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刘备依着绾儿姐的想法,将胡姬酒肆四大安息舞姬尽数调入府中。正式接管了刘备与众夫人的生活起居。并将暗通禁中牛鬼蛇神的御赐采女,名正言顺的调入前院。服侍府中一干人等。
理由很充分。七夫人多为胡女。汉胡风俗不同。让安息胡女来服侍,正当适宜。
七位小姐姐的出身,安氏四女亦有所知。从七色婢荣升为陛下金口御封的七如夫人。人生如此励志,胡姬酒肆四大头牌舞娘,如此善解人意,又岂能不感同身受。
有时候,刘备亦不得不承认,时人咬文嚼字的能力。
好好的七夫人,多简单。非要加上‘如’字。称‘七如夫人’。以示区别。后来听闻临乡还有两位如夫人,便又改称‘九如夫人’。
平时皆好说,万事可商量。一旦牵扯到品秩,位次,诸如此类。便一丝不苟,马虎不得。
随他们吧。
胡帐遮光、屏音,不宜撤去。
掀开层层帐幕,终登榻上。与洞房之夜全铺寝垫不同,今已设有一张精致的巨幅床榻。
床榻,乃时下兼用于坐卧的寝具。“床三尺五曰榻,板独坐为枰,八尺曰床。”
《释名·释床帐》:“人所坐卧曰床。床,装也,所以自装载也。长狭而卑曰榻,言其榻然近地也。小者曰‘独坐’,主人无二,独所坐也”。榻可分为:供独坐的“独榻”,供双人对坐的“合榻”,也有供数人同坐的“联榻”。床设帐帷,榻则不设。床、榻皆可围以屏风,顶上加遮灰用“承尘”。
室内这张大床,足可供刘备与七夫人同榻而眠。
寝垫排铺榻上。只需上设竹席,便可清凉一夏。
皮帐遮光、屏音,却不透风。帐内温热,春衫薄透。七位小姐姐初尝禁果,食髓知味。且多为胡女,奔放热烈。刘备亦难得空闲。故不分早晚,颇为随性。
掀开内层纱帐时,余光忽见人影浮动。似是霜夫人。
安若素颔首低眉。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自己不时探出裙摆的足尖,趋步跪在床边,将礼策依次堆放在案几。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便悄悄起身,趋步走出内室。
刘备能以强弩之末,胜黛儿姐天生媚骨。盖因姿容雄伟。
有道是“小锤四十,大锤八十。”
大锤为何贵?
千锤万凿,不如抡一大锤。
乃因势大。
势大而力沉。故能一击而溃。
日子如流水,一去不复回。
月末。这日清晨,史涣来报,临乡船队不日便到。
刘备心中一凛。这便命人揭去帐幕,开门待客。最先登门的自是一众好友。多日未见,刘备却神丰内敛,容姿更胜先前。众人无不嗟叹。近况无需问。朝中还是那些事。众人也各有各忙碌。
知刘备不日便将西行。河南尹,亦相邀一聚。何进身居要职,正迅速积势。眼看便要为大将军。再加上有四世三公的袁绍为其摇旗呐喊,颇多名士来投。
刘备正欲设宴,却被袁绍阻止。言道:“往日吃喝全仗玄德。今日我等便请玄德一场。”
刘备笑着点头:“可也。”
让众人先去胡姬酒肆。刘备待梳洗更衣,便可直从后院覆道入酒肆内院,与众人相聚。
听闻夫君要去会友,七位小姐姐这便上前为刘备细心打理。
一切皆如往昔。目光却盛满浓情蜜意。
类似出入酒肆,必换常服。并非只为掩人耳目。还需防临事不敬之罪。下楼时,抬头看了眼酒家安氏的精舍。刘备不禁暗叹了口气。身边总放着颗定时炸弹,也非长久之计。
不如……随船送回临乡?
或许可行。
酒肆三楼,春晖包房。
众人已恭候多时。
刘备固辞主座。只肯与众好友对饮。
众友这便依次落座。
推杯换盏,气氛热烈。刘备的交友圈,日渐扩大。先是袁绍、曹操,袁术,再到董重、曹冲,赵延。官秩看似不高,却各个背景深厚。又皆年少。只需了却心结,便可深交。
众人皆乐。却见曹操似有心事。刘备这便借敬酒,离席相问。
曹操低声笑道:“却无大事。只因最近思绪不宁。回想起诸多旧事。”
刘备心中一动;“可为梁冀金山?”
曹操目中精光一闪:“然也。”
见刘备无语,曾做过北部尉的曹操这便言道:“所谓捉贼拿赃。又曰夜长梦多。但凡遇到大案,只需假以时日,贼人必将暗中销赃。如此必漏马脚。然,自发现盗洞,我等皆未走漏消息。洛阳市中却并未有金粉现世。贼人盗走一座金山,却不曾化为己用。却是为何?”
刘备点了点头:“我亦觉蹊跷。或许,贼人已将金山分批转运。”
曹操却摇头:“玄德有所不知。金粉市价虽数倍于金饼。然多为勋贵装饰宅邸所用。除去权贵遍地的洛阳,无处可消耗一座金山。若外域胡商,也只认黄金,不分粉饼。我料定,金粉仍在城中。”
邻桌袁术亦歪头插话:“或许贼人又把金粉融成金山,亦未可知。”
曹操苦笑:“金粉市价更高。贼人岂能自贬卖价?”
曹操只思金山,刘备却想的更多。又或许,金山亦是整个阴谋的突破口。
最有可能掘出金山之人,便是梁伯玉。若能找出他的下落,兴许事有转机。
刘备这便低声问道:“可有梁伯玉下落。”
见曹操摇头,袁术忽又妄言道:“若他此时不姓梁,而姓秦。又当如何?”
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备和曹操皆有所悟!
1。97 霞楼仙居()
既是被秦太仓养大,或许梁伯玉改秦姓。亦未可知。
曹操猛放下酒杯,作势欲起:“失陪。”
却被袁术一把拉住:“今日乃为玄德饯行。孟德少安毋躁。”
曹操这才醒悟,坐下笑道:“操之过也。心中只想着破案,却忘了今日乃是为玄德送行。”
见他如此急迫,刘备这便问道:“孟德莫非心中已有线索?”
曹操低声答曰:“若梁伯玉改姓秦,只怕‘伯玉’二字,亦会一同舍去。不瞒玄德,我在任北部尉时,麾下有一人,对梁冀旧事知之甚广,我曾与他深谈……”
“此何许人也?”袁术问道。
曹操正欲开口,却猛然醒悟:“事关重大,待我查明,再细说与诸位听。”
刘备这便点头:“也好。”
座上皆是五陵少年。又多日未见。且刘备不日便将远行。于是便多喝了几杯。前面说过,满满一耳杯的容量,甚是惊人。哪怕便只多喝了三杯,也折后世白酒两斤。须知,三十度的翠玉琼浆已成袁绍等人的标配。如此豪饮,焉能不醉。
直到安氏姐妹赶来,刘备这才罢筵。
又令酒保将众人逐次送上马车,这才登楼,从覆道回府。
七位小姐姐已等候多时。更衣洗漱,扶上床榻安睡。
不时用手巾擦拭着夫君醉酒溢出的口涎。凝视沉睡中的刘备。绾儿姐的眸中皆是深情无限。小时候,每当刘备熟睡,七位小姐姐亦是这般照顾。
正给刘备熏蒸明日所穿常服的嫣儿姐忽问:“你们最近有谁做过不同寻常之梦?”
众姐妹纷纷摇头。
嫣儿姐的心思,众人皆明白。所问乃是胎梦。既无人做梦,便说明无人受孕。
不应该呀。
绾儿姐劝解道:“这才几日,焉能有梦。夫人也是有孕数月,才开始做梦。”
“二姐言之有理。”七妹孟黎连连点头。
拓跋缃笑问:“大姐莫不是太过心急为夫君开枝散叶了?”
慕容嫣轻轻点头:“既为君妇,这是自然。”
四姐阎碧这便问道:“姐姐……是否担心我等少时所服之药?”
慕容嫣的表情已说明一切。
气氛顿时凝固。
须臾。又是绾儿姐笑着开解:“切勿疑神疑鬼。再退一万步说。即便如此,临乡医学馆神医华佗,号称妙手回春。毒性未必不可解。”
“没错。”拓跋缃长出一口气。
翌日清晨。刘备猛地睁开双眼。不等史涣登楼通报,已披衣坐起。
“夫君?”绾儿姐亦醒来。
“今日临乡船到,速速前往。”刘备笑道。
“好。”绾儿姐亦披衣坐起。
吃完早餐,刘备携七如夫人乘御赐车驾,与两位主簿、府曹、家将、众门客一同前往东郭港。
前趟有千石明轮船十余艘。此次却足足发来二十余船!
除去临乡名产,还有新式机关兵车千乘(每乘双马,可扩成驷马)。新式“楼桑兵甲”四百套:‘吞光秘环具装铠’其中‘吞光秘环鼍龙铠’三百套,‘吞光秘环绣衣甲’一百套。追魂弩及配件一百具。钢索飞龙爪、百炼雁翎刀、百炼凤羽刀各百具。
名产中还有十套机关驴车。
一套五辆,作价五千万钱。先前已收三成订金。交付后,剩下七成便可收回。那可是足足三亿五千万。此乃最盈利的临乡名产。其次是琉璃香露、火玉华胜、翠玉琼浆。
至于极品寝垫,金丝毛毯、狐嗉大氅、毳裘锦褥、鸡鸣华枕诸如此类,亦堪称暴利。至于果脯、贡米,皆薄利多销,吸引人气。
得益于名产船队及时抵达。刨除与陛下对赌西域,向宦官赎买‘贵女’花出去的两亿,空荡荡的赀库又将充盈起来。
东郭港再次人头攒动。
府中主簿、随船小吏、码头官员,就连列队以待的车夫,皆轻车熟路。
船吊将一箱箱打包整齐的货物吊上马车。这便在龙虎营的护佑下,列队前往金水小市。
袁术,董重、曹冲,率领北军前来策应。
恰逢休沐,曹操、袁绍等人亦来相帮。
饶是如此,直到暮时,方将货物尽数卸下运抵市中。
无需再折返胡姬酒肆。随船而来的临乡官吏,皆就近入住金水汤馆。货箱亦分门别类,沿环形商街堆放。市门关闭后,连夜举火,搬入各家商肆。待明日开张前,便可整理完毕。
楼桑兵甲第一时间运回府中。沿途层层守护,断不会有失。
晚宴交由两位主簿主持。刘备沐浴更衣,赴何府晚宴。
何进府在西郭寿丘里。
“自退酤(里)以西,张方沟以东,南临洛水,北达芒山,其间东西二里,南北十五里,并名为寿丘里,皇宗所居也。”何进府邸,据说便是前大将军梁冀与妻孙寿对街并起之第舍。梁冀伏诛后,第舍归公。后被分拆成数处美宅,赐给皇亲国戚。
何进能在此处落脚,足可说明一切。
挑灯等着门前的何府主事,见御赐车驾驶进里道。这便急令仆人打开中门,引车驾入内。待四处看过,并无眼线。这才提灯示意,令散布各处警戒望风的仆从尽数撤回,又迅速关闭府门。
刘备刚下车。便有一人赶来迎接。
问过方知,乃是何苗。
何苗,字叔达。何后同母异父兄,大将军何进异父异母弟。本为朱氏之子,故又称朱苗。换句话说,何进与何苗,并无血缘关系。
此时尚白身,未曾做官。一直借住在长兄何进府中。时常往来禁中,为何后互通有无。
何苗亲迎,刘备不疑有他。这便一路随行。辗转入后院,抵达一座高阁前。此阁乃大将军梁冀仿阿阁所造。称:霞楼。取霞楼仙居之意。
“君侯请进。”何苗立在廊前,躬身相邀。
“何公已在楼上?”刘备问道。
“然也。”何苗躬身笑答:“家兄已在楼上恭候多时。”
“好。”刘备握了握腰间佩剑,迈步入内。
便是虎穴龙潭,又有何惧!
危楼高耸。
信步而上。不觉间,窗外已夜幕低垂。俯瞰万家灯火,忽心生感悟。习惯了楼桑的七层高楼,初来洛阳时,低矮的三层重楼,总觉得沉闷压抑。如今再登高楼,这便心有所动。
忽听楼下异响。刘备俯身一看,楼梯竟被接连撤去。
不好!
心中一凛,这便疾步登楼。
顶阁四面垂有珠帘。当中三面设屏。屏风印一人影。
刘备拔剑在手,挑帘入内。
亦步亦趋,戒备着越过屏风。只见一浑身黑袍人,正襟危坐。
正欲开口逼问,不料黑袍人已先行起身。
罩袍随即滑落。
一身轻纱,薄透露半的绝色美人,亭亭玉立。
待刘备看清美人样貌,不禁魂飞魄散。
这便弃剑跪地:“臣,刘备,叩见…皇后!”
1。98 千金之躯()
“君侯且抬起头来。”何后的声音中,透着无法触碰的诱惑。
刘备浑身冷汗淋漓:“臣不敢。”
“真不敢,还是假不敢。”何后忽然近前。将一双玉足连带着大半小腿,皆探入刘备的视线里。
刘备跪伏后退:“皇后请自重!”
何后忽娇媚一笑,语透一丝放浪:“你们男人都一个样……”
说着又迈步向刘备逼近。
“皇后!”刘备一声怒喝。浑身戾气尽出,仿佛要噬人一般。
胸有猛虎,恶极噬人。
何后不过一介女流,如何能受。浑身一软,跪倒当场。
无限春光尽入眼,刘备急忙俯首。再开口,已平静无波:“记得皇后,第一次见臣时,说臣撑起天家场面。又赐臣发妻金步摇,说不失皇后体面。皇后一国之母,臣一阶外臣。今日若与皇后如此相见,臣还有何面目见陛下?天家又还剩多少体面?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今日,臣尤死而已。”
一席话虽轻声。却字字入耳,振聋发聩。
须臾,听何后竟掩面而泣。
哭声凄凉。直让人痛断肝肠。许久,才渐止。
“君侯曾说‘高处不胜寒’。此语道尽世间辛酸。世人皆羡我母仪天下。却不知,伴君如伴虎。这汉家的皇后,实在是晚景凄凉。不是芳华早孤,便是郁郁终老。还有很多人,半途被废,暴死冷宫。君侯可知,我亦命不久矣。”
“臣,不知。”刘备如实作答。
“昨日王美人腹痛不止。太医看过,言将生产。陛下日夜守护,不出三日当有结果。若得皇子,我便如宋皇后旧事,被废入掖庭。不久即无故身死。君侯刚才言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却不知此言,有几分真心?”
“臣句句实言。”刘备这才明白缘由。无怪皇后如此行事。有道是病急乱投医。人为自保,确实什么事都做得出。而刘备便是她的救命稻草。
“那好。敢问君侯,可否助我渡此难关?”皇后开口。
“敢问皇后,若一朝遂愿,可否以己度人,放那位母亲一条生路?”刘备反问。
“君侯大仁大义。”皇后微微一顿:“若她不来害我,我自不会害她。从此各自相安,如何?”
“皇后一国之母。又是后宫之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斗胆,皇后可否明誓。”
“我大汉皇后何莲,指明月立誓。若得临乡侯相助,渡过难关。必与王荣各自相安。若违此誓,有如此环!”
说完,将臂上玉环重重掷地。摔成粉碎。
刘备如何还能不信。这便言道:“臣,肝脑涂地,愿助皇后渡此难关。”
“无须君侯肝脑涂地,只需许我一亿。”皇后说的轻快。
“臣,遵命。”刘备答的利落。
“君侯是答应了?”见他如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