试。”颜良这便打定主意,迈步登堂。
闵纯、耿彧,等人恭送其入内。
脱鞋入室。只见堂内上首端坐数人,两侧亦有数人。皆长袍高冠,正襟危坐。甚有气度。
颜良迈步走入,便有一人开口道:“博文还是论武?”
“自当论武。”颜良朗声答道。
“壮士且右转上楼,自有人与你考试。”
“谢。”颜良正要上楼,却听有人喊道:“慢。”
堂内几人商量之后,说话那人笑道:“出门,沿廊下左转,可乘天梯直升五楼。”
“好。”颜良这便转身出堂。
见颜良进了又出,众人不禁远远问道:“大哥,如何?”
“让我上五楼。”颜良答道。
“果不其然!”闵纯重重击掌:“金阙在望。”
“此话怎讲?”便有人问道。
“堂内数人,皆善识人辨物,号‘通士’。其居上首之中者,名唤:朱建平。乃豫州沛国人,精通相术,常于街巷之间为人相面,据称十分灵验。蓟王建四方馆,此人便自投上门。欲学郭隗,为天下之士开路。后有雅乐郎河南人杜夔,乐安人周宣弃官来投。与蓟国国医馆华大夫并称“四奇”。华佗之医诊,杜夔之声乐,朱建平之相术,周宣之相梦,已渐为世人所知。”耿彧见多识广,为众人解惑:“令兄进了又出,必是见他面相不凡,朱建平授以‘直升之权’。”
“何为‘直升之权’?”
“无需层层比试,直升上层。”仰望七层高楼,耿彧喃喃道:“‘直升’等同于‘擢升’。若能直升三层,出仕蓟国亦可擢升三级。七楼自上而下:百石、二百石、三百石、四百石、六百石、千石、二千石。共七级官俸,如此楼。”
“哦哦哦!”众人纷纷点头。
果见右侧天梯徐徐升起,停在五楼处。
“六百石!”人群中一声惊呼。
闵纯问道:“同为五层。秩六百石,比六百石,又当如何区分?”
“且看‘优良及第’。若是‘良’,便是秩六百石。若是‘及第’,乃比六百石。”耿彧果然知道。
“若是‘优’,又该当如何?”闵纯再问。
“优而升也。”耿彧轻轻向上一指:“可再登一层。”
须臾,见颜良又出。不等楼下众人急切发问,楼上馆丞高层唱喝:“颜良优升——”
“一千石!”耿彧重重击掌:“且看是秩千石,还是比千石。”
“颜壮士且稍后。六层考官现人在长安。馆长已命人快马请来。”馆丞这便言道。
“此去长安,路途遥远。急切间如何能到?”楼下众人纷纷叹息。
耿彧笑道:“此长安非彼长安。馆丞所说长安城,在黄金台正北,约二十里处。”
“原来如此。”众人纷纷点头,此人知之甚多啊。
不多久,便听马蹄如雷。一队蓟国精骑自北呼啸而来。
“颜良何在?”人未至,声已到。
见此人身披大氅,一身搪瓷札甲,顶红缨,覆鬼面。背后骑士各个威武雄壮,皆豪勇之辈。众人无不面露敬畏。
“此是何人?”人群中有人小声问道。
“左军司马,崔霸。”便有人悄声相告:“幕府六司马之一。乃蓟国宿将。”
“司马且往上看。”五层馆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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